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书--我的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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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书--我的乱世-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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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虬髯大汉接过红叶的话说:“红叶说的正是,本县县尉是个好官,但这个朝廷纵豪强、信宦臣、无聊生于百姓,你能说这是一个好朝廷吗?”

  我点头:“好,此话是正理。我再问一句,太平道是否真是善道?”

  虬髯大汉似欲震怒:“太平道当然是了。我们反豪强欺弱、反敛财害民,平等仁爱,杀赃官贪吏,将其财产分给百姓。百姓闻我黄巾军至,无不欢喜雀跃,鼓道相迎。”

  “商汤伐夏桀,商汤持善道,夏桀不恤民生,故而夏亡商立;武王讨商纣,武王持善道,商纣荒淫百姓,故而商亡周立。太平道持善道,为什么会败至于纷降呢?”我问。

  “你这异心之人,一派胡言乱语,今日你休想走了,把命留下吧。” 虬髯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向我扑了过来。

  “孟方主。”红叶喝住了他。

  “红叶。”虬髯大汉停住脚步,发出了恨恨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红叶望着我的神色异常肃冷。

  “哼。”我挺直身子:“无论庙堂草野,无论富贵穷贱,无论威柄柔弱,人皆有一心,皆有所思,皆有所想,此天之所给,使人有自辨之智,不坠愚昧。你们若因为我语出不同、话如刺梗,便视为异已,欲取我性命,天下之大,人若群星,你们又如何能杀遍得了这世上的异见之人呢?”我又是冷笑:“此等容度的黄巾军又如何能教化善道,更朝换代呢?”

  “好,你确说的在理。”红叶问:“那你说说,黄巾军为什么会败至于如此呢?”

  “一,黄巾军多为未战之人,不习兵法,不知攻守,逢妙策则败,遇强敌则溃。二,黄巾军人数虽多,但互无联络,战则自战,故朝廷能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此二则为战之败因。三,黄巾军只依道律,无有军纪,一旦放纵,则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四,黄巾军虽有志天下,但无定国实策,只知杀官分产,虚言互爱。此二则为策之败因。”我平静说完后,屋内一时沉静。

  过了一会儿,红叶轻轻一声叹息:“我爹真是没有错看你。”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九章   要伸张大道必须先有择取
二十九   要伸张大道必须先有择取

  “你爹没有错看我?”我疑惑。

  “孟方主。”红叶对虬髯大汉说:“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刘备说些往事。”

  “红叶,如果他对你行不利之事怎么办?” 虬髯大汉看着红叶,迟疑着说。

  “他不会的。”红叶又说:“我信他。”

  红叶此话让我心中一热。

  虬髯大汉微叹一声:“那……红叶,你小心了。”他走过我身边又说:“小子,如果你敢对红叶如何,今日不但是你的葬身之日,而且是你碎尸万断之日。”

  我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站着。

  虬髯大汉出去后,红叶对我说:“来,你坐下。”

  我顺从地坐到了凳上,红叶也移步到桌前坐了下来:“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说:“张角。”

  红叶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孟方主与你说的?”

  我摇了摇头:“我猜出来的。”

  “哦。”红叶并没有显出惊异的神色,也没有追问,她只是轻轻说:“我爹就是太平道的大贤良师,黄巾军的天公将军张角。”她说到此处双手掩住了面,肩膀耸动起来。

  我知红叶定是在低泣,心中不忍,于是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手轻放在了她的肩上。

  红叶似是一惊,她身子一直,挪开了她的肩,且是松开了掩面的手,抬目望我,我见她的眼中已满是泪水了。

  “不要太伤悲了,人都会死的,你爹如是,你我也同样如是。”我柔声说。

  “死?”红叶苦笑:“想想真象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总有人会离开你,离开的让你不知所措,人为什么要把一场梦做醒呢?”她又是摇了摇头:“我不该说这些,你坐下吧。”

  我重新坐到了桌前。

  “你就是本县的县尉刘备,是吗?”红叶拭去了泪,她看起来有些迷乱的眼神望着我。

  我一惊,点了点头:“是。”我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红叶说:“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心性必然极高,他怎么会去做人所不齿的偷儿之事呢?也许事有不得已之处,这可以理解,但他又怎么会只为了吃饱饭随人就走呢?你应该知道,其实就是最寻常的人也都该知道,这世道是没有平白的饱饭可以吃的。也许处在这样的世间能吃饱饭是头等大事,可以至其余于不顾,但你既然是为了吃饱饭而来,又为何扭扭捏捏,不肯入我黄巾军呢。你说,你的这些异状加在一处,难道显不出你的诈意来吗?偏你又说自己叫刘备,而且话语之中理论非常,已不是一个只为吃饱饭的人所能说,这怎么能让我不去想你就是本县的县尉刘备呢?”

  我说:“你的判断没错,如果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做这些事的确有诈,但你凭什么说我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呢?寻常人也会偷,也会为吃饱饭去做不想做的事,也会事到临头改变想法,也会名叫刘备,也会心中自有判断,且言之有理的时候。”

  红叶说:“你知道吗,那日在黄金台上我爹起先并不想救你,因为他看出了你是个不甘人下的人。”

  “哦?”我那时临死的样子居然可以被张角看出来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我有些不敢相信。如若真是这样,张角当真有些神奇了,那他怎么能看不出来他倡乱的最终结果呢?

  “你爹为什么会那样看我?”我问。

  “在我们把你送到客店然后离开的路上,我闷闷不乐。我爹问我是不是还在为他起先不肯救你感到不快?我说:‘确是如此。救人苦难本是爹你一直教导我的,亦是你所力行的。你曾说过:要建太平道的大道世界,须以天下苦难为已苦难,一人如是,然后天下人如是,大道世界才能建成,人世之中才能再无有苦难。可你今天的所为已悖了你平时的所行所言。’

  我爹沉默地走了几步后对我说:‘你知道那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爹说:‘他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

  我疑问:‘你怎么知道?’

  我爹说:‘黄金台乃墟芜之地,除了怀古探旧、闲心逸志的人,还有谁会去那里呢?看他的样子应是一个乞丐,一个乞丐为什么会在黄金台上呢……?’

  我说:‘也许他刚好到那里去要饭。’我说完后即知道自己说错了,黄金台上又无人家,你在黄金台上能向谁去要饭呢?我又说:‘也许他也是来怀古探旧的。’

  我爹说:‘一个寻常的乞丐活着且是困难,又如何会有闲情逸志、又如何会想到去那里怀古探旧呢?除非他不是一个寻常的乞丐。’

  我问:‘什么叫不是一个寻常的乞丐?’

  我爹说:‘一个乞丐,身心尽是落魄,除了生存已再不能另有他想了,而他居然去了黄金台。黄金台是什么地方,那是燕昭王招贤之所,可见他一定是心怀志向,又因为不能得志,有千里马无伯乐赏识的感慨,故而上了黄金台。这种乞丐断非是一个寻常的乞丐。’

  我问:‘就算他是一个不寻常的乞丐,你为什么说他是一个不甘人下的人呢?’

  我爹说:‘我们见到他时他已近死态,但他的脸色并没有病态和异状,凭我的医道我自然知他只是饿了很长时间。在如此长的时间内他完全可以四处求食,他却没有,而宁可待在黄金台,由此可以判断:他是来黄金台求死的,而他在黄金台上说愿死勿生的话也验证了这一点。一个来黄金台求死的乞丐必是因志不达而不欲苟且活于世间的人,不欲苟且活于世间的人中又有几人是甘于人下的人呢?’

  我问:‘他不甘人下难道就不值得我们救了吗?’

  我爹说:‘不甘于人下的有两种人,一种为世之奸,此种人无情无义,不当救,救之如怀揣毒蛇,有朝一日必为所害。一种为世之愚,此种人有可救者,有不可救者。’

  我疑问:‘可救与不可救?此话如何说?’

  我爹说:‘可救者,救其一命则以生平相报,忠心不二地相随前后。不可救者,其自有信守、不以救命之恩更改,他日虽会念及恩情,但在情理之间会择理去情。他既为世之愚者第二类。’

  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第二类的?’

  我爹说:‘他既然求死于黄金台上,必然对燕昭王敬慕异常。燕昭王,是贤王,又是燕国国统正系,他既敬燕昭王,必是有心为良臣,又信守正统之人。若我太平道起事,他会视太平道为邪道,必不会附我,他若有日志得,说不定还会是我太平道的大患。’

  我说:‘这就是你不救你的原因?’我又问:‘太平道救人还要择人而救吗?’

  我爹叹息说:‘太平道虽波及甚广,其中良莠参差,异心自图者也众,此最为我心忧之处,恐大道会因此一毁。大道不成,善理难施,所以,要伸张大道必须先有择取,或可能我们所做的有些事有违大道,但这些都是小节,为行事之无奈处。所谓大节,那就是在大道既成时刻令善理,宣晓天下,使人人敬守,违者立斩。’”

  红叶说到此处,微微叹息:“你说,我爹看错你了没有?”。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三十章   心高者争天下,心低者贪锱铢
三十   心高者争天下,心低者贪锱铢

  我在涿郡遇见张世平、苏双,与他们谈起罗三圆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我不是遇到了张飞,值此乱世,我的人生之路会往何处走呢?如果朝廷不能用人,我走的也许与罗三圆是同一条路吧。

  但这真的可能吗?细味红叶她爹的话,她爹的话真是一针见血。

  虽然我心内有时会因不平而有异动,但其实,我就是死也不会走罗三圆那一条路的。毕竟这是官贼两条路,我毕竟也还是现实的、理性的,我不会象罗三圆那样真把梦当成了现实去做,而我如果要走罗三圆那一条路,我从郑玄处回涿郡后眼见只能寻常一生的时候早就自投贼道去了,又怎么能忍受织席卖鞋为生潦倒生活呢。

  想到此,我不禁又羡慕起了罗三圆,每个人都有梦想,有的人为了梦想哪怕头断,身败名裂,也无反顾地去做了,其实那才是快意人生,有的人却永远是把梦想系在了现实的马头上,所以才活得那么累。

  但凡事都有界,正因为有界,所以才有正邪,才有善恶,持界而守固然累,但若人人皆无界妄为,一心快意,这世界怕早已没有了。

  “你在想什么?”红叶问我。

  “哦。”我回转思绪,对红叶说:“你爹确是智识之人,他确实没有错看我。”

  “那你打算拿我们怎么办?”红叶又问。

  “我在你们的手中,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我说。

  “你既是本县县尉,搜拿叛乱是你的职责所在,若我放了你,你必会上奏朝廷,着兵来拿我们,是不是?”红叶问。

  “是。”我说。

  “那我只有杀了你了。”红叶说。

  “能死在你的手上我也算无憾了。”我说。

  “就因为我救过你?”红叶冷看着我。

  我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红叶问。

  “有时候我想,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死呢?伏波将军马援曾说: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默在儿女手中邪?每个男人都有志向,谁都不愿一无所成的老死床上,谁都想英雄一般地去死……。”我说。

  “哦,原来你是想象个英雄一样地去死。”红叶嘲笑似地看着我说:“可惜你现在还不是一个英雄。”

  我苦笑:“人死之后皆为枯骨,纵使英名四海皆知也不过多留下几块残碑,多一些垒土而已,这些对于已死之人又有何意味呢?”我又缓缓地说:“我若死,最好能死在所爱的人手里。”

  红叶沉默片刻:“既然对于已死之人一切再无有意味,那死在所爱的人手里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我说:“若能死在所爱的人手里,死时总还能眼见着她。人处世间,无论凡夫、英雄,此生已是疲极,若能怀暖而死,足以无憾了。”

  红叶脸色微红,她微语说:“偏偏这世间之人都不如你所想,心高者争天下,心低者贪锱铢,死且不悔,去而不返。”

  我站起身,对红叶施了一礼:“人生有终,话语有尽,我这里与你别过了,唤人进来吧。”

  红叶默不作语。

  我微微一叹:“你我虽然相识未久,但我已知你心地良善。你怕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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