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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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邀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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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看着这个温和的男人,他见过他,那天,他看见他抱着一个满面是血的男孩子冲进急诊室的。 

“那个男孩是你的。。。爱人?” 

子航说,是的。 

如此的坦白,如此的义无反顾。 

男孩淡淡地笑,“我好羡慕他呢。你们,要幸福啊。他没事儿了吧?” 

“应该是没事,可是他还没有醒。” 

是啊,紫阁啊,你为什么还不醒呢? 


13 

紫阁在沉睡。 

梦境中,他看到了过往的一切。 

三年前,他走进了一团光亮中,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耳边却有什么东西飞驰而过的呼啸声,带给他强烈地压抑感。 

正当他觉得快要承受不住那种压抑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地急速下坠。 

黑暗如潮水般涌上来。 

他慢慢地睁开眼,听得耳边有人在哭。 

断续的破碎的哭声。 

他想出声安慰,发出的竟是嘶哑干枯的声音,他向乎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 
只听得耳中的那道声音突然变成了惊叫。 

“二皇子醒过来了!二皇子醒了!他醒了!快来人!快来人!” 

紫阁想起来了,原来他已回来了,又回到了过去的世界。 

那么,他是真的离开了子航了,真的是永远也风不到他了吧。 

一切宛如春梦一场,却在紫阁的心上刻下了如许深的印迹。 



公元278年,昏迷近半年之久的大阙朝二皇子阙紫阁,奇迹般苏醒。 

一如往日一般的俊美,没有人知道他内心已种下一段与千年之后的一个人的爱恋与情愁。 

醒来后的紫阁甚至没有时间为自己失去的爱情黯然神伤,他面对的是十分严酷的现实,是一付惩待担起的重负。 

可亲的兄长已被皇陵的一杯黄土所掩埋,年迈慈祥的父王在悲喜交加之下病倒并很快弥留,不到一月便病逝了。 

年青的紫阁登上了王位。 

原本就子息单薄的阙王朝已渐显衷败之态。 

第二年,又逢大旱,许多地方几乎颗粒无收。大量的灾民涌入都城,而且有疫病开始流行蔓延。 

紫阁一面下令开仓放粮,一面组织医疗救助,日夜操劳,却依旧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 

心力交瘁之下,紫阁的身体很快地垮了下去。他开始咳血,夜里盗汗失眠。 

常常,他在半夜浑身冷汗地醒来,躺在黑暗中,回想起千年之隔的那个温暖的怀抱。 

病中一杯暖暖的饮料;他去治疗中心接自己时,自己曾趴在他肩上失声痛哭;冬夜乐声中相拥起舞;深夜无人的小路上肩并肩膀的漫步;落在唇上火热绵长的吻;在夫子庙吃那种味道奇特的炸鸡;在小古玩店里开怀的畅笑。 

还有他说过的许多许多的话: 

紫阁,信我。 

紫阁我们回家吧。 

紫阁啊,我是三生有幸。 

这些记忆,是如今灰暗萧索的日子里唯一的阳光。 



天灾之下,隔年又起人祸。 

外戚杨氏于边庭起兵谋反。他们觊觎皇位已久,时逢天灾,加上如今这位帝王的年青文弱,使他们觉得时机已到。 

不过半年的功夫,已是兵临城下。 



这一天晚上,臣相李厚德被皇上秘密招见。 

李厚德的父亲,是当年护着紫阁祖父出逃的旧臣,三代忠良,他本人又曾为太傅,为阙氏所器重和倚赖。 

李厚德到达偏殿时,看见紫阁一袭白衣,站在昏暗的烛光里。 


14 

李厚德上前几步跪下,惊喜万分地说“皇上身子大好了吗?” 

紫阁近日来病情加重,每日死撑着上朝理政,一场朝事下来,往往汗湿几重衣,虚弱得站都站不住。而这种情况只有极近之重臣如李厚德者才知道。 

而今夜,李厚德看到烛光之中的紫阁身姿挺拔,脸色温雅如玉,他不禁暗自感谢上苍,护佑这个他从小看到大,文雅多才又善良的孩子。 

紫阁微微点头,扶起李厚德。 

紫阁神色凝重,他说,“自古帝王只跪天地与祖先,”他伸手缓缓摘下头上的王冠,“现在,我不是君王,我只是您的后辈,是您当年最为呵护的学生,太傅,”他缓缓地跪下。 

李厚德大惊之下苍然跪下,“皇上啊!” 

紫阁扶着他的双臂,“太傅,我还想听你叫我一声紫阁。紫阁有要事相求,请您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李厚德拥他入怀,“紫阁紫阁,你在说些什么呀。” 

紫阁在那个宽厚的怀抱里失神了许久,膝盖在冷硬的砖地上袼得生痛,那种痛让他可以暂时地保持着清醒。 

“太傅,大阙朝气数已尽。自古,朝代的更替是不可逆转的必然,没有什么好痛心与遗憾的。我已经下令守城的况将军,到那一天,放弃抵抗,开门迎人,也可免生灵涂炭。只是。。。请太傅与李家哥哥护我阙氏旁系及近亲,逃离都城,走得越远越好。” 

紫阁竭力压上胸上涌上的血腥,心头的闷痛让他几乎看不清几步以外的事物。 

李厚德呜咽地说,“紫阁,紫阁,你在说什么呀。就是要走要逃,我们也要带上你啊。你还。。。这么年青。。。紫阁啊。” 

紫阁的声音已渐次地低下去,却依旧执着,“请你太傅,求你应允我!求你!求你!” 

李厚德老泪纵地点头。 

紫阁微微笑了一下,在昏黄的灯光下,淡如轻烟,“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白绢,递给李厚德,请替我代为保管,等一切平息之后,交给阙氏后人,嘱他们世代尊守,其中有些事,可能他们现在不明白,但一定要世代相传,一直到有人明白并能照做为止。” 

李厚德拿过白绢,郑重地收进怀里。 

“紫阁,我以性命为誓,一定为你办到这一切!” 

紫阁叹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心头一松,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陷入黑暗之前,紫阁仿佛看见那张温和儒雅的面容,听到他说,“紫阁,自古皇家多磨难,好好保重。” 

紫阁对着他笑了,低低地喊,“子航啊。。。” 



翌日,大阙朝最后一任皇帝阙紫阁驾崩。 

两天后,原臣相李厚德携子带阙氏剩余的子弟妇儒逃出都城,不知所终。 

五日后,杨氏攻入洛阳,阙王朝灭亡。 

在紫阁死后的第二天,按照他的遗旨,他的遗骨被秘密地匆匆地葬于洛阳城外一处隐密的山谷里。随身陪葬的只有他身前心爱的一些陶器与一条水滴形的玉佩。 

他身为皇帝,却既无兄弟,又无妻儿。 

因为他把他的爱,全都留在了千年以后的那个人的身边。 

无人能信,亦,无人知晓。 


15 

紫阁只觉得自己飞身缓缓而起,身子上的病痛消失与无形。 

他回头最后一眼看了看自己的亲属,还有托以重任的老臣,最后一次听他们悲切压抑的哭声,转身远走了。 

眼前是一团浅金色的光团,光团中展现出一条光霭铺就的道路。一个声音传来,“来吧,走上来,这是通往天庭的路。这是你此生该得的。” 

紫阁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不,我不去。我不能去。因为,我的天堂不在那里。” 

“难道你情愿做天地之间的一缕游魂?” 

紫阁嘴角含笑,“是,我宁愿一直游荡,直到我找到他,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堂。” 

紫阁回过头去,坠入深深的黑暗中。 

那是一种纯粹的黑暗。 

看不见往日,看不见前尘,只有浓重的黑,仿佛有了实体似的扑天盖地而来。 

紫阁在这一片黑暗中沉浮,他轻轻地说,神明啊,如果你们能感应得到我的爱,请引领我,带我回到子航的身边,给我一个机缘,让我这个游魂可以与他一生相伴。 

远处,一团微光渐行渐近。 

微光中是一个年青人,眉目如此的熟悉,却又不知在何处见过。 

年青人伸手拉住紫阁,“跟着我,来!” 

紫阁随着年青人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心中不是不忐忑,但是那微光中的容颜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无法拒绝。 

渐渐地,眼前的黑暗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代之以乳白色的迷雾,最终迷雾散去,紫阁看到了令他惊讶不已的一幕。 

眼前是一间白色的屋子,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紫阁知道,那是一间医馆,现代人称为医院。 

紫阁看见一个少年躺在病床上,周围有一些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少年的身边救助着忙碌着。 

紫阁看清了那个少年的面容,惊骇无比。 

那个少年,骇然竟是穿着现代装束的紫阁自己。 

那个微光中的年青人,安抚地说,“紫阁,那个孩子,就是你在子航所在的空间转世的阙氏后人,他从小便带着一部分你的记忆。你还记得你的那卷白绢吗? 

紫阁想起自己留在白绢上的话:阙氏后人,每一代要有一个男性传人取名阙紫阁,必须要学习一门名为“英语”的语言。 

紫阁点点头。 

年青人继续说,“尊照你遗留的话,这个孩子也叫阙紫阁,现下,他得了重病,魂魄已逝,你去吧,到他的身体里去。去找你的子航吧。只是。。。” 

紫阁看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眼里涌上了泪雾。 

“只是。。。他此生的记忆还在,因为需要那记忆来包裹保护你留在他脑中的对子航的一段执念。但同时这些记忆会暂时阻碍你记起前生的种种。”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与子航对面而不能与他相认。” 

“啊?” 

年青人的脸上愈见温和,那似曾相识的温和。 

“不,不要紧,我会护佑着你们,等待一个契机,你一定会与子航团聚的。” 

紫阁说,“请问,阁下倒底是谁?为何如此地帮我?” 

年青人微笑起来,“我是你与子航深情厚爱所凝聚而成的精魄,我在天地之间游荡等待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如愿地把你送到子航的世界里去了,紫阁,要幸福啊。去吧,快去吧。” 

紫阁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何觉得这个年青人这样面熟。 

他的样貌,分明是自己与子航的混合。 

“我们还能见到你吗?” 

“会的会的,我会时时在你们身边护佑着,直到你们逝去的那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现在,紫阁,去找你前世今生都丢不下的人吧。” 

他轻轻地推了一下紫阁。 

紫阁觉得自己急速地坠落下去。 


16 

紫阁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象一年前一样。 

迎面看到的是一张略带疲倦却温雅如昔的脸。 

子航的声音微微颤抖,“紫阁,紫阁,你醒了吗?你真的醒了吗?” 

紫阁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张亲爱的脸,隔了一千年的距离,隔了一千多个日子,刻在心版上的脸终于和眼前的面容重合了。 

子航有些微的诧异,紫阁的目光还有眼中慢慢升起的泪水是如此的熟悉,但是子航依然不敢相信。 

子航说,“紫阁,想喝水吗?” 

紫阁轻轻地喊,“子航哥。” 

子航手中的纸杯“叭”地掉到了地上。 

“紫阁,你。。。是你吗?” 

紫阁慢慢坐起来,“是我,子航哥,是我。” 

紫阁伸过手来,战战惊惊地抓住子航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实实在在地传达到心,子航反手握住紫阁的手。 

“真的是你啊。” 

眼泪扑蔌蔌地落在交缠的手指上。 

子航慢慢地把紫阁抱在怀里,紫阁俯在子航的肩上。 

“你叫什么?” 

“在下阙紫阁。” 

“多大了?” 

“一十九岁。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我叫欧子航。” 

眼泪落扑落扑落地落下来,掉在彼此的脖颈间。 

许久许久,两双泪眼相视而笑。 

子航从紫阁的脖子里拉出那条玉佩。 

“紫阁,对不住,只能给你一个仿制的了,沈教授说原件已经是国宝了。” 

紫阁笑,“子航哥,有你就等于有了一切了。” 

“是,有你就有了一切。啊,对了紫阁,你现在有了父母了呢。” 

紫阁说嗯,我知道。 

子航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紫阁说,我还保留着那一部分记忆呢,那记忆与我原有的记忆已融为一体了。 

“我去叫他们来。” 



紫阁的父母看见紫阁醒了,自是惊喜异常,三人相拥而泣。 

紫阁对子航说,“子航哥,我想回家。” 

子航说,“好,我们回家!” 



回到家,紫阁的目光从那些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物件上一一略过,宽大的书案,绿色的垂藤,还有书橱上的“花瓶”。 

一切一如住昔。 

昔日原来真的可以重现,手里还握着大把的未来。 



三天后,两人送紫阁的父母回老家。 

临上车前,母亲说,子航,我把孩子托付给你了,无论将来遇到什么艰难困苦,请你们彼此不离不弃。 


17 尾声 

周末是个极好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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