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加农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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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加农炮-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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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概括几段。但开头是这样的。”

“先生,很多才华横溢的外国人,在我们这里旅行过后,都曾抱怨说新英格兰不会产生优秀的诗歌。”

约翰顿了顿,蓝眼睛里闪烁着兴致盎然的光芒。“接下来,她假称要向全世界揭示我们本土诗歌的美。”

 

“嗯,确实有这个必要,毕竟这种事可没那么容易看出来,”本评价道。

“你会看到的。在这儿,她开始讨论一份‘美洲诗歌’样本。她选择的对象是《一首挽歌——为不幸去世的美特贝尔?凯特尔女士,约翰?凯特尔先生之妻而作》。”

“我估计应该是很有代表性的恰当选择,”本答道。

“哦,是的。她是这么说的,‘在新英格兰创作出的最出类拔萃的诗歌之一,令人感动、惹人同情、韵律浑然天成。’听着,这里引用了这首诗的片断。”约翰清了清嗓子,用沉痛的语气念道:

“让我们哀恸,因为我们失去了一位女儿,一位姐妹和一位妻子,

她刚刚飞升天国,我们在此追思。”

“这里还有一段,

“在她舍弃呼吸之前,

曾说,我再也听不到尘世的布道

辞世前她亲吻了丈夫

随后把头靠在枕头上,气喘连连,疲惫无助。”

约翰读不下去了,因为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妻子,追思,”他咯咯笑着抹去眼角的泪水,“丈夫,无助!瞧这压韵!”

“非常令人感动,”本评价道,“非常惹人同情。”

“啊,确实惹人同情。”约翰说。

“你看他写得多妙啊,”本继续说,“说明我们失去了一位女儿,一位姐妹和一位妻子;让人感觉我们失去的是三位女子,而不是一个。这就是三倍的惹人同情。”

约翰眉头一皱。“你读过了。”

本摇摇头。“你为何这么说?”

“因为下一段里,杜古德夫人说得和你一模一样。”

“哦,”本假装无辜地说,“只是因为这太明显了,就是这样。继续念。”

约翰疑惑地打量了他几眼,继续说:“嗯,简短节说,她给出一个公式,教人们如何撰写悼诗。”

“多有用的东西啊。”

“非常有用。最重要的是选对悼念的对象。比如说某个被谋杀、溺死或是冻死的人。”

“哦,当然了。我们不能给处以绞刑的投鸡贼写挽歌。”

“完全正确。”

“不具备真正美德的人也不行。”本继续说,“当然如果死者没有合适的美德,帮他们借点来也是可以的。”

约翰皱着眉说:“你肯定读过了,该死。那你还让我读个什么劲?”

“你真觉得这种粗俗怪话有意思?”本认真地说,“拿某个伤心人真心诚意写出的诗歌取乐?”

“伤心不是诗歌糟糕的借口,”约翰回应道,“如果他不能做到伤心地优美动人,最好还是不要张扬。而且我认为杜古德夫人的评论幽默诙谐,比你哥哥那份报纸上的任何文章都有趣。也许你只是不能欣赏措辞巧妙的讽刺,如此而已。”

本露出坏笑。“我可比你更会欣赏这东西。”

“此话怎讲?”

“因为我就是赛勒斯?杜古德,你这个大傻瓜。”

约翰盯着他愣了几秒。“你是赛勒斯?杜古德?”他最终挤出这个问题。

“没有别人,”本努力装出无所谓的腔调,不过他知道脸上的傻笑肯定已经把自己出卖了。

“上帝啊,我真是蠢得难以想象,”约翰咒骂道,“这里面到处都是你的痕迹!你哥哥知道吗?”

“他和那些报人伙伴们极力猜测是谁把她的‘信件’塞进门缝的;你可真该听听。”

“他们猜是谁?”本快活地问。

“只有那些文学造诣最高的人才有资格登上他们的名单,”本答道,“真是荣幸。”

“都没人知道是你写的,这算什么荣幸啊?”

“我知道就行了,”本说,“如果詹姆斯知道是谁写了这封信,决不会把它印出来。而且如此一来,我既可以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任人夸赞品评,又不会惹来人身攻击。”本没有明说,他很担心这种攻击有可能针对肉体。

“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要让人们知道,”约翰坚持说,“我会希望这些想法为我赢得声望。”

本耸耸肩。“那太可惜了,我本来还想说,赛勒斯?杜古德也许需要一个论战对象。”

“哦,会有人跟她争论的,不用担心。”约翰说,“她的讽刺那么露骨,而且通常都以波士顿参事会的成员为目标。”

“是的,我们已经收到不少措辞激烈的信函,对这位好心的寡妇表示反对。但我宁愿让咱们两个主导这场辩论——让它显得更聪明些,表现出问题两方面的荒诞之处。”

“我也要用笔名吗?”约翰问道。

“来吧,约翰?柯林斯。多有趣啊,你不觉得吗?”

“也许吧。”

“考虑一下,约翰。我保证这会非常好玩。”

“我会考虑的。另外,你最近有没有收到更多的数学情书?”

本竖起一根手指。“啊,”他伸手抓住帆下桁稳住身子,同时也保证它不会晃动;然后回头从身后拿出了另一札纸张。这些纸被卷成了圆筒,上面系着一根带子。

“给你的礼物,”他说着把它们递给约翰。

“真让我惊讶,”约翰说,“你这些天有那么多事要做……”

“还没多到不帮你这个忙,”本宽慰他说。

“我一直在想,咱们干吗不再造一台‘富兰克林’机,”约翰一面说,一面解开带子,把文件瘫在大腿上。

“千万别叫这个名字,也别跟外人提起我造了这种仪器,”本警告他说。

“放心,放心,”约翰有点激动地说,“但你就不想让自己的成就获得好评吗?”

“为什么?如果别人复制了我的设计,詹姆斯和我马上就要回到贫民窟去了。”

约翰皱了皱眉。“我想还不止如此吧。用笔名写作,把发明捂得严严实实……”

本注视着约翰,突然想到特雷弗?布雷斯韦尔看到的,是他们两个人抬着谐波仪。

“约翰……”他开口道。

“什么?”

“自从我们用谐波仪在水池做过实验后……你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约翰微微颔首,动作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一丝阴影从他眼中掠过。男孩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想问问……”约翰镇定自若的表象出现了裂痕;他咽口唾沫,继续说,“你也遇到了吗?”

“特雷弗?布雷斯韦尔?”本用勉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

约翰迷惑不解地皱起眉头。“这名字有点耳熟,”他喃喃低语道,“但我梦里那个人好像没有名字。”

“梦?”

约翰点点头。“我们去过水池后,那天夜里我做了个梦,绝对是我记忆中最可怕的梦。我梦到自己回到蓄水池,一个男人高声呼喝,让我停止所做的一切。然后他抓住了你的脖子——梦里也有你,本——要把你掐死。我上去帮你,然后……”约翰又咽了口唾沫,本意识到尽管约翰极力掩饰,但他显然被这个噩梦搅得心神不宁。

“继续,”本说。

约翰咬着嘴唇。“你也做了类似的梦吗?”他问。

本点点头。“待会我会告诉你我的梦,”他发誓说,“先把你的讲完。”

约翰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避开本的目光。“好吧。后来一个天使出现在我面前,光华夺目,手持柄炎剑。他对我说,上帝判你有罪,但我还有可能得到救赎。但我……我不想让你死,所以就试着对天使辩解。正当此时,他用剑碰了我一下,然后我……”约翰耸耸肩,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嗯,我想我梦到自己死了。尸虫啃噬我的尸体,从我的头皮里钻出来。我在一个非常黑暗的地方……”他的笑容惨淡,但仍旧挂在脸上。”

“好吧,”本说,“我的梦没这么可怕。”他开始讲述与布雷斯韦尔的遭遇,但是省略了一个关键环节:就是这次遭遇并不是梦。这点勿庸置疑,因为第二天他看到街上还留着自己呕吐物的痕迹。但他不想让约翰知道这些。

“你后来还做过类似的梦吗?”约翰问。

“这种梦?没有。”

“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谐波仪?”没等本回答,约翰就继续说,“记得那种粉光吗,看似毫无用处的那个?”

“嗯,当然记得。”本答道。

“是不是它引发了这些梦?也许我们从以太中引出了噩梦?”约翰的语气十分严肃。

本咽下一句讽刺的评语,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我曾读到过,”他试探着说,“戈特弗里德?冯?莱布尼兹认为事物存在于某种他称为单孢体 的物质中。”

“对,这是他给酶起的名字,”约翰说。

“不,只是有点类似。”本纠正说,“而且他的理论现在基本不被采信。莱布尼兹认为单孢体是活的、有意识的存在。也许可以说是上帝精神的微粒。”

“牛顿也提出过类似的说法,不是吗?”约翰问。

“完全没有。牛顿说时间和空间是上帝的器官,上帝通过它们感知我们的活动。莱布尼兹认为这些物质本身就由意识所驱动。”

约翰把头发往后一捋,露出狐疑的怪笑。“你是说这些梦是水池的复仇?因为我们乱动了它的物质?”

“不,我觉得莱布尼兹是错的。”本说,“嗨,把那根绳子扔给我;我要把帆索系住。”

约翰扔来绳子,但他脸上的表情很清楚地表明这段对话还没有结束。“也不是不可能,”他犹犹豫豫地说。

“不是不可能,”本说,“我想只是不太可能。科学证明世界是根据法则运转的——运动法则、亲合力法则、共振法则。而莱布尼兹的观点和古人们的看法差不多,他认为世界是个毫无理性的所在,由上百万反复无常、异想天开的小神统治。人类在科学和魔法上的一切成就都和这个看法相悖。”

“莱布尼兹不是傻瓜。”

“他当然不是,”本说,“他只是搞错了。”

约翰紧紧抿住嘴唇,这说明他还没被说服。“我听说你过去也考虑过多神论的问题,”他提醒本。

“我想也许这个宇宙的造物主离我们太远了,不需要我们的崇拜,也不在乎我们的需要。我想在人类和上帝之间,可能存在着进化的中间环节;就像低等动物和我们的关系一样。”

“对,都在洛克 的大链条里。但莱布尼兹的想法与此矛盾吗?”

本把身子探到船外,突然撩起一捧河水,泼到约翰身上。

“嘿!”他的朋友高叫一声。

“这条河里有上百种鱼,”本说,“有的低级些,有的高级些;或者说在链条上有的较低有的较高。但这并不是说查尔斯河本身有什么好讲的。如果抓条鱼扔到你身上,你会知道它是活的,对吧?”

“我只知道你把我的纸弄湿了,”约翰伸手抚去纸上的水滴,厉声斥道。“另外如果你有什么更好的假设,我会洗耳恭听。”

“我不知道,”本突然觉得焦躁不安,“也许你是对的,以太散发出的粒子让我们生了病,搅乱了思维,产生了相似的噩梦。”

“还有出现在我们梦里的那个男人?”

本笑着说:“对。那么试试这个猜想。让我们假定镇上还有个法师,经验丰富,技艺高超。他可能发现了我们的所作所为,觉得我们威胁到他的生意,所以放出那些噩梦来吓唬我们。如何?”

约翰点点头,但显然并不相信。“听起来更像是老套的巫术,而不是真正的魔法。”

“说得对,”本说,“科学和炼金术可以理解的,因为它们能够通过逻辑学和数学加以阐释。但你更愿意求助于愚昧、不科学的……”

“是你提出那些‘单孢体’的!”约翰叫道。

“只是为了提一下就丢弃。这不一样;你我没读过有关梦的科学理论,并不意味着不存在这种学说。在法国和西班牙……”

“或者发来这些方程式的地方,”约翰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接过本的话头。“这些东西真古怪。”

本很高兴终于可以换个话题了。他不想欺骗约翰,但也不想被迫承认他的“噩梦”是真的……

也许,本忽然想到,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当然很荒唐,因为他自己已经做出抉择。但是,如果约翰也处于同样的困境怎么办?没准他们遇到的都是真事,但只能说成噩梦?当然,约翰的故事肯定是梦,因为那里还有本杰明……

他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你从这些方程式里看出什么了,约翰?我自己也看了几遍,但大部分内容都超出了我的数学水平。”

“至少有点东西,”约翰嘟囔着说。他浏览着这几张算纸,不时点点头。过了一会,他递过其中的一张。“这部分相对简单,”他说,“你明白这些吧?”

“这是微积分,描述了一个运动的天体,对吗?”

“是的,但这个物体是在围绕一个更大的天体运动。我估计应该是太阳。”

“那小天体就是一颗行星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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