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规则:光头裁判科里纳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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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规则:光头裁判科里纳自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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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输掉了比赛,但是已经竭尽了全力去争取胜利的人,表达我的敬意。我觉得,在当今这个世界,不仅仅是职业体育世界,在面对失败的问题上,人们已经迷失了方向,人们没有对那些应该受人尊敬的失败者给予正确的评价。胜利,本来是一种意外的惊喜,现在却变成了常规,变成了最低的目标。胜利仿佛是正常的。然而胜利这个词,定义的是一种例外的情况。当然,我并不认为一个运动员应该以简单的参与为最高目标,或是应该为此而感到满足。“参与”,对于我来说是不够的,我更喜欢努力地去争取胜利,只要是正当的,我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做到这一点。但是,在争取胜利的同时,我也知道,也许我会是第二名或是第三名,或者也许会是最后一名。
  失败者并不是“反常”的,胜利者才是“反常”的。这是因为,他做得与众不同,他做得比所有的人都好,他这样的人应该受到人们的祝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其他所有的人因此就变成了失败的人。有一种体育文化,是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胜利,它意味着竞争的激化。在这种文化下,人们就会不可避免地使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只要能够取胜,他们会用尽一切可能的方法,例如欺骗、欺压,甚至于兴奋剂。这是违背体育精神的,也是违背社会文明的。我认为,那些脱离了社会的空想主义者,是无法改变这种情况的,同样,那些不可救药的好心人,也无法做到,这两个阶层的人我是不太认同的。但是我相信,人们应该向那些没有取得胜利、但是已经努力了的人致以崇高的敬意,这是因为,他们只是在那一天,遇到了一个比他们更为强大的对手。仅仅以成绩做出评价,肯定是不正确的。人们在做出评价时,应该考虑到他们为了达到这一成绩,曾经做过的很多努力。
  我本来想对那位日本队队长说,你们已经努力地去争取胜利了,但只是被一个踢得比你们更强的球队击败了。而他的微笑告诉我,他已经听懂了我的话,他的英语水平至少不比我差。观众们无休无止的掌声,让我感觉到,他们和我持有相同的态度。
  还有一些类似的例子,比方说在韩国举行的韩国对土耳其的那场比赛,那是为了争夺第三名。比赛结束之后,胜方的球员与败方的球员全部拥抱在了一起。又比方说,尽管莱切斯特城队遭到了降级,但是她的球迷们还是把掌声献给了自己的球队。这让我思考,并且领悟到,足球比赛和战争的宗旨并不是一样的,球赛并不意味着要流尽最后一滴血,而是一种健康的体育竞技。对于失败者而言,她并不应该只是一个忧伤的记忆;她也不仅仅是少数梦想家的美好记忆而已。我不会忘记曼彻斯特老特拉福德球场的观众。那是一场欧洲冠军联赛,红魔以0∶3落后于皇家马德里:没有一声口哨,只有鼓励球队的歌声,尽管最后还是以2∶3输掉了比赛,但仍然是一阵长时间的表示感谢的掌声。
  关于体育文化的话题,谈起来话就长了。因为人们肯定会谈到,我们的国家、教育体系、缺乏训练用的体育场地、青少年时期体育运动的落后等等很多的情况。
  启蒙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它能够帮助运动员形成一个健康的心理,使他以后成为一个“被动的”运动员,成为一个单纯的体育爱好者。家庭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有些家长倾向于让孩子们去参加激烈的竞争,让他们不惜任何代价去争取成功。
  我并不是想批评家长,因为我知道,为了能够让孩子从事体育训练,家长们经常需要承受经济上、时间上、精力上的多重负担,这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承受得起的。但是,谁都不应该忽视启蒙阶段的真正价值。比方说,应该正确地看待失败,应该知道,失败者也是可敬的。认识这种失败者的价值会有点苦涩、有点艰苦、有点辛苦,但是必须得接受它,甚至于必须刻意加以培养。
  我上面所说的话,也就解释了我为什么会在日本对土耳其的比赛之后,对宫本恒靖说那些话,同样解释了我用来鼓励倒地不起的库福尔的那个姿势。那是1999年,在巴塞罗那举行的欧洲冠军联赛的决赛,库福尔所在的拜仁慕尼黑队在伤停补时阶段的最后一个瞬间,眼睁睁地看着胜利从身边溜走了,当时的对手,是曼彻斯特联队。
  

裁判不会庆祝
如果有人想要做体育宣传,而让我来选择一些宣传图像,我会选择土耳其对韩国的比赛之后的那些图像。土耳其的球员拉着刚刚被击败的对手,光荣地绕场一周,来庆祝双方共同的胜利,也就是说,他们都成功地打进了那场争夺世界杯第三名的比赛。还有,在登上领奖台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例如布伦特和阿卜杜拉,叫来了他们的孩子,并把他们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当时显现出来的画面,真的是非常的特别。那个画面真是太美了,美得我有点儿嫉妒,嫉妒那些能够在公共场合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分享喜悦的人。
  但是人们知道,裁判员有他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是不能够庆祝的。即使是人们已经认可了“我的世界杯决赛”,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够庆祝。尽管这种认可看上去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具有极大的象征意义。国际足联所规定的赛后颁奖仪式,是非常严格、非常精确的。一直到赛前,还有人在跟我们说,比赛之后我们会登上球场的领奖台,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会把奖章发到我们手里,然后我们应该立刻走下领奖台,给球员让出空间。
  我们当时已经按规定做好了准备,这是因为,如果我们没有准备好,那么在登上领奖台之后,就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情况。广播里在介绍着我们,而观众们则以欢呼相回应。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喜悦;而对于布拉特主席来说,却是一个违规操作的好机会:他没有把奖章交到我们的手上,而是把它们直接挂到了我们的脖子上。这个动作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但是对于我们裁判员而言,却具有着深远的意义。因为这使得授奖仪式变得更为庄严,他让我们变成了和球员一样的胜利者。这个意外,差点使我从领奖台上摔下来。但是意外并没有结束,布拉特主席在给球员们授完奖之后,让我们和球员排成一排,脖子上都挂着奖章,再一次接受观众的敬意,并一起照相和录像。
  那是一次对于我们裁判员的认可,也是一次对于所有的演好了自己困难角色的裁判员的认可。那是一个特别紧张的时刻,对于我来说,如果当时我能够和家人共享那一刻,真的就太完美了。她们在13,000公里之外的地方看着电视,但是我感觉,自己距离她们很近。在这个快乐的时刻,我立刻亲吻了一下我的无名指,那上面戴着我的结婚戒指,我想这样一来,她们肯定就会知道,我正在想念着她们。
  说到这里,我还想多说几句。一直以来,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禁止裁判和“他的队伍”在圆满完成任务之后,于众人面前进行庆祝或是表现出心中的喜悦。我记得,我做了那个表达内心喜悦的动作之后,就引来了一些批评的言论,还涉及了许多别的内容。那些言论说,终场哨音响起之后,那位意大利裁判感觉到在那一场对于他非常重要的比赛之中,自己表现得很好。我并不认同这一观点:那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发自本能的动作。当然,我们在场上应该尊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我们应该知道,超越尺度的欢呼是不合适的,是粗俗的。但是如果说,裁判员的身体类似于运动员,他们的能力也接近于运动员,而不是类似于那些穿着长袍、毫无感情的法官,那么,他们当然会有一些运动员的举动,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并没有去摆舞着上衣,跑过去拥抱第四官员。总而言之,我就是觉得生气,就是觉得不明白,我整天都像一个职业球员一样在进行着训练,我也会去参加集训,那么,很自然地就会慢慢地有一些类似于球员的举动或是反应,难道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并不是要求所有的人都能够理解裁判的“感情流露”,但我敢保证,球员能够理解我们,因为“我们是一伙的”。裁判员和他们一样,要去努力地做出最佳表演,即使当这个角色很难演的时候,我们也要给观众们献上一场精彩的演出。
  几年前,在一则招收新裁判员的广告上,有一句这样的广告词,“一种从事体育运动的不同方式”。今天,至少在职业比赛裁判这一级别上,那种不同的方式,可能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

决赛中的一个画面
在日本举行的我的世界杯决赛,关于这个话题,我已经说了很多。但是那个迷人的夜晚,肯定还有很多别的细节和别的画面会留在我的记忆里。就像我曾经说过的一样,她注定会成为我职业生涯中的惟一。我想通过一个画面来对她进行概括,我认为这样做是很有意义的。
  从技术的观点来看,那无疑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如果从一个特殊的观点来看,这件小事又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让我很好地解释了裁判的执法原则。
  那件事,就是埃德米尔森穿反球衣的事。
  那是世界杯决赛的高潮。我当时注意到,有一位巴西球员的球衣被撕烂了,我就让他去换一件球衣。这时候从场边递过来一件,他就脱下了那件被撕烂的球衣。但是当他试图穿上新球衣的时候,他的双臂跳起了芭蕾舞。他站在那儿,令人发笑地与球衣“纠缠”着,展开了一场小小的战斗。一次,两次,他无计可施了。球衣就是不愿意被他制服,尽管他的几名队友也跑过来帮他穿。后来,他的头终于胜利地从衣领里面冒了出来。这个时候,看台上“哦”了一声,观众们也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变成了一阵哄堂大笑:原来衣服是穿上了,但是却是反的。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把衣服给穿对了。看台上又传来了一阵慷慨的掌声,祝贺他取得了成功,仿佛他刚刚踢进了一个精彩的倒钩球。这时世界杯决赛才得以继续。
  我讲述这个小插曲,并不只是为了去回忆这件奇怪而好玩的事情,而是出于一种很认真的思考。如果我当时按照规则的字面意思去执法,那么,我应该先请那位球员到场外去换衣服,穿好了衣服再回到场内继续比赛。但是如果当时我请他出去,就相当于是对他的球队实施了处罚。在世界杯的决赛上,如果为了换一件衣服这样的事情去处罚球队,那么,我就没有通过合适的方式去理解这场比赛,我就违背了双方球队所展示出来的公平竞争的体育精神。当时最好的做法,就是选择浪费一点时间——即使我没有料到那次换衣服会变成一场柔韧性练习——因为如果坚决地执行规则,那么我就可能会破坏掉那个平静的局面。
  

跑,裁判,跑(1)
我所理解的“裁判技巧”,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赛前准备。为了尽可能好地做好一场比赛的裁判,一定要知道自己是被叫去做什么的,然后使自己处于最佳的状态,这就意味着任务、工作和注意力。
  意味着,只要存在可能,就什么也不放过。
  准备,自然是和跑步联系在一起的,实际上裁判员在场上的90分钟时间里,就是要不停地奔跑。而今天的足球比赛,其节奏非常的快,非常的紧张,竞技程度常常会达到很高的地步。因此,为了能够以最好的状态做出判罚,一个裁判员就必须依靠自己的体能准备,去适应球场上的速度。
  只要你看上一场15至20年之前的足球比赛录像,你就会明白,现在与过去相比,踢球的速度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你的第一感觉就是,录像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因为电视中的画面就像是在放慢镜头一样。但实际上并不是在放慢镜头,而是因为现在的足球运动员,动作更快了,有时候甚至没时间去思考,而只是在重复训练的时候已经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他们踢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有时候他们根本没时间抬起头来传球。这几年来,人们在注意区分球衣颜色的同时,也开始十分注意区分短裤和长统袜的颜色,这是因为,现在的球员,已经开始通过这些来辨别队友和对手了。同样是这几年,为了避免在这个方面出现问题,已经开始要求裁判员使用彩色的长统袜,以代替传统的黑色袜子。
  裁判应该清楚,对他而言,一场比赛中最危险的阶段,就是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从理论上来说——实际上也几乎总是这样,那个时候,由于巨大的体力消耗,球员们会出现很多技术失误,误传、呼吸急促、把球带丢等等;而球员的失误往往就会变成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就意味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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