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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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东风一梦遥-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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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次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许下那个诺言,无论是纪青月还是他,提起过去都很简单。

在许诺的时候,他一定是动心的吧?

快到京城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了,挑了个机会问了出来。他看着火堆慢慢说道:“那时候,青月很单纯。一心想当扶弱济贫的大侠,救民于水火。我是有名的坏蛋,又伤害了她的朋友,所以她很义正词严的跑来责备我。”

洛玉箫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大致的经过我是了解的。但是这次,他说的很坦诚:“那时我受了重伤,她没有乘人之危,反而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我一直以为女人是很虚伪自私的东西,她让我吃惊。后来她知道赐婚的事情,要退婚;我则北上疗伤,所以一路同行。我的仇家不少,他们知道我受伤了,纷纷来暗算我。虽然我还可以打斗,但是有几次若是没有她的协助,我根本就活不下来。”

“我喜欢随心所欲,很少顾及她的感受。她处处以大侠的标准要求自己,也来要求我。搞得我不胜其烦,但是也新鲜。吵吵闹闹的,我以为那就是倾心。甚至对杨不愁产生了怨恨。在玉门关,她认为我手法太重,那人本不应该死。我忍不住了,大吵一架。她说她瞎了眼才会喜欢我。我很吃惊!一直以来,她是大小姐,是侠女,我不过是个小混混。所以我很开心,没想到,她说我是个自私无情的人,是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的人。不值得她这样付出!然后就跑了,那时我就发誓,从今往后我要全心全意的对她,一切以她的安危幸福为重。”

说起来,不过是小两口吵架,一时赌气而已,算不得惊天动地。

“她在军中的时候,我最后一次找她,正碰上敌军偷袭,乱军中她执意要保护杨不愁——”洛玉箫摇摇头,摸摸自己的脸,“我就被砍了一刀。”

“养伤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准备接受赐婚,因为她喜欢杨大将军。我说,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若要嫁人,我自然会让你开心。后来,我伤愈后先行上京,知道纪府已经李代桃僵准备把你嫁过去了。木已成舟,无可改变。但是太师府找过来,要我杀你。我化妆成车夫,就是你脚踏的那个人,准备在你上车的时候刺杀。那个人要我站起来的时候我一紧动了杀机,没想到你的动作更快,已经踏上我后背。我想看看你究竟什么样,抬头的时候正好有一阵小风吹开你的盖头,你低下头,脸红红的,眼睛却闭着。然后我听见你说‘谢谢’!”他深深的嘘了一口气,“我从没听过那么安静的声音,让我觉得自己很累很累。然后我想,应该退出江湖了。我做了这么多,什么也没得到。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了。”

“既然退出江湖,自然应该有个家。后来在礼堂上,我发现你拜天地的时候竟然是冲着我来的,我想这都是天意吧。”他看看我,眼睛晶亮,我突然想起第一夜的忙乱与慌张,涨红了脸看向别处。

他继续说道:“本来我是要带你走的,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我一定要让青月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所以我做了一个案子,并且引她现身。没想到,她不仅来了,要带走你,还要把我交官法办!哼!我被怒火冲昏了头,什么也不顾了。觉得都死了才好!可是,你走了以后,我自己回到客栈,觉得很孤独。好像你就一直在那里给我缝东西,点着烛火等着我。然后低声说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昏昏入眠。可是,醒来什么都没有。我才知道,我需要一个家,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知道我却不嫌弃我的女人。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当初那个诺言何其荒唐。何况我又那么深的伤害你!你进杨府后,我一直在府外徘徊,有些怕见你。直到最后一天,太师找到我要我帮他做事,我才突然发现也许我可以和杨不愁做笔交易,即使我不可能照顾你,至少可以让你不受他的威胁!”

他扳过我的肩膀:“红锦,那天晚上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夜!”

我无言,这可能是他能做的最好的安排了。且不说这里面有多少冒险的地方,单他一厢情愿的认定,也让我走了不少冤枉路。我很不爽自己的命在他们一念之间反复,这种不爽几乎让我无法同情他。但是现在不是为自己报仇的时候,眼前就是京城,杨不愁派来接应的人已经到了。

我脱开他的掌控,抱起墨墨。也许他太固执了,换做我或者任何人,早就找了千百个理由,否定八百遍了。偏他就这么硬挺着,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我只能以我的眼界去推测他,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早就说明,那个诺言本身的含义早就超出事实。也许这也是一种“本我”的表达?因为关乎“自我”,所以格外执着?

这是每个人本能的需要吧?

搬进杨府,一连三天没有见到杨不愁。纪青月也像消失了似的,家里的仆佣都换成新人。悄悄打听了才知道,太师自杀的时候,杨府上下一百多口全部做了陪葬。连这座府邸都是皇上拨地新建的——原来的那座已经烧的干干净净!

我笑着和丫鬟打哈哈:难怪感觉进来时走的路不对,还以为自己记错了!

在似是而非的调侃里,我刻意的忽略了那些血腥的往事。仿佛逃避那些争斗就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但是,被晾的越久心里越恐慌。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上官飞花张牙舞爪的扑向我:“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周围是漫天的黑暗,我的手里握着一串木头的佛珠。见到上官飞花扑过来,下意识的一挡,她平白的后退很远,然后飘飘悠悠的过来,幽幽的说:“为什么你们都有人保护?为什么没人保护我?”

我紧紧攥住佛珠,仿佛那可以保护我似的。

“为什么没人心疼我?为什么……”她绕着我幽怨的念着,苍白的脸上黑洞洞的眼眶流着黑色的液体。

“红锦,你不随我走吗?”她伸出手,“你不属于这里。走吧,跟我离开吧!我们一起走。”她手指修长,尖利的指甲尖泛着幽幽的冷芒。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她知道我是谁?

“飞花,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不属于这里,过来吧。过来!”

我犹豫着,慢慢伸出手臂。

“咄,你这鬼物,时候已到为什么滞留人间?!”从黑暗里窜出两个怪物模样的人,我看不清相貌,却听见刺耳的铁链锁人的声音。

飞花的尖叫刹那充斥鼓膜:“不要啊!杨不愁呢!我要找杨不愁,我要找纪青月算账!不要带走我啊!”

那两个鬼差从我面前走过,仿佛没有看见我。飞花指着我问:“她呢!你们怎么不抓她!她才是孤魂野鬼!”

鬼差啐了一声说:“没见识的东西,连圣教宝物都不认识!没化了你算幸运!”

黑雾铺天盖地,喉咙象被什么扼住,我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夫人!”有人过来,就着微弱的烛火,我认出来是新的贴身丫鬟披香,端着温水,轻轻的问:“夫人,没事吧?”

我喝了口水,点点头:“谢谢!”又躺下了。

飞花……

这梦是真是假?

“怎么还没睡?”院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杨不愁的声音。

“夫人方才惊梦了。”紧跟推门的声音,披香说道。

“要紧吗?”说话声近了,我赶紧坐起来,披衣下床。杨不愁绕过四扇美人八宝嵌金漆屏走了进来。

我裹着黑狐大氅,倒也不算狼狈。只有扫到眼角的头发,可能显得零乱些。

“我刚回来,见你这里亮着灯,过来看看。”杨不愁停在一边说道。

我福身施礼:“多谢王爷。”他现在是护国公了。公侯伯子男,位列五等之首,皇上对他不错。

“免礼!”他颇为矜持的坐下,我让披香上茶。他看了我一眼,低头慢慢的撇着茶叶沫子,慢慢说道:“你……梦见什么了?怎么出那么多汗?”

我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有冰冷的汗珠正沿着脸廓下滑,赶紧擦了道:“没什么!就是……就是梦见飞花了。”

“当……”一声清脆的声响,杨不愁手中的碗盖砸在杯沿上。他的声音平静的可疑:“是吗?她……她说什么了?”

我看看他,实在搞不清楚在飞花的故事里,他扮演的角色:“忘了。就是黑压压的,看着害怕。说什么忘了。”

他的眼神明显说我在撒谎,可是我真的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深谈。一个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新婚夜那晚听到的呻吟与欢笑犹在耳边,当初的戏中人已经劳燕分飞,其中一个……

“飞花死了!”杨不愁放下茶碗,“我也是刚接到消息的。在路上,病死了。即使青月给的药也保不住她的命。”说着他摇了摇头。

当年的三个人,如今剩下两个,嗯,确切的说我除了身份,什么也没留给他。所以,今夜他终于记得夫妻情分,过来向我这个“相关人士”发发感慨?

不过,他如此坦然的提到纪青月,我倒是很好奇,“什么药?”

“强身健体,益气补元,可以让她平安活到目的地的药。”

“那又如何呢?你救得了她吗?”

杨不愁似乎觉察到我的尖刻,看了我一眼,我猜发现他的眼角突然多了很多细纹,曾经漂亮的丹凤眼,变得有些黯淡苍老:“活着……总比死了好!”

我觉得有些冷,双臂交握在胸前道:“我在路上见到飞花了,她一直在等你救她!”

杨不愁顿了顿:“我对不起她。皇上想斩草除根,上官家一个不留。飞花能活下来还是青月冒死劝谏的。”

我觉得头大,捏了捏额头:“你有没有计划救她?不是有大赦吗?”

“有大赦。你的罪名已经免了。但是,皇上不赦上官家。我也救不了。”

“那军中呢?军中没有你的部署,可以给她好点的安排吗?”

“她是钦犯。谁敢照顾她?”

“可是,她是要做军妓啊?”

“谁说做军妓!”杨不愁皱眉说道,“戍边可以在军中做些洗漱洒扫,怎么会做军妓!她曾是大臣妻子,不会这么荒唐的!”

我也蒙了:“是……是飞花告诉我的。”

“胡闹!我怎么会这么糊涂!”杨不愁勃然大怒。也对,这是他的颜面问题。

“可是,飞花很肯定!”我心里凉凉的,“对了,青月在府里的时候见没见过飞花?”

换个话题。杨不愁摇摇头:“不可能!飞花虽然为人跋扈,对青月也不客气,可是青月不是那种人,她识大体,不会和飞花计较。”

飞花跋扈?我可是见识过,她对纪青月只能有过之不能无不及:“也许你是对的。”叹口气,人都死了,争论这些有什么用?

“对了。”杨不愁从手腕上除下一串木制的珠子,“这是皇上赏的,西陀国高僧开过光的佛串。据说能辟邪安神,你身子一直不好,留着吧。”说着放在桌子上,“时候不早了,早点睡。皇上忙过这两天,会找个机会见你。倒时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我没有说话,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兀自盯着那串珠子发傻——和我梦里的那一串一摸一样!

第23章

我知道自己投下了什么样的炸弹。上官飞花一个官家小姐,有这样的想法,还怎么活呢?问题是谁让她有的这种想法?杨不愁临走之前,我曾经问过他有没有看过飞花。他沉吟半晌说:“不方便!”

是啊,不方便。所以才给人以可乘之机。我不想武断的断定什么人,但是我希望杨不愁有机会去看看探监记录。至少他应该明白,在他身边都有什么样的人。而且上官飞花毕竟曾经是他的妻子。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他们曾经在一起生活过。

这就够了!

我坐在小院的椅子上,轻声哄着墨墨。他刚吃完奶,小脸红扑扑的,很好玩儿。

“真好看!”

呵!吓了一跳!

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纪青月站在身边。披香见我脸色不对,忙低下头。青月笑道:“妹妹受惊了。我看妹妹正哄孩子,怕吓了小娃娃,不让她们说的。”

我勉强笑了笑,对她有种畏惧心理:“您来……有事吗?”

“妹妹客气了。”她坐下,突然顿住,盯着我的手腕不再说话。

右手正在孩子身下,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局促的动了动,纪青月嘴角的笑容明显没有传递到眼睛里,悠悠的说:“原来杨大哥把串子给了你了。”

“什么串子?”我莫名其妙,突然明白过来,哦!知道了,那串佛珠,“怎么了?这个东西很珍贵吗?”

“他没说?”纪青月看着我问道,“这是贡物,仅此一串。皇上赏给了杨大哥。当时皇上还问他,说可曾要送给某人,大哥说此物贵重还没找到佩戴之人。”

我嘴巴大张,哈哈干笑两声,快速眯起眼睛道:“哟好贵重啊!我不知道,就是看着好像是辟邪的,借来用用。我最近总是梦见飞花,唉,难受啊!”

“借——吗?”她别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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