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她揪着的一小块地方，最后定在了她灿烂的笑脸上，清冷的声音带上几分肃然，“说谎不好。”
“啊？”余菁菁心虚地缩手。
“你一身的菜味还说没吃饭，是去食堂逛了一圈吗？”
余菁菁惊呆：大哥，你这是什么剧本？拒绝也不用这么费劲地拆穿吧？
被说破了谎，余菁菁面上有点挂不住，敛笑，却也没生气，有些委屈地喃喃自语，“那我想和你一起吃饭嘛……这叫善意的谎言，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余菁菁已经不抱希望，破罐破摔，反正沈临这么不近人情，就这么当面拆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她再和他玩什么弯弯绕绕纯属自讨苦吃，还不如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倏然，她感觉自己蹭着的身侧空了，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沈临站了起来。余菁菁以为是自己哪儿哪儿又不对了，就有点着急地发话：“等等……”
先前她是蹲久了脑子缺血，现在是坐久了动作一大就受不住。余菁菁又发晕了，晃悠两下，准确地靠到沈临那边去。
说话是不客气了点，沈临最起码的助人为乐还是在的，伸手一捞就扶她站定。
“谢了啊。”余菁菁闭眼揉揉太阳穴，没多动，口中继续念叨自己要说的话，“反正你没吃饭，我陪你去嘛。”
意料之中的，她听到了沈临的回答，“不必。”
有些失望地垂头，余菁菁还没酝酿出什么悲伤的情绪，就听到下一刻的峰回路转，“我陪你吃夜宵吧。”
“嗯！？”余菁菁愣了片刻，猛地点头，“好啊好啊。”
这么一点，她还未回复的脑袋又抗议，摇摇头想要清醒点。
“走吧。”沈临本想松开，各走各的，可对上她茫然呆滞的模样，无言片刻，终究叹气，牵着她的手同行，有些无奈地说，“慢点。”
……
余菁菁想吃的，不巧，是烧烤。
以她的脑容量，当时只想着：大冬天的，还是吃点热乎乎冒着气的东西，最好还方便快捷，最好还能塞进她的肚子……嗯，综合考虑，最佳的选择，就是烧烤了！
终于如她的意，他们两人到了烧烤小店里，坐在尚算温暖却乌烟瘴气的室内，余菁菁才高高兴兴地坐下，打算和沈临说话，就发现那头在空中飘扬的烟气慢悠悠地朝这个方向步步逼近，冲向了沈临……
他陷入一阵油腻熏人的烟雾缭绕中，微微皱眉，轻咳两声，抬手时险些打到后头坐着的同学，修长的身形被迫缩在拥挤的空间里。
余菁菁这才明白自己的错误：她怎么忘了，沈临这个人不大接地气，根本和烧烤摊完全没有什么相容之处啊？而且……他们的第一顿饭，就在这里解决了？就在这么拥挤的说话靠吼、进食靠啃的地方解决了！？
都怪来的路上沈临竟然牵着她的手，她被他耐心询问的样子迷了眼，才作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想到这里，余菁菁觉得不可以这样，也不管刚才自己要了一堆东西，猛地站起来，“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你们点的来咯！”老板恰好端了盘东西过来。
沈临看了一眼面前烤的满是调料勉强辨认得出的蔬菜，定定望向拿包动作卡在一半的她，便用干净细长的手指掏出钱包，“老板结账。”
“等等……”余菁菁买东西随心所欲，刚才几乎是随便指着要的，现在听着老板报出一个引来侧目的价格才知过分，面不改色地向老板说取消一些东西——她不想让沈临认为自己吃得多。
在她和老板交涉的过程中，沈临一直看着她，说是面无表情也不算，可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可辨的情绪，直到她满意地取消大半东西之后，才问了一句，“走吗？”
“呃……”余菁菁花钱大手大脚是一回事，可看着好端端的事物被丢弃，吃货本性暴露，心疼不已，开始犹豫。
最后，她一咬牙又坐下，“吃吧。”
吃着吃着，余菁菁才注意到沈临几乎不动面前的烤串，他仅仅漫不经心地吃着隔壁摊上点的一碗馄饨，疑惑，“你不喜欢吃烧烤吗？”
“嗯。”
余菁菁想到了环境因素去，“是不是因为这里不大干净啊……”
沈临抬眼，言简意赅，“致癌。”
“……”余菁菁讪讪放下了手里的串子，叽里咕噜一大堆，“人生得意须尽欢，偶尔吃吃也没什么，你同学也有喜欢的吧……”
她随便说说的话特别灵验，话音刚落，旁边桌一个女生就蓦然转了头，盯了他们半晌，笑着碰碰沈临的胳膊，“哎，你也来了，我就说哪个人也这么不长眼，在烧烤店里说致癌……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沈临竟答了，也侧头瞧她，“你没回去？”
“这不是因为某位仁兄吗？”短发女生指指身旁笑得憨厚可掬的男同学。
“你是沈临的朋友？”短发女生忽而转移注意力到她身上，反而笑笑伸手，“你好，我是他的同学。”
余菁菁赶紧打招呼，“你好！”
“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短发女生索性拉凳子过来，方便说话。
“呃……算是吧，我是ＸＸ学院的。”余菁菁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凑巧，短发女生拉凳子的动作正巧停了，笑容有点意味深长，“哦，那个学院啊。”
余菁菁向来不会错看轻蔑的眼神，却早就习惯：Ｓ大是重点大学，但挂名其下的学院算不上什么好地方，S大的学生中学时代大多算是顶尖，心态再平和，可心底里总对她们这群看似混日子混文凭的人瞧不上，有时候，余菁菁来本部路上有人搭讪，一听说她是学院里的，对方的态度总有点一星半点的变化。
“嗯，就是那个学院的。”余菁菁的笑容反而没变，她早就习惯了。
迟疑片刻，短发女生竟也释怀，对她挺有兴趣的，“大几了啊？”
余菁菁继续实话实说，“大四。”
“大四了啊，要工作了吧，或者……考研？当沈临的学妹？”短发女生说到最后，再没了亲切可人，有点油腔滑调玩笑的意思。
一旁静静听着的沈临皱眉，一个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扫过去，让短发女生收敛了点。
余菁菁很淡定，不管别人说什么，她的确是考不上Ｓ大的研究生的。既然短发女生对她似乎下了点奇怪的定义，她不在乎多给点猛料让对方自己high起来，“哦，我没考研，也没找工作，每天就在宿舍玩游戏呢。”
短发女生震惊了，干笑两声，言语中有些不屑，“学院的人，生活真是和我们很不一样啊，这么潇洒。”
余菁菁抿唇，斜睨自说自话的短发女生，还没说什么，就听沈临染上怒气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不动听，反而有些刻薄刺骨，仿若一汪寒泉再降几度，成了丛丛尖锐的冰刺。
“你干嘛阴阳怪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帮会的灾难
在沈临发话前，他们四人虽然彼此不熟，却也算和平共处，即使短发女生说到了一些奇怪的话，只要余菁菁不在乎不还击，至少表面上仍是太平。
余菁菁从沈临和短发女生的交流中，猜到他们关系好，本来想忍忍，没聊到沈临这么直截了当用质问语气让气氛变僵，心里震撼之余不免有点安慰，可目光看到了短发女生阴郁的脸色后，感到不妥，打哈哈，“她是开玩笑啦。”
找到了台阶下，短发女生也不客气，“对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样就心疼了啊？真是的，那我不说话了。”
沈临似乎还想说什么，余菁菁一只手覆上他的，觉得还是走人比较稳当，匆匆说一句，“我们吃得差不多了，你们慢用。”
然后，也不管沈临什么反应，余菁菁拽起他的胳膊死命往外拖，幸而早先他们结账了，没怎么耽搁就到了小吃街街头。
余菁菁才松了口气后，对上沈临的脸，发现他还在皱眉，并且一刻不耽搁地小小挣扎一下，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拉开了距离。
面对已然两步开外的他，余菁菁不免有点怅然。
“干嘛要走。”他反而没注意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伤人，一根筋犟起来了。
“总觉得，你们要吵起来一样，我不想看你和别人吵架。”余菁菁收起愁绪，答道。
沈临不满地念叨，“她没开玩笑，我也没开玩笑。”
“知道啦，嘘！”余菁菁自己的同学关系那么不好，自己也不注重人际交往，却明白这方面很重要，沈临为了她逞一时之快得罪人并不是她想看见的，于是，她忍着委屈说违心话，“我觉得她没恶意。”
沈临竟然低声冷笑，“笨。”
“喂！”余菁菁，脾气上来了就胡言乱语，“我就这么笨怎么的！”
沈临有些讶然地看她气急的嫣红脸颊，面色浮现愧疚之色，才启唇却顿了一顿，似乎换了到嘴边的话语，急切又真诚地说了一句，“抱歉。”
余菁菁见惯了他的镇定自若，见状竟条件反射地结巴道，“没……没关系。”说完，她觉得自己的反应有趣，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因为她的精神分裂症状，沈临收回目光，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余菁菁吐了吐舌，犹豫片刻后上前，有些撒娇地扯扯他衣角，“你是不是觉得智商被我拉低了啊？”
代为回答的是他紧抿的嘴角。
“笑一笑嘛……”余菁菁看他的侧脸，觉得肯定很鲜嫩很好摸，手快于脑地伸爪子想要帮他造出一个笑……
沈临触到她冰凉的指尖，皱眉躲开，“干嘛。”
“让你笑笑。”余菁菁悻悻然收回手。
扯了一个很敷衍的笑容，沈临问，“这样行了吧？”
余菁菁吃豆腐失败伐开心，扁嘴点头。
沈临的目光没留在她身上多久，瞧了时间后望向远处的教学楼，“我还有事，得走。”
“哎？等等！”余菁菁大步赶上他，不情不愿，“真的？”
沈临点头，看了看手表。
缠人也会看时机，余菁菁只好放弃，松手，“你去吧，对了对了，你的手机……”
她觉得沈临应当是换了号码，曾经那个停机的她不甘心地再拨打过，是空号。所以，她拿出了手机，想要递给沈临输入号码的，不巧的是，她还没解锁，屏幕就亮起显示来电。
是兰烬。
余菁菁一般不是见色忘友的人，更何况面前的美色不让人碰、没有多大的诱惑力，毫不犹豫就接了电话，一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的是兰烬带着哭腔的声音。
“菁菁……我……我……”兰烬一边说话一边死命抽气，怎么也让人听不清楚。
余菁菁急了，也顾不得旁边看时间面露急色的沈临，“你先别哭啊！”
最后，余菁菁决定赶回去，匆匆给沈临挥了挥手。
至于什么讨手机号，忘了。
……
赶到家里的时候，余菁菁见到的就是客厅里兰烬坐着用眼泪鼻涕荼毒抽纸的模样。
那阵势，真真不同凡响。
余菁菁方才电话里什么都听不清，几乎是全力奔跑了回来，看见好友憔悴，面前又摆着传出游戏背景音乐的电脑，第一反应当然是把当前境况和游戏联系了起来。
难道，朱雀堂主欺负她了？
感情问题，余菁菁不擅长安慰，大多是敞开怀抱说一句：“哭吧！我在。”
这么盘算着的余菁菁还没凑过去，兰烬就毫无形象地擤一把鼻涕，终于口齿清晰地说了一句，“菁菁，我被盗号了。”
“……”余菁菁瘫坐在沙发上，一拍大腿，“我当啥事呢，这么点事你哭个屁！”
兰烬委屈地把电脑屏幕转向她，展示了空空如也的仓库和乱成一团的帮会频道，“你看，帮会资金，还有我们打的那些石头，收集的配方，什么都没了……”
说到这里，兰烬还顿了一顿，“那个盗号的还把我的号离婚，把很多人踢出了帮会。”
“……没事没事，加回来就好。”余菁菁拍拍她，接过鼠标查看起少了谁。
兰烬说，“我都加回来了，道歉了，可是……那些配方和石头……”
“再打不就行了！”余菁菁满不在乎地说。
抿唇不语，兰烬用映着泪光的眼睛瞅她，“你知不知道，那些我们积累了一年，很多买不到。”
这下，余菁菁才傻了，她从来不管帮会一起打本的时候得了什么，放进了仓库什么，一向是随心所欲，完全交由四堂主来管。
“而且，我们还和殇域宣战了，烟雨人家的盟友关系解除中，”兰烬叹气，“世界上都在说，我们子颜门要挑起阵营内战。”
说到这些复杂的帮会外交，余菁菁的头更疼：她连帮会里有几颗石头都不知道，又怎么懂得那些帮会是敌是友？
难怪，兰烬哭了，不是为她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