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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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会-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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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行健大睁着眼睛,说,我从高中会考开始。每次重大考试前,会抽筋。偶尔会有几秒钟失去知觉。我不敢告诉老爷子,怕他会嘲笑我心理不过关。就是这样,平时学的还不错。考试老是发挥不出来。高考前一天,我又抽了。自己在房间里,咬着毛巾。我不敢告诉老爷子。我怕他嘲笑我不够坚强。

  为什么不去看医生。阿童责怪地说。就不怕耽误了,会不会是神经系统的毛病。小梅知道吗?

  她不知道。唐行健说。我和她在一起从来没有抽过。就是在小梅消失后,我抽过一次。好在恢复知觉时,自己还躺在沙发上,啤酒是易拉罐的。倒在地板上。小梅不知道我会抽。

  这次结束了。去看医生。阿童命令道。

  唐行健默许了。明天就会结束吧。

  他慢慢爬起来,把自己身体舒展开。到浴室又去冲了澡。阿童不放心,开了浴室门。唐行健一把抱住阿童。说,明天我们就要分开了。唐行健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抖动,毛巾拿不住掉在地上。

  阿童捡起毛巾。关了浴室的热水。两人开始没有擦净身体,又开始做。慢慢地做,阿童轻微每一个动作。生怕刺激了唐行健。

  到了后来,他们的唇轻轻沾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阿童说,别怕,唐哥。我不会真的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唐行健的眼睛苍白无力,他说,其实,我很多时间都在怕,不是怕这个,就是怕那个。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唐行健也会他妈的脆弱——

  阿童拥着唐行健,想着小梅的好处和小梅的霸道。明天,三个人如何坦然面对呢?

  10、

  沿着109国道向西骑行,过黑马河,上环湖西路。黑色的柏油路,凉爽暗色的天际。唐行健告诉阿童,那条天路向西一直向西,就是西藏。

  黑色的云团压在青海湖波澜不惊的水面。阿童对延伸至天际的油菜花产生了审美疲劳。他小心看护着唐行健,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匆匆在路边的野店吃了牛肉拉面,继续前行。天空中堆积的雨云,却没有多少雨星子落下。环湖如风般骑着,天空豁然开朗,阳光耀在镜子般湖面,眼睛被绚的睁不开。下午四五点钟,两人到了鸟岛镇。

  他们没有急着去找住宿。唐行健知道喇嘛庙的地方,带着阿童去找小梅。一条蜿蜒的石头墙,写满了石刻的经幡,风马旗迎风飘舞。

  斜斜的山坡,羊群如云朵飘过。到了吃晚饭的点,炊烟四起。两人到了喇嘛庙跟前,怯了场,停住车子。不知道怎么进去。酥油的清香在风里缥,阿童轻轻拉住唐行健的手指头。

  穿红色僧服的喇嘛进进出出,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一个女孩,头上裹着纱巾,搬着大桶要施舍路人的酸奶。女孩回过头,两人均呀的一声,正好是小梅。

  小梅穿着藏人女孩的衣服,裁剪的款式却如时装般。她的眼睛清亮,满是惊讶和欢喜。

  你们两个?小梅费劲地把酸奶桶放在台阶上。笑吟吟地,再不说话。

  唐行健两年没有见到小梅,他原来会认为小梅离开自己,会变得伤心、借酒浇愁,魂销骨立。面前的小梅,健康的古铜色皮肤。眼睛里有着淡定的光。他想,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谁离开谁,不都活得满滋润。

  阿童的头低下了,抬起时脸色涨得通红。

  喝杯酸奶吧。小梅从桶里取出酸奶,给两人各盛了一碗。两人正好饥渴,便仰头喝下,酸奶醇得快要凝固。味道酸甜交织,不一而足。

  到庙里坐坐吧。小梅殷勤地说。

  把两人让进庙里,坐在天井处的菩提树下。

  你住这里吗?唐行健说。

  哪里呀。一群男喇嘛,晚上还不把我吃了。小梅吃吃地笑。我住在镇子上。

  你干吗要消失。阿童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在心底隐藏了半个月的一句话。

  谁消失了?小梅挑着眉梢,说,消失了给你发短信。再说,我又没卖给你。出门上厕所都要给你汇报吗。

  阿童被说得张口结舌。唐行健想,这个厕所上的可真折磨人。

  对了。你俩怎么凑到一起的。小梅警惕地看着两人。说,唐行健,你这个老匹夫是不是拐骗阿童来找我。

  唐行健脸上挂不住。他说,你不见了。阿童担心死了,他需要我帮忙。我也很想你。唐行健的话说得坦然。

  小梅的眼里闪过一丝晶莹,但迅即过去。她用眼挑剔看着阿童,说,你咋了,一脸的不高兴。不会是对我不满意吧?

  小梅带着两人到镇子上一家住户。她在这家人土胚房里住了半个多月。晚饭吃得羊肉面片和羊排、血肠、糌粑。主人还刨了条难得的湟鱼用醋、姜汁煮好。三个人刚上桌稍作尴尬。主人要求作介绍,小梅指着唐行健说,我哥们。指着阿童想了半天说,也算哥们吧。

  主人后来劝了青稞酒,大家喝的畅快,不一会就上了头。酒足饭饱去参加镇子上为游客办的篝火晚会。小梅的左手拉着唐行健,右手拉着阿童。大家烈酒上头,又在歌舞里迷失。如群魔般乱舞。

  到了前半夜结束篝火晚会。三个人踉踉跄跄地回来。主人家安排好了两位男士的住宿。唐行健和阿童喝了两大碗酥油茶,觉得越来越渴。两人迷迷瞪瞪想作那个。刚脱了上身,小梅就颠颠地进来。说,你俩个烧包小心着凉。这里不比内地,温差大。

  两人红着脸,坐在炕上。小梅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脸上满是兴奋。她用手指头划着红彤彤的脸,说,我想过了。我今年27岁,也该嫁人啦。不再出去乱跑,这次算是最后一次吧。

  小梅接着目不转睛地看两人,说,你们两个都不错。谁最合适呢?

  小梅的话让唐行健和阿童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在被窝下面拉紧了手。

  嗯,我想想。小梅的酒量实在一般,今晚喝的云里雾里。她伸出手指头,说,我数数吧。

  点兵点将、谁是我的好兵——

  小梅的兰花指在两人脑门上清点着。阿童的汗粒冒下来,没等小梅说完,“谁是我的好兵好将”前,他已数清是自己。于是掏出个枕头,让小梅最后一数落在枕头上。

  小梅指着枕头,一阵奇怪。说,数了半天,我的归宿竟然是个枕头。她失望地看着阿童手上的枕头。说,不好玩,我走了。

  小梅唱着一首叫《白狐》的歌,快乐地出了门。

  阿童和唐行健面面相窥,悲从心来。抱着、留恋着不由自主轻轻抽泣着。青海湖边的七月,夜凉如水。两人不顾风险互相搂着取暖。

  小梅的酒到第二天九点醒了。她想,昨夜自己不知道乱说了些什么,该过去看看。别让唐行健这个老色狼把阿童教坏了。

  没想到阿童和唐行健不在房间里。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上面放着200元钱。再到院子找,昨天的单车也不翼而飞。

  小梅心想不妙,两个烧包会不会去湖边寻短见。打手机,关机。发短信,没人理。

  她绕着湖边找,找了两天。刚好国际自行车赛到了鸟岛,声势浩大,电视台、各国选手色彩斑斓席卷而过。小梅想,都是成年人了,不会寻短见。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郁闷。

  带着郁闷,小梅拿着两人在篝火晚会的照片继续找。终于有人认出来,说,就这两个男的,一前一后骑车,顺着黑马河的国道去西藏了。

  小梅暗自伤心。看来女人还是要温柔,下次见到他们中的一个。要作出温柔状,男人嘛,要温存些、呵护些、打骂些。他就会像条养熟的狗跟着你。

  小梅在青海湖边玩够了,飞回上海。决定不作服装专卖店,换在佰草集作化妆品推销,店里离阿童的总部不远。却再没有见到过阿童。原来的姐妹告诉她,阿童自打出去找她后,再没有回来过。现在早就辞职了。你伤了他的心,多好的男孩呀。女孩们都惋惜着。

  不知觉到了冬天。阿童的手机停了机,杳无音信。冬至那天,雪花将落未落。在衡山路小梅一个人落寞的吃饺子。遇见个黑大衣,花格衬衫的末代绅士。眼光忧郁,一眼看中了小梅。对她展开攻势,小梅半推半就。春节前和绅士回了在徐家汇的家,见了他父母。

  阿童的身影,小梅再没有见到。有人说,看见他和唐行健在云南香格里拉吃米线。小梅想,这是什么狗屁事呀。她决定不再去想阿童了,自然也不会去想唐行健。

  春天又一次来临,玉兰花、樱花次第开放。小梅和绅士订婚了。她穿着法国搞来的婚纱,性感而清纯。宾客里有人听说小梅去过青海湖,不停追问青海湖边的油菜花好看不?小梅一阵茫然。半响幽幽说,青海湖的油菜花真好看。一直开在她梦里不曾醒来。

  2009…5…5日与世家星城书房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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