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走啊,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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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啊,心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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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跟它说了很多的话。它陪他度过了考学期那段烦躁迷茫的时光。他说,那棵树很小,等我毕业的时候它也应该和我一样长大了。
  他还告诉她,在这棵树两百米的地方就是地铁站。地铁站再往北五十米有一条约三十米长的通向街对面商场的地下走廊。他曾经在那个通道里陪一个吹口琴的卖艺人聊了一整夜。那个人现在已经不见了。开学以来宿舍关灯前他都会去那里待一刻钟。那个卖艺者曾经对他说过,他是从小城镇走来的,为了寻找失散的恋人。恋人来北京打工,半年多的时间音讯全无。他在偌大的京城找了三个月,睡火车站广场吃残羹剩饭,他不死心。他决定为她走遍天涯。子敬说,每次站在惨白的走廊灯下,他总会听到口琴的音调,那是魑魅魍魉的离人在深夜动情的歌唱。
  她转过头看他。他的眼睛有一些泛蓝,可能是因为琴房墙壁上那张海洋风景的画映衬之故。他的眼光里还有很容易就能看见的水,像一汪充满神秘色彩和活力的泉。她说,子敬,我喜欢你。他就那么木讷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把她抱住,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也喜欢你。他抱住她的时候像抱住自己的乐器一样倍感亲切。近在咫尺的茉莉花味道像涨潮一样,从胸口直至头顶将他淹没。
  摇篮曲(berceuse)
  温存、安宁的气氛。曲调徐缓。
   。 想看书来


由于秋季惯例性的禁语禁欲,造成了他在这个季节嗜睡的后遗症。他总是睡不醒,仿佛对大麻上瘾的隐君子,只要有条件和环境就放纵性情。
  最近他总是嗜睡如命。英文课点名的时候他又没到。她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冲出了教室。
  二楼男生宿舍通道里有一股阴暗的腐臭味,像是多雨季节的黑森林,散发出植物根茎和动物尸体腐蚀的味道。她四处看了看,户外的万丈白光竟然丝毫没有渗透进来。半封闭的走廊一年四季不见光日,只有零星的几个用了多年的小灯泡扑朔迷离的发出光亮。水房和女生寝室一样,常年漏水。在干燥的北方竟然也可以轻易地体会到潮湿对皮肤的侵袭和吸食。
  他睡眼惺忪地给她开了门,对她比划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又跳回了床上盖好被子。她推了推他,想让他醒来陪她去教室上课。他睁开半只眼看着她,笑了笑。突然用力地将她抱住,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把鞋脱了,上床陪我睡会儿。他匍匐着帮她把鞋脱掉,她半推半就地被他抱进了被窝。他把帘子从床头处拉到床尾,轻而易举地建造出一个私密世界。快,陪我睡会儿。他抓了抓额头,露出婴儿般的无辜。他含糊地说,五分钟以后我就起来跟你去上课。陪我五分钟。他吻了她的唇,左手将她一揽,进入了梦乡。
  她看着他,男生的睫毛很少有他这样又长又黑还有些自来卷。这个微微的曲线给他的脸庞增添了很多友善和蔼的成份。他的耳垂上有一层毛茸茸的毛,仔细看会发现有一点白。棱角分明的耳朵下方滋生出的这种孩童情趣不由让她又多了几分爱怜。她用手轻轻地抚摩他的耳垂,冰凉,柔软,像是小时候喜欢吃的果冻,触感神经高速的将这种奇异的味道传遍全身上下。他的嘴唇特别红,充分表达了他这个年龄段血气方刚的精神状态。可能是她躺在被窝里,他有点热了,额头微微的冒出一层汗。她用手背贴上去拭掉汗水。他突然把她抱紧了些,半梦半醒的说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又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耳垂上示意她应该继续揉捏。
  子敬,起来了。她轻声地唤他醒来。
  他睁开眼看着她,把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磨蹭了几下。你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我的心跳强而有力,我充满活力。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心脏强壮的搏动。我从小因为禁语所以不会表达,你的手掌可以来感受我的心里话。他闭上眼睛,像是很认真的用心跟她说话一样。她笑了笑,眼光泛出微小的涟漪。他说,只要你把手贴在我胸口,就会听到我。
  来,听我说话。他把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用很匀称的深呼吸打着拍子。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敞开过内心世界。母亲常常说他是一个性格外向内心极度自闭的矛盾体。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事念的那些人是不是应该用语言表达出来。他总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像是在表达,只要拿起琴,拉出音来。所以放下琴的时时刻刻,他希望保留住微乎其微的内存情知,不许他人再来分享。他尽量让自己表情也趋于平淡,不让他人洞悉,读懂,猜透。他觉得情感是身体里最隐秘的东西,一旦透明,就和死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于他来说,走上舞台演奏就是廉价出卖情感的表演。他从来不企求通过音乐来和某某人或者某个群体产生共鸣。
  子敬,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你从心里说的话。她说,或许只是猜测,但我喜欢你给我这个安静猜测的过程。我可以猜你的过去,猜你的小时候,你的调皮,你的无奈,你的叛逆,你拒绝长大却比同龄人敏锐的心,你已经长大却磨灭不掉童稚的心,你的一切,你不给任何人看的寂寞。
  他将他的手贴在她的手背上,用一种内力深深地往自己肉体里按。他说,你不是猜,你是听到了。
  波洛奈兹(Polonaise)
  情绪庄重的三拍子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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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恋(1)
子敬,我觉得我们现在很陌生,比起以前陌生了许多。
  明天早上六点就要到机场,有点累了。他把谱子收好。似乎是自言自语。
  子敬,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把手放在你心口,听你的心说话。
  他转过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脑子都是去演出的曲子。这几天学校装铁门,特别早就叮叮咣咣地响,我没睡好。脑袋乱哄哄的。他怕她的眼泪,索性转过身继续整理谱子。晚上我去你寝室睡吧。可能我演出回来就不能去住了。
  学校位居寸土寸金的长安街南段,面积很小,可谓弹丸之地。学生住宿全部集中在一栋楼里。一层和三层是女生,二层是男生。这种汉堡包式的住宿自然催长了学生同居的理想生活。男生宿舍平时女生随便出入,虽然明文规定晚上11点前必须离开,但无人监察。女生宿舍一层和男生管理一样。但是三层由于还有一些教职工混住在一起,所以没有办法进行管理。长期以来,三层寝室都是学校情侣撒野的荒蛮之地。每天夜里,宿监老师房间的灯一熄,宿舍门突然就跟牢房放风一样。二层男寝里无数个女生出没走动,跟着男朋友去别的宿舍打牌,聊天,吃夜宵。三层女寝里数对情侣上演尺寸不一的内衣秀,秀者自如,观者观惯之而不惊。
  这种无政府主义的艺术局面终于在这个秋天要宣告结束了。学校在每一层楼的楼道口装上了大铁门。学校领导将组成一个检查小组,不定期不定时的抽查房间。如果被逮住男女同宿的立即开除。学生情侣们最后的疯狂让整个楼道更加的嘈杂和不卫生。厕所墙角时常有用过的避孕套粘贴在垃圾筒外侧。
  子敬,如果你不爱我,就和我分手吧。她在他转过去关窗户的一瞬间拉着他右手的袖子。当她拽着的时候又突然害怕他转头时的怒容禁不住松掉了。他的手被她一放撞在了窗户下的暖气片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突然惊慌地站了起来,想说点弥补的话但嗓子突然卡住,双手伸出去一半又停住了。
  他默默地举起右手在嘴唇上温了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街景。
  她跨出一步从后面抱住他。她想哭一场但眼泪却像雾里的月光怎么也洒不出任何一点衬人心情的珠光。她狠狠地将他抱住,如同两年前他那么用力的把她抱住一样。子敬,我们回到过去好吗?
  他抓起她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口。听吧。听够了告诉我。
  她的手慢慢地从他的胸口滑落,猛地一下抽脱,转身跑出了琴房。
  他认定自己是个不正常的人。他可以压抑情感。他可以把自己变得貌似对待周遭漠不关心,冰冷无情。他可以在自己不想控制自己的时候骂脏话说浑话。他也可以一天都关在琴房里,抽很多很多的烟。他几乎想不起以前的自己。他也明白,想不起是因为自己不想去想。
  和过去一对比,他会更加失去理智。
  在很难判断自己的这种状态是一种成长的进步还是生命的衰败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捏住,如同一张纸哗地被叠成一半,痛的无以言表。
  回想起那一天,他趴在她的身上,饱闻她身上茉莉花的香味儿。他亲吻她,把她抱在怀里,问她,你怕吗?她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说,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那一天是大学一年级那场有大雪纷飞铺垫气氛的平安夜。他和她认识了快四个月。借洋人的节日,以寒冬需要彼此取暖的温存理由,躺在一起。
  夜间,他像一头野兽,挣脱了牢笼漫山遍野的狂奔,不断地嘶吼,疯狂地展示自我。他的汗水从来没有那么畅快淋漓地淌过,即便是在他数年前疯狂练琴的夏日汗腺也没有如此奔放的分泌过。
  他也从来没有猜到过,原来人与人可以这样完好的结合。不伪装,不骄矜,不造作,不防备,不隐藏,彼此认同彼此欣赏彼此配合。说话,亲吻,拥抱,抽动和呻吟,统统都是真诚的。人,可以这样不单一的存活,终结孤单的办法就是这样,两个人彼此可以坦荡。
  

迷恋(2)
完事后,他抱住她白皙的身体,顺势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他说,不要离开我。
  他太孤独。这和每一个真正学音乐的孩子一样,孤独和乐感有一定的与生俱来,相辅相成。
  从小就勤学苦练的琴童,一路走过没有玩具的童年,没有游戏的少年,没有交际的青年,除了乐器几乎没有更多的接触。像是与世隔绝一般的活着。然而这些孩子的父母是永远不会这样认为的。作为父母只会拼命的进行所谓的培养,把父母脑子的概念强行灌输到他们或者她们的行动上。
  子敬从小就被老师定为天才。这是他的悲哀。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恳求父母相信,他不是天才。他也不想当音乐家。他只想像邻居小朋友一样有游戏,有正常的公园活动,有爱不释手的游戏机。但是母亲总是用平缓但绝不允许更改的语气说,做人就要懂得勤奋和投入。
  他总是在放学以后规定的时间里到家,然后拿起大提琴一弓一弓的拉。松香的灰落在琴面上就像落在他心里的霜,原本正在失去水分的童趣天性也无法复圆,逐渐枯竭。
  父亲最爱跟他讲一句鲁迅说过的话。世界上哪儿有天才,我只是拿别人喝咖啡的时间工作罢了。父亲教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人生就是一个先苦后甜的过程。你现在没有玩,那些玩的小朋友到了长大以后会后悔的,他们会羡慕你的生活还有你的事业。子敬呀,你记住,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男人有了事业,一俊遮百丑,衣食也就无忧了。等你到这一天,我和你的母亲也就放心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算离开这个世界也会放心的离开。
  请您不要说下去了。我不愿意听到您说离开这个世界这样的话。每当父亲说这样的话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有一种巨大的内疚感袭击他的内心,让他惶恐。他本来只是想告诉父亲,他不打算成为什么人上人,我就想和别的同学一样,有自由,有欢乐。
  从小到大,他只有从来北京读大学那一天开始才真正的逃离了父母长期以来慈爱的高压管理。这种高压政策只是父母对于他的一种爱的表达。称之为爱的教育。但父母不知道这种可以牺牲一切去爱这个孩子的伟大精神实际上就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他从小就没有朋友,是一个从小就独自和这个世界战斗的人。在大千世界外有人为他修一堵墙,把他隔在里面。年复一年,越修越高。他抱住她说,当这堵墙修到最后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解墙外的世界时,你就出现了。而且你也叫子敬,命运的巧合,子敬救了子敬,听上去像是我自己救了自己。所以,从今天起你就长在我心里,不要离开我。
  平安夜后的第二天早晨子敬去了外地,开始了繁忙的演出。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演出的高峰期。他的导师为他接了连续七场的演出。作为大一的新生,这个演出量已经可以让高年级的学长们嫉妒成疾。但是他并不开心。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抱怨。在新一年的到来之即就要饱受相思之苦,命运不公平。她笑着靠在他的肩上,刮他的鼻子。
  我每一场演出都会用心拉给你听,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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