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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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 +番外- 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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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红的月色,已经西移,罗刹月夜,巫术大涨,可幻天动地,神鬼辟易。
  十年一遇的天赐良机,在绝世女子的悍然抵抗中,终将过去。
  煞费苦心的深远布局,却不能功亏一篑。
  一声悠悠长叹,终于散在风中,似叹似怜似惋惜。
  “得不到你的意志……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你的血肉了……”
  修长的手指,缓缓递出来。
  孟扶摇茫然睁着眼,听四周的动静,她眼前的灰白雾气已经换成了一片血色的红,只看得见影影绰绰的影子,似乎对方递出的手很慢很慢,血红中有细微的咝咝声,听来十分惨人,却半天也挪不到她面前。
  对方似乎是个精擅心理攻击的高手,每一句语言每一步动作,都意图摧毁敌人的意志。
  隐约中那极其细微的声音似乎到了面前。
  什么东西柔软的绕着面颊掠过,滑润丝带一般。
  孟扶摇手一抬,闪电般一夹,那东西闪得飞快,刹那没影,然而孟扶摇明明看不见,却依旧顺着自己听出来的轨迹手指向前一拈,“咔”一声拈到极细极细的一截尾巴,细得丝线般几乎抓握不住,孟扶摇却牢牢拈住,猛然一甩!
  那东西在手中软软垂下去。
  对方似乎又在惊异,轻轻笑道:“你果真很了不起,这种情况下还破了阿飞……我开始佩服你了,只是可惜这东西,天下极毒之蛊,别说碰,闻一闻也是必死的。”
  话音未落孟扶摇已经倒了下去,面上泛出一层青气,在地上无声挣扎翻滚,所经之处又是一片斑斑血迹,听着她呼吸渐渐弱下去,那声音笑得越发开心,温柔的道:“九尾狸解天下奇蛊,但这种盅却只有九尾狸的内丹才能解,你没舍得杀它,便等于杀了自己。”
  轻捷的步子迈过来,那声音若有所憾:“真的,我想要个活的听话的你,那样的一个你是在太有用了,运气好的话,天下皆可为我所有,现在却只能用死了的只剩血肉的你……可是你这么强悍,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似乎有人的手指递过来,还有一米距离四周风声便突然一紧,仿佛天神探下铁钳般的手指,要狠狠扼住命运的咽喉。
  滚到墙角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的孟扶摇却突然跳了起来。
  她跳起来,一手抓起先前落在墙角的小药囊,一手黑芒一闪,“弑天”出!
  黑芒如潮,翻涌血色和愤怒的矗立成墙的黑色的大潮!
  那潮呼啸奔卷,若钢铁铸成,三丈外光芒如晕,光芒所及之处亦如利剑千柄四面飞射,到处都喷开细碎的血球,到处都响起崩毁之声。
  孟扶摇凝聚全力的破天之击!
  那人惊讶“嗯?”一声,在这样顶级高手拼尽会力的一击之威下果然不敢硬接,撤步后退,一后退似乎看见了什么,又是“啊”一声,抬手又迎上去。
  孟扶摇却已经开始后退。
  她那一冲明明看起来像是想和对方同归于尽一往无前绝无后撤可能,但是退起来竟然像海中的鱼一般灵活至极,从前冲刹那变为后飞,中间连个转折都没有,轰然一声,她的背重重撞上身后一堵墙,鲜血飞溅中她身子已经穿出墙壁,在一片烟尘弥漫中苍鹰般一个转折。
  一个转折,微热的光线洒在脸上,血红的视野里天光一亮!
  天亮!
  那个传说中的,谁也没当真却真实存在的罗刹月夜,已经过去!
  接触到天光的那一刻,孟扶摇脑中却突然轰然一声,被搅乱的混乱的余力冲来,瞬间便要冲毁她的意识。
  她立即抓出一把药丸,也看不见是哪种药,胡乱吃了下去。
  身后有衣袂带风声,她立即飞身跃起,以十二万分的力量狂奔而去,血红的视野里看不见东西,完全凭着超强的功力底子维持着平衡,不辨方向的狂奔。
  她狂奔。
  先奔在高高低低的屋檐,转转折折的街道,接着奔在起起伏伏的山野,奔在上上下下的高原。
  到得最后忘记自己为什么要狂奔。
  她一直头痛欲裂,是那种巨大的精神摧残之后导致的后遗症,那些控制的余韵一波波在她脑中回旋不休,每次冲击,她对往事和现实便忘记一层。
  为了不让自己狗血失忆,她不住的自药囊里找药吃,可是为了方便,她的药囊里全是丸剂,大大小小的丸剂,她又没有细心到平日记住哪种药的丸子的大小,没奈何只好凭感觉吃药,反正毒药另外放,里面都是治病的药,想必没有大问题。
  然而就算全是治病的药,杂七杂八混在一起吃的后果也是难以预料的,她所遇见的后果就是出现间歇性模糊性记忆混乱,她有时记得一切,有时忘光。
  她在那样混乱的狂奔里,在那样记起一切的时候,便想要去找长孙无极,可是她奔出来的时候本就没有方向,一阵狂奔之后越发没定数,她早已出了城,她却不知道。
  到得最后,药吃得太多,她越发混乱,长孙无极名字也很少想起了,只是心中经常模糊的闪过一个影子,听见一个呼唤,她自己也隐约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人,很急切的呼唤,她得奔过去,回到他身边,于是她越发起劲的奔,却越奔越远。
  因为她,瞎了。
  在对抗对方术法的时候,她在那样的逼迫之下毅然选择了先凝聚真气,只有将真力聚拢才能逃生,也因此她并没能用全部的心神去护卫她的大脑和意识,以至于大脑在那可能掺了毒素的灰白雾气和意念摧毁的联合攻击下,出现淤血,淤血下行,影响了视觉。
  身体里的毒素可以驱除,上行至眼中的却无法控制,没有谁可以将武功练到眼睛。
  她自己当时清楚那样的后果,却依旧做了这个残忍的选择,她宁可失明,也不被对方所控,成为对方所驱使的害人的偶人。
  她孟扶摇,现在很值钱,大宛女帝还在其次,但是如果拿她来威胁无极大瀚轩辕,来谋杀那三个,后果怎样她不堪设想。
  所以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绝不被控!
  代价这东西,在漠视感情的人面前,泰山般重;在珍视感情的人面前,屁都不是!
  瞎便瞎!老娘心明!
  对方如果知道孟扶摇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分心凝聚真力以求逃生,还能瞬间对自己做出残忍的抉择,惊叹只怕更上一层。
  千锤百炼腥风血雨中过来的孟扶摇,坚毅本就世人难及!
  她熬过这夜精神的摧残,坚持到罗刹月夜结束之时。
  她选择让自己失明,以求最后一击顺利逃脱。
  她伪作中蛊将死,换得滚到墙角拿回药囊的机会。
  她用八个斩钉截铁的“不是!”,换回完整的自我,换回她所在乎的人不会因为她受威胁的结果。
  她觉得自己很好,很不错,真正做到了长孙无极教她的,在怀疑的时候怀疑,在信任的时候信任!
  那晚听见的那段对话,真真切切是长孙无极的,长孙无极那段时间也确实一直异样,以她的性子,疑问并试图追索是必然的,然而当那个“长孙无极”飘进雅兰珠寝宫手掌拍下的那刻,她立即确定这个是假的。
  窗户上映出的无极手掌,过长,她对长孙无极的手熟悉得很,哪怕一个影子也辨得出。
  她从未真正怀疑过长孙无极。
  政治人物的政治考量是必须的,从长孙无极的角度来考虑下面对国家利益他会做何种选择,是一种下意识的想法,她登基为大宛女帝之后,长孙无极便时常有意无意的和她说起为君为政之道,养成她遇事先政治考量,大胆怀疑小心求证的习惯。
  但她没有认为长孙无极真会那样选择。
  还是那句话,情敌都没有下手,何况雅兰珠?
  他对于国家利益和她,也许未必将她放在第一,但一向是尽力平衡,从不愿产生冲突。
  你之心意,我心知。
  我之心意,你可知?
  正如荷池那一番对话,她只对长孙无极不客气,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因为想看他更饱满的活着,不想让他的世界只有孟扶摇。
  只有孟扶摇,将来她若离开,他要如何熬过漫漫长生?
  一个人的世界太贫瘠,完全被一样东西占据,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不希望他堕入那样的噩梦里。
  噩梦……
  宁可,换我来做!


扶风海寇 第十章 苦难逃奔
  孟扶摇在一片混乱的奔行中,断断续续想起这些事,渐渐便觉得遥远了。
  到得后来,这些闪回的思绪也很少了。
  她东奔西跑不辨方向,最后也没了方向,甚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跑了多久,一开始她好像跑进了某处山中,在那里养了几天伤,伤还没好,某夜听见嘈嘈切切的人声,突然便觉得不安,跳起来便又跑走。
  她出来时身上没钱,闻见瓜田菜地的味道便窜进去,摘瓜掰玉米,一路将西瓜嘭嘭嘭的拍过去,保准还能挑个好瓜。
  掰玉米她很贪,熊瞎子似的一掰一大堆夹在腋窝下,但是只顺着一棵拔,绝不真像熊瞎子一样掰不了多少玉米却将整片地糟蹋。
  玉米有的还在灌浆,不太熟,啃起来乳白的浆汁顺着嘴角流,滋味涩涩,那种涩涩的味道感觉有些熟悉,她停住,抓着玉米仰首向天,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什么,摸出一颗药吃下去,药不多了,她得省着吃。
  吃完之后又想,很久之后隐约间听见有人对她说:
  “世人苦苦执念于得到,为此一路奔前,其实得到就在近处。”
  这话对啊,她击节赞赏,继续啃玉米,啃完也便忘记了。
  啃腻了玉米,她想吃肉,过山时便打猎,一山的野兽给她惊得狼奔豕突,不过有时候是她狼奔豕突——她会在猎兽时突然头痛发作,那时她便捂着屁股撒腿就跑,经常还被野猪啊狼啊追得上蹿下跳,最危险的一次追掉下了山崖,她挂在山崖上的树上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头不痛了,听见有人问她:“睡饱了?”
  睡饱了,她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
  那谁又对她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啊,她摸摸脸,好像是瘦了?想到这里她很不满,一个箭步跳上崖,将守在崖边不走还想吃她的野猪给吃了,一个人啃了一条后腿。
  野兽吃腻了她想吃炒菜,路过市阜时便仔细闻,谁家菜香浓郁便闯进去,大马金刀坐下来便吃,吃完一抹嘴,在人家堂下石板地拍一掌按个手印,准备将来还钱。
  至于钱哪来,她没想过,总觉得凭她这么聪明,迟早会有的。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好像心里有两个希望,好像两个希望是冲突的?哎呀怎么那么麻烦?那就走吧。
  走。
  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宽阔,越走人越少。
  空气越来越湿润,风越来越大,风里腥咸气息越来越重。
  某一天孟扶摇仰起头,嗅着那湿润明亮的风,这里的太阳光特别温暖柔和,这里的空气特别开阔爽净,她听见风里有个声音悠悠道:“扶摇,什么时候我们努力的方向,可以一致?”
  扶摇。
  哦我叫伏瑶。
  孟扶摇皱皱眉,对自己这个名字很有点意见——太女气了!
  身边有人经过的声音,这里似乎所有人都很忙碌,只有她一人怔怔的站在那里,听见浪涛的声音,一波波的传过来。
  海。
  这是海边。
  那些腥咸烘热的气息,是海的气息。
  “扶风有内海鄂海,鄂海之北,绝域海谷。”有个声音在她耳侧清晰的说话,“绝域海谷在鄂海罗刹岛之北,深入穹苍大陆。”
  穹务……
  听起来好熟悉。
  她是要去穹苍的,对。
  去穹苍找那个谁?
  谁?谁?
  她摸出一颗药,啃蚕豆一般吃下,开始想,想了半天没动静,大概是药拿错了,那换个,又摸一颗吃下,这回想出来了。
  长孙无极。
  虽然只想出了四个字,但是她立即很聪明的将两个片段连接在一起,得出——去穹苍找长孙无极。
  很好,得出结论,还是目标鲜明的结论。
  孟扶摇很高兴,咧嘴嘿嘿的笑,四面的人从她身边经过,都十分惊讶的打量她一眼——一个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睁一双微红的眼,傻傻站在海岸边忙碌的人群中,却在仰首向天明朗的笑。
  那笑容旷朗明净,高贵舒爽,和这海边的蓝天和风一般让人向往。
  这笑容出现在一个衣衫褴褛还带着伤的小乞丐身上实在古怪,于是立即有人看不顺眼了,有人大步过来,将小乞丐重重一搡。
  “石头似的杵这里碍事!滚开!”
  他没搡动。
  那人看似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然而他用了十分力气也没能动得人家一分。
  相反,那人突然侧过头来,用微红的,聚焦明显不对劲的眼光对他“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他本来准备了一肚皮的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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