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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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杀-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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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别再任性了……”车帘放下,终于将那一脸不舍担忧的苏文超隔绝开去,叮嘱的话音逐渐飘远。苏雪吸了吸微酸的鼻子,敛去心底的不舍,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苏文成,邹桐艳,你们且等着吧。我苏雪终有一天要归来,要让你们为自己曾经犯下的恶行负责!

    就在苏雪心底喊出邹桐艳的同时,苏府新布置的喜房里,一身百鸟朝凤大红喜服的邹桐艳也惦记起了她: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原本想着等过后再来慢慢收拾你,没想到你倒皮痒了,等不及了往上赶。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了喜堂,让我成为众人的笑柄,如此一来,我岂能容你。

    已自己掀了盖头的邹桐艳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微眯着,眸中泛着危险的光芒,只能称得上清秀的脸上如山雨欲来般阴沉无比,被一双素手紧攥着的喜帕更是因着受不住巨力的撕掉,“啪”地一声撕裂开来。

    小贱人,我定不饶你!

    邹桐艳将破裂的喜帕又狠狠地撕扯了一番后,重重扔在地上,正好悄声摸进来的丫环见着她脸上的狠厉之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上她阴冷的双眼,忙垂了垂头,掩去眸底的惊恐,低声道:“奴婢都按娘子说的办好了,娘子不必再忧心。”

    那小娘子着实不知天高地厚人情好恶,如今得罪了这尊活阎罗,也只能自叹倒霉了。她不过是个听命行事身不由己的可怜婢女,实在是怪不得她啊。

    “很好,哈哈,很好。小贱人,你就等着到地府里同你娘一道猖狂去吧。”邹桐艳阴云密布的脸上绽出个张狂的笑来,一张因抿了大量胭脂而显得血**滴的嘴唇猛然张开,顿时给人一种血盆大口的感觉。

    一旁的丫环乍然一见,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亏得悄然抓着身后的桌角,才只是身子晃了几晃。

    “你做什么?”邹桐艳仍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猛然侧眸紧盯着她,声音中有了明显的不悦。

    “奴婢该死,奴婢方才行路太快,如今突然站着竟是觉得有些腿软,差点摔倒,吓着了娘子,请娘子饶恕。”丫环身子一颤,跪倒在地。

    邹桐艳看着她的脸上并无异色,方才转怒为喜,脸上重新绽出笑颜,伸出一手将她扶起来:“你辛苦了。待得事成,我定不会亏待了你。待会儿还得侍候姑爷,你先下去歇会儿吧。”

    数年的侍候,已让丫环只从她一伸手间便感受到了她此刻的好心情,忙顺势而起,低声应下后退了出去。

    邹桐艳收回的视线垂下,落在被绣着七彩凤纹的锦锻覆着的腹部,脸上的笑意骤然加深。她的右手缓缓抬起,略一迟疑后,轻轻地覆了上去,凝着锐利锋芒的眸光逐渐柔和。

    很快,所有的障碍都将被铲除,所有的眼中钉都将被拔出。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坦途。
第二十一章 保持距离
    喜宴撤去,宾客散尽,苏家人翘首以盼的大喜事经历最初的波折后,终于落下帷幕。

    从大喜突然转为大怒晕厥过去的余氏在经过稍稍的歇息过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脸上的喜气却再也寻不到了:“真是家门不幸,先是娶了韩氏那个既没出身又没地位还一脸清高的倔货,如今竟还出了这么个成天拿苏家的脸面放到别人脚下踩的蠢货。今儿这一闹,整个京城怕是没有不知道咱们苏家不在背后指着咱们苏家说三道四的。真是气死我了。”

    想到这儿,余氏心里窝着的火又蹭蹭往上窜,忍不住重重地拍着床沿,反手又将一个软枕砸出,竟带得妆台上她最喜爱的松下弹琴白瓷高腰花瓶“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顿时,余氏只觉得自己心和肝都疼了起来,又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作孽啊,作孽啊,我上辈子定然是做多了恶事,老天爷这辈子才会降下那俩妖孽来埋汰我气我,来坏我苏家的好事。什么三年,她既乐意,就让她在那儿给我待一辈子,我苏家就当没生下那个孽种。”

    “娘您别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徐氏忙伸手轻拍着余氏的后背,出言附和,“那孩子胆子也着实太大了些,我原想着必定是那宁婆子收了她什么好处才将她放了出来,结果找人拿来一问,竟发现宁婆子被打晕在地,那丫头竟是将人撂倒自己跑出来的。这孩子,婚宴喜堂里宾客众多她都敢闹,敢逼迫我们。将来长大了回到府里,再看到弟妹给她添的弟弟和妹妹,指不定……”

    说到这儿,她状似有些担心地抬眼看了看一旁立着的苏文成。

    现在邹桐艳简直就是苏府的福星和大神,只要有她在,有她爹邹大人罩着,苏家才能有美好的未来,苏家子弟才能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任由任何一点威胁到这一点的人前来破坏。

    苏文成听得眉头一紧,眸光一闪后,菱唇轻启,清雅的声音染了几分冷意:“娘和大嫂便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处理好。那孩子已是三番两次将娘气得重病不起,如若日后还不知悔改,儿子也不能再纵容她,只得让她继续在老家休身养性,待得大了,便在那儿寻个性情好人品好的嫁了便是。”

    “如此……也好,到时多陪些嫁妆便是,只盼着她将来在夫家能过得好好的,为咱们苏家长脸。”余氏心里舒坦了些,微咬着牙说完,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此时的苏雪,还不知道血缘最近的几位亲人已经对她作了如此长远的安排,正坐在行进的马车中往南赶路。车内并未燃烛,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靠在车壁上毫无睡意,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她总算离开了那个令人压抑的苏府,离开了她看一眼就想冲上前去掐着脖子报仇的邹桐艳,避开了即将来临的危险。真好!

    却不知,位于南方的祖宅是否同苏文超所说的那般破败不堪?不过也无所谓,现在吃些苦头,权当是自我历炼。便是前世,她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的。

    小时候正是父母创业最艰难的时候,她跟在父母的后面成天在酒厂里混着,跟在酿酒师傅屁股后边儿转,倒也是苦乐参半。以至于后来家中突然遭遇剧变,她不至于像那些从小娇生惯养的人般无法适应,擦干眼泪便又能化身女汉子为母亲撑起一片天空。

    “娘子,你还是坐到奴婢身上来吧,这一路长着呢,可别颠坏了。”绿然的声音从旁传来,同时一双手探向了苏雪的腰间,欲将她拉到身上。

    “我就靠在你身上睡一会儿吧。”苏雪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让她的手环着自己的腰,却阻止了她将自己抱上膝头的动作。

    对于坐到绿然的膝盖上,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可不是真正的四岁小孩,而是实际年龄二十五,坐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孩身上,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绿然见她坚持,便依言将她紧紧地揽着,胳膊肘顶着车壁以防她的身子撞上去。黑暗中又一双手摸了过来抓住了苏雪的胳膊,春裳带着几分甜腻的声音传来:“娘子,还是到奴婢这边来坐吧,奴婢可比绿然会侍候人。”

    也比绿然心眼多,比绿然心肠歹毒!

    苏雪黑暗中翻了个白眼,被春裳抓着的胳膊却一动不动,马车中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好半晌,就在春裳气得咬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苏雪带了几分暗哑迷蒙的声音传来:“嗯,这床摇得好厉害……”

    “娘子一向入睡快,今晚又是一路奔波,怕是早累得不行了。”春裳咬着牙收回手,讪讪地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一旁的李乐家的极轻地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哼春裳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还是哼苏雪只知道睡。

    苏雪靠在绿然的怀里,盯着春裳所在的位置,眸光渐渐沉冷。

    她以前没有看清春裳的真面目,又认为主仆之间总有一份别人没有的情意在,才会被她的表象所蒙蔽。如今,她却是再不会被她的甜言蜜语所欺骗了。若是可能,还是尽量保持安全的距离为好。

    就在此刻,行进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外传来清叔带显沙哑的声音:“春裳姑娘,再往前还得再走数十里才会有客栈,先在这个小店暂且休整一晚吧,马儿也得添些料才好。”

    春裳正坐得混身酸痛,巴不得找张床躺下,听闻此言,忙出声应和:“好,就在此刻先歇息一晚吧。”

    这是把春裳放在了此行总负责的位置了?亦是余氏等人的安排?

    苏雪眉头一动,在车帘子被掀开之时迅速闭上了眼睛,因着装睡,便只得由着绿然小心地将她抱下了车。

    “还是让我来服侍娘子睡吧,你和李乐家的去同赵前一道把行李收拾好。”春裳抬头打量了一眼客栈后转身直接伸手抱住苏雪的身子,欲要往自己怀里拉。

    感觉到绿然的犹豫,苏雪嘤咛着动了动身子,一个翻身,巧妙地摆脱了春裳的魔爪,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绿然的脖子:“娘,你不要走……”

    昏黄明灭的灯光下,夜风吹来,春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脑中再浮现出韩氏死后被人抬走的凄凉模样,“倏”地一下松开双手:“既然娘子睡熟了,你便抱着她先回房去吧。”

    “好,那就有劳春裳姐姐了。”绿然应声后,又将怀里的苏雪紧了紧,抱着她走入客栈。春裳与绿然同龄,却大上几天。

    等到彻底离开春裳等人的视线,苏雪才勾唇嘲讽一笑,身后传来李乐家的似乎带着几许怨气的声音:“赵前,咱们皮糙肉厚的,还是老实干活吧,要是咱们再想着偷懒耍滑的,这一路上可还怎么走?”
第二十二章 突发之事
    朝阳再度升起、鸟儿重新鸣叫的时候,苏雪又坐上了起程的马车,透过李乐家的掀起的帘缝随意地扫视着路旁的景物。花红柳绿,田园泛碧,路旁的禾苗更是翠**流,展示着勃勃生机。

    李乐家的则平视前方缓缓行进的马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坐在车前的赵前闲聊着:“你就是前些日子大老爷招进府来的护院吧?听这声音倒也像是南方人,不知老家哪里?”

    赵前似乎并不喜主动言语,一路之上极少开口,此时听李乐家的问起,不由莞尔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竟让那张并不出众的脸添了几分风采:“妈妈好耳力,确实是南方人,老家昌平汝县,与潭县相邻。”

    苏老太爷的老家,便是昌平潭县兰阳镇。

    “那可真是巧了,竟与老太爷家是邻县。此去会经过汝县吗?若是经过,你倒是可以顺便也去家里瞧瞧。”李乐家的越发兴致勃勃,又将身子往外挪了挪,微倾着身子看着赵前。

    赵前却是脸色微微暗了暗,尔后摇了摇头:“倒是必经之路,只是家中父母均已不在,兄弟也死的死,逃难失散的失散,便是去了,也是没人的。”

    李乐家的便又噙了几分同情,啧啧摇头:“可怜见的,竟是逃难出来的。也不知是洪涝还是旱灾,这天灾最是无情,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若是遇上洪涝,连房屋家当也一并冲毁了,能不被水冲走捡着一条命都得念声阿弥陀佛。”

    “是洪涝,”赵前只说了三个字,便咬紧了唇瓣,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惊恐与悲痛交织,显然陷入了曾经的回忆当中。好半晌,他才低低出声,“一觉醒来,房屋已经不见了,方圆百里一片汪洋,爹娘的尸体也被冲得不见了踪影。我爹临死前拼尽最后的力气把我们哥仨儿送上村里最大的一棵古樟,我们兄弟足足在树上又怕又饿地度过了三天,才抓着一块浮木平安到达岸上,后来……便拖着病体与其他受灾的人一起踏上了逃难乞讨之路……”

    “如此大灾政府……朝庭不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拨付赈灾钱粮救济并将你们妥善安置的吗?你们为什么还要逃出来?”苏雪被他忧伤的情绪感染,想到前世每每哪处受灾政府必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予支援,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指望朝廷赈灾?”赵前脸上的哀伤被嘲讽取代,尔后又带了浓浓的愤怒,“我们起先倒也是这么想的,挖草根捞死鱼的好不容易熬到赈灾钱粮到了,分到手的却只是每户两小捧发了霉的玉米面,吃不饱不算,还得贴上一个壮劳力为他们卖力卖命。若非如此,我大哥也不会又饿又病之下被活活累死。”

    “竟有这样的事?”苏雪眉头一拧,一瞬的震惊过后神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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