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孤鹜掠过漫天红霞,留下一抹淡淡的白影。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从旁传来的声响,不禁令他侧目望去——
只见那亭中,站着一人,那纤细的身影,在这红霞之中,竟是带上了点不实。
仿佛她也不过是一缕梦中魂。
再次迈步行去。
“又是秋天了,又是万物皆枯之际。”纳兰潃甄轻叹了一声,然,在枯叶沾身的片刻,脸上浮上了纯美的笑容。
眨动着水亮的黑眸,竟是孩子般的与那些飘然落下的枯叶,舞动了起来。
望着那随叶而舞的人,他的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
美艳的笑容,妙曼的身姿——
记忆深处,某一道身影,某一个片刻,竟是与此情此景相融交替。
'楚歌,你快看,这白梅居然开了。'
银铃般的笑声,绕耳不去。。。。。。
她就似从未离开过,总是能轻易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出现在每一个角落。
七年了,你究竟是生是死?
叶落地的瞬间,舞动的人儿突然静了下来,只是低眼,瞧着那躺在地上的落叶,一滴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这样滑出了眼眶——
在叶被风卷起的瞬间,她也跟着跑出了亭中,仅仅是数步的距离,她便又停了脚步,有许意外的望着那不远处的人。
楚歌在对方的视线中,举步上前,细眯的凤眼微展,脸上不变是那一抹真假难辨的笑意,“是不是本王打扰了潃甄的雅兴。”
“大王。”纳兰潃甄收了心神,走至那人的身前,盈盈一拜。
“起来吧。”楚歌望着身前的女子,在她的脸上,只是浮着一层淡淡的伤。
“臣妾不知大王到来,未能远迎,还望大王恕罪。”纳兰潃甄举目,看向楚歌,说道。
“本王来的唐突,潃甄不必在意。”楚歌回身,眺望那不远处仍是随风而曳的落叶。“没想到这枯死的落叶,竟然也能惹来那一曲曼舞,也不枉它来这世间走了一遭。”
“臣妾不过是随性而舞,倒是让大王见笑了。”
“本王可并非是说笑。”
纳兰潃甄怔怔地望着那一脸笑意的男子,“世人都说燕王楚歌冷酷无情,雷霆手段更是令人闻风丧胆。若是让他们看到大王的和悦笑容,定会不信。”
“那潃甄可是怕本王?”楚歌睇着她。
纳兰潃甄摇摇头,又点点,“怕,可也不怕。”
“这话新鲜。”楚歌笑道。
“潃甄怕大王,可有时候有觉得大王实则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本王可怜?”楚歌双眉一挑,目光沉凝的望着她。
纳兰潃甄举目,对视上楚歌那犀利的目光,“大王心中可是有所满足?如今蓝月之上还有谁能与大王相抗衡。”
“不就是你那位好师兄,晋国太子么。”
“莫离?他固然有那个心,可也已经没有那个力。”纳兰潃甄摇头。
“本王的敌人多了,你又能知道多少。”楚歌回眸,“如今看似蓝月尽在我手中,可有时候本王却觉得,自己手中握有的仅是一个空壳。”
“大王是个可怜人,拥有天下人所没有的,可也失去了天下人所拥有的。”
淡淡的话,却令楚歌身子轻颤其间,他侧目,看向身旁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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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④
淡淡的话,却令楚歌身子轻颤其间,他侧目,看向身旁的人儿——
仅是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遥望那更为红艳的天空。
纳兰潃甄略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楚歌的身侧,与他一同举目看向远方。
那被红霞所染的天空。
“夕阳无限好,只可惜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灿烂,让人就算想留也留不住。”
“潃甄似乎满腹心事。”楚歌回眸,看向那身侧之人。
“大王难道就没有心事?”纳兰潃甄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楚歌淡淡的一扫眉,勾起唇角,道:“很难得,你见到本王居然没有马上离开。”
“臣妾的心思就这么明显?”纳兰潃甄蹙眉。
楚歌却并未有给纳兰潃甄任何的答案,仅是收回了眸光,侧头,望着那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肩头的枯叶。
本欲要去取下,却不料那从旁而来的小手,竟是比他先一步,沾着那片落叶而离——
楚歌顺着那人的手臂,往上看去,只见她眼底的忧与伤,在瞧着落叶时,愈发的深邃了。
“女人的心,看来本王是永远无法猜透了。”
纳兰潃甄抬眼,看向楚歌,“大王不懂女人心,还是不愿懂?后宫佳丽三千,大王想要懂,岂会没有机会。”
“大王清楚潃甄心里想些什么。”
楚歌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尽,目光如炬的看向她,“潃甄是个聪明人,何种话该说何种话不该说,心里头自然清楚。明日本王便要返回燕国,你也回去好好的准备准备。”
语落,他便返身离去。
纳兰潃甄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淡淡的愁,覆盖了整张脸,“明日便要离开了。。。。。。”
枯叶顺风而起,在她的眼底飘飘摇摇,手掌慢慢地合拢——
“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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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望着一室的清冷,她站在窗口,遥望那被雾气所笼罩的山峰——
“清丫头,时候不等人,我们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何白苏站在房中,望着那伫立于窗边的人儿。
清清回身,浅浅的笑萦绕在眉宇间,“师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么走了,是吗?”
“帝说,你知他懂他,自会明白他离开的原因。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是吗。。。。。。”清清轻扬双眉,“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或许那样才能让他留下,或许。。。。。。”
“清丫头。。。。。。”何白苏心疼。
“我没事。”清清举目,一笑,“好了,也确实是该走了。”
“嗯,那为师就先去外头了。”何白苏暗叹了一声,离开。
清清望着房中的一切,这里有她七年来的所有思念,仿佛那些岁月亦不过是昨日事。
清楚的在眼底徘徊不去——
手不觉中抚摸上黑玉镯,轻轻地一叹:“你走了,为了我,选择离开。。。。。。傻瓜,真是傻瓜。。。。。。”
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幽幽转沉转深,她挺起胸膛,迈步向着房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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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大王——”
“嘭嘭嘭!”
“大、大王——”
楚歌从大殿中走来,看着那躺在地上,挣扎的侍卫,目光一厉,举目,看向正迈步进入殿中的男子——
那一头红发,那张怎么看都怎么讨厌的脸,七年了,这男人竟是一点都没有变。
唯一变得大概就是他那一身不变的红衣,如今却是变为了碧绿——
楚歌挥了挥手,撤下了那些进入殿中的侍卫。
赫怜祁含笑的望着距离自己不过数步之隔的男人,七年的时间,他似乎愈发的霸气了。
凶猛的气势,仅是一眼,便能让人臣服。
不得不承认,楚歌确实适合做这蓝月的主人。
“看来你对于我的出现,并没有我想象当中的惊讶,是猜到我会来,还是说你已经将自己的七情六欲控制收放自如?”赫怜祁看向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
“本王很好奇,你为何要来,来的目的究竟是?”楚歌不答反问,他内心的惊骇岂是三言两语能道明的。
“若是我说,我是来为你所用,助你夺得这个天下,你可信?”赫怜祁拂过衣袖,举目,淡笑而立。
“你?助我夺天下?”楚歌挑眉,旋即大笑出声:“哈哈——这是本王这七年来,所听过的最好笑,也是最为可笑的笑话。”
“非是笑话,而是出于我的本意,此番前来,我助你夺取天下,当然,也不会完全没有条件。”赫怜祁神行自若,并不为楚歌的讽刺有丝毫的变化。
“如今这天下,可以说已尽入我手掌,你凭什么来与本王谈条件,夺天下。赫怜祁,你该知道,本王最想要的是你的项上人头。”楚歌目光犀利阴鸷的扫向他。
“燕王何必吓唬我,我这颗脑袋,对你来说也仅是能发泄一时的痛恨,却不能为你解除心中的郁结,何必为了一时的痛快,抱着一世无法解开的结?孰轻孰重,你心里头自是明白清楚。”
“好,本王倒是要听听看,究竟你能为本王带来什么!”楚歌一甩衣袍,大步上前,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下方的男子。
赫怜祁上前几步,举目,看向那高居在上的男人,一笑,“如今蓝月虽说过半已入你手,可南有秋水阁金乌门,北有藏格伦率领的百万大漠雄狮,西有晋国莫离,这个天下,当真已尽入你手?若是,燕王为何迟迟不愿意登基称帝,仍是以一个小小的燕国燕王自称。”
楚歌目光在赫怜祁的话中,深邃内敛,却又不减其的精锐,“那些不过是螳臂当车,岂会令本王放在眼中。如今梁国为我所有,晋国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至于藏格伦的百万雄师,确实让本王有些头痛,可也不至于让我束手无策。秋水阁金乌门,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你心里头在顾忌什么?”赫怜祁狭长的眸子,闪着自信的笑。
“本王有何顾忌!”楚歌手紧握龙椅,“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本王为敌!”
“楚歌,你想要金龙么?”
“金龙?”楚歌目色一沉。
“能真正令天下人臣服的,唯一金龙帝君,你顾忌的不也是这个么?你这些年来处心积虑的寻找秦修枫的后人,不正是为了弄清楚一切么?”赫怜祁不急不缓的说道。
“这世上还有何事,是你所不知的?”楚歌细眯着凤眼,紧盯着那大殿中的男子。
他确实没想到赫怜祁,竟是连他寻找秦修枫儿子的事都了如指掌。
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怕,可怕的让他心不禁颤抖起来。
那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兴奋,兴奋的让他血液为之沸腾起来。
“赫怜祁,你不觉得你此举太过反常,你觉得本王会信?”
“我赫怜祁此生只为一人而活,自然此番前来助你也是为了她。”
赫怜祁直接而干脆的道明来意,让楚歌心中的气与愤,一股脑儿的涌上,握住龙椅的手,更为用力。
“为她,你可以臣服与我,你还真是伟大啊。可你这说法,就更不能令我信服,金龙是她的本命,亦可说金龙存在她才存在,金龙易主,她岂还有活路。”
“当情爱过重,人就会为此欲罢不能,自私的只想要拥有。”
“你这话?”
“只要她一天是金龙帝君,我就只能等一天,长久的等待,我也会失去耐心。不愿在等下去,就算仅是一天,我也想与她做一对普通夫妻。她只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非是金龙帝君!”
楚歌豁然起身,他目光如炬的射向赫怜祁,“夫妻?!”
赫怜祁看着那个一身戾焰的男子,嘴角上扬,笑意闪现,“七年前,我与她就已经拜堂成亲,她如今是我赫怜祁的妻子!”
赫怜祁的话,令楚歌胸口一紧,身子轻颤了一下,那宛如被铁锤狠狠地敲击着的心,从里面传来的仅仅是,疼与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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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⑤
赫怜祁的话,令楚歌胸口一紧,宛如被铁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里面传来的仅仅是,疼与痛!
握着椅柄,楚歌慢慢地坐回,目光沉凝,脸色如境,“本王确实想要金龙。”
“我可以助燕王得到金龙。”赫怜祁不急不缓的开口。
楚歌望着他良久,忽然出声道:“来人。”
外头小太监匆匆进入,跪地:“大王。”
“带他去明月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语落,楚歌挥了挥手。
赫怜祁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眼,随着小太监离开,走至宫殿门口时,他回身,看向楚歌,“她,这七年过的很好。”
蓦然,楚歌举头看去,那人已消失在门口。。。。。。
话却仍是回荡在殿中。
'她,这七年过的很好!'
一句话,竟似利箭般,穿透了心脏,疼如刀绞。
冷汗涔涔,那握住椅柄的手,指关节根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