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自我修养(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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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的自我修养(完结)-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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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幸我家师叔爷一直十分靠谱,因此虽然情势险峻,我却不怎么担心。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愈又隔着门低声道:“奶奶,掌门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软轿业已雇好,就等着奶奶说话了。”

    我答应一声,叫进他来,扶着程铮出去。

    我二人将程铮扶进轿子,向着换过一身劲装的刘奇峰诚恳道:“这一路上还需掌门多费心!”

    刘奇峰郑重点头:“师叔婶放心!”

    我点点头,与众人一起下山。

    乐进孤身站在山脚,看我和众人一起下来,面色先是一沉,转而又是一喜。

    我回头冲刘奇峰点点头,足下轻点跃至乐进面前,道:“再等一等,我目送他们离开。”

    乐进含笑点头:“圣女既已做出决定,咱们再多等个一两刻自是没什么打紧。”

    “是么?”我冷冷回他,“我以为楚修竹马上就要咽气了呢,原来你们还没急到火烧眉毛的份上。”

    乐进干笑几声:“急自然还是急的,不过既然圣女要求,在下当然可以做主,再等上一等。”

    我再不理他,站在原地目送寒山派众人抬着软轿施展轻功迅速走远,过不多时便缩成米粒大小的几个人影,又过一会,几人转到山后,便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我垂目长叹一声,莫名觉得心中惶恐异常。

    乐进笑道:“那么圣女,请?”

    我伸手拦住他:“还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圣女的武力值也是杠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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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别人的利器

    我站着不动,冷眼看他:“乐堂主亲自在此等我,我受宠若惊,但却不知其他人都去了哪里?莫不是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忙,比如,瞒着我找向靖闻或是药先生的麻烦?”

    乐进忙笑道:“圣女误会了!咱们怎么说都还在正道门派的家门口,若留太多教众盘桓于此,难免引起误会,惹得节外生枝。——请圣女放心,圣女既已如约而至,咱们也定然会做出几分诚意令圣女宽心的。”

    他从怀中取出方才给我看过的令牌,以及四支竹筒:“圣女在魔教多年,该是听说过三火令,也知道如何辨别令签真假的。”说着打开一支竹筒,倒出一根银签给我。

    银签只有一指宽,顶端雕刻着三枚火焰,扁平的签身上尚有几枚不大清楚的指印,似是被人生生用肉掌抹去了上头字迹,再重新写上一般。

    上头笔走龙蛇地写着:程铮,向靖闻,药王。

    正是东方厉的笔迹。

    魔教的三火令俗称“续命符”,魔教教众接获此令之后,无论之前所接受的是何种任务,都要按兵不动,保得签上人名三日性命。若签上所写之人在这三日内死了,则所有相关人员均要因此受刑。

    以前签上写的多是教中站错队的高层人士,三火令也颇有死缓判决、将功补过的效用,如今大概是第一次写上正道人士的名字。

    我将四个竹筒分别查看一遍,见上头人名皆拼写无误,方长出一口气,将一只竹筒拿在手里,看着乐进道:“请堂主先发一枚三火令。”

    乐进笑道:“这是自然。”

    说罢撮唇吹了一声口哨,片刻之后,但见一名身着皮甲的烈堂弟子牵着三匹马健步跑来,打头那匹马上正站了只体型稍小的海东青。

    我不禁纳闷:如今的江湖时尚是随身带只鹰作为移动通讯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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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甲人将海东青眼睛上的蒙布取下,我向乐进要了火漆和令牌,亲自融了封好竹筒,又用那令牌在火漆上盖了个戳,装进海东青腿上的金属小筒里,再亲手用火漆封住。

    乐进不由笑:“圣女当真是小心谨慎!”

    我眼看着披甲人将海东青放飞,心说纵是这样我也是不放心的:谁知道那鸟儿飞向何处,交给又是什么人?

    除非亲眼见到他们平安无事,否则我怎么会真正放心?

    不,纵是亲眼见到,我亦不能对他们接下来是否安全报以肯定的答复。

    一步步逆推回去,我总是输家,所以我只能做我能做的,然后尽人事,听天命。

    我长叹一口气,看着乐进问:“如果楚修竹知道东方厉拿程铮威胁我,她会如何做?——你们教主最好有手段,能够骗过她一辈子。”

    乐进避而不答,沉默片刻,又问我:“圣女,可以走了么?”

    我点点头:“骑马还是步行?”

    “先骑马赶到奉元分舵,而后再另做打算。”

    我看他一眼,问:“又是昆仑奴?”

    乐进笑而不语,只伸手引着我上马,而后自己也和那披甲人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地将我夹在中间。

    那披甲人刚一上马,便从怀中掏出只排箫来呜呜吹响。

    我嗤一声:“够有情调的了,赶路还要伴奏?这曲子难听得很,来个《百鸟朝凤》罢!”

    乐进干笑道:“圣女说笑了。”

    那人继续呜呜吹个不停,片刻之后,树丛中也响起呜呜的回应。而后随着萧声,四男四女自林中骑着马现身,飞速并在我们两翼,形成合围之势。

    乐进状似无意地看我一眼,我微微冷笑,并不理他。

    一个时辰之后,我开始故意找借口拖延时间,一会儿说口渴了要喝水,一会说水喝太多了要撒尿,一会说肚子饿了先找个地方打尖,一会又说方才吃得猛了现在又灌了风肚子里难受得很,要走慢一点揉揉肠子。

    乐进不管我说什么都笑吟吟应下,只找女弟子形影不离地看着我,也不催也不急,十分好涵养的模样。

    我倒被他弄得心里发毛,于是故意挤眉弄眼地大声挑衅他:“你家教主心爱的楚姑娘正命悬一线呢,我因为怕死才诸多拖延,你却是为什么要跟着我耗时间?难不成你爱上了东方厉,不想让他和楚修竹双宿双飞?”

    乐进仍旧不恼:“圣女是前教主之女,能够屈尊回去救人,咱们感恩戴德都不及,又怎敢面露不耐之色?自然要小心伺候着,方显感激尊敬之意。”

    我翻了个白眼,表示恶心得不得了。

    然而任我再如何拖延,马队仍然还是在第二日中午到达了奉元的分舵。八名骑手就此离去,另换上十六人的队伍将我团团围在中间,簇拥着我爬上一处断崖。

    那名披甲人仍旧形影不离地跟着。

    我挑眉看着乐进:“这是要做什么?摔死我?”

    乐进欠了欠身,依旧是那句话:“圣女说笑了。”

    我翻了翻白眼,也不施展轻功,只是慢吞吞地被身后的教众推着走。

    乐进转头看着我桀桀一笑:“圣女打什么主意,我隐约猜得到。但是待圣女到了山顶之后便会知道,您之前所做的努力全是无用功,咱们势必要回去魔教的。”

    我笑眯眯地请教:“堂主大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准备?”

    总不能是热气球?

    现在刮的可是东北风,您是打算把自己一气吹到西南苗寨么?哈!

    一行人磨磨蹭蹭地抵达山顶,却见断台上不大的空间全被十几只半人高、灰背白腹、脚上带蹼的大鸟占满。大鸟们围成一个丈许的圆圈,身上俱套着两圈三指宽的皮带,皮带又用铁钩连起一张皮质的大毯子。披甲人率先走到毯子上坐下双手在身周略一画圈,捡起十几根丝线握在手里。

    凝目看去,丝线的另一头却都牵着大鸟的嘴巴,他用左右手分别牵制着左右两侧的大鸟,似是用作转向之用。

    擦,竟然研发出飞行器了?!

    乐进向我笑着伸手:“请圣女移步。”

    我连忙后退一步,斩钉截铁道:“我绝不会把自己性命托付给一堆扁毛畜生的!”

    心中却叫苦不迭:空运当然要比陆路快上许多,这下子程铮怎么赶得及来救我?

    难怪乐进不慌!

    乐进脸色一沉,望着我道:“难道圣女想要出尔反尔么?那么在下不妨跟圣女交个底,我这里不单有三火令,还有教主亲笔书信一封。若圣女不肯与咱们同行,在下便只能发信,叫他们立即动手了!”

    我笑道:“看堂主变脸当真有趣。不过纵是你再怎么吓唬我,我却还是恕难从命的。毕竟我这次回魔教只是预备着放点血,可没想着摔成个粉身碎骨。”

    乐进笑道:“圣女过虑了,这群大鸟稳妥得很,更何况还有在下和数名教众陪着圣女同坐,就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圣女也可用教众作为垫脚石安全着陆,却是不必担心。”说罢又要伸手来抓我。

    我情知必坐不可,脸色当即有些难看:“如此,我该夸堂主心思缜密么?”

    乐进坦然一笑:“圣女谬赞。”

    又向那鸟群一比:“圣女,何必撕破了脸?”

    我眨眨眼睛,心里当即有了主意,于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走到皮毯中间抱膝坐下。

    乐进也带着两名教众在我左右坐定。他吩咐一声起,前头掌线的那披甲人口中当即发出几声清啸,周围大鸟闻声俱是张开双翼,助跑之后,便从崖上跃了出去!

    我惨叫一声,扑倒在毯子上瑟瑟发抖。

    乐进笑道:“圣女不必惊慌,咱们稳妥得很。”

    我只顾闭着眼睛惨叫不已,约莫着差不多之后,突然右手一捣胃袋,向着一名教众哇哇吐个不休。

    那教众仓促间躲闪不及,被我淬着毒的胃液喷了半身,当即惨叫一声捂住头脸,转眼间便是气若游丝。

    我继续干呕个不停,呕了半天,又伸手去抓前头披甲人的肩膀:“降落!降落!我不行了!”

    乐进一把按住我,怒道:“圣女要做什么?”

    我惨叫连连:“降落!我憋得慌!降落!”

    老子有恐高症,你能奈我何?

    乐进怒叱一声,另一手抓起那中毒的教众,刷的一下将他径直扔了出去,自己坐到我旁边,憋着气安抚我道:“圣女不过是从没飞过,一时不适应罢了,不如闭上眼睛,打坐片刻?咱们傍晚即会落地歇息,如今只有不到两个时辰而已,圣女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继续尖着嗓子哀嚎:“不行!我害怕!我害怕!”妈的,飞这么快,傍晚时一半路程都走完了,我还装个屁啊!

    乐进依旧不为所动。

    我艰难地再呕出一点酸水,暗暗运功封闭住自己气门,哑着嗓子哀求道:“就算不能落地,飞低一点也行的。现下太高,我喘不过气来了……”

    现下性命攸关之际,我自然舍得对自己下狠手。乐进还在犹豫间,我却已经觉得眼前发黑,脑中金星乱冒,当即咚的一声倒在毯子上,却仍是将气门死死压着。

    乐进伸手探我脉搏,慌忙高喊那披甲人快快降下高度。

    我一边感受着轻微的失重,一边慢慢松开气门,待到约莫十一二丈,与树同高的地方,我才猛地喘咳一声,大口呼吸,仿佛重获新生。

    那披甲人嘶嘶道:“堂主,鸟群在这种高度无法借风滑翔,速度便大大降低,原本三日可到的路程,现下恐怕要七八日才行了。”

    七八日?!算上之前拖延的那一日,最多也不过九天,程铮能赶得及吗?

    我慌忙偷瞄乐进的脸色。

    他总算露出一点焦急慌乱的神情,垂目沉思片刻之后,低声吩咐那人道:“你控制速度,务必六日内赶到!”

    披甲人答应一声,双手牵着丝线清啸连连,那群呆鸟当即拼命扑腾翅膀,勉力飞翔。

    我心中焦急,却也知道现下不宜再多说什么,只得装出一副恹恹的样子伏在毯子上装死。

    到得傍晚,披甲人果然操纵鸟群在一处院落中停下,我仍旧是半死不活的模样,连晚饭都省了。

    乐进又选了一人补充进飞行队伍,再吩咐当地分舵的三名女弟子形影不离地跟着我。

    我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如今已过去两天,待明天我骗乐进发出第二枚三火令,再等个一两天,我便要差不多准备跑路了。

    这些扁毛畜生飞得太快,程铮恐怕一时半刻赶不上我,但若我再不跑,待入了魔教的势力范围之后便悔之晚矣了。

    就算不能成功脱逃,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身在曹营心在汉。

    主意打定,我又装作有气无力的模样干呕不止,边吐边指桑骂槐地哭嚎了半天,这才仿佛倦极,歪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便催促着乐进发出第二枚三火令。他似笑非笑地端详我半晌,终还是在上毯前一刻让披甲人招来海东青,任我将竹筒封好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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