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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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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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所以碟子并未碎,只是里头的糕点滚了满地。
  两人都愣住了,半响,滔滔才反应过来,气得眉毛竖起,斥道:“你摔碟做什么?”
  赵曙道:“我…”他本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还没说完,滔滔就一脚将眼前的小炕桌踢了,那桌角磕在赵曙的耻骨上,如重击般钝痛。外头婢女原听着两人吵嘴,也是习以为常,后听着越闹越凶,连碟子炕桌都摔了,就有些胆怯,但谁也不敢进屋劝架。
  落衣到底是掌丫头,就站在帘子外,柔声道:“殿下、娘娘,今儿除夕,得欢欢喜喜的才好。”赵曙还未开口哩,滔滔就道:“欢喜什么,都摔碟子了。”
  赵曙睨着滔滔,脸上冷冰冰的,似要将人吞噬。他满脑子都是滔滔那句:我嫁给谁不都一样。去年除夕,她说不爱他,他只当做是胡言乱语,当做她连自己也不知道而已。可今天,他真是生气了,她竟然还怪他当年不该拒绝青桐!
  他只在薄衫外头套了件夹袄子,外头风裹寒雪,他头也不回的往外去,到了廊下,喊道:“拿伞来。”婢女们都畏畏缩缩,有胆大的丫头上前,想要劝阻几句,却被赵曙一眼瞪去,吓得她浑身一颤,连忙去往旁屋中拿伞。
  滔滔也在气头上,他竟然说方平,好像自己和方平有什么似的。还敢说她不知好歹,还敢摔碟子,简直是罪不可赦。见他出了屋,就火上浇油道:“你走啊,再也别回来了。”
  赵曙本还站在廊下,有几丝犹豫,听见滔滔一喊,就气得大步往雪里去,一堆的丫头拿着伞、衣物等跟在后面,踩得积雪吱嘎作响。
  他没有回大院,而是去了四院。他从未去过四院,今儿是头一回。
  武氏在房中与两个贴身亲侍摆了锅贴过除夕,听小厮说殿下来了,心中以为必然会寻她,就忙让人撤了席。因身上扑了锅贴的气味,就连着将里衫小衣一起换了,又从柜中寻了几包香囊拆开,散在房中去味。来不及净脸,就让侍婢吹灭了几盏纱灯,将朱钗褪去,满头青丝披肩,落下帷幕,歪在床榻上,摆出一副慵懒未醒的模样。
  可等了许久,赵曙也没有来。待侍婢寻人问过,才知道殿下又往回去了。武氏气得几步追了出去,却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周围晦暗不明,只有几盏红纱灯高高的挂在院门口的屋檐下,被风吹得忽明忽灭。她气得揪起那回禀的丫头就打,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痛得那丫头差点连舌头都咬破了。
  赵曙其实压根就没想去哪里,他气糊涂了,就挑着偏僻清静的地方走,二院旁边是三院,没有人住,自然安静得很。他一路走到四院,才稍稍消气。想着今儿是除夕,滔滔儿又怀着身子,大冷的天若是气得病了,对肚里的宝宝也不好。他对自己也很无奈,明明是她的错,明明自己该给她些教训,可到头来,缴械投降的还是他。
  每一次都这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狮子就是狮子,兔子就是兔子,无论他们是亲人、是朋友、还是夫妻,无论他们的关系如何变化,好像那只小兔子就是吃定狮子了,而且吃得死死的。
  吩咐着婢女将屋子收拾了,落衣看着滔滔歪在炕上发闷,正要劝解几句,却忽听滔滔儿道:“去叫人把院门口和抱厦走廊的灯给点亮。”
  落衣道:“娘娘可是还想出门散散?”她以为滔滔儿正伤心呢。
  滔滔儿摇摇头,道:“我怕十三回来看不见路,下着雪,地上可滑得很。”落衣本想说殿下已经去了四院,但瞧着滔滔满脸不悦,倒不敢再开口说什么。滔滔虽不摆架子,但早已不是高府深闺中没上没下的小丫头,她如今是一府之主,掌管着所有的财政和家事,虽不见她如何出手整顿,但她若真要处置谁,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赵曙远远就看见二院的灯比先前亮了一倍,到了院门口还见廊房当值的小厮在点灯,便问:“才熄的灯,怎么又点上了?”
  小厮躬身笑道:“主母刚才吩咐说要将院门口和抱厦走廊的灯全点亮,奴才也不知为何。”
  赵曙手一挥,道:“都熄了吧。”
  小厮为难道:“可主母吩咐点灯,说不定想四处走走。。。”
  赵曙揾怒道:“你们院子上上下下今儿都要气我不是?你听你主母的,就不听我的了?小心丢了你的狗命!”
  小厮吓得连忙跪下,头如捣蒜般点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请殿下饶命。”赵曙不管他,提步就往里头走,嘴上气道:“大晚上还走什么走。。。”
  廊下当值的婢女半眯着眼看着从莲池那边影影绰绰的来人,直待赵曙到了葡萄架下,才慌里慌张跑进屋,道:“娘娘,殿下回来了。”连她也不敢信,明明吵得那么凶,平日里那么威严、冷如寒冰似的十三殿下,竟然会被主母赶出去后,自己又跑了回来。
  落衣连忙出去,淋着雪至台阶下接了,道:“殿下万福。”
  赵曙边拾阶而上,边道:“她在做什么?”
  落衣顿了顿,才道:“主母还在生闷气哩。”
  果然,赵曙进了屋,看见高滔滔正捧着肚子靠着炕椅上,也没做什么,只是发着呆。见了赵曙也跟没见似的,不说话,也不动。赵曙不等换衣,先走到她前面,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两人就静静的对峙着,好像谁先动谁就输了似的。
  半响,他见她光脚露在外头,就扯过毛毯替她盖上,也不说什么,正要转身。却不想,滔滔却忽然扑了过来,将脸贴在他肚子上,双臂环着他的腰,道:“你还生气么?”
  不等他说话,她又道:“我都这样抱你了,你就消消气好么?”
  赵曙道:“那我不让你抱。”
  滔滔将脸往他怀里挤了挤,道:“你不让我抱,我就偏要抱。我就是要抱着你,抱到死。”
  赵曙道:“那我要是走了,你就抱不到了。”
  滔滔道:“你走到哪,我就抱到哪,我就这样一直抱着你的腰。”
  赵曙笑了笑,道:“那我就把衣服脱了。”
  滔滔扬起小脸,想起那日两人在床榻上的玩笑话,他竟然与她当时回答的一摸一样,就假装生气,嗔道:“赵十三,你竟敢学我?”
  赵曙用手指摩挲在她脸上,戏谑道:“那你要不要看我脱衣?”

  ☆、第一零九章:我来伺候你

  落衣站在门边,瞧着两人情形,连忙悄声退下。滔滔使劲掐在他腰上,道:“你还来劲了是不是?”赵曙挑起眉眼,笑道:“我是真要脱衣去,刚才淋了一通雪,背上都湿了,还没来得及换衣。”
  滔滔松了手,下炕趿鞋,道:“我来伺候你。”
  她拉着他进寝屋,褪下玉带,见背上果然湿透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道:“看你,还非得往外跑,大过节的,若是生病,王妃娘娘还不得训死我。”
  赵曙张开双臂,任由着她摆弄,道:“还不是你气我。”
  滔滔将素白缀金丝月兰纹寝袍往他身上笼着,瞪眼道:“到底是谁气谁啊?”
  赵曙低头看着在自己胸前系带的小娘子,随意挽着扁髻,簪着两枝青梅,鬓角垂下几缕青丝,随着她的身体飘来飘去。她有些发胖,脸上圆润润的绯红,下唇微翘,泛着樱色。那张小嘴,真是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
  可是,他还是爱极了,不是么?
  他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那抹樱红,婉转而迂回。好像每次吵架后,他都会觉得比以前更加爱她了,连吻,也更加甜蜜。无论她嫁给谁是不是都一样,她都已经嫁给他了。无论当年她到底有没有对方平动过心,如今她也是他的女人。
  这是命。
  好不容易穿好衣衫,滔滔歪在赵曙怀里,道:“我们以后不吵架行么?”
  赵曙无奈道:“这得看你啊。”
  滔滔挺着大肚,一脚踢在赵曙小腿上,道:“你的意思是,都怪我?”毕竟身体不便,力气也小了不少,本就只用了三分力气,到了腿上就只剩半分。
  赵曙将她横抱而起,笑道:“我们去外面放爆竹罢,去年你没有烧松盆,今年可不能再忘了。还有,你做的那几桌子吃食,不如赏了,算是赐新。”
  婢女小厮们听说要放爆竹,都很欢呼雀跃。虽下着雪,几个小厮也不畏寒,喜气洋洋的烧了火盆在庭中燃炮。婢女们也懈怠了,除去几个长丫头围在滔滔赵曙身侧伺候,其余有跑到雪里和小厮胡闹的、有捂着耳朵躲在廊下的、更有在旁边抚掌帮衬的,爆竹响彻天际,众人嬉笑打闹、相互恭贺道喜,好不热闹。
  至三更后,赵曙吩咐在廊下摆了祭台,与滔滔拜天地、祭祖先,给当值的下人们都赏了荷包糕点,又烧了松盆祈求健康平安,喝了屠苏酒,如此闹腾,至五更,方歇息。
  第二日,高氏天未亮就起身,穿戴完,往鬓上特意簪了朵杏红绢花,又将前几日已经预备好的名册在灯下跟丫头核对两遍,方提着青纱灯出门。雪还未停,如絮如棉。她裹着新做的错银翡翠绿面灰兔毛披风,怀中抱着白铜雀枝纹暖炉,穿着鹿皮小靴子,让丫头撑着伞,顶着风雪往二院去。
  先在廊房等着通报,半响,才入内庭。天色已亮,庭中满地狼藉,纸屑爆竹与泥雪混着,四五个青布婆子正在收拾。到了帘外,等着廊下伺候的丫头进去通告了,方见掌丫头落衣亲自掀帘,浅笑道:“高娘子,殿下有请。”
  高氏朝落衣笑了笑,道了声谢,方进屋。里面烧着银炭,四壁挂着绸锦壁毯,地上又铺了羊毛毡,毛深及踝,踩在上面如悄无声息。转过屏风,她见赵曙穿着朱红裘衣端坐在炕上,正就着茶食点心,手里卷着书册,忙屈膝道:“殿下万福。”
  赵曙往炕桌上搁了书,道:“起身吧。”又命人赐了座,问:“往各府上的名牌及贺礼可都备好了?”这些本该由滔滔过问,可她还在榻上躺着,死活不肯起。
  高氏向来都是掌灯时分禀事,今儿也是因着正月初一要往城中各个朝廷官宦府上送节礼,而滔滔也要一早去懿王府请安,为了不误事,她才特意早早儿来。
  听着赵曙问话,她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才慌忙将名册呈上去,又道:“与我们府上有来往的人家,朝中二品大员以上送羊脂白玉佛尊像两座,四品以上送金马鞍二具,四品以下有送绸缎的、金酒盏的、金珐琅的,皆是依着平素礼节贵重各有区分。各府上节礼皆已造册,请殿下过目。”
  赵曙将册子粗略看了,又吩咐往公主府和吕相府多送两对小孩儿戴的长命锁,高氏忙用心记下。诸事说毕,赵曙淡淡道:“若是没事了,就回去吧。”
  高氏起身告退,转身时不经意朝寝屋望了一眼,只见与外厅相隔的月洞门上珠帘低垂,里面光线晦暗,只在窗边燃了两盏青灯,帘幕微恙,悄无声息。她不敢多看,微垂着头退至屋外。先前在外头候着还不觉冷,可从里面出来后,被寒风一扑,又想起寝屋里帘幕低垂、温暖如春的模样,忽觉这寒意是那么凛冽、那么刺骨,仿佛只经受一刻,都很难很难。
  滔滔儿照旧睡到自然醒。
  赵曙已然备好一切,只待她梳妆穿戴、食过早膳,就坐了暖轿往懿王府请安。懿王府朱漆大门一重一重开到最里头,府上子嗣众多,门前已停满了轿子、马车及各个世子府上随侍的婢女小厮。风雪早停了,到了巳时,竟能看见半空中悬着花白的太阳,温温的照满天地。
  十三府上的家眷自然是到得最晚。
  去内苑给王妃请安时,底下坐满了一众的媳妇,世子们都跟着懿王在前头饮酒闲话,孙子孙女们在院子里玩耍,只滔滔儿还被赵曙牵着,日上三竿了,才过来请安。
  大殿下娘娘已近中年,身躯微胖,面色倒还好,她大声笑道:“滔滔儿倒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才商量着开饭哩。”赵曙忙赔礼,道:“她怀中身子,容易疲倦。昨晚上又守夜到五更,便起得迟了些,请各位嫂嫂见谅。”
  五殿下的娘子名唤妍儿的,笑道:“你们也不算最迟,四哥也还没来呢。”又将滔滔扶到身侧坐下,朝赵曙取笑道:“你也快到前头和父亲喝酒去,可别舍不得滔滔儿。成婚都一两年了,还日日黏着,连请个安都拉着手不松,一点不知害臊。”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赵曙看着滔滔,滔滔使了眼色,他才道:“母亲,我先告退。”
  懿王妃今儿欢喜,笑道:“去吧,劝着点你父亲,他如今身子不如从前,可别让他贪杯。”
  赵曙应了,又望了望滔滔,方转身离去。
  懿王妃只三个女儿,两个远嫁,一个于五年前得病死了,所以对媳妇们都很疼惜。尤其是滔滔儿,她看着她长大,又是小时密友之女,更当是半个女儿。她歪在狐皮炕椅上,温婉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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