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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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圣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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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歪强弩之末地说:“我小舅子是乡长,他叫我当村长的。”杨大水说:“据我知道村长不是叫谁当谁就当的,村长是民主政权,是老百姓选出来。”
  众乡亲纷纷说:“俺们杨村村长是老钟叔,是我们大家伙选出来的。”这时,被乌云遮挡的太阳露出金黄色。杨大水及时赶回杨村,在兰妮家院中这场与二歪的争斗,以村长老钟叔下令将二歪押到村公所等候处理而结束。看着二歪被押走的狼狈跛影,杨大水不失时机地对乡亲们进行了关于共产党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天下的宣讲,并以一首当时很流行的《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歌为例。
  杨大水的宣讲自然引起乡亲一番赞叹,其中老钟叔一句“当了7年兵大水出息了”的话,最能代表乡亲们的心情。
  油泼辣子手擀面,是杨大水多年当兵在外最想吃的乡食了,已经是第三碗了,抹抹嘴的杨大水举起空荡海碗冲着兰妮还要。又盛了尖尖一海碗面的兰妮眼盯盯地看着杨大水吃面要面再吃面再要面的全过程,兰妮爹娘在一旁憨憨地笑着。
  兰妮得知杨大水吃完面就要赶回部队后,眼里一直闪烁的喜悦有些黯然,兰妮娘说:“大水,能不能跟队伍上说说,讨个假,把你和兰妮的亲事办了再走。”也当过担架队员知道部队上规矩的兰妮爹说,“大水是有功章的军人,让他赶紧走别误了战事。”
  牵着骡子与兰妮并肩走在山塬小路的杨大水心里有些酸楚,酸楚得他只会说:“回吧,兰妮,别送哩。”一肚子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的兰妮眼含一汪泪水,她怕一说话泪水会夺眶而出,她苦巴巴地想了7年盼了7年的大水哥在家仅仅待了几碗面的功夫又要走了,兰妮心里响起这片山塬祖辈痴女们哀怨泣唱的《走西口》的曲调……好像大水哥这次去的地方比西口还远许多,那地界别说大路,连偶尔走人的小路也没有,只是无边的荒漠戈壁。
  山塬上方的日头也无比怜悯兰妮此时的心情,躲进云层后让大片大片的乌云又落下。此时肯定是离别泪的沥雨……
  兰妮拉起杨大水的手跑进一座砖窑,窑内垛着数排还未淬冶窑火的坯砖,还有一席再过一会儿就要变成意外婚床的麦黄草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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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圣地 第一部分(4)
他们身上的雨水润湿了脚下寸方窑地,兰妮身上有些冷,杨大水剥去上衣拧水,因为用力,上肢突起棱棱的肉块,湿雾腾腾地传达出男性逼人的悍气,兰妮的脸开始炽热。并没察觉兰妮身体和心理都发生了微妙变化的杨大水说:“衣服都湿透了,你也脱下来拧拧。”看到兰妮脸颊忽闪的红晕,杨大水突然意识到什么,忙说:“你拧吧,我不看的。”说着转过身去继续拧衣。
  过了很长也很短的时间,背对兰妮的杨大水听到身后飘来的悠悠昵语:“大水哥,我早就该是你的女人了,想看就看吧……”
  杨大水如同高速镜头一样慢慢转过身来,他面前呈现出一个陌生而真实的兰妮,白皙光滑的肌肤衬着艳红肚兜,肚兜内半掩着颤颤的奶子,鹅颈般的曲线诱杨大水热热的目光向艳红深处的浑圆白皙看去,最后红肚兜也在兰妮潭水般的目光中艳艳地飘落。杨大水眼前是一片女人坦荡而幽邃的无遮掩胴体,发梢的雨水滴滴落下,在兰妮圆润的肩臂玉珠般滑落,像一个铮铮的音符,杨大水身上最男人的那根神经的弦为之一动,兰妮喘着甜津津的呼吸,女人闺中的羞涩和渴求随着奶子海涛般起伏,幽如暗井的砖窑一片亮亮的光灿……
  杨大水中弹般地愣怔,像被窑火烧烤似的慌张而疼痛,立在那里,像一尊古老而僵硬的兵俑,杨大水呆滞的同时,还呆滞了作为军人要急于归队的时间,窑地以外所有的事情都在还瓢泼如注的雨中荡去。
  已经盼了7年不想再等待的兰妮像一尾白鳞闪闪的鱼儿一样扑上来,把杨大水浸入波涛汹涌的大海……是窑灶里的干柴垛突然腾起无火自燃的烈焰,还是软坯的排垛在这样的炽火中迅速坚硬,在杨大水的身体进入兰妮身体波涛起伏的过程中,淬出能筑就高宅伟墙和铺设阳光大道的那种青砖。
  这个时候在兰妮身体上腾挪着男儿骁勇的杨大水欢愉无比,对兰妮身体幽深的触点感觉美妙无比,兰妮体内所有的闺色也爱潮汹涌,甚至不亚于窑外如注的暴雨,感觉的深处是触觉,触觉的深处又升华起无比陌生的快感,这时候杨大水和兰妮身体和心灵所有的感觉空前美好,美好得使人类文化所有的词汇都苍白无力。
  因为此项爱事来得突然并偶然,砖窑外辽阔、无垠、古朴的黄土高原和西部荒凉的戈壁滩在想,如果杨大水与兰妮像通常的媒介男女如期举行婚典,等忙完了一整天甚至更多天婚事所必须去做的絮套礼仪后,这个必定要在婚夜采撷的爱果未必有现在这样的麦黄草席上来得意外和惊喜。
  此时也成为纯粹女人的兰妮在杨大水的汹涌撞击中下颏高翘,几缕湿发贴在额头汗津津的洁白处,一声注定她此时欢愉却是以后终生苦难的吟叫,在砖窑内外轰然回荡。受到感应的天空惊雷乍响,随之而来的蓝色闪电从并无柴门的窑孔射进来,窑灶内无色的火焰被涂得瓦蓝。窑外惊雷乍响,与兰妮还未落地的吟叫共鸣,坯垛均被只有爱情的神秘学说才能解释的某种声响感染,一排排轰然崩塌,一排排尽情施放,砖窑里弥漫着惟有酣畅做爱的纯粹男女才能领悟的大尘大雾……
  尘雾中幽幽飘荡着杨大水与兰妮的诺言——
  大水:“从今天起,就是走到天边边,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兰妮:“从今天起,就是走到地边边,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此语出口,兰妮和杨大水都有泪水从眼中慢慢流出来。
  砖窑以后的事情就是人类生离死别的古老画面——男人骑着不谙人事的牲口在远处挥手,女人伫立寸草不生的崖头拽着目光一脸幽怨地送别。
  当杨大水的身影变成天边边一个小黑点时,还浸在别离情愁中的兰妮,没有意识到她已经犯下了一个此生注定受尽人间苦难的大错,因为她没有记住杨大水说他要去的天边边的地方叫克拉玛依,导致她以后只身进疆寻夫,只记住了克拉玛依全称中的一个“依”,而就是这个“依”,让她几乎走遍了新疆广大的戈壁荒漠,也没有找到刚才还和她激情胶爱的大水哥……
  而因为砖窑避雨的邂逅激情,杨大水的优秀精虫和兰妮的优秀卵芽相逢的格外精准和充沛,仅仅是这匆匆一次,她怀上了杨大水的儿子……
  杨大水鞭打驰骡赶回杨村的山塬土道上,走来了兴冲冲的土豆子。他身上七横八竖地背着部队上的所有行囊,稚气的脸上洋溢着荣归故里的神情。
  杨大水匆匆走后,他还没来得及找连长王全胜替杨大水请假,就从副排长小豹子那里得知部队此次西行是集体转业去克拉玛依开采石油的消息。不知石油是何物、对开采石油也不感兴趣的土豆子认为既然不当兵打仗了,他就该回家乡跟爷爷过庄稼人的日子了,再说这个渭水小站离他家乡不过几十里,他甚至想这个消息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他就可以跟他哥杨大水一同回家乡去了。他悄悄收拾好东西,临走时还偷偷拿了把工兵排的军铲,他很喜欢这个制作精良的铁器,军铲的钢火很好,以后回家种地能派上用场的。走时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他知道也不能跟任何人打招呼,因为他现在还是军人,这样走属于开小差,想到这,他觉得有些不怎么光彩,但又一想,反正到了那个什么克拉什么玛依也不当兵了,开采石油不就是干活出力气嘛,回家种地也是干活出力,于是他就这样悄悄走了。走前朝小镇上熙熙攘攘的黄军装们悄悄敬了个军礼,一个尽量标准的军礼,因为他老因为军礼的问题遭他哥杨大水的训斥,可能是这个尽量标准的军礼,使土豆子一路上脚步轻快心情也愉快。想到马上就能见久别的爷爷了,他身上志愿军军徽下方的衣兜里还剩十几块钱的零毛津贴,他心情就更愉快了,嘴里还哼起了什么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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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圣地 第一部分(5)
土豆子是个苦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是爷爷用土豆把他喂大的,这也是他外号比大名更让大家接受也更响亮的主要原因。土豆子是在朝鲜战场上结识杨大水的,当他得知杨大水与他是同乡又是全师著名的战斗英雄,他就认定这辈子有了爷爷之外的又一个亲人了,这个亲人就是他哥杨大水。因为吃土豆长大,土豆子打小体格就单薄,有了杨大水这么一个骁勇善战屡建战功还处处呵护他的哥,这些呵护也包括晚上不洗脚不让他上床睡觉,土豆子认为他当兵后的福气不浅,当著名的古松岭战役中要不是他哥杨大水拉他一把他早被炮弹炸成肉泥了以后,他就更坚信他的这个福气了。
  土豆子一路想着他哥杨大水,他哥杨大水就在迎面的土道上骑着骡子出现了。土豆子刚要惊喜地咧嘴迎前招呼,腰间军铲的叮响使他想起此时他是偷偷离开部队属于开小差的逃兵,他哥杨大水要是知道他是开小差回家乡的,一顿臭骂是轻的,还不得把他绑回去哩。想到这里,土豆子狸猫般地钻进路旁庄稼地里,大片高粱绿绿地隐没了他确实有些单薄的身影……
  其实在骡背上归程急火的杨大水早看见了土道上穿着黄军装的身影,并在这个身影黄黄地隐入绿绿庄稼地的瞬间,认定此人就是土豆子,他迅速断定,行装齐备的土豆子是开小差回家要做逃兵哩。做了七年优秀军人的杨大水最痛恨的就是临阵开小差的逃兵,而眼前的这个逃兵又是他平日里倍加呵护的同乡土豆子,他不能让他兄弟这么年轻就犯这般大错,他决定亲手俘获这个逃兵。
  以为他哥杨大水还没看见自己的土豆子,顺着高粱地的垄沟,碰着东倒西歪的青秆做鬼祟潜行,远远看去,在庄稼地里划出一趟波浪的踪影。
  杨大水打着骡子快跑一阵,在波浪踪影的前方停住,把骡子拴在附近一棵老槐树上,便藏到树后,摆出了图解“守株待兔”这个古成语的猎阵。
  土豆子先是从庄稼地露出一个没有长兔耳的脑瓜,左顾右盼后自语道:“哥,对不起了,你自己归队吧,我可要回家了。”等他现身刚出庄稼地,眼前却是顶天立地横眉怒视的杨大水。
  面对他哥杨大水“你是不是开小差要当逃兵”的斥问,土豆子认命式地低下头说:“我就想回家看一眼爷爷。”杨大水说:“看爷爷你把背包都带了,还偷了工兵排的军铲。”土豆子突然大声说:“部队不打仗了,豹副排长亲口对我说的。”杨大水说:“你少给我胡咧咧,成团长说了我们师要去克拉玛依参加一个重要战役。”土豆子说:“什么重要战役,那是去开采石油,咱们师到那就全体转业了。”
  杨大水拉过骡子跳上去说:“啥转业啥石油的快上骡子跟我归队!”土豆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哥杨大水说:“哥,我不开小差回家当逃兵了,但让我回家看一眼我爷,求你了,哥。”杨大水的语调软下来说:“还来得及吗?”土豆子再次低下头,像是对他哥杨大水更像是对自己说:“是来不及了。”
  土豆子跳上骡子,抱住他哥杨大水硬邦邦的腰,骡子向前跑去,奔跑中土豆子扭过身子大喊:“爷,等土豆子打完了克拉玛依的石油战役,再回来看你!”
  格外嘹亮的军号迅速集结了雨夜游散在小镇周围的军人,军人们纷纷在顿时拥挤起来的站台列队,点名声报名声各种口令声此起彼伏。
  几个参谋拥着肩披乌黑雨衣的成天海快步走来,当成天海得知三团八营七连缺员两名,而其中一人竟是全师赫赫有名的杨大水时,忿忿地说:“什么?特级战斗英雄杨大水开小差当逃兵了,简直是出鬼了!”
  军人们纷纷登车后,车厢铁门一个个铿锵关闭,最后一个登车的成天海拧着眉头又看了一眼远处乌云笼罩下的高塬,其心情不亚于在曾经的某次战役中该团伤亡过半,他刚跳上指挥车厢,长长的军列便喷着大团烟雾启动了。
  像是这辆军列被割断的一截尾巴,终于赶到的杨大水和土豆子打着骡子尾随军列奋力追了半里多路,军列终于远去,脸上淋着雨水的杨大水没有任何表情。
  渭水小站附近的一片庄稼地里,这片庄稼地的作物不是高粱而是玉米,杨大水瞅着一堆篝火愣神,土豆子在烧玉米。玉米焦黄地熟了,土豆子用棍挑着对杨大水说:“哥,吃。”
  杨大水依然不动,不说话,也不接挑到脸前的玉米。土豆子小心翼翼地说:“哥……”杨大水突然开口说:“我不是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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