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午后的暖阳斜斜的穿过房间里的白色的窗纱，射了进来。
照在人身上，既慵懒又舒适。
“我的小瑾真是长大了，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苏太太宠溺的摸着我的头发，眼里装满赞许，说道。
我低头舀了一勺红豆汤，放到嘴里却没尝出味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有时候想想，真是造化弄人…”苏太太说着，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落寞。
造化弄人？
怎么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呢？
我放下汤匙，怔怔看着苏太太，后者的眼角似乎有些湿润。
“妈…我今天…今天餐馆里的那个男人…”我心中自责，以为是我不争气，惹了苏太太伤心，几乎要不打自招，吐出实情。
“小瑾，妈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苏太太打断道。
“妈，我有些事一直瞒着你们…我，其实我…”我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以为会被苏氏夫妇狠狠地教训一顿，谁知他们却采取了怀柔政策。
苏瑾…
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苏太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忽然用一种我所陌生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不，是妈妈对不起你…”
“有件事妈妈觉得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其实你…”
“妍秀！”就在此时，从回家到刚才，一直一个人呆在书房的苏启晨忽然冲了上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神情显得颇为紧张。
苏太太看到丈夫出现那刻，神色亦是一变，蓦地松开了我。
苏启晨一脸怒气用眼神指指我的房门，苏太太迫于丈夫的威慑，就要起身离开。
“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看着他们这么神秘，我整个人宛如掉入云中，不知所措。
苏太太离开后，苏启晨这才扯着嘴角，对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小瑾，你妈她太累了，刚刚她说的话你听听就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苏启晨解释着。
他越是解释，我心中的疑惑越多。
“嗯…爸妈，你们都去休息吧。厨房里的甜汤还有碗筷交给我来收拾。”我体贴的说道。
不但苏太太的脸色难看，连苏启晨的神色也有些疲惫。
我知道，他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
苏家，位于一层的厨房。
我挽着袖子站在水槽边，水龙头“哗哗”的淌着水柱。
我神情专注的洗着碗筷，俨然一副家庭主妇模样。
身后，红豆汤转成了小火放在炉灶上慢慢煨着。
我洗完碗筷，转战厨房的操作台。很快，洁白的大理石台子被我擦拭得光可照人。
我看着自己蒙蒙胧胧的影子发起了呆。我的头发松松散散的挽了个发髻，此刻发梢已经松开，云朵一样的头发遮住了我的半边脸。
剩下那半张脸上一只又大又圆的眼睛正专注的看着我。
“在想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扭过脸，那张天使一样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
“没什么……灶台上有我妈熬得红豆汤。”我说道。
我怎么忘了…
这家伙还在这里。
“你下午没课么？”我问道。
五月淡漠的摇着头，“有，但我不想去。”
“坏小孩，跷课是非常恶劣的行为。”我掐着腰，教训道。
五月闻言，邪肆的挑眉，将我从头到脚看了N遍，“好像某个人比我更爱跷课吧？”
我险些被他噎死。
“切，好心当作驴肝肺，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不及格你可是要重修的。”跷课也是门艺术，有些课可以翘，有些课则不能翘。
“让开啦！别妨碍我干活！”我忙了一会儿，发现五月还站在原地，便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了五月一下。
五月吃疼，往旁边一让。
擦身而过时，我听见五月略微迟疑的声音。
“那个在你脖子上留下吻痕的客人，也是他？”
我后背一紧，迅速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五月。
“是。”
五月的眼神一暗，俊颜开始抽搐。
“原来是他…”五月喃喃自语道。
“你…认识他？”我竖起耳朵，吃惊的看着五月。
莫非他们认识？
我不由得想起关天澈见到五月时的表情，关天澈那嘲讽的表情着实令人遐想联翩。
莫非五月真是关天澈的儿子？
我张大嘴巴，半晌没有合拢。
“话说，你们长得的确有点儿像…他不会是你老爸吧？”我问道。
结果可想而知，五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高傲的扬起下巴。
“滚~他是你老爸还差不多！”五月揶揄道。
“哦，对不起，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苏瑾今生只有一个老爸，而且此时此刻他就在楼上。”
我解开围裙就要走，五月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小瑾，有些事并非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所见未必是真实。”五月欲言又止。
啊？
怎么又来了…
我感到头一跳一跳的痛，我一面揉着太阳穴，一边无奈何的叹气。
“又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神秘兮兮的，要人猜来猜去。”
“好烦，好累！我要发疯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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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送我去美国念书
我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叫着，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我转身就要离去，忽然被人向后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五月。
他从后面搂着我，华丽的唇轻轻抵在我的耳畔，那云朵一样蓬松的头发立刻散了下来，扑簌簌好像瀑布一般。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他伤害你一根寒毛。”五月的声音淡如清风，然而我却听出了他的真心。
“五月…”我回头望着那张完美如天使的脸庞，澄净的脸，干净的好像初冬第一场雪。
天使面容，魔鬼心肠。
我忽然笑了，假如他真的是披着羊皮的魔鬼，也只会是个爱淘气、爱恶作剧，心肠无比善良的小恶魔。
“谢谢你…”我转过身，感激的说着。
五月身上那件浅蓝色衬衣散发出茉莉花的清香，让人安心的味道。
我伸手整理着他凌乱的领子，五月握住我的手。
“我要上去了。你也赶紧去上课吧。”整理好，我扬起脸笑着说道。
“嗯。”这次五月顺从的点点头。
★
我站在二楼的窗帘后，看着五月消失在林荫大道的尽头。
望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我忽然咧唇自嘲的笑。
我抱紧双膝坐到沙发里，手下意识的掏出那只纯黑色手机。
黑水晶与碎钻反射着太阳光，是那么璀璨，那么耀眼。
这手机同它之前的主人是如此的相似。
霸道，深沉，散发着诱人芬芳，好像一簇盛开在午夜的罂粟花。
“五月，你说你要保护我…可是我……”我无奈何的叹息着。
关天澈是毒药，明知靠近他是万劫不复，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五月…”我将脑袋贴在膝盖上，默默说道。
★
苏氏夫妇回归后，我又变成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宿舍里的床位已经落了灰尘，每天早晚我都有免费“司机”接送，连公交车都不用挤，这宛如云端上的日子让我有些飘飘然。
苏氏夫妇的用心我十分明白。
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跟一个不三不四的混混纠缠不清？
苏启晨每天接我上下学，无非是要充当护花使者，让关天澈之徒知难而退。
而关天澈似乎真的偃旗息鼓，销声匿迹，连个电话也没打来。我有些失落，或许这种猎人与兔子的游戏让他腻烦了。更或许，他又有了新欢。
我的心口忽然变得堵堵的。
原来我在他心中的份量，也不过如此…
我望着窗外越来越萧杀的风景想心事，正在开车的苏启晨突然开口说道：“小瑾，等这学期结束，爸爸送你去美国念书好不好？”
美国？
我皱起眉头，“我在国内念的好好的干嘛去美国？”
苏启晨面带笑容说道：“明年爸爸有个机会去宾大担任客座教授，正好有个老朋友也在宾大，办出国手续很方便。”
“可我没考GRE和托儿啊，总得再给我半年时间让我过了语言关吧。”我说着。
“呵呵，这些可以到了那边再考虑。”苏启晨说道。
“只要你有意愿，我就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帮你办出国手续。”
我的眼神一暗，“爸，我不想出国。”我说道。
苏启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鄙视的说道：“什么话？出国是为了你好，让你开拓下眼界，对你将来的发展有好处。”
“可是我…”我刚要反驳。
“不要再说了，这个机会千载难得。明天我就去找你们系主任，跟她谈一谈你休学的事。”
我不情愿的哦了一声，转过头专注的看着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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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风/流成性的男人
回到家中，苏启晨钻进了书房，电话一通接着一通。
我知道他在帮我联系学校。
我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的靠在门板上，仰头。
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我从抽屉的最底层取出关天澈送给我的手机。
没有电话，连条短信也没有…
我望着镜子里神情无比凄楚的自己，皱眉。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这样在意关天澈？
我神情恍惚。
★
休学的手续因为我的档案遗失不得不耽搁下来。
父亲对校方这种行为感到十分愤慨，好几次打电话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却暗自送了口气，也许潜意识里我根本不想走。
一天下课后，我跟往常一样，抱着一摞出国要用的参考书从教学楼走出，在大门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时间已近十二月中旬，秋末的萧杀即将被初冬的寒冷取代，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厚了起来。
五点钟，正是企业学校下班的时候，街上往来穿梭的行人很多，每一个都是步履匆匆，就算偶尔遇到两三个熟人，也只是停下脚步略微寒暄几句便转身离去。
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景象，我忽然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滚滚红尘的看客。
独自站在三途河岸边，阅尽人世绚烂的烟花。
“嗡嗡~嗡嗡~”我正漫无边际的想着，那台老掉牙的手机忽然响声大作。
我以为是父亲，谁知却是秦小楼打来。
“小瑾…”电话里，小楼的声音哽咽。
“小楼怎么了？”我皱起眉头，问道。
“小瑾，你救救他吧…只有你能救他…”秦小楼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别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被她弄得晕头转向，但我隐约觉察出事了。
“呜呜…是刘伟…韩城怂恿他炒股，刘伟借了高利贷…”
我的大脑轰隆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炒股，高利贷！？
“现在钱全赔光了…高利贷的人找刘伟追债…呜呜…刘伟刚被他们抓走…”秦小楼边哭边说。
我叹了口气，食指揉着太阳穴。
“小瑾，呜呜，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有你能帮我，我求求你救救他吧…高利贷的人说如果明天早上拿不到钱，就要砍掉刘伟一条腿。”
“小楼，你告诉我，刘伟究竟借了多少钱？”我问道。
“二十万…”电话那头，秦小楼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
“二十万！？怎么这么多？”我说道，焦躁的来回踱着步。
“高利贷他们利滚利…最后滚到了二十万…”
这么紧急，让我去哪儿找二十万？
我本能的想到苏氏夫妇。
可是，现在银行早已下班…而且提取数额这么巨大的存款，需要跟提前三天预约。就算明早银行开门，我也拿不到这些钱。
我急的焦头烂额，那边秦小楼哭声感天动地，听的人心里更烦躁。
“小楼，你先别哭了…”我说道，“那二十万我帮你想办法。”
“小瑾…我…我代刘伟谢谢你…这辈子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
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好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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