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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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对-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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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日本的文部大臣也辩称:日本不是侵略,而是进出中国。日本人不是从来都不把对方摆在平等地位,总认为中国人贫穷、愚笨吗?所以才敢大言不惭地说日本不是侵略,只是进出中国。如果我们中国进出日本,也说是为了保护日本不受韩国人侵略,这话讲得通吗?
  所以我希望各位日本友人,多多帮助中国人,至少应把我们当成平等的朋友看待。
  

我很高兴在这里生根(1)
访问者张笠先生
  文载1989年1月9日台北《自立晚报》
  剧变的八十年代台湾社会,传统的游戏规则一一被破除,民众的声音在街头激荡,政治的革新令人目不暇给。对应于社会的激变,敏锐的写作者有什么感应和冲击?
  问:1895年《马关条约》签定,台湾割给日本。日本为了统治台湾,在条约中规定台湾人国籍的选择方式,变卖产业回到中国或在台湾登记做外侨等等。生存在台湾本土的人,一百年来似乎都面临国家认同的困惑。因为战争造成人伦乖离的现象,你认为造成乖离的症结在哪里?有没有办法打破这种乖离的状况?
  柏杨:您刚才已把问题解答出来,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战败。战胜了当然就没有这个问题,战败就是这样子。
  问:您是说因为战败产生这个问题……
  柏杨:是的。假如说没有战败,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好比法国,战败了就把阿尔萨斯、洛林两省割给德国,战胜了再把它要回来。二次世界大战最初德国胜利了,再把它拿回去,后来法国胜利,再把它拿回来。这是整个国家的决斗,失败者充满了无奈。
  问:照这样讲,人的命运看来很悲观;消弭国家认同的困惑,难道一定要用战争的方式?不能用其他的方式?
  柏杨:这个认同问题……哎,除了“武力”,还有“时间”,时间可以培养出认同感。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国家或多么衰弱的国家,比较起来,个人都非常脆弱。当狂风暴雨来临的时候,自己没办法来抵抗。从历史观点来看,人生大多时间处于无可奈何之境,所以每个人都必须挣扎、争取。
  问:人结合成社会,脆弱的个体跟体制对决,在这个既定的基础上,是不是可以给有权势的人一些忠告?
  柏杨:有权势的人必须小心谨慎地使用他的权势,任何权势都有极限,即令是大独裁者或山窝里的土匪。使用权势,好像把一个巨大的石头从山上踢下来,他有能力下脚,但石头既经滚动,他就没有能力收回,包括踢石头的权势头目,他也收不回。如果他轻易下脚,他就逃不脱惩罚。
  问:日本发动侵略战争,战后尝到苦果。战时他们的作家或文化人,虽然无法挽回大局,但总也出来讲过话。您觉得作家面临这种情形时需不需要挺身发言?
  柏杨:我觉得应该挺身而出,这非常重要,因为这就是人类才有的道德勇气。无论压力多么大,有声音比没有声音好,有声音可能改变现实,假使没有声音,就永远不可能改变什么。
  问:台湾经济发展快速,但经济发展和文化的进步好像有落差,如何赶上或提升?
  柏杨:经济发展而文化跟不上的社会,随时都会崩溃。我们的社会忽然暴富,大家都有钱,而且不晓得钱从哪里来。没有把钱用在再生产,或用在文化活动上,而全浪费在色情和暴力上,经济繁荣就会很快过去。好比股票的狂飙,六合彩的泛滥,大家都去赌了,谁来生产?没有生产,就不能使我们的科技提升。只好全靠运气,原来大家都勤奋,现在大家都不勤奋了,立国之道在哪里?这是很可怕的现象。罗马帝国衰亡的时候,大家追求享乐而不追求建设,过一天算一天;在穷困的社会中是可以理解的,在一个富裕的社会,就是黄灯,经济的成长如果没有文化辅佐,不能把人民素质提高的话,我们不过是一群穿花戴绿的动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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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在这里生根(2)
问:谈一谈您的文学观或文化观吧!
  柏杨:假如作家对社会不存有爱心的话,文学作品就不过是一篇空话。作家应与社会息息相关,即使在形式上看起来无关,但它的精神应该与社会结合。譬如爱心、同情心、抗暴精神……这些都能够透过文学作品表达。
  问:做为一个作家,有没有提供社会大众优质文化的责任?怎么去提供?
  柏杨:应该有这个责任。如果作家不提供,靠谁提供?假使作家像普通暴发户一样,也腐蚀社会,社会腐蚀得将更快更烂。
  问:最近有作家提倡后现代主义。在欧美特别是工艺上有所谓后现代主义,引进到台湾来,但在台湾的现实基础上,文化状况与整个经济发展并不很平均,民众的生活基础还没达到后工业的状态,在文化上来提倡后现代主义,您对这种现象有何看法?
  柏杨:提倡就提倡嘛,提倡什么主义都没有关系!本来,主义或学派都是图书馆里或书桌上的东西,对一个创作者而言,谁管什么主义?中国人习惯接受外国的各种主义,我想不过是突出自己的学问很大而已,对社会有影响吗?对作家有影响吗?我认为没有。后现代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照样在写作。我认为:作家不必去管什么主义,而只应管自己写作!
  问:请您陈述十年来社会的变迁和展望?
  柏杨:台湾十年来变迁太大了!不仅在台湾岛是空前的,就是全亚洲来讲也是空前的。第一政治上的变化,台湾从来没有过民主政治,现在,民主政治在台湾开始实现。虽然离西方标准还早得很,但我觉得很满意,它终于迈出了脚步。不怕慢,就怕站;如果站,五千年还是一样。第二是经济的繁荣、物质的丰富,也是五千年没有的。历史上的所谓丰年,不过是家家有酒喝而已,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丰富过。问题是,硬件的变化大,高楼大厦、汽车、火车、飞机、马路建设,都很进步,但是软件的东西进步非常慢,一直不能适应时代。每一个人成了暴发户,不过是野蛮人穿上漂亮的衣服而已,一举一动不像是文明人,不像是有文化的人。钱多以后没有把它转变成文化力量,却转变成腐蚀社会的破坏力量。工厂、商行赚钱必须再投资,钱才有意义。不投资,把钱拿走,工厂就要垮。在文化层面也是一样,经济繁荣的收入不能投资到文化事业,社会就要枯干。
  问:战后来台的同胞,您想他们将会以什么生活态度生根,或者——
  柏杨:我想没有什么态度问题,不想生根也得生根,这是现实,也是感情。当初闽南人、客家人来台湾,难道一开始就想在这里过几辈子吗?难道不想发几个财回家吗?环境所迫,身不由己,只好在这里生根。我是第二次大战后的移民,我很高兴在这里生根,很高兴由“河南人”变成“台湾人”。我已有了孙儿,我很高兴听孙儿们吹他们的祖父移民台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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