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走啊,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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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啊,心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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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天拿着电话,焦急的等待。仿佛灾荒年间期待发米票的饥汉,在充满期盼的情绪中饿死。
  波莱罗(Bolero)
  西班牙舞曲。活泼热烈、情绪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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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情(1)
原本以为时间是最好的止痛药。到最后才发现,找一个人替代才是最好的疗伤药。虽然这样的方法很自私,充满了罪孽感。林鹃时时刻刻的陪伴,总是在逐渐减少他对于她的挂念和追悔。
  林鹃一直背着一个很大的正方形侧背包,石白色,细牛皮。里面总是装着花样百出的饮料和小吃。每天她会坐在他的琴房里听他拉琴。累的时候,她会像哆啦A梦一样掏出绝不重复的体能补充品。她用火一般的热情不断地为他冰冷的情绪升温。以前他总是很轻易的扑灭他人给他温度的火苗。他一直以为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像对待冯子敬一样无动于衷。只是,他不想再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周遭。他不愿意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她和她完全不一样。她热情洋溢,活力四射,像从森林里跑出的小鹿,能跑善跳。她在高中的时候组织了全青岛第一个“外貌协会”。招集了一大群喜欢日本视觉系摇滚男艺人石原贵雅的女生。每个周末聚在海边交流画报,汇报从网路上找到各种小道消息。有一年的9月14日,她聚集“外貌协会”的所有成员在街上散发传单。每个女生手里都拿着一把小凳子。凳子上写着“外貌协会”的口号和自己的名字。她说,以前的我们很疯狂。甚至还专门托朋友从日本买回石原贵雅最爱抽的13毫克的七星香烟。一群女生躲在树荫下偷偷的抽。从那时起,我就会抽烟了。
  他每次听她讲她的故事都不插话。不仅是他习惯于倾听,更多的是因为她能给他带来很多新鲜的感知。他不知道追星族疯狂起来有多可爱,也不知道在少年期成为追星族认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多开心。他觉得她像少年生活课程的老师,有讲不完的新鲜知识和搞笑故事。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过去。抽烟,逃学,恋爱。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同级不同班的男生。他们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因为参与图书馆的捐书仪式而认识。他们的早恋遭到了学校领导和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唯一支持他们的人是她的专业老师。专业老师说,恋爱对于学艺术的人是多多益善的。后来她的家长给她换了专业老师。再后来她由于太热衷于“外貌协会”的活动,与他分手。他一怒之下,在学校成立了“光棍办事处”,专门和“外协”对着干。她讲起“外协”和“光办”的斗争没完没了,笑个没完。
  这样的故事大会多了,他也开始笑了。他笑的时候竟然觉得面部肌肉很僵硬。他想,兴许是太久没有笑过了。
  学校很小。体育课上跑五千米,要绕着琴房楼和宿舍跑十几圈。他在老师看不见的宿舍后面骑着单车一趟一躺的载她。下课以后,她冲过来开心的抱住他。他被她热情如火的眼神带动了,轻轻地吻了她。
  她说,高三的时候她爱上了体育老师。体育老师来自县城,人很好,不英俊但很儒雅。她在老师给他压腿的时候靠近老师的耳朵告诉他,她喜欢他。老师后来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学校。她去老师的宿舍要了一件老师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高考复习的时候,她抱着那件衣服闻一闻就能提神。后来老师给她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几乎是用口号组成的,全部是马列主义教导出来的鼓励语句。那封信看完后,她突然对老师产生了厌恶感。她觉得他不是一个懂得风情的人。他应该回到县城卖米卖油。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大方热情的女生。他的好奇心经过一段时间的繁衍变成了欣赏。他被她拖着去西单吃冰淇淋,只买一个,两人分食。他觉得这些都是电影里的情节,有一种刻意地做作。他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她。她拿着冰淇淋大笑不止。她说,子敬啊,你要是不认识我,注定变成一个提早衰退的老年人。
  他们去北海划船。她站在船头唱《天涯歌女》,模仿周璇的声音微妙微俏。他被她要求用船桨在水面为她演唱打节拍。水花溅起,她白色的裙角几乎湿透。他们在家里玩各种装扮游戏。她鼓动丘思齐和唐莉四人一起玩Cosplay。她很专心的给他化妆,按照石原君的海报描眼线,涂眼影,最后还带上她的假发。他无奈的对着她的相机摆出她要求的造型。笑的眼泪的蹦了出来。她放莫文蔚演唱的《爱我的请举手》,拉着他一起在弹簧床上跳到两个人滚翻在地上。她对他说,子敬,我要把你丢失的所有快乐替你找回来。
  

热情(2)
这期间他越来越少的去回忆过去。每当他想起冯子敬,想起两个人坐在黑暗琴房里一语不吐的赌气时,林鹃总会出现在他身边。她石白色的大包里面装了很多的甜水和五花八门的零食。让他忘忧。
  他把放在钢琴上已经枯萎变黄,略带腐烂的茉莉花瓶子拿了下来。这个很小的细节对于林鹃来说是很大的肯定。对于他自己,也是成长的一个阶梯。偶尔,他会猜想大洋彼岸的冯子敬头发的颜色以及头发上散发出来的香。但是,他知道这种猜想,犹如猜想潮汐和风动,只是猜想一些片刻,没有占有欲。仅有的占有,也只是占有想起的曾经的那些片刻的感觉。
  

歌曲(1)
他要去深圳演出。林鹃特意熬了两罐头的冰糖鸭梨,密封好放进他的旅行箱。丘悦齐曾经跟他,他在深圳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大提琴,希望子敬去深圳演出的话能联系那个热爱大提琴的朋友。走前,他联系不上悦齐。他只有把演出的日程告诉了思齐,要他转达。
  思齐说,哥们最近演出开始多了,出场费涨了吧?
  子敬拿毛巾擦了擦紫色的琴盒,又把毛巾递给林鹃请她帮忙清洗。
  我们要吃贵宾楼的自助。思齐说,我们四个就你最有钱,所以你请定了。你可千万别再说你丢了奖学金的事。一万块钱不见了而已。我们未来的大提琴大师还有演出费呢!
  唐莉说,子敬你也真是马虎,一万块,不是小数目。你怎么会说丢就丢了呢?
  我也不知道。从琴房去银行就十分钟的路,他包里的钱不翼而飞。起初他以为落在琴房里,结果琴房也没有。对于丢钱这种事,他是不太在意的。他虽然不是特别富裕,但他对钱的渴望度从来没有超越过他对一颗树的情感。算了,现在只能多找演出,把钱挣回来。被林鹃的性格影响,他也会打趣的说,偷我钱的人应该正在过年吧。
  你报案了吗?思齐问。
  没有。他固执的认为报了也白报,警察不一定能认真办案。警察的工作,大多是走形式,走过场,最后化为乌有,不了了之。别忘了告诉悦齐我去深圳的日程。他脱下袜子往洗衣机里一扔,坐在床边换上一双红色的袜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是在外出时穿红色的袜子。
  我说艺术家,东西能不能不要乱扔。思齐站起来把他的袜子捡出来。这里面有唐莉的贴身衣服。洗完这锅才能洗你的。
  袜子也是贴身的。
  去你的。思齐把手里的袜子对着子敬扔了过去。艺术家,就是不爱干净!
  林鹃送他到楼下。他上车的时候,她又强调冰糖鸭梨罐头开过后要立即吃掉。
  深圳的热浪在海风的吹拂下不似北京的火辣。粘贴在皮肤上的热气很快就侵入肌肤。他喜欢这种滋润的感觉。他喜欢有海的南方城市。
  小时候他代表家乡少年乐团来深圳演出过。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大海。他站在小梅沙看着云雾下的大海有说不出的感慨。他觉得海底的生物和外天空的事物一样不可思议,令人着迷。他喜欢潮起潮落的更替,目穷千里依然不可及的神圣,黑色飞鸟神秘的鸣叫。这一切用另一种引力吸引着他。每一次游目骋怀都是一次叹生命之须臾,羡大海之无穷的认知。
  来海边观海是他不拖沓的功课。即便是因为演出来的时候天色浊黑,他依然会站在海岸线上聆听可以安抚一切痛楚的潮水声。每一条牵手而来的海浪,从海中游来,急促登岸后突然减弱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年华的钟摆到点的敲动。即将安之若素的终结。
  演出前排练的时候他拉错了两次。这首柴可夫斯基的经典作品《洛可可主题变奏》他演奏过很多次,第五变奏曾经是他最得心应手的一个段落。排练时他两次都在这一段落拉出了两个极度刺耳的错音。一直很欣赏他的指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很少在排练中感觉紧张。他知道自己出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走神。在演奏时意识到这种失误,总想赶紧凝神屏气的集中思想。往往的,不仅带不回飘若浮云的思想,更会心绪紊乱。
  曾经,他在琴房楼顶层的平台上为一个女生演奏过这首作品。月色如同世界上最棒的灯光师倾尽全力制造出朦胧光感。他让她坐在粗粗的黑色管道上。他把琴架高五公分,靠在围墙上怀抱大提琴。他对她说,我以前老这样练琴,这种方法老师要知道一定很生气。但是我喜欢这样。这样很自然。他对她说,你闭上眼睛,尽量忽略掉我的存在,只让旋律陪伴你的思绪,想飞多远就飞多远。要自由。
  那天,她流的眼泪虽然无声,但却是如同潮水,在眉目间泛滥。他演奏完后,她用很轻的声音说话。我心里有一处很痛的伤,不曾跟任何人说过,也希望你不要问我。但是真的,就在刚刚,我仿佛顺着旋律把那些沉重的伤痛扔掉了。有一刻,我像是站在很高的地方,坚强的扔掉了。伤口可能是坚强成长的温床。子敬,请你再演奏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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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2)
他想起她当时的脸庞。月光照射下的泪珠晶莹剔透,一颗跟着一颗排着队似的跑出来。她心里究竟有什么样的伤痛,她不让问。他很听话,就没有问。
  他突然很后悔,后悔自己在后来的岁月中没有再问过一次。那种后悔像是一条毒蛇突然钻进了内心,游走盘转,剐的他心火辣辣的痛。
  排练结束后他以舟车劳顿导致失误向指挥表示歉意。指挥拍着他的肩膀说,子敬,今年你又进步了。虽然拉错了那几个实在是该批评的音,但是你现在的情感比之以前更能催发人心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把你成长的光芒展现出来。
  把琴放回到酒店后,他去了海边。海浪一声一声的摧残着他年少就已经枯萎的激情。他以为他不会再想起她了。他以为即便是想起她,不会痛不会难受。他以为林鹃给他的爱已经叫他在感情的世界中重生。遥远的海面有汽笛传来,像是她在远方的轻轻一唤,徐缓轻盈地潜进了他的心里。
  母亲一直说想去海边看看。小时候母亲会在哄他睡觉的时候唱很多关于海的歌曲。母亲的嗓音很温柔,略带一些忧伤。唱歌的时候,母亲表情很淡,几乎不会从神色中流露出任何可以捕捉的情感。父亲说在当知青的岁月里,母亲会站在山路的小道上唱歌。生产队会有很多穿着白色背心蓝色卷管裤的人抗着锄头挑着柴火,抽烟,鼓掌。《大海啊!故乡》是他最喜欢听母亲唱的歌。他一直认为母亲的故乡应该是有大海的。细腻而舒缓的情感在他后来听过原唱之后更加笃定母亲对于这首歌曲的情感拿捏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夏天午后,木门前的街边,母亲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唱。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里出生海里生长,是我生活的地方。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在歌声和微风中,闭上眼睛有一片润红色的世界,阳光照不透的瞬间,他很快就能入睡。
  他准备给母亲打一通电话,让母亲听一听深夜的海潮声。手刚碰到电话,电话就响了。悦齐给他打电话希望他能给朋友找一张票。他答应了。悦齐一再强调不要忘记给他的朋友打电话。他的朋友很热爱音乐,尤其是大提琴。
  回到酒店他找到工作人员要了两张音乐会的票。按照悦齐给他的号码打过去。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电话那头的人非常热情。他们约好半小时后在他的房间见面,拿票。
  门铃响的时候,他在床上正处于半迷糊状态。突然惊醒的应了一声。来客是一个棕色头发,个子和他一般高,五官十分标致的人。你好,子敬。我是叶晓伟,悦齐的朋友。短暂的寒暄后,他知道来客不是一名攀附风雅的商人。他对于大提琴的了解专业而准确。子敬从他递出来的一本相册里看到了他收藏的大提琴。照片上面全是色泽丰润保养极佳的好琴,用心程度一目了然。最后一页的图片着实让子敬吃惊。他指着图片瞠目结舌的询问琴的名字。那是一把他一度为之着迷的世界名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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