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三: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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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三:荒原-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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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铬合金的通气管道以及下面的箭头。然后他把皮绳套从奥伊脖子上取下来。奥伊不耐烦地摇摇脑袋,很明显非常乐意摆脱皮套。



“我们靠得很近,”他凑近貉獭竖起的耳朵小声说,“所以我们必须安静。你明白了吗,奥伊?非常安静。”



“安静。”奥伊嘶哑的低语如果是在其它情况下肯定听上去非常滑稽。



罗兰把它放了下来,奥伊立即伸长脖子嗅着钢地板,朝地道尽头跑去。罗兰听出现在连他的呼吸都是杰克—杰克!杰克—杰克!的节奏。他取出手枪,紧跟上去。



27



埃蒂与苏珊娜对布莱因摇篮的空旷惊叹不已,与此同时云层裂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这栋建筑真让人受不了,居然忘记了残疾人通道!”埃蒂提高声音,以免被雨声、雷声盖住。



“没关系,”苏珊娜不耐烦地说,同时从轮椅中滑出来。“我们赶快上去躲雨吧。”



埃蒂怀疑的眼神扫向台阶。每级台阶并不陡……但是级数非常多。“你确定,苏希?”



“我们来比赛,白小伙。”她边说边灵活地扭着身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而且她的确差点儿就赢了。笨重的轮椅拖慢了埃蒂的速度。当他们到达台阶顶部时,两人都气喘吁吁,潮湿的衬衫里腾起阵阵白雾。埃蒂把她夹在胳膊下,双手抱住她的腰举起来,却并没有像原来打算的那样把她放回轮椅。不知什么原因,他此刻性欲强烈。



哦,得了吧,他心想。你找到了摇篮,还保有小命;这个事实让你肾上腺素分泌,准备好了下面的狂欢。



苏珊娜舔了舔她丰满的下唇,强壮的手指插进埃蒂的头发,用力一拉。很疼……同时感觉奇妙。“我就说我会赢你的,白小伙。”她沙哑地说。



“没有——我赢了你……半步。”他努力使自己听上去不像喘不过气,但是发现几乎不可能。



“也许……但是你喘不过气了,对不对?”一只手离开他的头发向下面滑去,然后轻轻一捏。她的眼睛里笑意闪烁。“但是有样东西还很行。”



雷声从天空滚过,他们身子一缩,随后同时大笑起来。



“算了吧,”他说。“这太疯狂了,时间根本不对。”



她并没有反驳,但同时她又温柔地捏了他一下,然后把手重新放回他的肩膀。埃蒂把她抱回轮椅,把她推过空旷的石板广场与屋檐的阴影,同时心里懊悔得疼痛。似乎在苏珊娜的眼里他也看见了相同的懊悔。



等他们走到屋檐下,埃蒂停了下来。他们回头望去,摇篮广场、乌龟大街和这座城市里的所有景物都迅速消失在密密匝匝的灰色雨帘后。埃蒂心中并未存丝毫遗憾,毕竟剌德城在他的心灵记事簿里没有添上任何一笔美好的记忆。



“看!”苏珊娜指着附近一根下水管道喃喃说。管道底部是一个巨型鱼头喷嘴,看上去像与摇篮角落装饰用的龙形石雕同出一系,银色的水流从喷嘴中涌出。



“这不只是马上就停的阵雨,对不对?”埃蒂问。



“对。雨一直会下到它自己厌烦,然后还会再恶毒地多下一点儿。也许会下上一个礼拜,甚至一个月。不过如果布莱因发现他不喜欢我们的模样、决定喷火烧死我们的话,这跟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开一枪让罗兰知道我们到这儿了,蜜糖,然后咱们就四处瞧瞧,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埃蒂举起鲁格枪对天开了一枪,枪声穿越一英里多的距离,传到了正在迷宫陷阱里跟踪杰克与盖舍的罗兰耳朵里。埃蒂在原地站了片刻,试图说服自己一切都会好转,他心里关于再也见不到枪侠与杰克的想法实际上是错的。接着他又拉好保险栓,把枪塞回腰带,走回到苏珊娜身边。他推着轮椅离开台阶,沿着柱廊向建筑深处走去。她拿出罗兰手枪的枪膛,重新上好子弹。



屋檐下,雨声变得模糊阴沉,甚至刺耳的雷电霹雳也被减弱。支撑整个建筑的柱子半径至少十英尺,顶端被阴影遮住,传来鸽子咕咕的叫声。



从阴影处垂荡下来一根粗铬银链,上面吊着一块指示牌。



┌─────────────┐



│北方中央电子欢迎您│



│  来到剌德摇篮  │



│←东南方(布莱因)│



│  西北方(帕特里夏)→  │



└─────────────┘



“现在可知道那列掉进河里的火车叫什么了,”埃蒂说。“帕特里夏。可是他们的颜色错了,粉红色应该是女孩儿,蓝色是男孩儿,不应该反过来。”



“也许他们俩都是蓝色。”



“不。布莱因是粉红色的。”



“你怎么会知道?”



埃蒂一脸困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就是知道。”



他们沿着指向布莱因的箭头向它停靠的站台走去,随后来到一处宽敞的等候大厅。埃蒂并不像苏珊娜一样能够清楚地看见过去片断的回闪,但是他丰富的想像力仍然将这个石柱撑起的大厅填满了匆匆旅客;他仿佛听见旅客摩肩接踵、低声说话,看见欢迎回家或送别的拥抱。而与此同时,扩音喇叭广播着一打不同的目的地。



开往西北领地的帕特里夏现在已经开始检票上车……



旅客基灵顿先生,旅客基灵顿先生,听到广播后请到楼下的信息台来。



布莱因马上进站,停靠二号站台,旅客将很快下车……



可是现在只剩下咕咕叫的鸽子。



埃蒂打了个寒战。



“你看那些面孔,”苏珊娜喃喃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心惊肉跳,但我绝对有这种感觉。”她边说边指向右边的高墙,上面有一排仿佛从大理石中凸起的男人头像,从阴影中窥视着他们——一脸以杀人为乐的刽子手的表情。有一些头像已经脱落,变成一堆碎片堆在他的同伴身下七、八十英尺的墙角,剩下的头像上沟壑纵横,蛛网纠结,还溅着许多鸽粪。



“这儿原来肯定是高级法院,”埃蒂焦灼的目光扫过那些瘦薄嘴唇和碎裂空洞的眼眶。“只有法官才能同时看上去既聪明又恼怒——你面前的男人可是有亲身经历的。他们中没一个人表现出丝毫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意愿。”



“‘一堆破烂的偶像,承受着太阳的鞭打,枯死的树没有遮荫。’①『注:该句诗出自美国现代主义诗人T。S。艾略特的长诗《荒原》。』”苏珊娜喃喃自语。这句话让埃蒂感觉无数的鸡皮疙瘩在他手臂、胸膛和腿上跳起华尔兹。



“这是什么,苏希?”



“一首诗,这个诗人肯定在梦里来过剌德,”她回答。“得了,埃蒂,别理这些人。”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他边感叹边开始推她离开。



他们朦朦胧胧地看见前方有一个格状栅栏,看上去就像城堡的防御工事……在栅栏那一头,他们第一次惊鸿一瞥地看见了单轨火车布莱因,果然如同埃蒂所说,一身粉红,精致的颜色与大理石柱纹理相配。布莱因停泊在站台侧轨上,平滑得像子弹一样的流线型车身看起来更像是血肉而非金属。它的表面只有一处破裂——在装有巨大的刮雨片的三角形车窗旁边。埃蒂知道在布莱因鼻子的另一边会有另一扇三角形车窗,上面同样装有巨大的刮雨片,这样布莱因的正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脸,与小火车查理一模一样。刮雨片则像羞涩地垂下的眼睑。



从摇篮东南方的缝隙透过的白光在布莱因的车身上投射出一块扭曲的长方形。在埃蒂眼中,车身看上去就像一头粉红巨鲸跃出水面——一头全然安静的巨鲸。



“哇!”他低声惊叹。“我们找到了。”



“是的,单轨火车布莱因。”



“它是不是死了,你说呢?看上去是死的。”



“没死。也许只是在睡觉,但肯定离死还远着呢。”



“你敢肯定?”



“你不是肯定它是粉红色的吗?”这个问题埃蒂并不需要作答,他也没有。她抬头望着埃蒂,脸上写满紧张与极度的恐惧。“它正在睡觉。你知道吗?我不敢把它唤醒。”



“那么我们就等其他人到了再说。”



她摇摇头。“我觉得我们最好做好准备等他们过来……因为我有预感他们肯定后有追兵。把我推到那个安在栅栏上的匣子边上,那玩意儿看起来是个通话机。看见了吗?”



他看见了匣子,慢慢推她过去。栅栏围住整个摇篮,匣子就安装在栅栏中央一扇紧闭的门旁。栅栏垂直的栏杆看上去像不锈钢质地,门上的垂直栏杆则像饰铁铸成,底部则埋在地上的铁洞里。他们俩都没有办法钻过栅栏,埃蒂发现,每根栏杆之间宽不过四英寸,甚至连奥伊挤过去都不容易。



头顶的鸽群扑扇着翅膀,咕咕直叫,苏珊娜轮椅的左轮咯吱咯吱地发出单调的抗议。这儿居然是油罐车统治的王国,埃蒂心中暗想,意识到他现在可不仅仅是害怕。上次他体会到这个层次的恐惧还是在他和亨利站在荷兰山的莱茵侯得街人行道上看着破败废墟的那一天。那个一九七七年的下午他们并没有进入鬼屋,而是转身离开了,他记得当时暗暗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回那儿去。这个诺言他一直遵守,但是现在,他又来到另一栋鬼屋,而且前方就是一个魔鬼——单轨火车布莱因,修长的粉色车身上一扇玻璃窗窥视着他,就像是一头假寐猛兽的独眼。



他停在摇篮已经安静了好久……他甚至已经停止说话与大笑……最后一个去找布莱因的是阿迪斯……当阿迪斯无法回答出问题时,布莱因喷出蓝火杀死了他。



如果它对我说话,我也许都会疯掉,埃蒂思忖。



外面刮过一阵狂风,雨水顺着建筑一侧的出口飘进来,打在布莱因的窗户上,流下一串水珠。



埃蒂突然战栗起来,警惕地向四周张望。“有人在监视我们——我可以感觉到。”



“我一点儿不觉得奇怪。推我靠近大门,埃蒂,我想仔细看看那个匣子。”



“好的,但是不要用手碰。假如它通了电——”



“如果布莱因想烤了我们,他可是毫无顾忌,”苏珊娜透过布莱因车身后的栅栏望进去。“你心里清楚这一点,我也清楚。”



因为埃蒂知道这是事实,所以他没有反驳。



匣子看上去既是通话机又是防盗铃,上半部安着一个扬声器,旁边还有一个像是说话/收听的按钮。下面有许多数字,排列成钻石形状:



钻石形状下面又有两个按钮,上面用高等语写着:命令与进入。



苏珊娜一脸的困惑与怀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觉得呢?看上去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先进配件。”



附图:P408



当然就是,埃蒂心想。苏珊娜在她的年代大概见过一两个家庭警报系统——毕竟她曾生活在曼哈顿的富人区,尽管她并没有被真心接受——但是讲到电子产品的丰富,她生活的年代,一九六三年,与他的年代,一九八七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我们也从来没有真正谈起过之间的差别,他想。我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他当罗兰抓到我的时候罗纳德·里根是美国总统她会怎么想?也许会认为我疯了。



“这是一个报警系统。”他说。接下来,尽管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理智都尖叫着反对,他还是强迫自己伸出右手,大拇指按住说话/收听键。



没有电流的声音;没有致命的蓝火蹿上胳膊。甚至没有任何表明这个键还连接的迹象。



也许布莱因的确死了。也许终于他还是死了。



但是他并非真的这样相信。



“喂?”他叫道,脑海中不禁想像着蓝色火苗跳跃在阿迪斯的脸上、身上,熔化了他的眼睛、烧着了他的头发,阿迪斯一边惨叫一边被烤熟。“喂……布莱因?有人吗?”



他松开按键,身体僵硬地等了一会儿。苏珊娜冰冷的小手爬上他的肩膀。还是没有回答。埃蒂——现在比刚刚更加犹豫——再次按住按键。



“布莱因?”



他松手。等待。还是没有回答。此时,就像压力与恐惧感袭来时常会发生的那样,一阵危险的轻率冲动控制了他。这当口,计算成本不再显得重要。一切都不再重要。此刻,仿佛当时他在拿骚蔑视巴拉扎那个面色蜡黄的线人时的情景再次重演。假如罗兰现时现地看见他被如此愚蠢的烦躁所控制,他肯定会认为埃蒂与库斯伯特之间绝不止相似;他会发誓埃蒂就是库斯伯特。



他伸出拇指按住按键,操起一口做作的(而且完全假冒的)英国口音冲着扬声器吼道:“喂,布莱因!你好呀,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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