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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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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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一直借口忙,忙里忙外地给推了,可如今陆纷德讣告传遍了,陆缤眼看着就要当家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陆家都该遣人与谢询沟通交流,毕竟陆谢两家一向走得很近。



  看来看去,长亭的身份自然最合适。



  长亭仰天一叹,颇为认命了。



  去就去吧。



  表兄表妹的,本就是斩不断的血脉,是她自己心里藏着事畏畏缩缩的,莫叫谢表哥以为陆家待他不周才好。



  长亭心里以为是表哥表妹,可奈何光德堂诸人不这样想,尤其是真定,五六月份既不适合踏春又不合适唱戏开堂会,五月五的端午又一早过了,如今正逢大丧,逛夜市出游也不合适,真定也只好请了谢询进光德堂来,就当“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个便饭。”



  平成五月的天亮堂堂的,豫州时兴吃夜席,天还未彻底沉下去,谢询便一声青衫地来了,长亭是主家便守在游廊口招待,见谢询远远走过来,长衣翩然入红尘,面白如玉,眉目清浅,远观便觉漂亮极了,待走近一瞧愈发觉得谢家大郎的眉眼在建康城里若他论第二,恐无人敢称第一了。



  “表哥。。。”长亭屈膝作揖,半侧开身让出一条道来,“薄宴一席,一则为感谢,二为谢罪,如今平成事忙,多有不便还望表哥多担待些。”



  谢询笑一笑,并没说话。



  谢询不说话,长亭反倒惊了一惊,谢询的家教有多好,她是知道的,不搭腔已然算是顶大的不耐了。



  他在不耐些什么呀?



  长亭琢磨不透,也不太想认真琢磨,她虽吃过苦磨下了性子,却骨子里头那点气儿倒还是留着的,若不留着,她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谢询在前走,长亭便跟在身后。



  是小宴,不声张,就只单宴请了谢询一人,真定坐上桌,二夫人陈氏、三夫人崔氏坐分坐下首,谢询与长亭、长平、长兴几个小辈相对而坐,真定说话,谢询倒是仍旧回得风度翩翩,一顿饭用完,真定让长亭去送,长亭看了谢询一眼未曾再言。



  游廊深静,两人一路无言。



  临到二门,谢询方张嘴轻声,“小娘子还是温柔和顺些,更叫人喜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九章 酝酿(上)
  第一百四九章酝酿



  夜暮将落,黄昏尽处光与影缠绵悱恻。



  长亭微微抬眸,却见谢询神容清浅,眉目如画,说话间不经意的神情如谪仙入凡尘一般,人在黄昏下,背抵晚霞,长亭一下子怔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步子停住了,谢询跟着也止了步子。



  他口吻好似透着无限的苦口婆心。



  “。。。人逢剧难,个性大变亦属情理之内。可如今平成之中,或是有心人煽风点火,或是人云亦云,众口铄金,可听在旁人耳朵里,总是平成陆家的大姑娘个性太悍,手腕太硬,长辈的面子也要打,从不避开锋芒,这种作风当了宗亲夫人自然是能掌得住事的,可对于一个闺阁女儿,未免有些不妥当。”谢询声音放得很浅很浅,茶色瞳仁就这样看着长亭,面上笑了一笑,“政客眼光老道,手段毒辣,这是好事。可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却难免叫人莫名有些渗得慌了。你我姑表兄妹,表哥说话也不绕弯子了,只想告诫表妹一句,莫要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如此,长亭听懂了。



  突然从心里升起一抹释然。



  蛮好笑的,当男人的护不住女人,在这混乱无序的世道里,却希望女人们照旧如从前那样天真无邪,美好娇俏。



  有的人一言不发,他却什么都懂得。



  有的人谦谦君子,同样希望旁人活得如他一般正直、善良与温和。



  长亭突然懂了蒙拓与谢询的那一出棋局,那方棋便是二人写照,一个另辟蹊径苦苦挣扎,一个大道敞亮自然能够温润如玉。与世无争。



  她原是谢询那样的人物,最后造化弄人,她却变成了蒙拓。



  长亭埋首笑了一笑,轻轻摇头。



  “阿娇不知是该高兴表哥说阿娇手段老道好,还是该气愤表哥如此指摘更好。”



  长亭一边说着话儿,一边将头缓缓抬起来,小脸照在光影变化下。眉目分明。唇齿清晰,“声誉?表哥仍旧在乎声誉?若饭都吃不了了,命都活不下去了。别人都闯到自己家门口了,表哥仍旧在乎声誉吗?耍手段,心眼毒辣,这在旁人口中的话从表哥的嘴里说出来。阿娇说不出什么滋味。表哥风光霁月,阿娇自叹弗如。”



  长亭偏过头去。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再启唇,说出的话一字一顿。



  “若能安好天真,谁又愿意耍尽心机呢?”



  谢询负手在后。侧眉高挑,“那难道为了生存,便可罔顾人伦底线了吗?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载。说出口的话,做下的事。都是在余生供旁人评判指摘的标准。君子二字。。。”



  道不同,不相为谋。



  长亭出声截断谢询后话,“阿娇从来便不是君子。表哥口中的底线。。。”长亭微微一顿,抬眸疑惑,“表哥是在指责阿娇并不良善吗?底线?阿娇哪里僭越了?表哥话太重,阿娇平白遭受此指摘,内心不安,还望表哥指教。”



  “往前,你并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别人说话的。”谢询蹙眉困惑,“以前的阿娇小小的,一口一个谢家表哥,并不会用这样咄咄逼人的口吻与人说话。。。”



  “往前,表哥也从未指责过阿娇不够良善!”



  长亭不知心头该作何感想,面对谢询,她好似面对着过往与她那无忧无虑的旧时光,叫人不堪回首也不忍舍弃。



  长亭话音将落,未待谢询再言,匆匆佝头屈膝行礼后,埋首告了辞,“今日许是天气不够好,阿娇尽说些浑话,还望表哥勿怪,来日阿娇定还礼赔不是。”



  长亭再作揖一鞠,返身便往回走。



  待离谢询远一些后,长亭停了步子抹了把脸,说不上为什么,心里觉得有点委屈可更多的是松了一口长气。



  “姑娘莫理他。”满秀话里话外嘟嚷,“谢家大郎压根什么也不知道,便贸贸然来评判人,他以为自个儿站在山巅巅上呢!世上的姑娘本就千千万万种,有的内敛些有的外放些,有的木讷些有的伶俐些,姑娘不是为了名声活着的,他既信声誉,便是不信姑娘的本性了。还姑表亲眷,自个儿家里人都偏听偏信,在乎名声多过自家亲人,这也有点叫人寒心了。”



  满秀在为她抱不平。



  长亭在抹一把脸,果不其然,世道再怎么变,若女人有个安分守己且温婉和顺的好名声总是更好行事一些,再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也免不了这个俗。



  长亭只委屈不失望,毕竟她并未对谢询报以任何期望。



  长亭顺道往荣熹院去给真定大长公主问了个安,真定言语间十分关心谢询与长亭的相处,长亭言简意赅地回了真定,“表哥训诫阿娇女儿家要重声誉一些。毕竟阿娇近日来做下的这起子事儿,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不和顺温柔罢。”



  真定大长公主面色微沉,顿时有些不喜,侧首再问了白春,“谢大郎当真这样说了话?”



  白春诺诺称是。



  真定眉头一皱,后背倚靠在软枕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许久手一胎,似是喃喃自语又如同在说服自个儿,“再看看罢,再看看罢。。。咱们也不急慌了,左右长英也快回来了。”



  再看什么?



  长亭装作未曾听到这话,又与真定大长公主说了许多,临近灯笼高挂之时,有人在外轻叩门楣。



  “大长公主。”



  是蛾眉的声音。



  真定大长公主手一抬,小丫鬟将门向里一开,蛾眉快步入内,余光瞅见长亭也在,草草行过礼后,便躬身轻语道,“。。。二夫人将才遣了婆子出府去,看起来是往稠山那边去了,许是是去向庆二姑娘送东西吧。”



  “让人拦下来。”



  长亭缓然开口,“不叫那婆子出平成的城门,再将那婆子送到三夫人处去,已然宵禁,她想做什么?如今胡子乱贼横行于世,我我们陆家已有前车之鉴,三夫人晓得应当如何做。”



  蛾眉再看向真定。



  真定颔首默许。



  蛾眉躬身再作揖告退,脚步匆匆地踏出门廊,好像随她都掀起了一阵风儿。



  屋子又静了下来,真定久久不说话,长亭手里捧着茶盏神容莫测变幻不明。



  要借力打力,就要打到实处。



  半途而废,不算好汉,也只能前功尽弃。陈氏还没被逼到那份儿上来,陆长庆便是她们地的后手,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母亲的愤怒力量更大,更无所畏惧。



  自陆纷讣告发出,平成城内便三令五申严禁入夜出城,宵禁时刻向前提了一个时辰,且又加大了城防力度。顶要紧的一点便是,不许无事出到外城去,稠山为界,平成内里的百姓大众顶好不要掺合进胡子与乱匪的祸事中去。



  这是真定亲自下的令,明确表态没有任何人可以违抗,无论你辈份有多高,身份有多尊贵。



  陈氏不可能不担心远在稠山的陆长庆,现今世道紊乱,平成内外城防森严,三夫人崔氏自然是抓紧脚底板都在自习盯着,崔氏刚刚掌权不可能叫二房再鼓捣出什么新花样来,嘴上说是去看陆长庆,背地里呢?



  万一二房要翻天,他们三房又该当如何自处?



  刚刚到手的好日子不可能这么便宜地拱手让人。



  一个心怀怨恨愤恨,一个患得患失不能自已,两者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期其间龃龉只会越来越深。



  什么?没有矛盾啊?



  那就给他们创造矛盾呀。



  长亭当日使手段将陆长庆留在稠山,一是为了制衡,二是为了引诱,引诱二夫人陈氏大失方寸,同时又给自己留了一张底牌——万一陈氏破釜沉舟,一个远在稠山寺庙中的长女,大概能叫陈氏投鼠忌器吧。



  长亭猛然发现,谢询并没有说错。



  她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位亭大姑娘了。



  真定大长公主放下茶盏,放任长亭布局挑拨,却不置一词,这没什么好说的,世家、江山、人与人之间的倾轧碾轧本就如此,你若不想当棋子,那只能做执子的那个人。既然决定要做,就无需顾忌旁人往事,所有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她既然选择了陆长英,那她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只要陈氏不作死,二房定可无恙。



  若一旦陈氏起心争雄,那便由不得旁人设局请君入瓮了。



  真定看着长亭埋首神情平静地小口小口喝着茶汤的模样,仰首大叹,谢家大郎其实没有说错,女人还是应当和顺恭敬一些好,毕竟如同长亭这样聪明的女子,谢大郎他不仅够不上,同样也降不住。



  蛾眉去得很快,三三夫人崔氏一听,连声唤人去追,追到的那人时已然夜半,崔氏下令彻查了究竟是谁给那婆子开的城门,顺藤摸瓜摸下去,正好顺势换了陆家的门子。



  崔氏也算是卖了二夫人陈氏一个面子,将那婆子搜了身后仅仅丈责了三大下便叫人把那婆子送回了二房。



  这些事,长亭自然不知道,她已安然睡下。



  同样的夜,有的人安然入睡,有的人却辗转反侧,坐立难安。



  婆子还在屋檐下哀低声哀嚎,陈氏眼眶红成一圈,瞧起来便是刚大哭过一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酝酿(中)
  第一百四九章酝酿(下)



  “。。。崔氏欺人太甚。。。”



  陈氏靠在椅子上,隔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个短句子,她面色苍白,偏偏眉毛生得浓如同描过眉黛一般,眉毛未曾斜竖,却仍显突兀。陈氏手攥在袖中,她极力忍耐,奈何浓浓的鼻音却也能叫人听得出来,她刚大哭过一场。



  “崔氏欺人太甚!”



  陈氏将话重复一遍,这一遍斩钉截铁,极其忿恨!



  窗棂下,被陆缤差人追回的那婆子连声呻吟,声音压得极低,一声儿连一声儿,就在窗下,那婆子背上受了杖责,一股子血腥味,本不能从正堂前头过,奈何陈氏要召见她,问她话。



  其实也没问什么。



  那婆子只说,马车本来一早便出平成了,眼看路就要走成到一半了,谁知半路上遭人追上了,她本想借光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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