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越野行驶在夜色里，车窗外到处都是耀眼的霓虹灯。
高常玉很不耐烦地拉上车窗帘，睥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唐蜜。唐姑娘本身就是不太爱说话的人，可能是折腾了一天，这会儿更是没了说话的兴致，微闭着眼，整个身子靠在座椅上。
她欠了欠身子，可是抬眼看到前面正在开车的高常在，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这样来回几次，最后她长舒一口气，坐起来碰了碰唐蜜。
唐蜜并没有睡，她依然保持着全躺的姿势，侧过头看了高常玉一眼。
“有个事情要问你。”高常玉看着前面说。
唐蜜没出声，算是默许。
“你跟梁俊……”
“她是梁俊下属，这个我早就知道。”一直安静开车的高常在突然插话。
高常玉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气恼地坐了回去。
唐蜜这时候却开口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我跟梁俊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车身突然猛烈晃动，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车后座上传来撞击声，紧接着是高常玉的哀嚎声，“高常在，你干什么呢！”
短暂的时空之后，车子很快恢复平稳，开车的人一脸严肃。
“你紧张什么啊你，人家都说是以前的事儿了……”高常玉揉着额头继续数落。
高常在还是不啃声，没有人接招，高大小姐也觉得无趣，灰溜溜地坐了回去，百无聊奈地闭目养神。
车子驶进前院，唐蜜和高常玉迟疑地下了车。高宅里灯火通明，一楼客厅里隐约有人声传来。看样子今晚还有其他人在。
“喂，高明远他又搞什么鬼？”高常玉捅了捅刚锁好车的人。
她只顾观察屋里的情况，没注意高常在黑着的一张脸。他没心情搭理他，把车钥匙交给了一旁的冯禹便径直进了屋。
“就知道你不好受了，活该。”高常玉在后面补刀，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她自己心里早就忐忑不安了。
唐蜜只道这都是他们高家的事儿，跟自己关系不大，顶多自己作为高家的客人，是个旁观者而已。没想到，刚一进屋就看到母亲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正笑着跟高老爷子聊天。
从小的印象里，高老爷子似乎都对母亲格外关照，她当然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的父亲，那个当年在战场上救了高团长一命的战士。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他跟高老爷子应该会是很好的朋友吧。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走到沙发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爸。”
高明远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就向王灿芝介绍，“我儿子，高常在，现在在集团军特种大队任职，女儿，高常玉。”
王灿芝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连连感叹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高明远看了看唐蜜，颇有意味地笑道：“是啊，所以他们的事儿我们也要开始张罗了。”
王灿芝笑而不语，关于当年的那个约定，她从来没跟唐蜜提过。作为母亲，她最了解自家女儿，不免有些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娃娃亲
“只怕我们家蜜蜜高攀不起。”王灿芝微微低了头说道。
唐蜜并没有将母亲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放在心里，她走到母亲身边坐下，默默挽起她的胳膊。
看着如此乖顺的唐姑娘，高常在愣了愣。或许那姑娘平时太爱跟他作对了，突然变得像只小羊羔，他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眼前光线骤然一暗，客厅里的灯被关掉了大半，只留了角落里几盏小灯。
就在众人都不知所以，纷纷回头看的时候，客厅拐角处突然传来略显杂乱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人推着推车慢慢走近。光线很暗，众人的表情和推车里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楚。
高常在正想着今天会是谁的生日，灯突然亮了。
看到母亲沈瑜和推着推车的吴婶都看向自己，高常在惊讶不已。
“生日快乐，儿子。”沈瑜看着一脸错愕的高常在，微笑着说：“吹蜡烛吧。”
高常在向来是不记得自己生日的，整个家里也只有母亲会记住每个人的生日。他看着满脸殷切的母亲，却并没有要去吹蜡烛的意思。
没有人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唐蜜本来带笑的一张脸上突然严肃起来，这个高常在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就站起来，抬高嗓门冲着愣住的人喊：“快吹蜡烛啊。”
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快。这倒让高常在意外。小姑娘又恢复本来面目了嘛，果然还是有性格的。
高常在苦笑，以手扶额叹了口气，然后用力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沈瑜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让儿子切蛋糕，却听到寿星公嚷嚷：“赶紧开饭吧，我都饿了。”高常在边往餐厅走边挥手示意吴嫂开饭。
有事情做吴嫂求之不得，征得女主人的同意后，笑着离开了客厅。
高常玉跟着高常在来到餐厅，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说吧，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哟，口气挺大。”高常在回头审视自己妹妹，“就一个要求，今天不准跟老爷子抬杠。”
“切。”高大小姐转过身子，看着客厅沙发上正在跟唐蜜母女聊天的高司令，有些不情愿地，“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都是他给逼的。”
儿子生日，高明远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高兴，唐蜜坐在母亲身旁默默听着他们聊天。没多久，她就靠在沙发上开始神游了。
“蜜蜜啊……”高明远突然叫她的名字，吓得她一激灵坐起来。
“高叔叔。”
高明远含笑看着她，“你喜欢我们家吗？”
这个问题实在问得有点莫名，理解的浅点，那意思可能是自己刚到高家，高老爷子担心自己一时间还适应不了。要是理解的深点，那意思可就多了。
不过唐蜜的思维向来是没有什么深度的，她当即大大咧咧地回答：“喜欢啊，当然喜欢。”
高明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喜欢就好。”然后又转向一旁的王灿芝，“你看，我说了没多大问题吧。”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唐蜜的直觉向来灵敏，她觉得母亲和高老爷子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关于自己的，还特意瞒着她。
她正在纳闷，那边，吴嫂在餐厅里喊大家吃饭。
因为是某人的生日，晚餐很丰盛。
饭桌上的气氛一如往常，首座的高老爷子一直表情严肃，弄得低下谁都不敢轻易出声。沈瑜察言观色，说些话活跃气氛，但基本没什么用。高常在高常玉两兄妹只顾着吃饭，这父子之间，简直见面都是战争。
唐蜜不时掀起眼皮看看高常在，看了一会儿又灰溜溜低头继续吃。
但是饭迟到一半，情况似乎出现转机。
高老爷子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抬起头，齐刷刷一个表情地看向他。
“今天有个事跟大家宣布下。”他搓了搓手。
没有人说话。
“常在。”他看着自己儿子，“你和蜜蜜算起来也算青门竹马……”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人察觉到他下面要说什么了。
高常玉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本来茫然的脸色立马切换成一脸的幸灾乐祸，她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大哥，那样子简直就是在说：看看，好事来的吧。
沈瑜随后也反应过来，她的反应很激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这件事谁都没有反对的权利。”高老爷子情绪也被击了起来，声音立刻提高几个分贝，就差站起来跟妻子面对面吵了。
“我是孩子他妈，凭什么不能反对……”
“等等……”高常在实在受不了，站起来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搞了半天，当事人竟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唐蜜当然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她脑子里也满是问号，但这情形，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眼见高家人剑拔弩张，她只好问身旁的母亲。
王灿芝面露难色，用眼神示意她听高老爷子说。
高明远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看了一眼沈瑜，喘着气说：“这件事你妈也知道，二十年前，你跟蜜蜜就已经订下了娃娃亲。咦，你看，好巧不巧，现在你们又住在同一屋檐下，我的意思，你们尽快吧事儿给办了。”
“噗……”话刚说完，有人就将满嘴的汤水喷了出来。
高常玉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抱着饭碗，抬头迎着大家的目光，“不……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高常在彻底傻眼，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把娃娃亲当回事。同时傻眼的还有唐蜜。早就觉得高老爷子让自己住到家里来没那么简单，原来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高……高叔叔。”唐蜜怯怯地开口，“什么娃娃亲，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高明远叹了口气，“那是我跟你爸订下的，当时你才几个月大，后来，你妈应该也没在跟你提起。”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您也别太当真。”唐蜜看他回忆起往事，脸上越来越悲怆的表情想安慰他。
谁知，高明远一听到她的话脸就拉了下来，“什么别太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要执行。”
唐蜜愣在当场，高老爷子发起脾气来真是吓人的很。她求助地看向高常在，那个家伙应该也反对这桩荒唐的婚事的，好歹也说句话表明下自己的态度啊。
高常在表面上却没有什么动劲儿，他再了解自己老爸不过，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没用，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不说话，等老爷子情绪平稳了，再慢慢周旋。
这件事有点突然，虽然对唐蜜那丫头谈不上讨厌，却也还没到可以考虑做自己老婆的份儿上，况且他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个人。
“爸，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他看着高明远说。
没有拒绝，这已经出乎高明远意料之外。他的怒气终于平息了些，慢慢坐下来。
这么一闹，谁都没有心思再吃下去。
高常在却出乎意料地恢复了一派轻松，坐下来慢悠悠地吃起来。大家都傻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本来以为高队长要抵死不从，父子之间又要爆发一场大战的，结果他却似乎有接受的意思。
大家各怀心事，很快就陆续离开了餐桌。
书房里，高常在仰面朝天地靠在椅背上，音响里放着他最爱的爵士。
“你就接着装吧。” 高常玉在他身后，慢悠悠晃到他旁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常在索性闭上眼睛。
“早就打人家小姑娘主意了吧。”高常玉又换到另外一边。
实在是不堪其扰，高常在坐起来，当头给了她一记，“你说对了。”
“啊？不会吧。”高常玉长大了嘴巴，追着高常在，“据我所知，你向来不是吃素的啊。”
往咖啡机里塞了把豆子，按下启动键，机器传来轻微的轰鸣声的同时，咖啡的香气飘来。高常在深吸了一口气，“吃素对身体好。”
高常玉拍了他一巴掌，“你等着瞧，高明远定下的事儿，你十有八九是翻不了牌了。”
按下开关，黑褐色液体流出来，白色的陶瓷杯很快就满了。高常在端起咖啡杯，微闭了眼睛，慢慢喝下去。
“味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他把杯子往高常玉那边移了移。
“懒得理你。”高常玉气呼呼地转身，“小心晚上睡不着。”
那边高明远的卧房里，沈瑜已经唠叨了老半天。她虽然知道当初给两个孩子订娃娃亲的事儿，但她可从来没打算真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
向来高傲的她自认为儿子条件百里挑一，怎么着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可高明远已经铁了心，这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闹着别扭睡觉了。
唐蜜此时也不能平静，她问母亲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王灿芝叹口气，“你高叔叔一直说自己的命是你爸救的，没有你爸就没有如今的高司令，所以当初答应了事，他一定要做到。”
“可婚姻大事，总得征求我们的意见吧。”唐蜜不高兴，撅着嘴说。
王灿芝向来宠爱她，她知道只要自己不愿意的事儿，母亲不会强迫。
“你高叔叔，他就那个脾气。”王灿芝笑着说：“也不会完全不通人情，等过段时间妈妈去跟他说。”
顿了顿，她又神秘兮兮地，“蜜蜜，你对那个高常在，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本来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唐蜜瞬间弹开，“妈，你说什么呢，他那样的怪人，我怎么会喜欢他？”
“怪人？”王灿芝笑着追问。
“对啊，自以为是，霸道，城府深，没礼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