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亦如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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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亦如秋-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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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逸群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去厨房烧水。
  等水烧开的时间,夏逸群环视整个厨房,水池旁的架子上,蓝色和黄色的瓷杯还摆在原处。
  杯子还是当时闻秋硬拉着自己去超市里买回来的,买的时候挑了又挑,终于选中这两个。蓝色的杯子是夏逸群的,黄色的杯子是闻秋的。
  距上一次闻秋擦洗杯子,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想必是过了很久了,杯子上已然落了一层薄灰。
  再把它们好好洗干净吧。
  夏逸群这样想着,便去拿黄色的杯子。他握住杯柄,刚把杯子从架子上拿下来时,杯柄和杯身相连的地方毫无预兆地断裂开来。
  杯子就这样落下去,在水池里瞬间就摔成了无数碎片,只留一个杯柄,还在夏逸群的手上。
  瓷杯碎裂的声响令夏逸群胸中一紧,仿佛不是摔在水池里,而是摔在他的心口上。
  那些碎片像是一个预兆,令夏逸群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愣了一会,伸出手去收拾残局。
  指尖被划出了血痕,但夏逸群似乎对此毫无知觉,他只是站在那里捡着那些瓷片,捡得心慌意乱。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夏逾辉没有食言,半个月后如约抵沪。
  “你们现在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们?”夏逸群在电话里掩饰不住自己的紧张和激动。
  “你不用来接。”夏逾辉说。
  “咱们约在哪里见面?”夏逸群问,“你问问闻秋。他想在哪里见面都行。”
  “我去你那里就行。”夏逾辉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哪儿都别去。”
  夏逸群答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夏逾辉在最近两次的通话中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令夏逸群没来由地感到惶惑不安。
  房门不轻不重地响了三下,夏逾辉总是用这种方式敲门。
  夏逸群连忙起身去开门。
  夏逾辉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他将胡子剃干净了,头发也剪得短短的,短到无法再扎起来。多半因为海外拍摄太辛苦,整个人瘦了一圈,颧骨都凸出来,相当憔悴。
  “哥,你来啦。”夏逸群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人,话音刚落,看到跟在夏逾辉后面的人,又是一愣,“文冬?你也来了,好久不见。”
  夏逾辉和顾文冬进了屋,顾文冬随手就把门关上了,两个人皆没开口。
  “别关……”夏逸群忙把门打开,问道,“闻秋呢?”
  夏逾辉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看着夏逸群,脸色不太好。
  顾文冬则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三个大男人就这样僵了一会儿,夏逸群按捺不住了:“夏逾辉,你说过要带闻秋来见我的。人呢?”
  “逸群,你先过来坐下。”顾文冬说着便来拉夏逸群的胳膊。
  夏逾辉恨不得用目光在夏逸群身上烧个窟窿出来,只用眼睛死死盯着弟弟,仍是一言不发。
  顾文冬跟着夏逾辉一起过来已是反常了,夏逸群甩开他的手,上前一步抓住夏逾辉的领口:“给我说清楚,闻秋现在在哪?”
  夏逾辉从进门到现在,胸腔里仿佛被一团火炙烤着,令他五内俱焚。他只能站着,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等到那烈火将所有的情绪化为灰烬,他终于开了口:“逸群,我能跟你说个事儿吗?”
  夏逾辉的声音沙哑得惊人,仿佛是从地底传来一般。
  “我带闻秋来见你了,你和他做个了断吧。”
  夏逾辉这样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剔透的瓷瓶,瓶口用蜡细细地封了起来,瓶身被落地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射着,泛起一层玉色的光。
  夏逾辉说,我带闻秋来见你了。
  他这样说着,却只将一个瓷瓶递到夏逸群的手里。
  夏逸群将那微凉的瓶子接过来,捧在手中。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最无法接受的可能性,却不敢也不愿道破。
  在巨大的恐慌之下,夏逸群抬起头,颤声说道:“夏逾辉,这是什么意思?”
  “闻秋就在这里,在这里面。他已经被烧成了灰,装在这样的瓶子里。”夏逾辉嘴唇发白,“他直到去世还是忘不了你这个混账东西,所以我带他来,让你和他好好做个了断。”
  “去世是什么意思?”夏逸群紧紧地握住瓶子,另一只手则对哥哥挥拳相向,“谁去世了?!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逸群!”顾文冬冲上来拦住了夏逸群,“你冷静点!逾辉是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
  “关你什么事?”夏逸群狂暴起来,想要推开顾文冬。
  顾文冬早就料到这一出,他跟着夏逾辉一起过来就是怕夏逸群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紧紧地箍住夏逸群的胳膊,在他耳边狠狠地说:“你省省吧!闻秋他已经不在了!”
  闻秋已经不在了。
  顾文冬说得字字清晰,夏逸群突然不挣扎了,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文冬的手刚一放开,夏逸群脚下一软,重重地跌坐到地板上。
  夏逾辉把事情的始末简单地告知了夏逸群:闻秋罹患脑瘤,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急需手术的地步。闻秋本打算接受手术,但是却在手术前夕因肿瘤压迫呼吸和循环中枢而突然死亡。
  夏逸群坐在那里安静地听,夏逾辉讲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明白,但是这些字连在一起,却让他糊涂,好像夏逾辉讲的是异国语言。
  夏逾辉不管夏逸群能听进去多少,兀自讲下去。
  手术的风险并不低,闻秋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他身故之后,夏逾辉按照他的遗愿,将骨灰撒入大海,只留下了最后的一点,装在秀致的瓷瓶里。
  夏逾辉去国外拍纪录片时,全程都将那瓷瓶带在身边。他拍的片子,正是《八十天环游地球》。他说好要带闻秋一起去的,却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残酷的形式。
  “无论如何,总算是兑现了当时带他环游地球的承诺。”夏逾辉讲所有的事情讲完,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光盘,递给夏逸群,“这个是给你的,我当初拍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来。闻秋想对你说的话,全都在里面了。他一定是想当面讲给你听的,可是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我只好自作主张。这东西,你应该看一看。”
  夏逸群整个人都懵了,也不去接。
  夏逾辉无法,只有将光盘放到茶几上。那里还有另外一张光盘,是之前夏逾辉给他的生日礼物。
  夏逾辉用手指轻轻地描摹那盒子上已经有些斑驳的标签,上面写着“2007年秋”,是夏逾辉亲手写的。他想起第一次遇见闻秋时的事,又想起将这张光盘交给闻秋时的情景,关于闻秋的所有记忆在瞬间涌上心头,可是那个顾盼神飞的人,已经没有了。
  夏逾辉以为几个月过去,自己至少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件事情,但是看到旧物,他没法不难过。
  “这张光盘,你看过了吗?”夏逾辉问。
  夏逸群迟缓地点点头。
  “那你一定没有看完它。”夏逾辉叹道,“如果你看完了它,说不定就能早点看到闻秋的心意,而不是将他弃如敝履。”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这年春天,闻秋毫无悬念地通过了研究生考试的复试。在夏逾辉的介绍下,他进了一家知名的影视公司实习,主要工作是协助编剧为剧本进行润色,实习地点在北京。
  夏逾辉常年四处奔波,但是还是听从祖父母的建议,在北京买了间两居室。房子不大,但是地段相当不错。闻秋到北京实习的时候,夏逾辉正在外地,他将房子的钥匙存放在朋友那里,嘱咐闻秋去他家暂住。
  回到北京,夏逾辉返回家中,谁知那里根本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在家休息了一天也不见有人回来,他才知闻秋根本就没有住过来。
  向影视公司的朋友打听之后才知道,闻秋一到北京就住进了公司空余的员工宿舍,已经住了一个月了。
  夏逾辉找朋友要了地址,直接上门,仍是找不到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向来神通广大的夏导这次没了头绪,烦恼得很,走出宿舍楼,在门口点上烟,刚抽了两口,抬眼却正好看见晚归的闻秋,带着满身的寒气行色匆匆地走过来。
  “小秋!”夏逾辉把烟掐了,迎上前去。
  闻秋没料到有人突然叫自己的名字。最近视力又下降了一些,他忘了戴眼镜,一时只好眯起眼睛。
  看清来者是夏逾辉,闻秋粲然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是谁呀?还能找不着你这个猴头!”夏逾辉连珠炮似地说道,“你又瘦了,平时自己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跟朋友出去玩啦?”
  “没和朋友玩。”闻秋摇摇头,“今天黄导组织大家改剧本呢。”
  “你一个实习的,也别太玩命。黄远这个狗东西,我把你交给他栽培栽培,他倒好,居然让你做牛做马。这可不成,我要找他抗议!”夏逾辉说着就去掏手机。
  “黄导这个人只不过是做事务实,追求完美罢了。他也不是每天都把我们留到这么晚。”闻秋捉住夏逾辉的手,刚一碰上觉得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又赶紧松开。
  夏逾辉看着闻秋的这个小动作,默然不语:他以为自从那天拥抱之后,他和闻秋会更亲近一些,但闻秋并没有这样想。
  他又想到自己邀请闻秋到家里来住的事,闻秋显然是抗拒的,否则也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跑来住员工宿舍。
  但是,闻秋却能自然而然地投入夏逸群的怀抱,也能毫不介意地在夏逸群的住处过夜。这些事夏逾辉曾经全都看在眼里。
  夏逸群最近从美国接连打来几次电话,语气不善,夏逾辉觉得自己低估了夏逸群对闻秋的依恋。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还低估了闻秋对夏逸群的感情。
  闻秋因为替身之事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道伤痕或许令闻秋再也无法回到夏逸群的身边。但是这件事无法改变闻秋对夏逸群最初的爱意。闻秋的一举一动都是无声的证据,证明他爱夏逸群,这份爱意实在太过强烈,强烈到即使离开了这个人,也无法再爱上其他人。
  夏逾辉非常依赖直觉,直觉告诉他,就算自己一直呆在闻秋身边,他在闻秋心里的位置也永远无法替代夏逸群。
  “逾辉,怎么愣在那里?上楼坐坐吧。”闻秋打开楼下的门,站在那里喊道。
  “我好久没见你,就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见到你就行啦,我该回去了。”夏逾辉朝他挥挥手,“时候不早了,你赶紧上去休息。”
  闻秋抬手揉揉额头:“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觉得有点头痛。这几天确实都没怎么睡好,有时回宿舍了还要打电话继续参与讨论。不说了,我上楼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闻秋说完便进去了。
  夏逾辉看着他进了电梯,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转身又点了根烟。
  烟头的微光在夜色中半明半灭。
  北京的早春,竟料峭如斯。
  夏逾辉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怎的,想起闻秋揉脑门的小动作:最近半年间,他见闻秋的次数不算特别频繁,何以每回见面闻秋都会头痛呢?
  尽管每次看上去都事出有因,或是着凉,或是醉酒,或是备考,或是加班,但是这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看闻秋顺手按压穴位的动作,竟像是形成了习惯似的。
  这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夏逾辉想着有机会干脆带闻秋上医院查查这个毛病,还没等他向闻秋提议,闻秋却先出了状况。
  黄导的新片杀青,特地举办庆功宴,邀请所有演员及工作人员一聚。闻秋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是黄导看重他文字功底不错,又听说他今年秋天就要成为欧美文学的硕士研究生,师从郑教授,便起了爱才之心,是以闻秋也在庆功宴的受邀之列。
  闻秋是夏逾辉推荐给黄远的,照理说这两位导演交情应当还算不错,但是黄远和夏逾辉却是圈子里势成水火的一对奇葩。
  一个是拍故事片的新锐,一个是拍纪录片的天才,从同窗时代起,两个人就常常为了电影理念和表现手法争得面红耳赤。毕业后黄导和夏导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在各自的领域发展得都不错,有了好的资源会彼此共享,对方推荐过来的人才亦会青眼有加,可是见面了还是不免要吵一吵,不拌个嘴反而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庆功宴当日,黄远看见多年的“死对头”夏逾辉站在门口,像个护雏的老母鸡一样跟在闻秋旁边时,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怎么记得没请你啊,夏导!”
  “你是没请我,但是欢迎家属参加可是你说的。”夏逾辉笑道,“我是闻秋的家属,我也要进去。”
  “你算哪门子家属!”夏逾辉对闻秋的那点小心思,黄远早就看穿了,“你堂堂一个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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