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深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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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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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妍这一回笑意盈盈,隐隐还有些个殷勤的意思,“梁王爷请,慢走不送了啊”说着话,她还自袖中伸出嫩白的小手儿冲着梁王挥了挥。

这一番唇枪舌战下来,梁王爷的脸上是青一阵紫一阵,他攥紧了拳头,紧咬着牙。“大胆周氏女”淮安见王爷如此,心里头又急又气,忍不住呼喝了玉妍一句,玉妍直接当淮安是空气,她根本连个眼神儿都欠奉。

“梁王爷莫要气着了,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谁还没有个走眼的时候儿,您呀,不要多虑,我周玉妍不是粘糕糖,虽则您招惹我在先,坏了我的好姻缘,我也断不会就巴着您不放的。”

“够了”梁王爷猛地一挥拳,正打在淮安身上,“唔”淮安捂住胸口登登登后退了两三步,玉妍这一回很镇定,很同情地瞧了淮安一眼,“当狗有什么好?”

她轻叹了一声儿,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梁王。姻缘被毁的那股子锥心之痛此时才算是稍稍觉着舒缓了许多。

玉妍敛衽,庄重地对着梁王爷行了一礼,“周氏玉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您见谅。为了一个我这样儿的女子,让您纡尊降贵几次三番地做那梁上君子,实在是委屈了您。”她叹了口气,“玉妍也是无奈呀嫡母日日盯着,装样子也要装得可怜不是?这个王爷您,是不懂的。”

她强忍着哈哈大笑的冲动,行罢了礼,迅疾转了身儿,小跑着就要进清芷小筑。却让一只铁钳般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周姑娘是本王太过唐突了逼得姑娘如今这般,都是本王的不是。姑娘,本王,本王心里头确实爱重姑娘。”

梁王爷盯着玉妍盛满了震惊的双眸,他的声音中饱含着一种被压抑的痛苦,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番让玉妍想要抱头撞柱的深情表白。

玉妍蹙紧了眉头,“梁王爷,您坏我姻缘在先,您当我是什么?我是花草?任人随意攀折践踏?我还是木头?无知无觉,没心没肺?”

玉妍收了那副泼赖的模样,“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我原本有如意的情郎,我原本此时都可以欢喜待嫁,在府中绣我的锦绣华裳了,可是,就是拜您所赐,”玉妍眯起了眼,她觉得鼻子里头有些酸胀,眼睛也有些湿。

“如今,我断了情缘,碎了芳心,我在这儿,京城周府里头的清芷园,我不敢哭,我也不敢看表哥的信,我不敢跟人提这个事儿,我在别人的眼前,还要笑,我还要让你的妻妾们随意折辱构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那一次在我自己府上的锦澜园中偶遇了您?或者,也不是偶遇,老天爷见不得我太过有福气吧?我那嫡母费尽了心思巧安排,”

玉妍认真地看了梁王一眼。“我也不怕跟您实说,那一日我左右拖延,原本是错开了您游园的时候,谁想到,天意弄人啊。”

她看了看梁王爷,“不是您不好,是我心有所属了。即便,不能做林家妇,我也断不会做什么王府庶妾。有品阶的也不成。还请王爷您放过玉妍这一生辈子吧。”

说罢了话儿,玉妍趁着梁王爷愣神儿的空儿,用力挣脱开来,快步进了清芷小筑。

晴天霹雳当空响

玉妍的这一番话,当真是说得梁王莫毓骁有些无地自容起来。他怔怔地盯着玉妍细瘦的身影让那朱漆的木门掩在了后头,再用力握紧了自己方才拽住她衣袖的这只手,分明还触得到她手臂上的一丝余温。

“王爷”,“淮安,她说她不做妾?”梁王爷双目依旧痴望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他幽幽地叹出了一口气,“她说她原本有如意的情郎?”他木然地转过头,神思不属地盯着这个自小就陪在身边的贴身侍卫,“她就是一朵娇弱的芙蓉花儿,你瞧瞧,啊?她那副笑傲霜雪的模样,她当她自己个儿是那有千年道行的梅花妖呢”

“王爷”淮安躬身抱拳,他犹豫了下,“时辰也不早了,王爷您总要顾惜着身子才好。”梁王爷的眼中又有了些神采,他点了点头,“嗯,分明是个倔丫头,最讲究个闺阁清名的,你说说,那张利嘴,可不是让人想……”

他忍不住笑起来,“又有哪个男子舍得伤了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恐怕动了她一根汗毛,都要心疼好几日呢。”没听见淮安附和,梁王爷有些个不悦,他盯着淮安,挑眉做询问状。

“王爷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这周家七姑娘在您眼里怎么都是好的。”淮安有些愤然,在他瞧来,那周姑娘自进了京城,当真是一改在江北时候的细腻温和、羞怯敏感之态,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竟寻得着北地女子的那股子霸道的劲头。

梁王爷满意地瞪了淮安一眼,“不做妾……”他一边儿向着清芷园的门口迈步,一边自己嘀咕着这几个字。淮安回头又瞄了那正房一眼,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的梁王侧妃周氏锦弦的呜咽连连。

翌日,京郊碧云寺的牡丹园西北角,一身着淡紫纱衣的素颜女子戴着同色帏帽,与一锦衣男子默然相对。“安哥………”那女子的声音婉转,含着些娇柔,“请侧妃慎言。”男子正是梁王的贴身侍卫莫淮安,亦是梁王侧妃周氏娘家嫡母的亲外甥。

周氏侧妃听见昔日的青梅竹马如今这般冷硬守礼,心里头一阵酸涩难忍,那眼圈儿就红起来,“安哥,当年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爹爹母亲之命,我一个区区庶女又怎敢违抗?况又是宫里头的贵人亲自给提的。姨娘她,她也是千般不愿呢。”

莫淮安不再做声儿了,他低着头盯着那盛放的牡丹花儿不言语,周侧妃见此情形,又哀哀地涕泣起来。“侧妃莫要如此,淮安还有公务在身,侧妃有什么吩咐,属下洗耳恭听就是。”

“你,你这是戳我的心窝子呢”周侧妃嘤嘤哭起来,“许是我真的流年不利吧”她叹了一口气,“原本王妃姐姐的丫头夏茉吩咐了心腹的婆子们出去给周姑娘散布了那诛心的流言,可安哥,你说说,这好巧不巧了……”

周侧妃拿帕子拭了拭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贴身的奶娘遇了她们个正着,奶娘她老迈了,耳聋眼花的能听见个什么?就让王妃生生给攀赖上,还累得我也让王爷一怒之下罚了到这碧云寺中斋戒。我,我可真是冤枉啊。”

“唉”莫淮安瞧着昔日里自己心坎儿上的人儿,如今一副素颜满腹的委屈,心就立时软下来。“锦弦…”他轻轻地唤了周侧妃的闺名儿,“王爷他…”他停顿下来,“你莫要忧心,那周府的姑娘,是宁死也不肯做妾的。”

“安哥此话当真……”周侧妃的身子猛地一震,她拔高了声调儿,瞧见莫淮安皱了眉头,忙又收敛了笑容,她一边儿庆幸自己戴着帏帽,一边儿做出些同病相怜的模样儿,“安哥,王府的庶妃虽是妾,也是有品阶的,怕是周姑娘终究还是要从了父母之命的呀。就,就如同锦弦一般。”

莫淮安的心思又飘到了昨夜周府的清芷园,这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这个铁血男儿的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那个细弱单薄的小人儿,用尽了力气摔了那青瓷茶盏的情景。他又看了看眼前的侧妃周氏,突然间,他恍然大悟。

同是周姓,锦弦待嫁梁王时,听姨母提起过,说是欢天喜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莫淮安一直不相信姨母的话,他知晓因为姨夫极爱重这唯一的一个女儿,姨母的心里头是很不自在的。

今日这两相一比对,他有些信了姨母当年的那番话。“侧妃,属下还有要务在身先行一步了。”莫淮安行了一个大礼,不待周侧妃再说话,转身儿就出了牡丹园的西北角门。

莫淮安一边下山,一边摸了摸怀里头的书信,他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没一时冲动,把王爷写给周姑娘的信给了侧妃周氏一观。“锦弦……”他望着山门,“自此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周翰林府上的清芷园中,周二太太正跟玉妍在石桌前闲聊,“妍儿啊,说起来,都怪婶婶,我是个没主意的,万氏呢,虽忠心,可说到底,她的玉绵,你六姐姐到如今还待字闺中呢,她不敢得罪王妃娘娘的心,咱们也都谅解些个,啊?千错万错,都是婶婶没护住你的错儿。”

“婶婶,您要是这么说,玉妍当真是没脸继续赖在京里头了呢”玉妍亲自给周二太太斟了杯茶,“玉妍在江北时候,自嫡母手底下讨生活,日日要做小伏低,退让示弱,受了委屈,又有哪个肯多说一句安慰的话呢?”

周二太太拉着玉妍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可怜的孩子。”她叹了口气,慢慢将玉妍就揽进怀里。“婶婶,万姨娘的心思玉妍哪里有不明白的?六姐姐出落得好,知书识礼,温和恭谨,玉妍跟六姐姐比起来,当真一个是美玉,一个是顽石呢。万姨娘想给六姐姐寻一门上好的亲事,这也是人之常情。”

“好孩子难得你心胸这么宽广”周二太太忍不住就赞了玉妍一声儿,把这个侄女儿搂得更紧了。“孩子,你尽管放宽心,梁王这事儿呀,你二叔自然想法子给你讨回公道。这几日婶婶也托了我娘家的堂兄,我那先去了的堂嫂呀,有个好侄儿,跟你年纪正相仿,要是能说合到一处,这倒真是桩好姻缘呢。”

玉妍的脸忍不住就红起来,“婶婶妍儿还小呢。再让妍儿赖几载吧。”她声若蚊呐,惹得周二太太开怀大笑起来。“姑娘。”侍画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儿轻声唤玉妍,“侍画丫头”周二太太对着侍画招了招手儿,“你们二太太我是老虎呀?瞧你还悄没声儿地,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侍画为难地瞧了玉妍一眼,慢吞吞地挪过来,“请二太太的安。”周二太太点点头,“你这丫头,咱们府上不兴这些个谨小慎微的规矩,我呢,本就是武将家里头出来的,你们姑娘这爽利的性子倒是正跟我对劲儿。”

她说着话儿,爱怜地拢了拢玉妍的头发,“好孩子,就长长久久在二婶的府上住着,从今后,这清芷园儿就给了你,你嫁了人,这园子留着你回门小住时用。”一句话,又让玉妍羞红了脸,周二太太笑得是前仰后合起来。

侍画立在一旁,并不做声儿,周二太太见这丫头像是有什么心事儿,不由得诧异地瞧了玉妍一眼,“侍画,二婶婶是自家人,有话你就说吧。”玉妍慢慢起身,坐到了石凳上,这才开口吩咐道。

“姑娘,信。”侍画的脸色有些苍白,她颤抖着手,自身后头抽出来一封信递给玉妍,又瞅了瞅周二太太,“是,是那个侍卫……。”

玉妍听了这话,心里头怵然一惊,她一把夺过信,三下两下就拆开来,顾不得周二太太愕然的目光,一口气读完了两页信。

周二太太盯着玉妍,瞧见她的脸色慢慢转得有些青白起来,她紧蹙着眉,那封信在她手里已让她的指甲给戳穿了。

“玉妍,侄女儿?”周二太太试探着叫了玉妍一声儿,又隔着石桌儿,拉了拉她的衣袖儿。“婶婶,大条了”玉妍木呆呆地看着前头,蹦出来这么一句。“侄女儿,你说什么?什么条?大条是何物?”

周二太太当真是急了,起身扶住玉妍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孩子,你这是,你可不是魔怔了?”玉妍转了转眼珠儿,她瞧了瞧侍画,又看了看周二太太,“那个侍卫呢?”

“回禀姑娘,莫侍卫将信给了奴婢就走了。他说,他说他主子说了,不必姑娘回信儿,他就是知会姑娘一声儿。”

周二太太一听见莫姓,登时就怒火上扬,“妍儿,侄女儿可是那挨千刀儿的梁王爷?他怎么这样没皮没脸,害得你污了清名还不够怎么着?还得寸进尺送信进来?真当我周家云家没人了不成?”

“二婶婶,您先别急,这事儿呀,此一番可算是闹大了。恐怕这一回,玉妍就是跳到黄河水里,也洗刷不清了。”她说着,就把那信的第二页递给了周二太太。

“什么妍儿,妍儿,这……”周二太太哗啦哗啦抖着那薄薄的一页信纸,“梁王爷要降正妃为侧室,迎娶你做梁王正妃?”周二太太一时失控,在清芷园内高声叫嚷起来。

一梦离魂入太虚

周二太太这一嗓子,恰让路过清芷园的焦姨娘给听进了耳朵,她这一惊可是不小,蹑手蹑脚地恨不得四肢着地奔着就回了院子,当即书写了一封长信。

先把自己这些日子如何盯着七姑娘的话儿来来回回念叨了个十遍八遍,这才附上一笔:妾今日偶闻,梁王欲迎娶七姑娘为正王妃。

焦姨娘将这信用火漆封了,赶忙着吩咐了贴身伺候的丫头桂姐姐十万火急地送到驿站去,且不说这焦姨娘做了内鬼,给远在江北的周大太太通风报信,单说这清芷园内,周二太太皱紧了眉头,唉声叹气地瞧着玉妍。

“我的儿,如今这可怎生好?”玉妍也让这无厘头的梁王给弄得有些风中缭乱了。“婶婶,我……。”周二太太愁苦地摆了摆手,“儿呀这里头的牵扯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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