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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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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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最终无语凝咽。



  整间屋子的人都兴奋,胡玉娘领着小阿宁也跟着兴奋,兴奋到第二日见着陆长庆俏生生地立在二门外的马车外,胡玉娘的脸色突然一僵,活像吃了只飞蛾。



  长亭见到陆长庆也是一愣,怔愣之后当即释怀。



  陆长庆是觉得她更适合谢询吧?



  无论是从相貌、相貌还是相貌上来看,都更适合?



  往前陆长庆缺就缺在出身上,虽是陆家女,可她却算是旁支,谁会好好的长房嫡女不要,要她?反正都是两家联姻,自然希望谁都不吃亏。



  可如今连出身这个短板都补足了。



  陆长庆自然神清气爽,勇猛向上了。



  陆长庆站在暖光下,杏黄衣裙透在微光下,好像春日之中一枝头上的新花,回过头来,抿嘴一笑冲长亭屈膝福身,“阿姐,晨好啊。”



  长亭屈膝回礼,看着她笑起来,“不用闭门抄经了?”



  陆长庆温声回之,“赶在昨日,已将五十遍经抄完了,正好借今日奉到佛祖跟前去敬香。”话到最后,终究破功,挑了挑眉梢,“是禀承过祖母的,还劳阿姐今日照料些阿庆…”



  “去敬香啊?”



  长亭抬眼看了看陆长庆,“那就好好敬吧,顶好为家里人祈福护佑平安。”



  陆长庆还欲再言,却见深廊长巷间有人牵马出来,为首的正是谢家大郎谢询,其后跟了陆长平与陆家的几名家将,长亭折身蹙眉,眼神移向后方。



  蒙拓和岳番来做什么?!



  真定大长公主固守庶士之别,怎可能让蒙拓与他们同行?



  多半是借同行之名,行护卫之实!



  那是仆从干的事儿啊!



  长亭陡升别扭。



  蒙拓敏感且多思,因出身与经历,个性沉默,沉默却不代表他不在乎,如他不在乎,何以如此心下细腻?



  谢询从暖光中缓步行来,面如清莲,又似清风拂面,身形朝前一躬,长衫于阶下拂动,温声出言打断长亭暇思。



  “表妹,好久不见。”



  长亭猛地一醒,一抬眸却见蒙拓别开眼看向他处的神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退,侧身避开谢询的礼,埋首回应,“表哥…”话出口,却不知又从何说起,好久不见本是常来寒暄,可有人在后面听啊…蒙拓就在后面啊…



  长亭在字斟句酌,万幸还有陆长庆“扑火解围”。



  “谢家阿兄!”



  陆长庆抿嘴颔首笑,面若桃李,“你便只看见阿姐。阿庆虽不是阿兄的嫡亲表妹,却也是姑表亲眷罢!你便偏心罢!”



  陈氏有高姑母嫁到谢家。



  世家之间多半沾亲带故,姐姐妹妹哥哥弟弟,若要真追起家谱上,谁与谁都是亲眷联系。



  陆长庆也没说错儿。



  谢询光笑不答,侧身躬了躬让出一条道儿来,单手上扬,“都先上车吧,虽是踏青无谓时光,可咱们堵在二门口来,总是叫人看着着急的。”



  长亭第一个转身,先将长宁推上马车,再让胡玉娘扶了把便安安分分地落了座儿。



  马车朝前行驶。



  长亭靠在车厢内壁,轻撩开幔帐,一眼便找到了蒙拓骑马的背影,离马车不远,离谢询、陆长平极远,蒙拓脊背挺直,反正他看不见她在看他…



  长亭无所畏惧地偷摸透过缝隙看,哪知未隔片刻,蒙拓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过身来。



  “唰!”



  长亭手忙脚乱将幔帐一把甩下,一张脸涨得通红。RS
第一百二一章 稠山(中)
  第一百二一章稠山(中)



  等长亭再将幔帐撩开时,便连蒙拓身影都瞅不见了。



  她是鬼吗?



  需要看了就跑吗!?



  长亭鼓了鼓气,屏气凝神地挺直脊背,手放在膝盖上,极为贞静,胡玉娘半靠在软榻上笑,“…你咋的啦?一下子气一下子羞的,跟唱戏似的。”



  长亭清咳了两声,别过眼去。



  稠山离平成有些远,小半天的路程,一来一往总是需要两天才算行事安逸,一行人身家都高,不可能急匆匆地去再急匆匆地往,故而便定下了要在慈云寺住上一宿的计划,真定大长公主年老体虚,看顾照拂、既定事宜的人便变成了陆二夫人陈氏,陆三夫人陆缤之妻崔氏随行——这两人都最后来,与陆长庆一架马车。



  山路十八弯,说是来爬山,可马车将人全拉上了山顶上。



  慈云寺主持携全寺诸人早已静待于山门之前,见人下了车便慈眉善目地与陈氏寒暄,“…许久未见二夫人了,您可安好?”



  又见策马居上的谢询,手捻佛珠,“这便当是享誉京都的谢家玉郎?果真风姿绰约,名不虚传,名不虚传也…”



  小姑娘们依次下了马车,住持眼神一亮,再道,“陆家的姑娘们也愈发地长成了,上回见陆大姑娘的时候,还没到贫尼的腰杆,如今都快到肩头上了…二姑娘越发出众,很有些二爷与二夫人的神采…”



  嗯…



  从夫人奶奶到姑娘郎君,从女眷到男人再到女眷,主持倒是一个没落,全都热切而周全地一一寒暄到了。



  谢询身边还有陆长平,长亭身边还杵了个卖相极好的胡玉娘,陈氏身边还站着陆三夫人崔氏…



  这么多人,住持只看见这几个。



  连六根清净的出家人都学得一副趋炎附势的市井气,也不晓得是这世道改变了人心,还是人心终究明白权势比佛祖更有用。



  住持将人躬身迎到大殿里上香,大雄宝殿里供奉着的释迦摩尼,金身端严却面带慈祥,佛祖身上裹了一层金箔,这还是符氏头一年来平成祭祖的时候捐的…



  那时候长亭将满十岁,也就是说陆绰耽搁了愈三年,才叫符氏来平成认祖归宗。



  香静气,烟静人。



  长亭挺身跪在蒲团上,手上立着的三炷香烧得袅袅直上,心里头叹了一口气,符氏…她永远欠她的,陆家永远欠她,陆绰…也永远欠她…



  长亭躬下身,极深极深地福了福。



  陆长庆与长亭并排跪着,长亭埋头匐地之时,却闻身侧一声压抑着的低呼,眼风一扫,却见陆长庆手里的香断成一截儿一截儿的碎在地上。



  陆长庆神容无措,僵愣在原处。



  佛祖…



  不要她的敬香…



  这兆头可谓不祥啊!



  谢家会要一个不吉祥的女人进门吗!?



  士族高门要敬香,香通常都是烘干又烘干,力求吉利再吉利的。



  陆长庆将愣半晌,陡然眼神直突突地看向谢询,电光火石之间福至心灵,又将眼神移到长亭身上!



  长亭蹙了蹙眉,这和她有什么相干?



  “劳烦师父再拿三炷香来。”



  长亭没与陆长庆对视,昂首交待侍立一旁的小尼姑,“许是香受了潮气,一时没拿稳便倒了,佛祖心怀慈悲,又怎会与世间凡人置气计较呢?”



  小尼姑忙应一声,躬身向里屋走,长亭手上的香燃得极旺,想了想,率先起身将香敬在香炉里头,又从袖兜里拿了一颗银馃子出来投进功德箱里去。



  胡玉娘跟在长亭身后,一板一眼地学着做。



  长亭一开头,人全都反应过来了,小尼姑拿了三炷香来,到最后只剩陆长庆一个人还跪在蒲团上,小尼姑踮脚去借最旺那炷香的火,再战战兢兢地递到陆长庆手里,陆长庆也战战兢兢地再接了,抿抿嘴,好看的眼眸子便瞅在那火星上,定了定神再一弯腰叩拜。



  香又断了。



  断成三截儿落在地上。



  陈氏大惊失色,陆长庆面色陡然卡白一片。



  谢询手负于后,静眼旁观。



  大殿里头静了下来,长亭看了陈氏一眼,陈氏想了想将陆长庆轻轻挽起身来,“…今日吉凶未卜便贸然前来敬香,实在失敬,明日请师太占上一占再敬香补全。”



  说得不算高明。



  但好歹算是给了个台阶下,把场面圆回来了。



  在外人眼里陆二夫人便是往后的齐国公夫人,是陆家的当家夫人,住持连挖空心思寒暄都会,没道理圆场接话不会的啊。



  “人吃五谷,身居八卦,或今日凶,或明日吉,都是不定的。二姑娘…”



  “是大姑娘,师太。”



  小阿宁仰起脸来,笑呵呵地露出透风的门牙,“阿宁才是二姑娘了,二房和长房不住一块儿了,自然得另论排行了呢。”



  长亭将小长宁往里一揽,“幼妹年弱,无意打断师太的话。”



  住持朝长亭笑着颔首,也不叫排行了,从善如流地接着道,“待贫尼测了凶吉,姑娘再上香祈福也是善可的…”



  住持测了什么凶吉,长亭不知道,反正再瞅了瞅陆长庆的眼色,全是凶。



  合着陆长庆以为是她动的手脚?



  “阿姐,阿庆若有什么冒犯,阿庆改…阿庆改还不成吗…”



  将出大殿,前脚踏过门槛,后脚还没落地,陆长庆便扶在门廊上细声细气地语声哽咽,“阿庆不要那些雕花铜镜了,也不要住进研光楼了,阿庆老老实实的,只是希望阿姐说什么便说什么,都是自家姐妹,闷声闷气儿地憋心里头,难免出错处…”



  长亭目光透过陆长庆的肩头,看到谢询遥遥走来。



  是了。



  能与不能,见效与不见效,总要赌一把吧。



  长亭看了陆长庆一眼,再看了远处的谢询一眼,两个人,她都不想久待在一起,一个叫人恶心,一个让人担心。



  长亭俯身和陆长庆轻语,“你为什么被禁足受罚,你知我知还有叔父知,你是不是想让表哥也知道?”



  陆长庆僵了一僵。



  “你不在乎陆家,可我在乎。家丑不外扬,你不蠢,我则不说。”



  长亭一边朝谢询颔首唤称“表哥”,一边轻轻靠在陆长庆耳前小声道,“表哥喜欢金骏眉、桃花与茶道,走棋先走后四角,下棋下过他了便不愁他不将你当挚友看待…”



  谢询走近,浅笑颔首回礼,“阿娇…”



  “你想一想,什么关系不是从友人相交开始的呢?”



  长亭靠在陆长庆耳前飞快地将最后一句话说完,再直起身来,谢询在*光下显得极好看,是个眉目如画的清俊少年,长亭笑了笑,“屋子还未拾掇妥帖,阿娇先回厢房去了,待晌午品茶,阿娇再与表哥一叙可好?”



  谢询这辈子就没太说过不好。



  自是好的。



  长亭看了眼陆长庆,便折身向出走。



  谢询好不好?他很好,家世显赫,门当户对,相貌出众且青梅竹马,可他再好有什么用?她并不喜欢他,而谢询也不见得就非她不可。



  看惯了生死,再看世间情爱,长亭一瞬之间恍如隔世。



  人生那么短,若还为了凑合的人,凑合着生活,再凑合地过完这一生…这有什么意义?没有意义啊,人生下来,活下来不是为了凑合,不是为了忍让,不是为了得过且过啊。



  大约明白了人生的脆弱,便会一点一点地纵容着自己奢求更多。



  午晌是各家各户关上门自个儿吃自己的,素斋蛮好吃,吃得胡玉娘捧着肚子打饱嗝儿,午休之后说是要起来赏杏花桃花儿,胡玉娘再抱着廊柱打了个嗝儿,睡眼惺忪地再去把长宁捞起来。



  佛寺静谧,靠山时有兽鸣。



  赏花的地方在高亭,长亭三人去时,谢询早已待在此地,长琴摆在长案之上,小炉上煮有清茶,香烟弥袅,谢询便单着青衫手搭长琴之尾,下颌微颔,神色专注。



  胡玉娘呆了呆,凑过来,小声轻道,“我可算是知道你说他好看是几个意思了…”憋了憋闷,“确实是好看!”



  长亭颔首笑了笑,衣角一动,便看见背后树影丛丛中有人影,眯着眼睛再一细瞅,分明是蒙拓的身形。



  士族大家的侍卫…



  就是这样的…



  藏匿在隐蔽处,不叫主人家看到他的身形,既尽了职责又不让主家眼睛里头添堵…



  长亭心尖尖疼了疼,偏过首去,走近谢询笑着朝树丛里指了指,“那边有人…”



  谢询侧眸向那处看去,“是护卫,若阿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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