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之梦啼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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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宫之梦啼春闺-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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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就是正面挑衅。
  武氏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但她忍着,来日方长的道理,她很懂。殿下不召高氏侍寝,摆明了就是只让她管着家府、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而她,是四院里见殿下最多的人,将来,总有一日能翻身。如此想着,她反笑了笑,露出娇媚之色,自己伸手将青丝拢至脑后,规规矩矩的朝高氏福了福身,礼仪周全道:“既然高妹妹觉得我驳了你的脸面,那我就先陪个不是。”起了身,又凑到高氏耳侧,低声笑道:“我们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这礼,你还得还给我。”说完,也不等旁人说话,就朝萩怡道:“别在外头擦了,免得碍着别人的眼,我们进去。”

  ☆、第一二一章:纷花乱飞,岁月静好

  虽已至掌灯时分,可庭中热浪却仍旧如蚕茧般裹在人身上,稍一动作,就浑身是汗。有粗使婆子正赤着膀子端烛点灯,看见四个妾氏并丫头皆站在院中对峙,就偷眼瞄着,恨不得她们即刻闹起来,呆会守值到半夜才有话头。
  武氏扭着柳腰进了屋,李氏连热闹也不敢多瞧,回身去给椿湘抹药。陈氏素日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巴不得武氏与高氏互掐,见高氏面露恨色,就添油加醋道:“武氏仗着殿下宠爱,哪里将你我放在眼里,高妹妹莫要理会她便是,犯不着为她气了身子。。。”
  高氏心里了如明镜,正眼也没瞧陈氏,只道:“不牢陈姐姐费心。”陈氏听出话里的不屑之意,还要说话,高氏却已扶着初夏径直往房中去,剩得陈氏一人站在庭中,自讨没趣。
  赵曙回到府里,已至亥时。二院的灯未灭,点得通火辉明,见赵曙过来,婆子们忙开门,遣人往里头吩咐。赵曙行至廊下,问:“主母在做什么?”
  落衣回道:“主母正等着殿下用膳。”她掀起帘子,赵曙微微垂头进屋。屋中点着牡丹连枝纹巨臂红烛,用莹白的纱罩围着,朦朦胧胧的散着光。屋子寂若无人,桌上膳席未撤,摆着一笼贴锅,锅底红艳艳的烧着银炭火,汤汁翻滚着嗞嗞作响。滔滔和衣歪在榻上,她等得太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炕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横抱而起,想要送她去榻上。她却被惊醒了,睁了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就如小猫似将脸贴在他脖颈里挤一挤,惺忪道:“什么时辰了?”赵曙道:“亥时末分。”
  她含糊道:“怎么这样晚?用了膳么?”
  赵曙“嗯”了一声,道:“以后别等我,你白天带着仲铖也累了,早点歇息。”滔滔眯着眼睛去摸他的下巴,忽而笑了笑,道:“你的胡子又长了。”旋即又道:“仲铖有乳母带着,我并不累。”赵曙顺势用胡子去扎她的小脸,逗得她呵呵几声笑。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忽而电闪雷鸣,滔滔被吓醒了,翻身想要去抱赵曙,却发现旁侧空空如也。她睡得神思恍惚,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以为他是进宫去了,也未计较,觉得口中干渴,就唤道:“来人,我要喝水。”进来的却不是侍婢,竟是赵曙。
  他用青釉小瓷碗端着温水给她,道:“是不是害怕?”
  滔滔喝了水,却问:“你没去宫里?”
  赵曙扬眉笑道:“现在才丑时末分,去宫里还早着哩。”
  没来由的,滔滔生了气,道:“那你怎么不睡觉,还在外头做什么呢?大晚上的,官家给的事情再多,明天做也来得及。”赵曙随手将瓷碗搁在榻旁几上,扶着她躺下,笑道:“我早就说了,养着你,可把我累死了。”
  屋里只在榻前点了两盏青灯,被轻纱帐一隔,里面就更加晦暗不清。滔滔看着他清俊的脸庞,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睡?”
  赵曙替她扯过踢掉的薄被,盖在她胸口上,浅笑道:“还有一点点没看完,呆会就睡。”
  滔滔皱眉,道:“呆会就天亮了,还睡什么睡?”
  赵曙只好道:“你先睡吧。”
  滔滔不罢不休道:“你现在就来睡!有什么事明天再做。”
  赵曙用大掌盖在她眼睛上,道:“我马上就来睡,你先闭上眼睛。”
  滔滔伸手环住他的臂膀,闭上眼睛,道:“我不让你走了。”又撒娇道:“打着雷,怪吓人的,你得陪着我。”
  赵曙知道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好无奈应道:“好好好,我现在就睡,行了吧。”
  滔滔闭着眼睛甜甜的笑着,道:“这还差不多。”她入睡极快极沉,待醒来,已经天光大亮,赵曙早进宫去了。乳母抱着小殿下过来喂奶,滔滔将自己儿子抱着怀里,发现他的头很大,小胳膊小腿都很细,想着他的小名还没取,顺口就叫他“大头宝宝”。
  她还得意洋洋的跑去告诉青桐自己给儿子取的名字,差点一口茶将青桐呛死。
  青桐常常去韩忠彦的小院里私会,倒也不做什么,多半的时候是两人手牵着手坐在海棠花下看书。青桐从小受父母熏陶,读过的书极多,在太乙学堂时,每次考试,都是甲等。她虽不是男子,但学识一点都不比任何男子差。比起韩忠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不知谁开的头,论起时政,韩忠彦道:“范仲淹大人的新政规定官员必须按时考核政绩,以其政绩好坏分别升降,注重以实际的功、善、才、行,提拔官员。而旧政,多是固守成规,习於茍安,更有权贵子弟亲属垄断官位。”
  青桐款款应道:“话说没错,但《庄子》里有句话叫交臂而非,意思是说两只手臂一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这只手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只手了。”有花瓣落在他的肩上,她伸出纤纤素手捏住,笑道:“像这花瓣,世上绝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花瓣。新政、旧政为何会有分歧?不过是他们各自利益的冲突,又有几个人真正是为百姓想的。过去的新政和现在的新政是不一样的,过去的旧政和现在的旧政也是不一样的,总是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化,现在你觉得新政好,但若有一日,它的弊端凸显,也会变成旧政了。如果官家做得不对,谏官就应该指出来,如果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保持沉默,那才是对官家的不忠。”
  韩忠彦不想青桐竟有如此一番言论,不由得叹道:“你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懂时政的。”
  他专注的端详着她,好像她还未走,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青桐被他瞧得脸上绯红,低声嗔道:“你见过的女子,也没几人。”
  韩忠彦笑起来,道:“你若是个男子,出征仕途,一定是个好官。”
  青桐也道:“听闻范仲淹大人的新政改革受到各方反对,官家若是不再支持他,贬官也不奇怪。”她顿了顿,又道:“往后你出仕为官,若是受到煎熬,若是有很多人很多人不支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记得你现在的心情,记得和现在相似的夏天、粉白的海棠树、蓝天白云、含着清香的风。。。还有我陪在你身边。”
  韩忠彦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道:“无论是走新政,还是走旧政,你都要一直一直陪着我。”
  青桐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将自己依偎在他身上,四下寂若无人,她静静的看着周身纷花乱飞,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安逸,只觉岁月静好。
  倘若这就是一辈子,她也心满意足了。
  这日天气阴沉,到了傍晚,就下起倾盆大雨,屋瓦上如有千万条用水做成绳索,簌簌的从四面八方的甩下来,砸得噼里啪啦的响。已至仲夏,管事让小厮挑着两箱子的绫罗绸缎送至高氏房里,分予众侍妾。陈氏听闻,连晚膳也不吃了,拉着李氏,就往高氏房里去。
  高氏受了寒,精神不济,正要关门安寝,见陈氏、李氏来串门,只好强打着精神相迎。陈氏一进门,就瞧见了小厮抬来的那两只大木箱,笑了一声,道:“听说殿下叫人将今年做夏裳的布料拿来了,我与李妹妹就过来瞧瞧。”
  李氏听了,才知有布料之事,知道陈氏拿她做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不语。
  初夏叫人上了茶,道:“管事的傍晚时才刚把箱子抬来,我家娘子还未来得及检点哩,想着明儿就叫各位娘子过来选。”
  高氏吩咐道:“你把箱子打开,给陈娘子和李娘子瞧瞧。”
  初夏“嗳”了一声,正要开,就听门外有人冷声道:“哟,原来人都到齐了,我听说殿下赏了新布料给四院,既要分,高妹妹也该叫我一声不是。若是被人挑剩下的东西,我可不稀罕要。”陈氏道:“武妹妹说什么呢,我和李妹妹就是过来看一眼,并未想要挑走,你既来了,我们就一起看看罢。”
  李氏不想大晚上再闹点什么,就附和道:“陈姐姐说得是。”
  高氏见如此,想着干脆分完算了,也免了一事。她接过初夏手中的钥匙,亲自将两个朱漆朱雀雕花纹大木箱子打开,吩咐侍婢将里面的布料全部摆了出来,放置在炕上,才道:“本来想明天分的,你们既来了,不如今儿就分了罢。”
  李氏见炕上摆了一溜五彩鲜艳、光彩琉璃的绫罗绸缎,不由得伸手去左挑挑,右捡捡,笑道:“我入府后,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好料子。”陈氏手里摩挲着一段水绿绣金碎花纹的料子,喜滋滋道:“殿下前阵子升了官,府上自然比先前又要好了些。更何况有高姐姐把持着府上诸事,自然是妥帖。殿下高兴,多赏些也是有的。”
  高氏听着顺耳,便笑道:“陈姐姐谬赞了。”
  武氏冷哼一声,道:“你们还真是,一唱一和哩,可真好听。”

  ☆、第一二二章:我倒想瞧瞧她们怎么个天翻地覆

  妾氏房中比不得二院,里外屋只用帘幕相隔,窗下置有炕桌,高氏听着武氏明嘲暗讽,只觉太阳穴上一抽一抽,扯得头皮发疼。陈氏手中素帕掩鼻,翘着兰花指,冷声道:“武妹妹,我可说得都是实话。”李氏闷着葫芦不说话,将炕上布料一样样拿在身上比对,瞧见喜欢的,就不动声色的挪到炕边。武氏眼尖,摇着水蛇腰步步往里走,故意摸着李氏看中的料子,道:“哟,这两样料子,倒极配李妹妹。”
  李氏脸上不好看,勉强道:“我不过随便瞧瞧,武姐姐若是喜欢,拿走就是。”
  武氏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她由着性子捡了三匹顶好的烟柳、鹅黄、碧青色蜀锦,让丫头萩怡抱着回房,朝高氏笑道:“高妹妹喜欢哪样,也赶紧挑一挑,若真是捡了旁人剩下的,将来有客入家府,你穿戴得寒酸,可是很失礼。”她冷若霜花,抚了抚鬓上的五瓣梅花纹银钗,道:“可别忘了我说的话,若是有朝一日,殿下嫌弃你了。。。”又故意顿住话头,挑眉望着高氏。
  高氏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若是殿下嫌弃了,驳了自己协理内苑之权,她武氏必然是下任侧妻之选。她是在示威、在挑衅,好让自己失了分寸,惹得殿下讨厌,她才有可趁之机。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得忍着。
  武氏见高氏垂头不语,很是得意,正要出门,却忽听高氏道:“武妹妹可要好好抓住殿下的心,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才有倚仗。”陈氏和李氏都变了脸色,四院的人都知道,无论谁侍寝,送回屋时,大院的掌丫头玉霖都会亲自送来汤药,并亲眼瞧着喝下,从不错漏。
  所以,武氏虽有侍寝,但从未有过孕。
  因为殿下不允。
  高氏如此说,无非是想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自己就算从未被召寝,但你们谁也别想越到前头去。她的权利是殿下给的,只要她不犯错,谁也别想夺走。
  武氏一直耿耿有怀,她旁敲侧击的跟赵曙说过几次,想有个孩子,但赵曙就是不松口。今儿听见高氏如此说,埋在心底深处累积已久的怨气就如烧开的沸水般,似要将壶盖子都掀掉。她举手指着高氏,怒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来日方长,可有得你受。”
  高氏气道:“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给我罪受?”
  烛火在青纱罩下闪闪烁烁,忽明忽暗的照在众人脸上,犹显凝重。陈氏见两人竟然吵开了,隐隐窃喜,偏要装出一副和事佬的势态,轻轻巧巧的道:“高妹妹,武妹妹,别为了几匹料子伤和气,让殿下知道,岂非都没得脸。。。”她本想去挽高氏的手,偏高氏头昏目眩,正想寻个地方坐下,就往侧移了移,倚在炕边。陈氏半举的手扑了空,讪讪不已。
  武氏瞧着陈氏脸上不爽快,就笑道:“陈姐姐一番好意,人家可不领情哩。”陈氏恼怒,正要说话,忽听“噗通”一响,将众人唬了大跳。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李氏不小心碰到了高几,将上面搁的青纱罩和蜡烛一并撞倒在地,烛火嗞嗞的烧着纱罩,她下意识就用脚去踩,火没灭,脚腕却扭了。
  好在那烛火微小,又有众人在,不出一会,就被丫头给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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