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女儿家,自然是不可参与朝政的,但是不参与不代表我不明白,相反的,对于这些政治上的利弊互惠,我十分感兴趣,所以听着父皇还有哥哥们和两位太子的谈话,倒也不觉得无聊,唯一有点难耐的,便是不能插嘴参与。
说着说着,话题慢慢就转到了我的身上,因为是来给我庆贺生日,两位太子自然也都是有备而来,云国太子给我带来了云国最珍贵的白玉,玉石白净通透成色尚佳不说,就连雕工也是极好的。
“听闻公主擅抚琴,懂韵律,便找了工匠打造了这些器乐,虽然个头不大,但是件件都可用来弹奏,公主有空的时候,不妨一试。”云国太子盛云安一边着人将玉器展示于我,一边温声介绍着。
古琴,笛子,箫,箜篌,琵琶,月琴,缶……居然还有很多我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不过看到如此精致的东西,我自然满心欢喜,站起身,对云国太子行了礼,“玉阮谢过太子,费心了。”
“不必客气。”盛云安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态度似乎有些疏离。
“云安兄这些物件的确精致,不过还请公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贺礼。”南宫律清拍了拍手,立刻有人抬了箱子上前。
箱子一打开,金光闪闪的顿时让大殿都亮了几分。
“律清知道公主生来衣食无忧冠享荣华,所以在选择贺礼的时候,也伤透了脑筋,不过听闻公主喜欢民间有趣的小物件,也喜欢在民间游历,所以心生一计,”南宫律清站起身走到箱子边,小心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我苍国盛产黄金,早在三个月前,便挑选了最上等的黄金和灵巧的工匠,为公主打造这些可供欣赏把玩的小物件。”
自古高手出于民间,我看着那一件件雕工精细的黄金模型,忍不住咂舌,他们这根本就是还原了民间某一处街道的风土人情了嘛,酒楼民宅,店铺酒肆,马车行人,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摊贩面前摆着的蔬菜,居然连青菜青菜都雕的有模有样。
又是玉又是金子,真可谓俗不可耐,但是,俗归俗,却俗到我心坎去了,若不是外人在场要顾忌着礼仪,我真要仰头大笑三声,这些物件,不说它们本身的材料是多么金贵,就光是这雕工,就了不得。
“玉阮谢过南宫殿下,这些物件着实做的精巧。”
“公主喜欢便好。”南宫律清笑着回礼,一双似乎会说话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和盛云安的疏离不同,这位太子显然热络许多。
“两位太子殿下真是有心了,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吧,赶快用些午膳,我已经让人都准备好了,午膳之后,就让人带殿下们去休息。”就在我和南宫律清对视的时候,父皇适时出声,也将我唤回了身边。
用了午膳,我坐在步撵上回寝宫,想着父皇刚刚的问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父皇在用完膳之后,还拉着我悄悄问是不是对南宫律清有好感,因为他感觉和盛云安比起来,南宫律清明显也殷勤许多,说罢,还给我讲了几个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细节,听着父皇絮絮叨叨个不停,我实在哭笑不得,什么时候父皇也变得如此八卦了?
安抚好父皇也表明了我自己的态度后,终于得以脱身,坐上步撵回我自己的寝宫,却在转角之后,看到盛云安,那架势,似乎在等人。
显然他早已看到了我,走上前,站在步撵外,彬彬有礼道,“能否和公主借一步说话?”
平儿看了看我,我点点头,走下步撵,看着平儿又折回大殿的背影,我默叹,晚上又有得解释了。
和盛云安走到河边的凉亭里坐下,我看着身边明显心神恍惚的男子,“不知殿下找我何事?”
“是这样,”盛云安抿了抿唇,似乎有些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许我这样说很冒犯也很无礼,但是我想告诉公主,这次虽然父皇借着让我给公主庆贺生日之行,和花国联姻修好,但是我……”
“但是你没这个意思对吗?”我笑着接口,看来着云国太子当真是一个痴情种子,只是这样的男子,容易被儿女之情羁绊,难成大事。
“公主明白便好。”似是松了一口气,盛云安换上了一副笑颜,“公主果真是一个通透的人儿。”
“让我再猜猜,你找我不光想说这个,还想说希望恶人也由我来做,推了这门婚事让你回去也有一个交代对么?”
“是也不是,我想公主也不希望嫁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吧?”
爱?这点盛云安倒是说错了,对于这一点我从来都不在乎,更何况我现在还知道自己没有情魄,更体会不到爱为何物,再说反正都要嫁人,我自然要嫁一个于我可以利益最大化的人。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玉阮自然心中有掂量不会再为难殿下,告辞了。”
笑了笑,若是让父皇知道盛云安这般言论,那老头估计要气的跳脚,在他看来,他的女儿那么好,居然有人还不要?不过不要也罢,这也正和父皇的心意,他本就不想我和亲不是么。
回到寝宫,我刚进里间,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莞尔,“风五,你果然沉不住气跟过来了。”
一袭鹅黄色衣衫,乌黑顺直的头发随着主人的转身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白净的脸上哪里还是之前的云淡风轻,见到我,先是一怔,凤眸里倒是有些许尴尬,然后俯下身给我行礼,“风五给公主请安。”
“听风楼派你去云国打探消息,却不想,你居然和云国太子暗通款曲,恩?”
刚刚站起身的风五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风五有罪,还请公主降罪。”
“起来吧。”我笑了笑,怎么这般不经吓,我也只是一时玩心大起逗逗她而已,哪里有这么严重,“我说云国太子怎么会知道我擅音律呢,所以一看到那些礼物,我就猜想他身边的军师是你。”
“公主。”
“你要是哭了,太子殿下可是会心疼的,到时候怪罪于我,你让我情何以堪。”
“公主,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我都明白了,你起来吧,刚刚太子都和我说了,他已经有心上人所以不会做驸马,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他真的这么说?”风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他为了你倒也重情义,虽然,让我去做小人背黑锅,这男人啊……”我叹气。
“谢谢公主成全。”
看到风五哭得厉害,我傻眼了,这不是该高兴的事情吗,为何要哭成这样。“别哭了,等白显回来我让她给你从听风楼除名,然后置办些嫁妆,你以后就跟了云国太子吧,不过你们以后会怎么样,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公主的大恩大德风五定当铭记,日后若有用到我风五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哪有这么严重。”
“不,公主您不知道太子对我有多重要,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就连这次,当我知道他联姻的对象是公主您的时候,才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您是君,我是臣,无论怎样我都不可以不忠不义,我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却不想公主您却成全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你再这样子我就要不好意思了。”和风五认识也有些年头了,虽然自从她被派到云国就没再见过面,只是这一次,真是觉得她变化很大,曾经那个洒脱自如的女子,和现在判若两人。
“公主,当您以后遇上爱的人便知道这其中滋味了,风五真心希望您会遇上一个真正懂你疼你爱你的男子。”
爱人的滋味?我回想了一下前世被折磨的惨状,不由一阵战栗,还是算了吧,失了情魄于我而言不算是件坏事,前世我顶着不伦的罪名倒是如愿以偿嫁给我爱的男子了,可是结果呢,还不是受尽冷落最后也没得到一个好下场。
“这个先不说,不过我现在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来,我给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晚膳过后又是好一顿解释才从父皇那边脱身,从正殿出来,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一向身体康健的我很少会像现在这段时间这边时不时感觉到乏力,暗忖着是不是因为最近太过忙碌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我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着。
路过行宫,还未上阶梯,便看到一个穿着打扮奇怪的男人捧着一个小坛子行色匆匆地往殿内走着,夜色微暗,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见他很快便消失在宫门后,我眯着眼睛顿了一会儿,那里是父皇给苍国太子南宫律清准备的行宫,好奇心驱使我拎着裙子,小步跟了上去。
靠近行宫门口,看看来来往往巡逻的卫兵,显然我不想让他们发现我,抿了抿唇,我索性一鼓作气绑好裙子,施展轻功跳上屋顶,小心地在瓦砾上匍匐着,然后轻手轻脚地掀开一块,俯身下去,果然,看到南宫律清和刚刚那个男人,他们的对话的声音虽小,但也听的见。
“殿下,果然不出你所料,你一出都城,二皇子就沉不住气了,现在在都城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看来我这次压对宝了,只要花国公主是我的,二弟还不是得受制于我,现在随他折腾,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在我苍国的羽翼到底有多丰满,到时候一并给铲除。”
果然儿子太多不是件好事,我看着明显表情变得狠戾的南宫律清,忍不住咂舌,现在哪里可以看到之前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形象,太可怕了好么。
“为了殿下的大业,属下特地准备了这个,本想备着预防万一,只是今见着花国公主,倒觉着如果不是心机颇为深沉便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主,对殿下您很明显的示好,她倒是不热络也不冷淡,反应着实平淡了些。”
“舅舅,”再开口时南宫律清的声音里已经染上笑意,“自小在宫闱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简单的呢,光是听闻花国公主这响彻三国之间的盛宠,便可知道这女子不简单,一个公主能得到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爱,自然有她自己的手段,要不然,精明如二弟,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泥足深陷。以前我不解,今日见了,倒是明白了几许,这个公主,绝对不像我们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殿下动心了?”
“自然没有,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二弟要叫心上人嫂子的情景,那定是十分有趣的。”
“可是如今不光殿下您,还有云国的太子殿下……”
“他早已有心上人,对公主无意,所以对于公主,我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我咬牙,这个男人真不可爱,难怪父皇三令五申不愿我嫁呢,心思太重了,还有他那什么劳什子二弟,听起来和我也有点关系?
咦那是什么?眼看南宫律清捧着坛子,打开盖子,我伸长脖子眯着眼睛看过去,居然是一只浑身通透的碧色虫子。
“有了这只情蛊,公主日后一定会对殿下您死心塌地,再无二心。”
“舅舅费心了。”
情蛊?苍国的巫蛊之术?以前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不过那都是些只言片语,寥寥几句便一笔带过,毕竟巫蛊是苍国皇室的机密,外面的人自然难接触到,现下我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传说中的蛊虫,无疑很是激动,不过,我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这虫子,居然是为我准备的?
只是情蛊,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殿下只需喂它一滴血,这只虫子便会听命于您了,至于明天,就看殿下的随机应变了。”
“好。”南宫律清在无名指指尖咬了一口,然后,滴在小虫子的身上。
将瓦片放回去,我啧啧摇头,很是不巧的,这对主仆的计划被我瞧见了,站起身,我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准备下去的时候却腿一软,然后眼前一黑,在倒下去前,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要发出声音,紧闭着眼,准备沉受接下来的钝痛。
没有钝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虽然我捂住了嘴,但是闷哼声还有身体翻落的声音还是惊动了巡逻的侍卫,我被困在温暖的怀抱里,从屋顶上上滚落下来,紧接着又被护着,滚落到草地中,被一个温暖的身体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听着外面搜寻的声音,心下祈祷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发现。
“阮儿……”
耳边搜寻的声音慢慢褪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闭着眼睛的我睁开眼,是墨渊——
他的一只手垫在我的脑后,另一只手抱着我的腰,整个人覆压在我的身上,低着头,他微乱的头发落在我的脸上,眸子里积满我看不明白的情绪,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交换着彼此的呼吸,慢慢地,他俯下了头。
我看着墨渊的嘴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如果他现在亲上来,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知道那晚的人是不是他,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