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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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会-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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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行健脸上红了一下。怀玉的短信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源自于一个典故。说领导的情人想那个了,发来传真,画了只鸽子,下面一头死羊。秘书不解,领导笑着想:哥哥,底下*。

  阿童观察了唐行健的表情,说,那个灯具城的女人发的。

  你怎么知道。唐行健脱口而出。

  阿童脸上似笑非笑,说,我守着家。你去吧,早点回来。

  唐行健脸上挂不住。说,女人呗,没空理她。

  两个大老爷们各怀心思地看电视,频道调到湖南卫视。播“快乐大本营”,谢娜和何炅打情骂俏,又唱又跳。

  唐行健想,自己是过来人。又大阿童八岁,看问题的视角要高些,开脱些。他想了许久,终于说,阿童呀。我们还是好好等小梅。我们自己就——

  他的话斟酌着,说不出口。阿童轻轻笑了下,说,好呀。你要管好自己。不许骚扰我。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些僵硬。唐行健觉得理亏,也不好再说什么。

  短信又响了一次。唐行健担心是怀玉的,看到阿童没有注意到。便不去接短信。直到阿童去搭甩干的衣服,他匆匆看了眼。却是母亲的短信:行健,你爸爸病了,在附属二院。

  唐行健慢慢合上手机。茫然看着客厅外,夜雨来临,法国梧桐的枝叶密不透风地摇晃着。

  阿童搭衣服回来,注意到唐行健的失落。他沉默了一小会,从背包里取出麦斯威尔速溶咖啡,泡了一大壶。

  喝点咖啡,暖暖胃。阿童说。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些,密密的如纺织厂的梭机声。唐行健吹开咖啡的泡沫,苦涩的咖啡滋味从舌尖轻巧滑过。

  你有心事。阿童说。我或许没有办法解决,但可以作个很好的聆听者。

  此刻在唐行健心目中,阿童是属于亲人那种类型的了。他也需要倾诉,原本这个倾诉是安排给怀玉的,可是怀玉没有来得及听到。他原原本本讲,自己和父亲的恩怨,自己的高考落榜、以后的职业。唐行健原本想作一只小小鸟。现在发现在空中一无所获,也觅不到栖栖的枝头。就要被雨水冲刷到河沟里去。

  阿童静静地听着,听到小梅那一段,他脸上浮现出温柔的光。

  讲完了。唐行健苦笑,说,我该不该去看看老爷子。

  当然要去。阿童说,你爸爸当年所做的,是任何一个父亲应尽的职责。你应该感到庆幸,他很在乎你。骨肉相连嘛。

  阿童的开场白,让唐行健在咖啡的苦涩甜味后又一阵暖流。是呀,自己为何不这样想。

  你爸爸衰老了,他等着你来和解。你还年轻,老爷子没有力气继续战争了。需要你去舔他的伤口。阿童分析的剥茧抽丝。唐行健被骇得脸色发白,是呀,老爷子老了。自己还在坚持什么,自相残杀呗。

  唐行健搓着手,可是,可是。要是我去了,他不理我。还有,老爷子最记仇,他一定要还会提当年高考的事情,我本来应该去复读。

  那你就认个错,说当年该去复读的。悔不听老爷子的话。阿童说,他说话时口气坚定,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决断。对了,你爸多少岁了?

  67岁了。唐行健黯然神伤,我爸妈同岁。我妈35岁才有的我。可一点不疼我这个老生子。

  阿童点头,给唐行健续了咖啡。

  我去了,头一句话该说什么?唐行健紧张地看着阿童,好像那就是他爹在对面。

  说,爸,我来了。——阿童站起身来,在门口作了个演示。

  唐行健把阿童放在门口的背包背上,作了个和阿童一样的动作。结巴说,爸,我来了。

  好儿子。阿童突然在脸上呈现出诡异的笑。唐行健反应过来,用手去打他。阿童机敏地闪开。两人在客厅小追逐了几步。唐行健抓到阿童,把他紧紧抱着。阿童喘着气说,你说过要克制的。不要性骚扰——

  唐行健想着自己的话,放开了阿童。说,我去看老爷子。带点啥好呢?

  阿童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让我看看老爷子的照片。

  唐行健取出了一大盒子相册,阿童翻检地看了半响。说,你家老爷子可真有风度。对了,怎么没有梅姐的照片。

  阿童还在想着小梅,唐行健尴尬地想。他说,都是数码相片,机子里有。忙的没有洗过。

  你家老爷子一定爱喝茶叶,带盒上好的铁观音。还有,我看你家老爷子蛮有风度的,搞个上好的烟斗,和上好的烟丝。

  阿童的三个“上好的”说的唐行健心花怒放。他想着自己有个哥们专门搞烟斗收藏的,在高新开有一家烟斗坊。明个去搞个古色古香的烟斗。再想办法整些哈瓦那的烟丝。

  阿童从他那个百宝箱一般的背囊里,取出个大盒子。里面是一套考究的圣大保罗衬衫。颜色红色鲜艳,喜气洋洋。

  给你买的。阿童把衬衫扔过来,唐行健刚想说句什么。阿童却冷静地说,时间不晚了,我睡了。

  阿童把客卧的门闭的紧紧的,自个儿去睡了。

  唐行健想着要去看老爷子,心情五味杂陈。躺在床上翻烙饼。他每次兴奋过头,便会想那个。几次,唐行健想过去要阿童,又不好意思。自己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立好的规矩,岂能说变就变。

  到了后半夜。唐行健还是睡不好。终于决定用手解决了问题。

  8、

  爸,我来了。唐行健说,站在特护病房的门口。

  唐行健他家老爷子并没有什么抢救之类的大病。他血压高,有点心肌炎。老爷子是领政府津贴的学者。医院照顾的很周到。

  唐行健提着的包里放着盒*铁观音、一小盒巴西花梨木做的烟斗、一件榨丝绸的衬衫。他看见母亲在旁边正喂老爷子鸡汤。有些不安,下一句话该说什么,阿童没有教。他心里浮出些懊恼。做事缺乏计划,终究会吃亏的。

  老爷子的目光严厉地扫视了唐行健一眼,说,坐。

  老爷子就是老爷子,就一个字。唐行健更加不安,还是他妈妈放下保温盒的鸡汤。把旁边的椅子向唐行健方向推了一下。她自己坐在床边。

  唐行健把椅子往后拖了些,保持和老爷子的距离。说,爸,你没事吧?

  问完这话,唐行健就在心里责怪自己。这不废话吗。

  他妈妈用手帕仔细擦拭着老爷子唇角的鸡汤汁。老爷子这才把目光落到唐行健身上。从头到脚,许久。唐行健觉得老爷子眼光如刷子般把自己浑身上下刷了一遍。

  嗯。抱孙子前,还不会死的。老爷子说,看唐行健的目光里多了层柔和。

  唐行健心头热流。他说,爸,我不争气呀。

  嗯,这话怎么说。老爷子用诧异的目光看他。

  当年高考,我没有考好应该去复读的。唐行健话说出口,心里奇怪地要命。自己来看老爷子还是认罪来了,这可不像我唐行健一贯的做派。

  这话不对。老爷子摇头。

  唐行健跟个筛子似的不停点头,说,是呀、是呀。咦,怎么不对?

  现在这个大学嘛,不上也成。扩招的,学生都跑到长安县去上学了。成何体统,如何建百年校区。老爷子不齿地叹气,又说:你们不是都用视窗嘛,那个比尔盖茨就没有读完大学,还有打台球的丁俊晖,在英国,不也挺有出息的。不过丁俊晖也去复旦读大学了——

  老爷子的话出乎寻常的温和,这可不是老爷子一贯的做派。唐行健有些奇怪,不敢去反驳老爷子。他妈妈在旁边频频微笑,看看老爷子。又看看唐行健。这两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唐行健的妈妈是教中国古代建筑史的。她多年来一直低调,守护在唐行健他父亲身边。即便在唐行健和父亲搞翻这些年,她一直默默传递着信息。维系着那根微弱的纽带。

  对了,你那个自行车铺,现在生意还好吗?

  不是自行车铺。老唐,是单车店。他妈妈纠正着。

  我看差不多。老爷子眼光看着窗外的丁香花。

  女朋友,怎么样了。那个小梅不合适。你的气质好,做事还算有分寸。总要找个合适的。老爷子转过头说。

  唐行健说,有,不,没有。他头上冒着汗。

  有还是没有?老爷子有些不耐烦。对唐行健他妈妈说,鸡汤今天后味有点咸。

  没有。唐行健低低地说。

  老爷子有些失望,沉默片刻说,没有也好。差不多找个合适就好。像我和你妈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也不容易。

  是,爸爸。唐行健脑子里想着阿童。早上出门前,喝了阿童搅拌的番茄、蔬菜汁。那个压汁机是小梅买的,放在橱柜上面许久没有用。阿童仔细清扫了机器,还为他煎了单面嫩嫩的鸡蛋。

  当年爸爸对你严格了点。不过,总算有好处的。老爷子说,我听三楼的小张家说,你的自行车铺在城里算有名气的。你爷爷那时是私营业主,现在你作生意也算有家族的影子了。荣毅仁不是也当过国家副主席嘛。

  唐行健怔怔看着父亲,他脸上的老年斑,他眼底微弱的光。唐行健小时候,他爹曾把他放在脖子上。仅限于在家里的小阁楼。当唐行健上到三年级,父亲的眼光便一天天严厉有加。直到自己高考落榜,直到不愿意在图书馆分拣信息。两人不可避免地爆发战争。父亲老了,有一天唐行健也会这般衰老。自己还有精力和后代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吗?

  老爷子看了眼唐行健的手提袋。说,你带什么东西给我。他眼里满是好奇。

  唐行健打开纸袋。把给老爷子带的东西取出来,摆在床上。铁观音、烟斗、烟丝、榨丝绸衬衫。

  嗯,老爷子把玩着烟斗,说:不错。知道爹喜欢这个——

  唐行健没有听明白。他妈妈补充说,你爸原先在*前是抽烟斗的。后来有人说电影上资产阶级托派也抽烟斗。你爸就停抽了,一停就是三十多年呀。

  老爷子已在迫不及待地尝试往烟斗里塞烟丝。唐行健帮着他爹装好烟丝。用打火机点着。老爷子轻轻地抽了一口,闭着眼睛半响说,好呀,好呀。味道芬芳。你小子现在懂事了,知道给爸挑礼物了。铁观音我喝的最早,五几年,经过安溪。县政府的送铁观音,盒子现在还在箱子底压着。

  把唐行健送到医院大门口,母亲突然说。行健,你还一个人住吗?干脆搬回来住一段吧。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三室一厅的房子,太空旷。你爸晚上偶尔也熬夜看球,搭个伴。

  唐行健迷茫地看着母亲,说,妈,我想想。他突然意识到,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自己和阿童的事情。会不会气的昏死过去。

  唐行健是开着店里的五菱之光过来的。他开车回去,心里患得患失。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是怀玉的。他也没有心情回过去。

  到了店里,出乎意料。阿童竟然在里面。更出乎意料的是,小张和小郭喜眉笑脸地和阿童搅和在一起。

  唐行健板着脸,阿童看了他一眼,满是关切。

  他还没有回过劲。小张兴奋地说,老板,你表弟可真厉害。

  我表弟。唐行健想,哪门子的事情。小张接着说,你表弟,不、童哥在网上给你开了家店。还下了个软件,可以统计全国各地的点击流量,自动生成账务、报表。真是先进呀。

  童哥现在给我们讲物流,他说,我们店里的货物更换的不够快。要把所有货物分为三类——小张若有所思。

  唐行健心里这个气呀。当年小梅没有成功的事情,轻易地被阿童策反了。

  他背着手,到阿童的后面。阿童正在用数码相机把唐行健的宝贝往网上沾。他一时到没有了主义。该生气还是赞赏呢?

  唐行健背着手走到门口。小郭知趣地把功夫茶壶给他端过来。低声问他,老板。你表弟说不和你争财产了,他把自己的份子抽回来。让你自己作。还说,股份可以考虑给我俩匀点,只要我们努力作。

  唐行健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他狂笑了几声,说,好好,不争就好。

  傍晚时分,唐行健决定早点打烊。快打烊前,来了个顾客。唐行健吃了一惊,来的人是怀玉。

  怀玉打扮的很齐整,头发优雅地盘着。穿着碎花日式的旗袍。她立在店门口,扫视了唐行健的全部家当,而后又在唐行健和阿童脸上扫过去。

  怀玉来了。唐行健干干地笑着。

  老唐,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讲。怀玉笑了一下,唐行健看见她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的样子。

  两人立在店门前的柏树林边。怀玉说,你晚上有空吗?我约你喝茶。有事给你讲。

  唐行健推搪着,我表弟来了。我晚上要请他吃饭,还要住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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