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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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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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子、年迈的狐狸、慷慨的驴子
  狮子、狐狸、驴子友谊亲密同住数年,及至狮子对狐狸的年迈生出了轻视之心,并嘲笑驴子对陌生人的慷慨。它索求它的优胜力量所应得的尊敬,坚持驴子必须只对它一人慷慨。驴子惶恐至极,把全部财富堆成满满的一堆,请狐狸代为保存,直到狮子改过自新。狮子大怒,吞吃了驴子,要求狐狸分配驴子的财富。年迈的狐狸自知不敌狮子,指着堆积之物请狮子自行取走。狮子以为狐狸从驴子的死亡学会了道理,说:“谁教你的,亲爱的伙伴,这分配的艺术?你简直完美无缺。”狐狸回答:“我从我的朋友驴子身上学会了慷慨的价值。”于是它扬声召唤林中的动物合力赶走狮子,以便共享驴子的财富。“这一来,”它告诉狮子,“你将一无所获,而驴子也报了仇。”
  但是狮子吞吃了狐狸,反夺去狐狸的财富。
  洛耶法斯…爱莎·弗罗拉于2001年3月6日在家中意外辞世,享年78岁。她是詹姆士的心爱妻子,李奥及伊莉莎白的母亲,许多人的慷慨挚友。葬礼谨定于3月15日星期四中午12时30分于多塞特郡圣彼德殡仪馆。鲜花敬辞,如欲致赠奠仪,请交巴纳杜医生或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
  法医的裁决
  昨日死因调查庭裁定,得年78岁、居住于仙丝戴大宅的爱莎·洛耶法斯是死于自然原因,虽然检验尸体未能得出决定性的结论,而病理报告亦未能指出明确死因。但由于尸体附近曾经发现血迹,又有邻居宣称曾在死者去世当夜听见一男一女挟怒的言辞争执,警方于是展开调查。
  洛耶法斯夫人是在3月6日清晨于仙丝戴大宅的阳台上被她的丈夫所发现。当时她身穿睡衣,业已死去多时。洛耶法斯上校在死因调查庭时供称,他相信她是半夜起身出去给常来大宅的狐狸喂食。“我只能假设她失去了意识就这么冻死了。”他否认当他来到楼下时,落地窗是从里头上了锁,也否认洛耶法斯夫人即使想回到屋里也无法进入。
  法医指出,一名邻居声称在3月6日午夜之后不久,曾听见一男一女的争执声。洛耶法斯上校否认他和他太太是那对争执的男女,而法医表示接纳他的证词。法医同时也证实距尸体两米的铺石地板上所发现的血迹是属于动物而非人类的。他在排除围绕爱莎·洛耶法斯之死的种种揣测之词时说:“有关这件案子的谣言完全没有根据,我希望今天的裁决能够让此事告一段落。不论是为了什么理由,洛耶法斯夫人决定在一个寒冷的夜晚走到外面,穿衣不足而不幸虚脱倒地。”
  爱莎·洛耶法斯是一名苏格兰殷实地主的女儿,在推动反对虐待动物的活动上享有盛名。“人们会非常地怀念她,”反对残酷运动协会多塞特支会的发言人道,“她相信所有的生命都有价值,都应该受到尊重。”她也是多家地方及国家孤儿院,以及许多慈善机构的慷慨捐助人。她估计达120万英镑的个人财产将遗赠给她的丈夫。
  黛比·福勒
  寄自科索沃
  11月6日星期二
  亲爱的洛耶法斯上校:
  你的来信我母亲转寄了给我。我也一样爱好寓言文学,你的寓言核心是“狮子、狐狸和驴子”,其中的若干道德教训之一可以说是:“强权即公理”。你也可以把类似的教训应用到你自己的故事里:“多数人的强权即公理。”既然你所暗示的是,你将分割尊夫人的财产,把它给予比你儿子更有价值的地方——大概是儿童和动物的慈善机构。在我看来,这是个非常明智的决策,尤其是如果他得为她的死亡负责。我不是一个笃信豹子(或狮子)能改变其皮毛斑纹的人,所以我对于他是否能“改过自新”不抱乐观。
  我从死因调查的剪报未能完全确定,在尊夫人死后,谁是种种揣测之词的目标,虽然我怀疑可能是你。如果我对你的寓言解读正确,那么你的儿子是狮子李奥,你的夫人是驴子爱莎,而你则是目击她被杀害的狐狸。那么你为什么不通知警察,反而任由谣言蔓延?抑或这只是再一次把家族“过错”扫到地毯底下的例子?你的策略似乎是剥夺你儿子的遗产继承权,从而为你夫人讨回公道,但是真正的偿还难道不是法院的公正?容许你的儿子在杀了人后逍遥法外,他的心理失衡也不见得会改善。
  在寓言的最后一句,你似乎指出了这一点,“狮子吞吃了狐狸,反夺去狐狸的财富。”这显然是一个预言并非事实,否则你就不可能写信给我了。但我强烈质问,承认我是你惟一的外孙,为什么能使这预言变成对你有利。我恐怕如此会弄巧成拙,逼你儿子作出鲁莽的行动。既然我对你或你夫人的财产无意问津——亦无意为此与你儿子处于对立——我建议你英明行事,向你的律师马克·安克登取经,把钱财放在你儿子够不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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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不祥5(6)
我无心冒犯,但我想不透为什么你要驯服地让自己被“吞吃”,或者为什么我要充当掩护你前进的那匹马。
  你诚恳的南西·史密斯(上尉,皇家工程师)
  仙丝戴大宅,仙丝戴,多塞特郡
  2001年11月30日
  亲爱的南西:
  请别再想它。你说的话全都理由充足。我写上封信时处于一时的情绪抑郁,使用了不可原谅的感性言辞。我绝不希望让你误会你将与李奥处于对立。马克替我拟就一份遗嘱,既容我对家庭尽责,另一方面又将遗产的过半捐出做有意义的事情。这是一个老人愚蠢的妄想与骄傲,想把“家传之宝”完好无缺地传给亲人。
  我恐怕于前信给予你有关我和李奥的错误印象,我或在无心之中暗示了人们对我的评价优越于他。这与事实相去甚远。李奥是个风度不凡的人,反之我和爱莎都是颇害羞的人,在人前显得古板傲慢。直到最近以前,我会说我们的朋友不是如此看待我们,不过我此刻所身处的孤立处境粉碎了我的信心。除了马克·安克登是个值得尊敬的例外,人们的疑忌似乎来得易,去得难。
  你问了这问题:承认你是我惟一的外孙,为什么会于我有利?不会,我现在觉悟到了。这念头始自前些时日,那时爱莎开始与我看法一致,那就是如果我们让儿女因我们的死而得到大笔金钱,给他们带来的坏处将多于好处。但是马克认为李奥必然会挑战任何留给慈善团体大笔遗赠的遗嘱,理由是那笔钱是家族财产,理应留给下一代。李奥或会胜诉或会败诉,但是如果他挑战的是一个拥有合法继承人身份的外孙,肯定要觉得艰难得多。
  我妻子是一个笃信给予别人第二次机会的人——亦即你提到的“改过自新”,我想她是希望与我们的外孙相认,或许能说服我们的儿子重新考量未来。得到你的回音之后,我决定放弃此一计划。它是出于维护财产完整的自私意图,未曾考虑你对你合法家庭的爱与忠诚。
  你是个值得敬佩的聪慧年轻女性,面前展现着远大光明的前程,我祝福你长寿快乐。既然你对财产无意问津,把你卷进我的家庭纠纷于事无补。
  请安心信任你的身份及下落将是我和马克之间的秘密,而无论任何情况下,你的名字都绝不会出现在与这家庭有关的任何法律文件里。
  感铭你赐予回信,并对你人生的一切际遇致以最温暖之祝福。
  詹姆士·洛耶法斯仙丝戴大宅
   。。

狐狸不祥6(1)
2001年,圣诞前夕至节礼日
  马克·安克登深信詹姆士·洛耶法斯绝不忍心伤害他的妻子,但是这个信念正从四面八方受到围攻,连詹姆士自己也是攻击者之一。诚然是马克硬要来大宅探访的,不肯听信上校那些若无其事的保证,说他完全能够面对近50年来第一个只有他孤身一人的圣诞节。但是詹姆士那神秘兮兮的行径,以及连几分钟对话都办不到的情况,教他的律师很是忧心。
  他不肯直视马克的眼睛,手和声音都发抖,体重也吓人地大幅下降。在过去总是万分讲究仪容,如今则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衣服污脏、下巴的银胡渣左一块右一块。在马克的心目中詹姆士向来是个极具威严的形象,如此戏剧性的身体与智力大倒退实在令人吃惊。就连房子里都闻得到垃圾和腐物的气味。马克疑心薇拉·道森是否将她那远近驰名的懒惰习性更提升至另一个层次,索性完全停止了工作。
  他责备自己八月份向老人转达南西·史密斯的决定之后便不曾来过。当时詹姆士坦然接受事实,并指示马克草拟一份分割洛耶法斯家产的遗嘱,只留了最低限度的遗赠给他的两个儿女。但是詹姆士始终不肯签名,多月来守着那份草稿,显然不愿跨出他视为无可挽回的一步。当他在电话中追问詹姆士决定如何时,他仅有的回答是恼怒的:“别唠叨我,我的身体机能还健全得很,我会决定的,想在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几个礼拜前大宅的电话突然安装了答录机,教马克更为忧心,仿佛詹姆士天生孤僻的个性如今更推进了一步,演变为禁绝一切联系。从前他总是以复信的方式处理信件,如今则多日不见回音。詹姆士肯劳驾给马克回电话那几回,他的声音听来生分、漠然,似乎对洛耶法斯财产的事务已然漠不关心。他解释他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提不起劲。他睡得不好,他说。有一两次马克问他是不是情绪抑郁,但是每次都招来对方恼火的反应。“我的精神没问题!”詹姆士说,仿佛事实上那正是他所担心的。
  至少马克肯定是有这个担心,所以他坚持这次的探访。他向伦敦的一位医生朋友描述了詹姆士的症状,那朋友说,听来像是爆发性忧郁症或创伤后压力症候群。这些都是面对难以忍受之处境的正常反应:回避社交接触、退避责任、无精打采、失眠、担心能力不足的焦虑——一句话,焦虑。用用你的想像力,他的朋友建议。任何上校那种年纪的人在太太死后都难免要承受寂寞和痛苦,可是涉嫌杀了她甚而接受调查,这是迟延震惊。那可怜的老家伙何曾有过哀悼的机会。
  马克在圣诞前夕抵达,带来关于丧亲辅导、少量抗抑郁药物、足以振作情绪回复乐观等等的忠告。他仍然有面对沉痛的心理准备,然而沉痛不再。谈论爱莎只会触怒詹姆士。
  “她死了,”某次他发作道,“为什么要让她死而复生?”另一次:“她应该自己把财产先安排好而不是硬塞给我。完全是懦弱。给李奥第二次机会从来没有一点好结果。”问及爱莎那只年迈的大丹狗亨利也招来同样短促的回应:“老死了。对它最好不过。它老是钻来钻去地到处找她。”
  马克对节庆的贡献是一只哈洛斯百货公司的礼品篮,在医生朋友告诉他忧郁病患不吃东西之后买的。当他打开冰箱准备储藏一对雉鸡、鹅肝酱和香槟的时候,发觉这句话说得再对也没有了。难怪老人掉了这么多体重,他心想,瞪视着空空如也的食物架。洗涤间的冷冻柜倒是储存了不少冷冻肉类和菜蔬,但是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霜,意味着大部分是爱莎放进去的。他大声宣布即使詹姆士不需要,他可不能没有面包、马铃薯、乳类食品等等,然后开车到多切斯特的德斯高超市,赶在它关门休假之前采购了一批必备用品——清洁剂、漂白水、洗发精、肥皂,就连刮胡用具也索性丢了进去。
  他兴兴头头地开动,先把厨房的外表来一次全面的洗刷和消毒,再把门厅的铺石地板拖擦干净。詹姆士像一只黄蜂一般追在他后头,一路锁上不想让他入内的房间,对所有的问话都似答非答。薇拉·道森还有没有帮你打扫?“她又老又懒。”他最后一顿饱饭是什么时候?“这些日子都没怎么消耗精力。”他的邻居有没有照看他?“他宁可自己一个人。”他怎么都不回信?“走去邮筒太麻烦。”他有没有想过另觅条狗补亨利的缺,好让自己遛狗时也趁便散散步?“养动物太麻烦了。”住在这么一座散散漫漫的大屋子里,没有说话的人不寂寞吗?沉默以对。
  每隔上一段时间书房里便传出了电话铃声。詹姆士不理会,尽管透过锁着的门可以听见留言的嗡嗡说话声。马克注意到客厅的电话插头从插座掉了出来,正要把它插回去,老人却止住了他。“我不瞎也不笨,马克,”他怒道,“我宁可你不要当我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般的对待我。我有没有进你的家,过问你的安排?当然没有,我绝不至于这样粗糙无礼,也请你不要在我的家这么做。”
  这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詹姆士,马克不由得说出了由衷之言。“如果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我便用不着这么做。”他说,把大拇指向书房扬了扬,“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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