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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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鸾策-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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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寡不敌众,强弩之末的挣扎片刻之后死在大军刀下。
    齐浱率先一步冲入寝房,寝房正中央,一个七尺麒麟榻四周垂下青白色帷幔,房间的四周放了几颗东海夜明珠,齐浱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张麒麟榻。
    一个常年征战的习武之人怎么都不可能熟睡到不被刚才的声音吵醒,但是这房间又奇怪的很,没有任何凌乱出逃的样子,连榻周围的帷幔都是完完好好的垂挂在侧。
    从手下那里拿过一张弓,搭上利箭瞄准床榻射入,听到一个低沉的闷哼,分明是射中了里面的人,难道楚屏真是因为劳累而未被刚才的声响吵醒,连忙上前要去掀开帷幕,手刚触到帷幕就感觉到一股剑气逼人而来。
    侧身躲过,一个男人从里面提剑而出,而他的右肋部还插着刚才齐浱射出的利箭,被刺伤的左肋让男人行动滞碍,轻而易举反手将他长剑打落,压倒在地。
    被擒下的男子只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就算齐浱从未见过楚屏,也马上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是什么时候对方察觉出自己的行踪,一开始?还是闯入子元宫被人发现,早有防范。
    不妙得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一把抓住了男人的领口问怒吼:“楚屏在哪,说!”
    男人冷笑,抿紧双唇眼睛死死盯着齐浱,几滴黑血从嘴角滴落,没有吐露半个字便服药自尽了。
    一把推开气绝的男人,齐浱转身奔向外面,不安的情绪搅动五脏六腑,额头与手心瞬间泌出冷汗。
    养心殿静宁的气氛被一个脚步声打破,齐潇抬起头正好看到被几人簇拥着前来的男人。没有事先通报没有请安,敢如此明目张胆半夜来访的人,也只有这个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枔王。
    半夜来访,必有要事。
    楚屏直径走到齐潇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摆手让身后的侍卫退出殿内,颇有种远道而来友人秉烛长谈的意味。齐潇动了动双眉,不动声色的放下文集,端起放在一边的茶盅,用杯盖轻轻刮去漂浮在上面的茶末,对眼前不请自来的男人熟视无睹。
    殿内安静的很,只听到杯盖刮碰杯沿的声响,一直到齐潇放下手中的茶盅,楚屏仰起头气息略有不稳的呼出一口长气。
    “陛下始终不愿在册立诏书上钦玺,臣本想多待些时日您便可回心转意,没料到陛下倒是自留了一手。”
    “朕与你为舅甥,册立乃*逆理,天理不容。”齐潇毫无畏惧的把目光投去,“若枔王愿就此收手,朕可念你这几年的功劳既往不咎。”
    比起齐潇严峻的神情,楚屏表现的很是淡然,听完了她的话,反而笑着摇起头,殿内的侍女早被遣走,楚屏苦恼的看着手边空空的茶几,有些无奈。
    “*逆理?那么陛下和宜和公主呢?”
    此话一出,齐潇的眉间不由一紧,冷着脸道:“枔王此时还不忘为朕担忧,实谓感动,不过朕认为,你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考虑自己的事情罢。”
    “呵,当年陛下第一次上朝的情景臣还历历在目。”转变了话题,楚屏眯起眼睛真像回忆起十多年前的时候,“当时你坐在龙椅上,我站在你身边,看到你后背不停的颤抖。”
    不知为何楚屏会提起那件往事,齐潇垂下眼帘,面无表情的听着楚屏接下去的话,“欣梓曾让我护你十年。”听到楚欣梓的名字齐潇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皱眉将视线移到一边,楚屏自顾自道,“她为了那女人负了我们所有人,但世间最让她牵挂的人是你,不惜下跪苦苦哀求让我护你十年。”
    齐潇记得那天的事情,瓷瓶碎裂的声音和怒气冲冲的楚屏,那次之后再见楚屏,全然像是换了性情,变得冷酷无情喜怒难测:“枔王不负母后托福,的确将朕照顾的很好。”
    对齐潇话语的讥讽和挖苦置若罔闻,楚屏冷哼了一声:“她倒好,一走了之,护你十年,她可是有考虑过我!”楚屏的手紧紧拽在一起,情绪不受控制让面目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的瞪起双眼:“你不过是那齐杗的孽种!”
    听到如此羞辱齐潇猛击案面怒斥:“放肆!你如此口出狂言,小心朕不念旧情,赐你大不敬之罪。”
    对着齐潇愤怒的双眼楚屏大笑起来,“要不是这双眼睛,要不是……”楚屏从椅子上站起,一步步走近齐潇,不再隐藏自己鄙夷的神情,“我早就想杀了你。”
    抽出挂在身后墙上的长剑,齐潇右手握剑指向楚屏,“你当年毒害先皇先后,现又谋权策反妄图篡位,朕这就可杀了你。”
    看了看齐潇手中的剑刃,离自己不过几步远,楚屏不屑的别过头:“篡位?若真要如此,我又何苦等到现在。那女人本就该死,要不是她,欣梓何必屈居下嫁给齐杗,又何必甘愿深锁宫中,舍自由之身。”
    “至于齐楔,他早容不得启王一族,你尚年幼他自然不会多虑,倘你锋芒毕露暂露头角,岂还容得下你。欣梓让我护你,我这不是做到了。”楚屏摊开左右手掌,抬头看着巍峨华丽宫殿,“让你成为了一国之君,你难道不应谢我?”
    齐潇怔怔的看着楚屏,时喜时怒自问自答,有时像个长辈一般谆谆教导的语气,有时又暴躁的凶狠恶恶:“你明明只要乖乖听话就好,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你为何总要忤逆我?”楚屏看着齐潇的眼神,就像是对着不成器孩子的责备,“欣梓是这样,你也是。”
    话说到一半听到外面打斗的声音,楚屏转过头皱起眉,喃喃道:“不过你终究替代不了欣梓,无人可取,我杀了那女人,到头来却是我害死了欣梓……”楚屏收回涣散的眼神,用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和下摆,刚才瞬间显露出的软弱与动摇都消失不见,恢复了往常文质儒雅又器宇轩昂的将军。
    齐潇手中握着的剑没有放下,微微抬起下巴道:“是你自私自利害了所有人,到现在你依旧不会得到你所想要的,就算你可以活着踏出这里,辰王大军定不会放过你。”
    楚屏向后退开几步,与齐潇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眼神晃晃不明,苦笑着说:“让你同我陪葬?不过如此,欣梓真该不原谅我了。”
    说到这里,楚屏表情黯淡下来,他已是不惑之年,高权极位改变不了他日渐衰老的体格,这会他更像是一个老人,沉默着回首一生的往事,有惑或不惑,有悔或不悔,都是他这样一步步走来。
    前十年为了那句承诺,在思念转化为绝望,绝望占据整个躯体之后,所有的恨或者爱都扭曲为一种偏执的感情,而这种矛盾又浓烈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了齐潇的身上。
    他想毁了她,只要见到她,就会想起自己是如何被抛弃又如何被人背叛,但是他又无法狠下心,因为每次对视都可以在她眉眼之间,看出那个日夜思念之人的依稀轮廓。
    将她推上权力的巅峰,又让她亲尝孤独无依的滋味,保护她,毁灭她,想要杀了她最爱的人,让她体会同自己一样的感受,楚屏自然的认为这只不过是母债女偿。
    在一切临近崩溃时,楚屏收手了,并非什么良心发现,而是害怕,到时和齐潇两人走下黄泉路,该如何向楚欣梓交代。
    齐浱的大军已把外面零散的侍卫压制,楚屏双手负在背后走出养心殿,在石阶之上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数千将士,露出惯有的笑容,抬起头对着墨色夜空轻声问道:“如此,还会怨我吗?”
    天崇十四年,枔王暴毙,国丧。

  ☆、第一百零七章 枔

齐浱没能活捉楚屏,在大军将他包围之后,他咬破了藏在舌下的毒囊,结束了他辉煌而又落寞的一生。无妻无子后继无人,在他宫外的府上还有青思殿内,奴才们纷纷用绢子擦着泪,并非为主子的离世而悲伤,而是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流离凄然泪下,主子犯下十恶之首,大昱律法是该满门抄斩,作为家仆就算偷得性命,也是要流放千里。
    不过齐潇不单给了楚屏体面的殡葬,以摄政王的礼遇讣告国丧,还给了下人银两遣散他们回乡务田,其余的宅子和田地还有藏品都由户部纳入国库,在清查楚屏在宫外的大宅的第一天,齐潇亲自前往查看。
    清冷的宅子里已经人去楼空,这还是齐潇第一回踏入此处,没有金碧辉煌没有雕栏玉砌,与那个权重望崇位极人臣的摄政王格格不入。
    掉漆的走廊浮雕可说是有些寒酸,空旷的院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穿过前厅到达后院,一座不起眼的两层高阁楼孤形吊影的树立在那,突兀的很。
    推门而入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考究的红木桌椅一层不染的地板书柜,案上笔挂上还倒挂了从大到小的披白花尖豪,镇纸放在前面还摊着一张完成到一半的作画。
    齐潇站在案前审视着作画,上面是寥寥几笔的勾线,描绘出一个女子如纤柳的身材,笔锋流畅可以看出早已画过多次熟记于心,只可惜图画还只完成到一半,虽然画出了身材与轮廓,唯独五官空白辨不清人物。
    摆设简单而精致,处处透露出主人的独具匠心,这里绝非简单的书房会客之用,几个人在四周敲击轻打,很快发现其中的奥妙。
    在一侧书柜后是个暗室,很轻易的找到机关打开,里面是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没有窗户透光通风,在离门最近的一边墙上,嵌入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把黑暗的暗室照出一小片光亮。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发现里面没有之前预想中的金银堆砌珍宝如山,反而比外面的更加简陋粗略,除去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外,里面还可算的上东西的只有酸枝木做的书柜上,被卷起的一幅幅卷轴。
    在他人去展开画卷之前,齐潇一把接过了画卷,对着手中画卷皱紧了双眉,命人都到屋外待命。
    遣走所有人,这才把画卷展开,正如她所料,是一副仕女图,女子体态轻盈服饰华丽,手持一支玉笛放在唇边吹奏乐曲,腮如雪唇如梅,眼帘低垂看不清神情,但双眉之间透出哀愁,把一副好好的美人吹笛图画的哀怨了些。
    放回手中画卷展开其他,无一不是年轻靓丽的女子,不同的姿态动作同样的哀愁神韵,所画之人都是一人,所以当齐潇展开最后一幅画卷,看到上面的诗句后,完全没有意外和惊讶。
    这是所有画卷中唯一一幅双眉舒展开,没有被心事笼罩,画中女子慵懒的倚靠在栏栅一侧,面容平静而祥和,像是一个未出嫁的闺中女子,翘首期盼着意中人,举头对着明月若有所思。
    而画卷的左下方,两句短诗。
    念而无心何为惗
    今思伊人心木怜
    心中反复咀嚼着刚才所有看到实物,画卷不知不觉被齐潇的双手揉做一团,闭上眼睛稳住仔细气息,再度张开眼,齐潇大步走出了暗室对着外面恭候多时的大臣们道:“来人,将此处点火烧毁。”
    站在外面的人没搞懂状况,拱了手询问:“那这里的东西?”
    “皆留在原处不可翻动,违者,斩。”
    虽然心中疑惑在里面的事物,还是马上叩首遵旨,散开准备引燃的松油和干草。
    齐潇走出高阁,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才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从三日前看到楚屏冰冷的尸首后,她终于慢慢感受到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悲伤,即使生前再多仇恨与对立,现在阴阳相隔回忆起过去,那些恨和愁都被一种失落所代替,想起年幼时他将自己托举过肩膀,想起他在楚欣梓灵堂上的疯狂,想起他曾说过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给她,那人曾经将她视为珍宝的男人死了,那个视她为眼中钉的男人死了,无论是亲人也好,或是曾经让她恨之入骨的枔王也好,他都不会再次出现,所有的一切,只能活在她的记忆之中。
    用手揉捏双眉缓解酸楚,想起了那人轻柔而冰凉指腹的触感,自从被软禁后没有一天不是在思念中度过,但是此刻齐潇恨不得马上见到齐渃,听到她的声音,独有的馨香使人安逸,她一定可以将自己拉出这混沌孤寂,因为在她的身边便是一种归宿之感。
    派上所有的暗部四处打探齐渃的下落,齐潇知道魏秉诚在年关之际偷偷将她带出宫外,揽月宫的三个丫鬟被人发现时,已在御史台严刑逼供了有半月余,虽然受了许多皮肉之苦万幸没有性命之虞,除了知道齐渃被魏秉诚带出宫外,楚屏没有从她们口中逼问出任何线索。
    而在魏池羽那边,因身怀六甲又有齐浱那层关系,除了被押入大理寺候审楚屏没有多加为难,况且为了魏池羽的安危着想,在家书中加入自己的书信,除了魏家兄妹二人,不管是辰王府的人还是魏府的人,甚至是魏新都不知道半点消息。
    得知魏秉诚是前往辰王驻军的西平郡,齐潇派出大队人马朝西北方向一路寻找,然后又把楚屏出殡当日举行的极其隆重,希望齐渃与魏秉诚可以知晓隐患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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