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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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活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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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倩倩几乎就是在跳着脚,气急败坏地喊了:“老师老师老师,我想换一个班,我讨厌这个人,我不想说这个人的名字,我——讨——厌——他——”
  学校刚一放学,树根就坐在了这个高圪台上。因为这个地方,是焦倩倩来去学校的必经之路。
  夏末的秋老虎依旧是毒辣,很快地把树根撕咬出一身的臭汗。平常看起来宽阔的街面上,并没有多少人,因就,更显得宽阔了,竟至是空空荡荡得让人心里发虚!在这样一个燥热的大中午,谁没有事情做,会到街上闲逛?一只浅褐色的小耗子悄悄从石缝中钻出来,懵懵懂懂凑到树根的跟前,当它唏哩糊涂碰了碰树根的脚面后,突然地预感到危机,“嗖——”一时横穿路面,张慌地遁去了。
  树根懒得理它。
  埋头坐在这儿。树根埋头在这儿坐着,已经将近三个小时!

6。 消灭(5)
班里边,再没有哪个女同学比焦倩倩生得好看,长得丰满了。没有,肯定是没有!不要说是他们班里,就算是全学校,又有谁能比得过焦倩倩?埋头坐着,树根难过地这般思想。
  焦倩倩不光是生得白净,从她的身上,总能够生发出一种类如奶油般的清幽幽的味道;这个味道,他闻过!焦倩倩永远的一副长发披肩,经常梳洗得乌黑透亮,走起路来呢,左一摇右一摆右一摇左一摆的,实在也是柔顺飘逸得不行;这样的头发,他抚触过!焦倩倩的眉是标准的柳叶眉,眼是俏生生的双眼皮,眼睛里面,会说话呢;这样会说话的眼睛,他听过!焦倩倩的嘴巴特别的小,是小而精致精巧的那种,红润润地煞是惹人爱怜;这样的美唇,他亲过!焦倩倩胸前的一对大*啊,当真是大的,尤其是,还绵绵软软得没有办法去形容,直把他能晕晕乎乎地带入进云端;这样的*,他再三摸过!焦倩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好象就是盛开着的一朵玫瑰花啊,好看得都可以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样的笑,焦倩倩常常给他一个人留着……
  想啊想啊想啊想,终究是,树根把焦倩倩活生生想了出来。
  树根先是听到一阵熟悉的高跟皮凉鞋的声音,这个声音,不紧不慢“吧嗒吧嗒”敲打着石板路面,同时,也把他敲打得慌乱无措,一颗狂蹦狂跳的心呢,简直就是快要从腔子里奔出来了。一时间,树根莫名地鼻孔一酸,那感觉,竟似被人挥拳当鼻打了一记。
  显然,焦倩倩并没有看到树根。
  焦倩倩穿着一条细碎兰花样式的天蓝色裙子,她就那样心心事事勾头走着。勾着头,焦倩倩心不在焉地从这条巷子里刚走出来,一下子,跳进了树根的眼睛里面。当下,树根猴急猴急迎上去,他只叫出一声:“倩倩——”,就只觉得眼眶一涩,憋久了的泪再就忍不住,没出息地下来了,下来的一塌糊涂。因为就在那一刻,树根看到,焦倩倩那双好看的眼睛,变得不怎么好看了,肿着,肿胀得很厉害。分明是,焦倩倩她也是哭过的啊!她哭什么!她的眼泪为谁而流?
  在很是厉害的毒花花的太阳光线注视下,焦倩倩把树根极快地看过一眼,复又勾头绕过树根,想继续走她的路。却哪里能够?焦倩倩走到这边被树根拦下,焦倩倩绕到那边去,当然还是被树根拦住了去路。
  就这样,焦倩倩被拦得没有了办法,哭了!
  焦倩倩站在马路的当间,没有半点儿奈何地软蔫蔫埋着脑袋,抽啜。她的这般无助无奈的哭泣声音啊,直如是放飞出来一大群“嘤嘤嗡嗡、嘤嘤嗡嗡”的蚊子,持久缭绕在树根的耳边,持久地在唱一曲悲情哀婉的歌,把个树根的心,一时弄得稀软得没有办法收拾。
  焦倩倩说:“树根,好狗不挡道!”
  焦倩倩又说:“树根你挡我的道做什么,你连一只好狗都不如吗?”
  树根怎么可能不知道焦倩倩的脾气?她可不是一个没有办法,遇到事情这会哭的人!现在,她就这样没有办法,这样没有脾气了吗?为什么呢?
  树根不说话,他只是拦在那儿不说话。还说什么话呢?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但是,树根用他的眼睛说话了。说:为什么?
  被树根逼迫得没有奈何了,焦倩倩赌气地一跺脚,终究是把她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然后,焦倩倩就独个儿抹着眼泪,悄无声息离开了。而树根呢?此刻,树根哪里还顾得上再去拦焦倩倩?因为那个时候,焦倩倩的话,已经是把树根彻底地打懵了。

6。 消灭(6)
焦倩倩说出来的话是:“你家的那条老狗,就是你爹变回来的啊!你奶奶过去做过什么你知道?她做过*啊,她真是一个不要脸面的婊子,臭婊子!”
  果然是,焦倩倩下午就转到了别的班。
  稀哩糊涂在学校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树根蔫头蔫脑步行十几里地,返回到常家垣村。并不是星期天,学校还正常上着课呢,老师们和同学们还都在紧紧张张地各忙各事,可是这些,和树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都不准备上学了,所有的这些烦心事情,当然是和他再没有半点关系!
  十余里地的路程,被树根走了整整一个上午。
  快要进村的时候,树根遇到了他弟草根。树根看到,那会儿草根正在和人打架。或者,更准确地说,草根是在地上来回翻滚着喊叫着,被别人打!打草根的,并不是一个人,是足有六七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同学。不晓得是谁眼尖,老远看到树根,顿时惊恐地发出一声喊。立刻,这六七个神气活现打草根的同学,一哄地散去了,不一时便跑得无了踪迹。
  刚才,草根在被众人乱踢乱打的时候,虽是把一张面孔憋涨的通红,然则却没有哭。但是现在,草根看到了他的哥树根。一时间,草根直端端愣了一下,而后呢,仰面朝天洞开大口,猝然地号啕——
  草根坐在地上。满头满脸满身的尘土以及汗,把他打扮得面目全非,都快让树根认不出来了。草根就那样用两只手胡乱抹眼泪,委委屈屈给他哥树根说:“有同学叫我狗儿子了,后来,同学们都叫我是狗儿子。我说:你们才是狗儿子!可是哥啊,我一个人说不过大家,骂也骂不过大家!我最后说:打架,谁敢和我打架?结果一下子就站出来这么多同学!”
  于是,树根和草根一前一后蔫头塌脑回到家。
  在他们家的院子里,树根和草根几乎是同时站下来,他们看到,沈玉兰正颤颤微微半蹲着身体,把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款款放到那条瘸腿老狗的面前。但是这会儿呢,瘸腿老狗看上去的确是骇怕得厉害,骇怕得浑身象打摆子一样哆哆嗦嗦,哪里顾得上吃什么红烧肉?狗眼里面流露出来的,都是怯意!
  杀猪宰羊屠牛的常生蹲在一旁。
  常生笑眯眯蹲在那儿,他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连一件事情都没有去做,瘸腿老狗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后来,树根和草根看到,他们的奶奶沈玉兰把手挥了挥,就把常生赶苍蝇那般,给赶走了。
  草根把瘸腿老狗摸了一把。他发现,这时候他哥树根赤着脚板,只在他眨巴了几下眼皮的工夫,就象一只灵巧的猴子,骑跨到了半空当中的柳树树杈之间。树根埋头说了句:“草根草根,你接着啊。”就把绳子的一端凌空扔了下来。
  接下来,树根稳稳当当坐在树杈上,他把这条粗麻绳抖动得如两条胡乱扭曲胡乱挣扎的蛇。三抖两抖,这条粗麻绳的两端,就都温温顺顺爬到了草根的脚边。
  草根仰起脑袋,看了看虚空垂下来的绳索,再埋头把这瘸腿老狗摸一把。
  草根后来才知道,这条老狗的腿,是没有可能彻底地养好了,因为当时,焦五月已经把它的腿给打断了,而且是,打断得没办法去接。只为它偷吃了一碗红烧肉,就把它的腿打断?亏他焦五月能做得出来!过去,草根觉得焦五月这个人,真是不错的。比如,焦五月每次见到他,亲亲热热打招呼倒是其次,或者会给他买吃的东西,又或者,干脆就是给他一些零用钱。因为打断狗腿这件事情,让草根觉得,焦五月其实是一个很残忍的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6。 消灭(7)
当然了,这些统统都是草根几天前的想法。
  这条瘸腿老狗,如今温顺得如同是一只乖巧的猫。在草根再三再四的抚摸下,瘸腿老狗匍趴在地上,眼睛半睁半合眯缝着,看起来,它的样子是极其舒坦的那种。但是呢,它又努力着几次三番仰起脑袋,伸出来长长的舌头,一次再一次舐舔草根的手心手背,还有草根*的腿髁。那种酥*痒的感觉,使得草根好几回就忍受不了了,失笑出声。
  一大早,他们的娘兰凤就到梁上侍弄庄禾去了,只把家留给他们兄弟俩个。
  刚才,他们的奶奶沈玉兰来过了。照例是,给这条瘸腿老狗送来一碗红烧肉。                  往常,见到树根或者是草根在,他们的奶奶沈玉兰,总要拣出来几片红烧肉,让他们哥俩过过嘴瘾。可在刚才,草根强忍着想吃的欲望,却是碰都没有碰红烧肉一下。同时呢,草根也不愿意他哥树根去碰红烧肉。他想:让瘸腿老狗吃吧,让它吃,最好一次就把这一碗红烧肉全部吃光,吃尽!
  有了这个想法后,草根就眼巴巴地去看他哥树根。结果,当他们的奶奶沈玉兰把红烧肉让树根吃时,草根看到,他哥树根把脸面放下来了,他鄙夷地说了句:“婊子——”
  树根很快从柳树上滑下来。
  从柳树上滑下来的树根,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先是,他把地上的一端粗麻绳拣起来,慢腾腾打成一个活结。接下来,他也凑到草根和瘸腿老狗的跟前。心不在焉地,树根把这条瘸腿老狗摩摸过几把,就把打成活结的麻绳圈套,套在狗的脖颈上。
  而现在呢,已经站起来的瘸腿老狗,它可不光是舐舔草根一个人了。巴儿巴儿凑到树根的跟前,温顺慈和着一双狗眼睛,微微喘息着,热扑扑吐了长长的舌头,试图去舐舔树根的手。树根显得很烦躁,一脚将它踹到一边去。
  瘸腿老狗失意地站在那儿,好象是,它在为莫名挨了树根的一脚,感到委屈!
  “准备好了没有?”
  草根蹲在地上,这样问他的哥树根。
  “准备好了。”
  树根对他弟草根说。
  然后,树根和草根先后弯腰,操起丢在地上的另一端粗麻绳,各自惊惊颤颤把握好了,攥得紧了。再然后,树根沉脸看一眼他弟草根,咬紧牙关,使劲鼓足了腮帮子,旋即,从他的嘴巴里面迸出来三个字:“一、二、三 ——”
  看到树根和草根都跑到柳树下了。于是,瘸腿老狗哀鸣一声,讪讪着正准备过去。它只当是,树根和草根又要跟它玩儿了,所以,瘸腿老狗轻易就把不快放到一边,并且表现出一付开心和急不可奈的样子,兴奋出几个低沉细碎的“汪、汪汪汪——”
  这个时候,瘸腿老狗忽然看到,树根和草根以极快的速度朝院门口方向冲去。象往常那样,瘸腿老狗也是想跑的,瘸着一条腿,去跑去跳去追赶树根和草根,即便就是它瘸着一条腿呢,也会毫不费力追赶到他们俩个。但是现在,不由它了!还没有来得及迈出一步,瘸腿老狗只觉得脖颈间一紧,整个儿身体就快速地凌空飞将起来。
  站在院门口,树根和草根面面相觑,各自大口大口喘息着,喘息得没有办法控制。
  在不温不火的太阳光线照射下,在那棵老柳树的树干中间,这条瘸腿老狗直如一个人在空中孤独地跳舞,它跳荡出来的,是煞是好看也煞是疯狂的舞蹈!又象什么呢,更象是迎风招展的一面黑色旗帜!
  同一时刻,沈玉兰坐在崖畔上,看河。
  不独是沈玉兰一个人。陪在沈玉兰旁边一同看老河的,还有荀不二。
  看着老河,听着老河的呜咽声音,沈玉兰在和荀不二说话。
  同样是,荀不二也看着老河,听着老河不绝于耳的呜咽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玉兰说话。
  都是刚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俩个都不说话,都在那儿绷着,因为他们说着说着,就说不到一处了,起了争执,接着又各不相让,好象是两个孩子赌气一样。然后就是,他们谁也不愿意搭理对方!
  沈玉兰说的是两盏灯。她说:“《华严经》上有说法,说一个人自从出世,直到这个人殁前,都有二位天人相随左右,错不了的;这二位天人,一个是同生,一个是同命,也就是善恶二部童子。这善恶二部童子,一生都不离这个人,直到这个人殁去后,才会手持帐簿离去,不是两盏灯是什么?”
  荀不二说:“明明是三盏灯,我都可以看到呢,怎么凭空就少了一盏?”
  荀不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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