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发展三年后,Justin的工作室成为了新锐艺术家聚集的地方,一些对艺术怀着热情的才华洋溢的年轻人,常在他的工作室聚会,天马行空的交流着彼此的创作心得。Justin也乐于在工作室里各处一个规模算不上太大的展厅,展出自己和朋友们的作品。
在这里,艺术是大家唯一的语言,不管是同性恋异性恋双性恋甚至想要当清修士,都没人在乎,尽管这并不意味着你的性向是秘密。
向Justin表示爱慕的人不少,他也试着跟其中的一些交往过,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或许,大家心想,就像那些最伟大的画家一样,绘画,是唯一让他忠诚的情人。
因为,只有在进行创作,或者谈论绘画时,他才会收起他的忧伤。
Justin刚到纽约时认识的朋友告诉大家,曾经,他的昵称,是Sunshine,因为他金色的头发和灿烂的笑容;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他蓝色的眼睛是一汪深深的忧伤,迎着金色的头发,越发的显得寂寞。甚至有人怀疑,笑容,是否曾经在他的脸上出现过。
他的气质是那么的忧郁,就连他的画作,也被深深影响。
当他惊艳纽约时,他的作品中包含着喷薄欲出的生命力,仿佛有炽热的岩浆在那静静的画面下蠢蠢欲动;可是,一个月前,当他以首次个人画展征服纽约时,他的画面,却有浓浓的哀愁徜徉。
虽然好评如潮,虽然大获成功,但所有的评论,都提到了作品的气质。
“整个纽约,因为他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那深沉的哀伤,让人禁不住好奇,这个低调的画家,究竟有过怎样的经历。
“仿佛有积淀了几个世纪的思念无从宣泄,仿佛每一丝笔触都饱含泪水。”
他只有24岁,风华正茂的年纪。面对现在的成功,他有足够的资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可是,与他熟识的人都知道,他常常靠在窗边,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根香烟,神情落寞的发呆,直到烟灰洒落一地。
Justin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其实,在他决定取消婚礼来纽约时,他就已经认清,这一次,和Brian分开,意味着分手。
他以为,自己能应付。两个人,都不曾成为对方生命的全部,尽管相爱的刻骨铭心。所以,就算不再彼此拥有,生活,仍然能继续下去。
于是,互道珍重,他来到新的城市,开始他新的生活,不再尝试和Brian联系,而Brian也没有联系他。
Pittsburgh成为了他的历史,在那里,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他的生活中沉淀了;有些人,有些事,渐渐地沉入记忆的深海,不再鲜活也不再清晰。
可是,有谁来告诉他,要怎样去遗忘爱情?要怎样去沉淀思念?
记得与Brian相遇的那一晚,他说,要Justin牢牢地记住它,不管他以后和什么人在一起。他的确做到了。
如果没有思索绘画,Justin便无法停止对他的想念。他会想起他们共同的经历,想起他们情感的起起伏伏,想起那场被他放弃的婚礼。
还有他们最后的对话。
“我会回来看你,你也可以来看我。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
“你无从知晓,我也不能,或许是下周,我们就又见面了,或许是下个月,或许,永不再见。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是时间。”
是谁说时间能冲淡一切的?
他对Brian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的累积,仿佛一汪清酒漫漫的发酵,越来越浓。
没有结果的思念,便是最深的绝望。
他只是不想失去继续生活的力气,所以,他只能逼自己呆在工作室,一天又一天,与画笔颜料做伴。
年长的画家告诉他,这样是在透支他未来的灵感和天才;可是,如果不这样做,Justin心想,他甚至看不到未来。
“孩子,去度个假,你不需要保持现在的创作速度,你已经让整个纽约为你臣服;你已经有资格,减少工作,花更多的时间去享受生活。”
Simon Caswell,对他来说,几乎算得上是伯乐的评论家,这样建议他。
独自旅行?
Justin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Csawell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Lindsay口中的Sunshine?
“Justin,我从一开始就在关注着你的作品,我想你自己也意识到了,你到了纽约之后,尤其是最近的两年,你的画风,产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不得不说,那已经不是我所期待的你了。的确,你的作品仍然天才横溢,可是,它们的情绪,过于压抑了。而且,看得出来,越新的作品,压抑的情绪越深沉。Justin,你是个画家,如果你无法让自己拥有良好的状态,你也无法保证,你的创作可以顺利进行。”
Caswell的话打动了Justin。
的确,他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维持他正常的创作;或许,下一次的个人画展,不,甚至只是个小型的拍卖会,他的作品,很可能,就会因为情绪过于的消极,被评论界嗤之以鼻。
“是的,我应该到处走一走。”
Caswell满意地笑了,递给他一个信封。
“去一个有着美丽阳光的地方吧!”
初夏的普罗旺斯,是一年中,全世界最迷人的地方。
Justin很惊讶,Caswell借给他的,不是蔚蓝海岸附近的别墅,而是一间乡间小屋。
简单的两层楼建筑,并没有什么特别,里面的装修也是十分的简单。
可是,小屋的正门,是一片绵延的薰衣草田,屋后则是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向日葵。
看着附近的几座屋子,熏衣草田都被改成了网球场,Justin禁不住感激起Caswell对于乡间风景的仁慈。
躺在向日葵丛中,枕着微微湿润的泥土,身旁弥漫着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混杂着向日葵茎秆的气味,夹着泥土的芬芳,阳光是化学反应的催化剂,阵阵午后微风对着奇妙的气味毫不吝惜。
气温比他想象中要高,可却热得很是惬意,阳光透过向日葵间的缝隙,撒在他的脸上,不刺眼,也不灼热,星星点点,反倒有几分舒适。
“年轻人,你选了个很不错的睡午觉的地方。”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吓了他一大跳。
“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这是您的…我只是…”
老人笑着示意没关系。
“我也经常在这儿消磨时光,你知道,当你的太太成天在你耳边罗嗦不停时,你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
Justin看着老人一脸的无奈,同情的点点头。
跟我来,年轻人。”
Justin起身,跟在老人后面。
这是一位年纪非常大的先生了,佝偻着背,步履蹒跚。Justin伸手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拒绝了。
“年轻人,老头子也是有尊严的。”
说的时候,眼中满是笑意。Justin看出来,这位老人喜欢他。
“普罗旺斯的初夏很美,金色的向日葵,紫色的薰衣草,我喜欢这两种色彩的搭配。孩子,你呢?”
Justin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怎么,这两种色彩,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吗?”
他皱了皱眉。金色和紫色。
“湖人?”
老人的脸塌了下来。
“美国人!”
在到达的当天,Justin就注意到了向日葵花天的中央,有一间简陋的小木屋,他心想,如果那而是他的工作室,一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而老人,正好把他带到了这间小木屋的门前。
“唉,年轻人,虽然你是个美国人,可是,我还是决定,向你介绍我的秘密基地。”
基地?Justin愣了一下。这间小屋能放些什么?直升机?巡航导弹?别开玩笑了,这屋子只有能站下三匹马的大小!
难道这小屋还有地下室?
“进来。”
Justin心中怀有几分忐忑,走了进去。
“天啊!先生!”
Justin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老人注意到了他一瞬间表情的变化,微笑渐渐浮上嘴角。
“我就知道,悲伤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你。”
老人是一个画家。
小木屋,如Justin想象中的一样,是一件工作室。
阳光映着窗外向日葵的金色花瓣,斜斜的从窗户扯进来,整间小屋,便染成了金黄色。
小屋的中央放着一块很大的画板,覆盖着100号的画布。
老人正在完成一幅画。
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
“那是我太太。”
Justin冲老人点了点头。
“这幅画很早就开始了,不过最近几周进度很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Justin开始认真地观察着老人的画作。
笔触非常细腻,光影的调和也趋于完美,细部的刻画非常传神。
的确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Justin心想自己从未尝试过老人的肖像。对于皱纹的刻画,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咨格,去评判老人的作品。更何况,Justin最近一年多以来,很少以人物作为自己的主题,他最近偏爱的是光影及色彩的变幻。
等等!色彩!
Justin又仔细地看了看画面,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老人选择了蓝色作为肖像的背景色,而他太太的头发则是浅灰色,这两种颜色的搭配,营造出了一种略微有些悲伤的气氛,可是人物的面容,却洋溢着幸福。
Justin看了看画板旁的画笔和颜料,稍微考虑了一番,在背景色中加入了几根橙色的线条。亮色很好的冲淡了蓝灰搭配所产生的压抑气氛,而橙色的张扬也被很好的收敛,更符合画中人物的年纪。
他后退了几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修改,眼中渐渐浮起一丝温暖。
“年轻人,你是个画家?!”
老人的惊呼让Justin回过神来,他刚才的行为实在过于唐突了!!
“哦!先生!真的很对不起——”
老人挥手打断了他的道歉。
Justin的修改恰到好处。
他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孩子,有着惊人的天份;自己思索许久,仍然困惑不解的问题,这孩子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便解决了。
“年轻人,如果你愿意,可以到这儿来。”
他把小木屋的钥匙递给了Justin。
“任何时候。”
深深地感激在Justin的心头涌起,老人不仅容忍了他的唐突,还慷慨地把自己的工作室借给了他!!
“不过,明天,你要陪我去一趟海边。”
Justin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老人走到Justin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让Justin有了一种奇怪预感,似乎,这位老人,要为他拉开一片厚重的幕布,帷幕的后面,是他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世界。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Justin禁不住惊叹,这位神秘的老人,究竟有多少的秘密,要拿来让他惊喜?
一间私人的画廊,收藏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南部许多未曾面世却十分具有艺术价值的画作。
老人是画廊的主人,也亲自参与画作的修复。
“年轻人,有两幅油画,我要让你帮我搬到我的小屋里去,或许,你有兴趣,和我一起修补它们?”
Justin不解地看着老人。
画作的修补,不是把脱落的颜料填上去那么简单的。首先,需要了解画家使用的颜料成分,尤其是早期的油画作家,他们作画的颜料,调合的油的比例各不相同,有的画家甚至还加入了其他的东西。比如达?芬奇,再画《最后的晚餐》时,他居然在颜料中加了蛋清!而后来蛋清变质之后,这个画面也就失去了曾经的光彩,甚至最顶尖的修复师,也无法恢复画的原貌,至少,找回曾经的一些风采。
了解作画的背景也十分的重要。如果对画家的作画意图不了解,会对整个作品的理解产生偏差,修补出来的效果,会显得不伦不类。
随便找个什么人去修补一幅画,不仅是对画家的不尊重,也是对画作的侮辱。Justin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作为一个修复师的专业素养。
“或者,你更愿意在这里工作?”
老人走到工作室的窗边,轻轻的拉开窗帘。
蔚蓝的海水轻轻拍打着金色的海滩,白色的海鸟在窗外悠闲的盘旋,不时发出几声动听的鸣叫,天空和大海相互映衬着,越发地显得明净。
如果有座灯塔,那就真的是完美的景观了,Justin暗自想着,这样的景致虽然怡人,却有些过于空旷了。天空和大海混在了一起,很难分清界限。
“10年前,那边还有个灯塔。不过,现在都拆了。只有北部的海边还剩下一些,也改建成了灯塔博物馆。”
老人打开窗户,手臂伸出窗外,向Justin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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