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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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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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个州外加一个半铜城要围得像一个铁桶一样。



  长亭将这些话告诉陆长英时,陆长英笑起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设防?那为什么不用这一个月进攻?”长亭一怔愣,突然反思自个儿的心智是不是有点问题。。。陆长英赶紧安抚,“你可知当日率军攻陷邕州的是谁?”



  “蒙拓罢。”长亭闷闷不乐道。



  陆长英大愣。“你是怎么知道的。”陡然火冒三丈,“他打个仗都不消停啊!什么时候进的光德堂?!怎么没人同我说!阿堵!阿堵!”



  说实在话,翩翩浊公子撩开门帘大声往外唤的场面真的不多见。



  长亭赶紧拉他一拉,“若是石闵出兵,你还会特意开口问我不成!”



  陆长英当即一滞,同样陷入了心智的谜团漩涡里。。。



  那场仗是蒙拓打的啊?



  长亭静静想,石猛将幽州给了次子石阔。嘱咐他好生经营。如今石家再攻下邕州加一座举重若轻的半铜城,那邕州会落到谁的手里?石猛会给这个外甥一个好处,将邕州给蒙拓吗?若给了蒙拓。那便以为着石家老二手里头攥着两只砝码。可若是不给,这城池是蒙拓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如若叫蒙拓白白捧手让与石闵,岂非叫蒙拓寒心?



  是。石猛手里握着的大将很多,擅长排兵布阵的老油子也不少。



  可谁能陪石家走到最后?



  自然是年纪尚轻。且与石家,与石家未来继承人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蒙拓,血脉的牵连是天然的,石猛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拉拢。只要他不做得让人太寒心,蒙拓便是石家留下的最具潜力的底牌。



  石猛大概是将蒙拓打磨成一柄剑,一柄石闵拿得顺手的剑。所以陆长英口中的“进攻”大概泰半都要蒙拓去做,刀里来血里滚。蒙拓要给她更好的日子,大抵是需要他拿命去搏去闯的。



  长亭心里很心疼,拽了拽陆长英的衣角,小声问,“哥哥,你晓得蒙拓没伤着吧?”



  “应当没伤着吧。”陆长英漫不经心,“他给我发的信里没说,我便也没问。不过胸上那两道伤恐怕还没好,当初郎中是希望他最少一年别拿刀拿重物的,可将领要冲锋以鼓舞士气,他八成压根就没在乎郎中的话。”



  长亭“哎呀”一声,手上力道重了点儿,“快把那信拿给我看看啊!”



  陆长英抿抿嘴,伸手从案上一摞纸里揪出一张压出了几道褶子的纸来,长亭连忙夺过来,战况、战况、战况、粮饷。。。纸上的字横平竖直写得不好,但是很认真也很正统,整整三页全部是对邕州的分析以及战势走向的分析,写得头头是道,板正却极有条理。



  长亭翻来覆去看了看,终于在最后看到一句话。



  “望大郎君代末将问长亭、长宁及玉娘春祺。”



  长亭指腹在纸上的“长亭”二字上轻轻摩挲,一个亭字无撇捺,他便写得更端正了,每横每竖都像是拿卷尺比过一样,分明写得中规中矩,长亭却无端端地看出了几分旖旎的意味。有点想他,很担心他。



  陆长英双手交叉在胸前,横过眼去。



  狗屎一样的字,有什么好看的?



  陆长英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笑,“等蒙拓回来,阿娇,你说我是送他一本父亲的字帖好呢?还是谢宗卿的字帖好?大概谢宗卿的吧,算是启蒙。”



  长亭默默地将信纸叠了叠,决定不理陆长英。



  豫州城外硝烟四起,诸位诸侯或蠢蠢欲动,或招兵买马预备大干一手,流民四窜,又有拟陈胜吴广类的草莽英雄,希借此时势大展宏图,大晋的江山像一副支离破碎的版图,兵家必争之地就那么几处,自然各家兵马热火朝天地争得不亦乐乎。



  哦,除了在建康城里和自家兄弟们打得不亦乐乎的符稽。



  对,这个倒霉蛋大概还不知道自家老巢都被人给端了吧。路子都被封死了,要报信的就要绕过豫州,可奈何豫州如铜墙铁壁似的,报信便只能选择一条费时费事的路走,这就是长亭消息大概要走一个月的根据。



  豫州城内却安宁祥和,邕州城破未满十日,便已翻过年头,真定大长公主在正月里圈了两个日子,头一个给胡玉娘设灵堂除服,第二个正月十七,长房三兄妹摆灵除服。



  长亭换下麻衣,穿上藕荷色十六副高襦月裙,肩披大氅,恭恭敬敬地给灵堂上的三个牌位磕了头。



  陆长英上了三炷香后许久无话,静默半晌后方执起皂色方巾捆在头上。小阿宁人小记忆浅,她已不太记得当初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了,长亭、长英都是那样的个性,姐兄都万无一失地护着,将满十岁的阿宁神情倒未曾有什么变化,只是靠在长亭身侧悄声说,“母亲的牌位怎么与谢家阿母的牌位并排放着呀?”



  符氏是续弦,在原配跟前要行妾礼,就算死了也要矮一头。



  陆长英却坚持将符氏的牌位并排放在谢文蕴的右边,两个人并未有尊卑先后之分。符氏的恩德报不完,陆长英却只能在这样的细处一点点地做。



  长亭笑一笑,看向符氏的牌位,温声与阿宁说,“因为她们两个都是让人尊敬的女人,都是陆家子子孙孙难以忘怀的主母,不分先后。”



  阿宁咧嘴笑得看不见眼睛。



  将出灵堂便见娥眉候在游廊口,娥眉作揖,抿嘴笑,“大长公主请大郎君、大姑娘、二姑娘过荣熹院去。”陆长庆仍旧住在光德堂,可已经没人唤她为二姑娘了,陆家的二姑娘默认为阿宁了。



  正月里雪花漫天,游廊过去穿堂风,长亭裹紧大氅,还未到荣熹院便听见了陈妪喜气洋洋的声音。



  “。。。说到底也是看重我们家阿娇,否则哪里前脚行完除服礼,后脚就让人来送信的呢?这送信不说,您自己数数经年的老山参、前梁的仕女图、几十匹绢子,这礼算什么?什么都不算的礼都这样大手笔,若是往后送了聘礼来,咱们得将光德堂的一个屋子腾空出来装好东西啊!”



  长亭脚下一缓,陆长英手虚扶幼妹后背,轻声静语,“不慌。”



  陆长英话音一落,荣熹院正堂的夹棉帘子被人先掀开一个小角,一见是陆长英便赶紧把帘帐掀开了,真定大长公主探身来看,笑问,“换了身衣裳,两个小姑娘看上去气色都好了许多。孝心呀是在心里头的,可不是在衣裳上的。上了香了?”



  长亭解下大氅递给满秀,一道帮小阿宁解外衫,一道朗声笑着同真定大长公主道,“上了,也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叫父亲母亲知道,我们三个永远都孝顺他们。明儿,我与哥哥再去向长茂阿兄上香,时辰错开来,不叫香火乱了地方。”长亭坐下来,笑得很婉和,“陈妪说要腾空一个院子?是有人要来吗?”



  “那可不是!”



  真定大长公主语声慈和欢欣,“谢家递了帖子来,二月初一便到平成,恰逢二月二龙抬头!来的人多,是要腾个院子出来。”陈妪笑盈盈地应了下来,真定大长公主却“哎哟”一声,“先别!我这老糊涂了!男宾和女眷可不能住一块儿!光德堂的院子往后放放,先把城里头的驿馆收拾出来,一定要顶好的,别住上回石猛住过那间,我怕太夫人膈应得慌,就定城西那间,趁这半个月,抓紧收拾,该摆件摆件,该换家俱换家俱,一定要让亲家太夫人住得舒坦了。”



  谢太夫人。。。长亭的外祖母都要来?



  是来过庚帖礼的吗!



  长亭手上一抓紧,却听闻陆长英紧接着问,“男宾可是舅舅?若舅舅要来,外头的驿馆再好,舅舅怕也住不惯。”



  “不止你舅舅,还有谢大郎君和谢家几位叔伯。”真定大长公主口吻很满意。



  谢家重视这门亲事,她当然满意。(未完待续)I580
第一百七九章 双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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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九章双喜(中)



  接风宴极丰盛,谢文瞻与陆长英举盏推杯饮完了一壶龙泉,谢询斯文尔雅独酌一壶玉螺春,长亭与谢家几位姐妹温了梅子酒喝,在碧旖楼摆了两桌,姑娘家的桌上人少点,真定大长公主便请了胡玉娘上席,笑着向谢太夫人解释,“。。。玉娘,救了我们阿宁、阿娇的好姑娘,性子极豁达,人也聪明。”真定往谢太夫人身边儿靠了靠,说得极轻快,“你晓得的,现如今寒族强势得很,庶民里面也有极好的孩子。”



  “百十来个里总有一两个看得过眼。”谢太夫人这已然算是卖真定一个面儿了。



  谢之燕却温笑着微不可见地往旁边腾了个空儿,冲长亭抿嘴一笑,她一笑,梨涡就起来了,“这位姑娘长得好英气,若着裋褐,一定更惊艳。”



  叫士族小姑娘对玉娘表示亲近实属不易。



  长亭当即挽袖给谢之燕亲斟了杯梅子酒,梅子酒热腾腾的,直冲热气儿。



  夜来风疾,玉娘架不住阿宁大眼汪汪,便偷摸喂了她几口温酒,待得长亭发觉却已见阿宁面容酡红,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长亭再一抬头,玉娘当即正襟危坐,肩缩衣裳里直摆手,长亭撂下一句,“回去找你算账”便搂着阿宁提早告了罪,真定大长公主笑问,“可是阿玉那泼猴?娥眉去搭把手!你快扶你妹妹回去歇着吧,明儿还有正经事呢!”



  什么正经事?



  长亭心头一腾,过二门的途中总算是晓得了——几大群人正在下谢家的礼,后头的马队装的全是谢家带过来的礼,钧窑的几大对瓷器、绸丝蚕面、还有几大匣子的古籍。都包着大红绸,总算还没来得及写“囍”字儿。。。



  长亭停了步子偏过首,有些不解问娥眉,“过庚帖还需送这样大份儿礼吗?我怎么没听过有这样的旧俗?”



  娥眉笑道,“也是有的。殷实大户人家总乐于炫耀,白山到平成这样长一段路,谢家出游总得浩浩荡荡的才算气派啊。”



  那岂不是天下间都晓得谢陆两家要联姻了吗?



  长亭呼了口白气儿。这下更棒了。谢家浩浩荡荡过了这么些个城池,想赖都赖不掉了。



  “明天?今儿才到,明儿就过庚帖礼。不会太赶吗?”长亭话里带了些侥幸。



  娥眉哧地一笑,“若今天能过,大长公主一定要今天过。正巧明儿是二月二龙抬头,借个势头行喜事。哪家都欢喜。谢家主子们一路过来既无风餐露宿,二无快马加鞭。都是走在哪儿黑就在哪儿歇,不着急不赶路。累铁定是累,可谁家娶媳妇儿不累呀?在家里睡个大觉就能把媳妇娶回家吗?”



  长亭婚事一定,陆家上下都喜气洋洋。



  娥眉的打趣却叫长亭的脸色更黑了。



  一夜无好眠。长亭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却梦见自个儿穿着青衣喜服坐在床沿,门一开。却是谢询那张脸,梦里头的她在尖叫。等她被吓醒了一抹额,一手的汗。等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了,没一会儿却被满秀的耳语叫唤醒了。



  “大姑娘,您快醒一醒。。。今儿个过庚帖,您得城头去观礼呢!”



  长亭捂着脸闷声哀嚎。



  蒙拓!



  快出来啊!



  你家夫人的生辰八字都要放到谢家的祠堂里去了!



  长亭碰碰额头,极镇定地扭头向满秀交待,“我今儿发热了,发高热,起不来了。”满秀一惊,拿手背摸了摸,说得极镇定,“您哄奴什么奴就信什么,可是奴也很为难啊,毕竟郎中们没有奴这么好哄啊。”



  长亭再次捂脸哀嚎。



  长亭着急得很,要有个热锅放在她身边,她就身体力行地给玉娘亲演了一出俗语,铜镜里的小姑娘肤容白净,眉弯弯的,脸尖尖的,好在年纪轻,就算一夜无眠,脸也像刚剥了壳的鸡蛋,长亭盯着镜子怎么都静不下来,索性一狠心掐了掐自个儿胳膊。



  “哎哟!”



  疼是疼了,可还是一点儿也没静下来!



  玉娘也着急,要到荣熹院时,闷了许久才闷出句话来,“要不咱也不管长英阿兄了,你穿的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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