《天姬(原名:指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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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姬(原名:指甲情)-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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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道此为天诛,上天的惩罚,因前朝君王惹怒天人天命已尽,方遣蝗神下凡毁之灭之。与之同时,也有了天姬一说。天姬现,蝗神偃,天姬显世之时便是蝗神退却之日。你说是捏造的幌子其实也对,谣传本就出自人口,可当这个谣传为世人所仰时,便成了不容质疑的神旨。鬼神之说,不信则虚,信则为实。”

  无神论的母亲在与父亲争执时说过,无论哪一时候,当人遭遇难以承受的苦难时便把它托付给鬼神,观音也好天主也罢,不过是让自己有一个精神寄托,依靠着‘祈求和救赎’来渡过苦难的日子。

  “既是谣传难免有歧误,有人竟把‘天虫女’与‘蝗神’混为一谈,像是青崖镇的那些人,也因此对你无礼了。”

  青崖镇,我曾住了好些年的小镇,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小镇。

  “话说起来,少君竟会逃落到那么一个闭塞之地与你相遇,连我也不禁要相信所谓的神旨真有其事,况且谣传也并非全为不实。”说着祈默托起我的脸,“这不改的容颜不就是…”

  讨厌这样的姿势,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就因为青崖镇的人说我是天虫女,你们便信了?你不是说‘天姬显世之时便是蝗神退却之日’?你们遇上我那会儿蝗神、蝗鬼也退了七八年。七八年前你们没找出天姬,事隔多年后就算把我两番召示天下,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两番召示天下,就是把我拉出来‘展览’,其间相隔十年八载,第一次在七年前小瘸脚死的那一日,第二次大概也快了。目的在于让世人相信我这个不老的怪物是‘天姬’,继而一呼百应。难道说容貌不老是那个倒霉鬼‘天姬’的唯一标识?

  “七八年,恩。”他点了点头,“你倒没记错,你确是在青崖镇一住七八年。青崖镇的人对你讳莫如深,对外闭口不谈有关天虫女的事。只是你‘现身’时动静太骇人,仍是不胫而走。”

  动静,什么动静,我只知道睁开眼就看见了黑压压一片东西,吓得我没命地叫喊,那种叫法猛兽也会被吓走更别说只是一些小飞虫。

  “就在那一年,有关天姬显世之说传遍了江南江北。有意思的是传了七八年,世人竟不知天姬究竟在何处,只道在某地避世等待顺应天命之日。你若硬要说你不是,那你告诉我。”凌厉的双眼将我锁住,咄咄逼人,“秦书书你,从哪儿来?”

  我摇头,喃声回道,“我也想知道…可我真的不是天姬,我没有任何天人仙法,如果我是,我还会是你说的任人宰割的鱼吗…我…我也许老得不够快,但我也和你们一样,是会受伤、会流血、会疼痛,会死的…人。”

  人,我是吗,我又不确定了…我从哪来,千年后…在做梦吧…

  “书书?书…书书——!”

  “啊?”我被惊得一震,拍着胸口抱怨道,“能不能别突然大声叫人。”

  “你常这样?”

  “什么?”什么常这样?

  双手被握住,只见祈默公子满脸心疼,“我不该问的。”

  我皱了脸,有礼地抽出手,然后回他一个横眼。这人莫名其妙!他不避嫌,我还嫌他的手冰人,“说了这么一大堆也没说到正谱。”

  “好,我长话短说。”他搓了搓手说道,“神谕降,尊加冕,‘尊’并非独指少君,除了明也可以是齐…”

  “也可以是陈。”我接道。

  他并不否认,“可以是任何人,即使是明,少君之外想为‘尊’的异心人也不只一个。”

  我哼笑,我可真是块大肥肉。

  “只不过,少君比任何人都需要天姬。既然前朝因蝗神而灭,也惟有得天姬助方能建大业,这也是为何少君至今未登九五的原因,黎民惶惶、民心不归,社稷危也。至于其他人,能得到最好,得不到便要…”

  “杀了?”难怪他说与其让我死在外面不如打死我。

  “至少能牵绊住明王,而今天下形势…”

  “孩子。”我冷道。

  他苦笑,“这不就是讲孩子了么。少君正宫虚位,凤袭殿的三位夫人皆未受封不分尊备,你若产下皇子日后极有可能就是太子之母。其一,玉夫人不许,否则其兄手下的三万兵权便归太甫而非少君。其二,铁夫人不许,其兄是羽林军大将军,四万羽林军身系明都存危。这一、二事小,可不谈。”

  “事大的呢?”我问。

  “其三,你若把骨血留在了皇家,到时候杀了你也于事无补。神谕,何为神谕,你那骨肉不就是最令人信服的神谕。先帝及前朝一干皇族子孙为齐贼所杀,时至今日,你以为明王殷‘毅’为何不跨江一洗血仇,因为时机未到。前朝旧将有为太甫申屠坚所用的,有各踞城池独自为政的,明王不过是一面竖着好看的王旗……”

  陈王世子显然失态了,兀自口若悬河地说着、嘲讽着。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了一个名字,殷‘毅’,后来知道不是‘毅’是熠。殷熠,熠熠生辉。这名字是他一生的写照,又或是与此截然相反的…多年后我问他,他只是摇头。

  按陈王世子的话说,自从明王得到天姬以后,盘踞江河以南的齐寇便终日惶惶不安,生怕明王哪一日杀过江河来报仇。所以他们要趁明王第二次把天姬拉出来展览之前,把人给抢了或宰了。事情若出乎意料,这期间天姬的根扎在了皇家,抢了宰了也没用,那只有逼得他们先下手为强,抢在明王利用天姬凝聚人心前先兴兵起事。时机未到,说的是‘展览’的时间没到,也是指明王的内患有待解决,暂且不能应对外忧。

  我想陈王世子说的有一半是事实,另一半事实应该是青儿曾说过的,倘若起事必定是年年朝贡、表面向明王称臣实则有虎狼之心的陈王在先,而安于现状的齐寇不过是随后与之呼应。

二十七(2)
我听着也觉得累,我该接受吗,只因我的孩子出世会使得陈、齐兴兵来犯,只因明王还需巩固他的权位便要割了我的这块肉为他争取时间。好有分量的理由,我该接受吗…天姬,神谕,这些荒唐的事情要我怎么接受!

  “虽是残忍,但事实确是如此,也许更甚…玉夫人和铁夫人何以一年之久未能怀育子嗣?正值年少方刚,却清心寡欲。因为明王他怕,他怕申屠太甫丢开他这面不听话的王旗,而另立他的子嗣。他到底还是个毛孩子,最初难免表露一点身为人父之喜,但等他冷静了想明白了,无须有人逼迫,你的孩子他自知不能留…”

  “他不是一面竖着好看的王旗!”我冷冷盯着面前的人,一个有些失心疯的人,“正因为他不是所以你恨!你嫉恨他!这些年眼看着他由一个摆设渐渐变成一个真正的君王,眼看着一只雏鹰羽翼日渐丰满就快是振翅欲飞的雄鹰,而你却龙困浅水不得抱负!怎能不嫉恨呢,他不过是一个亡朝皇子,你可是拥有千里沃土、精兵悍将的陈王之子。如果没有作为质子被困在此,也许你所率的铁骑已踏上了明都这片地,也许更甚,皇都的龙座没准儿都已在你的屁股底下!”

  男人惊愕地微张嘴,不知是为自己失态感到吃惊还是为我的话,渐渐冷静后他叹息道,“你维护他的样子知道像什么,不是刺猬,是一头狮子,血口红牙、令人胆寒的狮子。”

  “我没有…”谁在维护他…“陈王世子,若要杀我自己动手就可以了,不用费周折去劳驾齐寇,你口中的毛孩子你不赏识他,他可是赏识你得很,一直都看着哪。”

  “少君他知道了?!”

  “啊,知道了。”所以快走吧,要回家就快走吧。

  “我还以为这些年没做让人瞧得起的事…以德报怨,你要羞煞我吗?”

  我摇头,“陈王世子和祈公子不一样。”

  “恩,不一样。”

  这算是背叛吗,背叛那位明王,那位少君…对不起…

  ※

  接骨,一接便接了大半日,回到凤袭殿已是傍晚。脑中填了东西太多,倒把左肩的疼痛给忘了,直到看见那位把我拧脱臼的人才想起。

  “少君已从午时便等着…”中殿的侍女小声在我耳边说。

  “看来给你找点儿事做是对的。”

  抬头望着这一张俊朗的脸,视线渐渐变得扭曲…

  最初难免表露一点身为人父之喜,但等他冷静了想明白了,无须有人逼迫,你的孩子他自知不能留…

  “少…少君…恕罪。”

  别相信,秦书书别相信!别做蠢蛋!他们逼着他割了你一块肉,你还要蠢得帮他们也割他一块肉吗…

  “从明儿开始…”

  “恩?”

  “你在听吗?”

  可是我真的想,真的好想,报仇。

二十八(1)
最初难免表露一点身为人父之喜,但等他冷静了想明白了,无须有人逼迫,你的孩子他自知不能留…

  “少…少君…恕罪。”

  “从明儿开始…”

  “恩?”

  “你在听吗?”

  一看到这张脸,祈默的话就在耳边响起。拼命压抑令我口齿不清、耳鸣嗡然。心脏、身体还有某个欲念就像是被重压的弹簧在晃颤着,极力想要得到释放…

  “娘娘…”身后的青儿察觉出我的异样上前来搂住我的肩头,“禀少君,娘娘今日受罪不少,可否先让她歇着明日再议?”

  也许是我的样子太过糟糕,他也于心不忍,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的两人离开。

  “不怕,人走了。”

  她以为我是在害怕吗,是啊,他拧脱了我的骨头,我是该害怕。“青…青儿…”转过身将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平息哮喘似的呼吸。

  “肩还疼…你?!”

  我藏在宽袖里的手被她蓦地握住,举高,手中赫然是一把脱鞘的雪亮匕首。

  她满眼惊骇和恐惧,“你…你还是清醒的吗,秦妃娘娘!你疯了吗!”

  我颤声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把它拔了出来…”

  可是我真的好想,报仇。

  ※

  “拔出来?从哪里拔出来,什么时候的事?”青儿厉声质问着。

  呼吸终于顺畅,我微微拉起裙角俯了俯身。

  青儿再看,匕首已不在我手中,当即惊道,“进来时见你身子斜了一下,以为你腿脚不稳当,没想到你竟是从靴里拔了东西。好快的手!”

  再快还是被你见着了,如果换作母亲是不会给人看见的,因为她是真正的魔术师。

  年嫫嫫恭送走人,进屋来道,“娘娘要不传女侍医再给瞧瞧?怕那祈公子接得不合适。”

  我摇摇头坐进卧榻,青儿赶紧拿来靠枕为我垫着,“都是人的骨头,谁来接也是一个接法,没什么合适不合适。”

  “你今儿也累坏了,赶快些着清清神,省得又想些、做些不合适的。”

  年嫫嫫听出青儿的话里意有所指,疑惑却不追问,仅是举了一下眉。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八(2)
“你今儿也累坏了,赶快些着清清神,省得又想些、做些不合适的。”

  年嫫嫫听出青儿的话里意有所指,疑惑却不追问,仅是举了一下眉。

  我点头应着,“是累了。”险些命丧刺剑下,被他拧脱骨头,祈公子给接骨,原来都是这一整天的事,我怎么感觉过了一段很漫长的日子。“他刚才说什么,从明儿起做什么?”青儿刚要张口我便伸手止住了她的话,“我想见李夫人。”

  年嫫嫫反对,“这会儿?您还没用晚膳。”突然想起什么,她拔高了声音,“何止,早膳之后就一粒米也没沾过。”

  我苦脸笑着,“去请吧,我也吃不下。”今日一过以后怕是不空闲了,得快些把事情给绣语说啊。

  ※

  绣语来时我已在卧榻上睡着,虽是疲惫得要昏死过去可左肩的肿疼令我睡得很不安生,一觉有人走近就睁开了眼。

  见她微隆的肚子我有些愧疚,“这么晚又是这么冷的天,把你叫来…嘶…”起身牵动了痛处。

  绣花急忙上前将我扶起,更是一脸愧罪,“我不该要你去…”

  知道她要说什么,我摇头,“我惹恼他不是因为砚山的事。”抬头见青儿已把屋里人全带了出去,才放心说道,“我问了,他也说了。”

  “你总是‘他’啊‘他’啊,光凭这个,被少君拧下脑袋你也不冤。”绣语虽在说笑,可看得出来她在紧张在恐慌,她怕接受即将听到的事实。

  我给了她一些时间做准备,等了好一会儿才道,“铁言衡,柳如眉。”

  “是他们…是她…”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那便说得过去了。”

  “你猜到了?”我问。

  “那些罪证太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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