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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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爱-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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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才知道,」低下身子,我伸手拂过她气色苍白的面庞,「妳还好吗?」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微笑,但她看起来真的好疲惫,我心疼地揉揉她的发,牵起她的手。
  「走吧。」牵着她走到摩托车旁,坐上车。一路上我没骑太快,一方面是不想让Verna感到惊吓,另一方面则是想让她靠着我的背喘息一会儿。
  她看起来真的很累。
  「沚萱,」突然地,她唤着我的中文名字而非英文名字,「到我住的地方好吗?」
  我慢下车速,「可以啊,但妳要帮我指引方向喔。」
  「有点远,可能得骑一阵子。」她点点头。
  我说了声好,她向我解释了大概的方向之后,便安心地抱着我,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背上。
  以慢速骑了大约四十分钟,看着前方的岔路,我犹豫着是否该转弯,此时Verna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左转。」
  「好。」我半信半疑地转了弯,左转出去是台北地区少数荒凉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人烟稀少,相较于台北市,这块郊区简直是穷乡僻壤,虽然有捷运站,但人潮依然少得可怜。
  而Verna这样一个小女生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凌晨四点多,黑暗中路灯依旧打得很亮。将机车停在门口,我有点讶异Verna住的地方外面居然还有个简单的庭院,远远看去简直像个欧洲小庄园。
  跟在Verna身后走进屋内,似乎不打算回房间,她开了客厅的灯,直接就坐在紫罗兰色的布质沙发上,阖上眼睛休息;我坐到她身边,让她靠着我睡,看着她胸口平静的起伏,连呼吸都微弱。
  我抬起头观看四周,小小的客厅以白色为主色,沙发前的白色小方桌底下铺了以白色衬底、黑色玫瑰花图样为装饰的地毯,方桌正对面则是一台小小的液晶电视,最上方挂着白底黑字的圆形时钟;左手边则有着大大的落地窗,上头悬着灰色的窗帘。放眼望去,整体的布置对于Verna这样年轻的女生而言,是未免有些老成了。
  「怎么不回房间睡呢?」我将目光流转回Verna身上,伸手顺着她的头发。
  她摇摇头,「我的房间好乱,像刚经历一场浩劫,我暂时不想睡那里。」
  我表示理解地点头。反正这沙发很大张也很柔软,睡在这里还算舒服,只是会不会着凉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帮妳回房间拿件外套?」我问,然而她微笑着摇摇头,之后还轻轻地整个人缩进我怀里。
  「真是的。」我的语气略带些许责备,脱下身上的夹克外套,披盖在她身上。
  她露出充满孩子气的笑容,之后便沉沉睡去。
  趁Verna熟睡之际,我传了简讯谢谢陈欣如和阿尿他们的帮忙,虽然最后我没有找到Verna,而是她主动打给我,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为了我花了不少气力,还替我发现了Verna其实就是林若雅这件事。
  我低下头看着熟睡的Verna,情不自禁亲吻她的唇。知道她的身分并不单纯,也就知道未来可能还会有多少因这特殊身分而带来的风暴,但我决定放手一搏。
  只要我们都还在彼此身边,问题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整个人好好地躺在沙发上,身上还多了一条毯子。揉了揉双眼,墙上的时钟指着下午三点,我从沙发上缓缓爬起,客厅里却不见Verna的身影。
  「Verna?」我在客厅里轻声喊,但回应我的只是一片死寂。
  她去哪里了?
  将毯子摺好放在沙发上,我走出门外,看见Verna正站在庭院的白色藤制鞦韆旁边伸懒腰。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褐色长发及米色洋装上,周围围绕她的则是满满的波斯菊花海,此刻看上去居然有种电影画面般的唯美感。
  不愿意打破此刻的宁静,Verna的脸上有着轻松的笑容,我想好好将这美得失真的一幕深深刻印在脑海里,就怕遗忘了这般得来不易的美好。
  在我看得失神的这一刻,她突然转过身来,看见我,然后微笑。
  「午安。」她说。
  「午安。」我笑着回答,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她缓缓走向我。伸出双手拥抱她并亲吻她的头发,偏过头我才发现这矗立在庭院中的房子居然是幢欧式小洋房,倾斜的砖红色屋瓦覆盖在直立的粉白色墙面上方,墙面的一部份还镶着橘红色的砖瓦,几乎是在欧洲才看得见的西式建筑。
  「好漂亮。」盯着房屋,我忍不住惊叹。
  Verna牵着我的手,「是妈妈生前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呢。」
  我愣了一下,低头留意Verna的表情,幸好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抹轻松的笑容,「妈妈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相信童话、相信爱情,而父亲……」
  Verna没再继续说下去,我有点担心地看着她的侧脸,但她脸上仍然挂着那副浅浅的招牌笑容,不愠不火。
  「父亲怎么了?」
  我看到Verna的眼眶泛红,她忍不住哽咽地说,「妳看到新闻了吧?父亲昨天走了,而我也的确是见到他最后一面的人。这可能是打从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能好好地跟父亲对话吧。我想是因为我毫无保留地遗传了妈妈的脸孔的关系,因为父亲一直很厌恶妈妈……」仰望着房子,她回忆起父亲告诉她的一字一句,「他说他的很多决定都是出于无奈,为了企业后继有人,他一定要有儿子才可以。而妈妈打从生下我之后,却再也生不出孩子……」
  深呼吸,Verna几乎哽咽得说不下去,我轻轻抚摸她的脸,「不要勉强自己说,如果这会让妳难过的话。」
  她摇摇头,咽了咽口水,虽然终究因为悲伤而流下眼泪,但她还是坚持要将这些话说完。
  我揉了揉她的肩头,当作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父亲再娶了,就是我现在的大阿姨。」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漠然,「妈妈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最后被强迫去看精神科医生,确定是忧郁症、重度忧郁症。」
  在Verna提到忧郁症这个字眼时,我顿时间明白那天晚上她带我离开DISC,陪我在森林公园喝酒时和我聊到的:想说出口但说不出口的人,很可怜。
  原来就是指她的母亲。
  将眼神移转到我身上,她忽然问我,「妳知道A。J。是谁吗?」
  点点头,我当然知道A。J。是谁,虽然她因为当年的绯闻从此消失在演艺圈,但我还是不时会找她的歌来听。我很喜欢她的外型也很喜欢她的嗓音,几乎可以说她是我难得崇拜的歌手:能写歌也能唱歌,一个才貌兼具的实力派,即便是现在的一线歌手都不见得比得上她当年的成就。
  「妈妈在发病一年多以后逐渐好转,因为她和A。J。相爱了。」Verna看着我,而我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吃惊。
  「这比妳是林若雅这件事情还更让我惊讶。」瞪大了眼睛,我承认。
  点点头,Verna笑了笑。
  「然而妈妈后来之所以被送进精神病院,不是因为重度忧郁症,而是因为被父亲发现她外遇了,甚至是因为对象是个女的。」吐了口气,Verna的语气里充满着憎恨与不谅解,「这到底凭什么呢?」
  我紧紧抱着Verna,因为愤怒和悲伤,我感觉得到她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对于她伤痕累累的经历,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怀疑仅仅是陪伴,就能帮助她解决她生命的难题吗?难道除了让她自己面对之外,我什么也不能做了吗?
  「可是我、可是,」Verna的声音让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我要怎么继续憎恨我的父亲,当他都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还在我面前流下了自责的眼泪,亲口说了抱歉?我──」Verna抱着我痛哭,「我要怎么继续恨他?」
  抱着Verna让她静静哭了好一会儿,我轻轻拍她的背。太多劝慰的字句,此刻却彷彿都陷进一股隐形而无以表述的流沙中,静谧却沉重得令人窒息。


☆、第三章 3…2:【过去、林若雅】

  3…2:【过去,林若雅】
  坐在机车后座,凉凉的晚风拂过我残留泪痕的脸庞,我抓紧了机车后方的握把,此刻才终于惊醒:我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决定?
  「我工作的地方是夜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夜店,妳确定妳要跟?」刘依甯狐疑地挑挑眉毛,她的坦率不隐瞒虽然的确吓到了我,但我却仍然点头,象是坚信着只要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就不会再被那些悲伤追赶得如此狼狈。
  愚蠢。守门人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过身就回到我们的房间。我不确定她是否因这次我向陌生人卸下一部份的心防而感到心灰意冷,也不知道她是否这么一回去就会沉睡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她这几年来究竟有没有好好睡觉过,在我进入梦乡的时候,她经常是醒着的。
  「我们到了,下车吧。」她停下机车,我回过神环顾四周,眼下所见几乎都是一些夜深已经关了门的店家,没看见她所谓的夜店。
  「夜店呢?」我怀疑地问,一边小心翼翼从机车上下来,摘下安全帽。
  她摘下自己的安全帽后接过我的,一边收起它们一边解释,「我不知道小靖有没有告诉过妳,我是女同性恋,所以我工作的夜店和一般夜店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它是同志夜店,所以很隐密。」
  我愣愣地僵在原地,看着她清秀的脸蛋。
  女同性恋?
  所以在我眼前这个帅气却看得出来一旦留了长发绝对是个气质美女的女孩子,喜欢的对象也是女孩子?
  顿时之间,我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打量着我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毫不介怀地给了我另一项选择:「如果妳不能接受,我现在也可以载妳回去。」
  我咽了咽口水,仔细看进眼前这个女孩漂亮的一双大眼睛。
  在与她对望的这一刻,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想起了妈妈,也想起了A。J。。
  我想起了那本相簿里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片里妈妈幸福洋溢,完全不似忧郁症病人的模样,以及A。J。留在她额头上的那一个吻。
  于是我摇摇头,在她清澈的双眸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时,我坚定地开口:「不,我要进去。」
  她看着我,轻轻地笑了笑,耸耸肩膀,「好,那妳等一下进去就坐在吧台旁边,我会请调酒的朋友帮我照顾妳。妳不用担心,我一有空档就会去陪妳。」她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妳尽管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她笑着揉揉我的头发,亲密的举动让我忍不住愣了一下,「走吧。」
  我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钻进两间店家中间的一个隐密阶梯,我仔细一看才发现上头其实还是挂着招牌的,虽然发着荧光,却因为尺寸太小而不够显眼。
  这么隐密的地方,恐怕真的得是同志或认识同志的人才会知晓吧!
  刘依甯推开大门,侧过身子,用眼神示意我走进去。我犹豫了几秒,还是迈开步伐走进生平第一间光顾的夜店,或者更精确地说,同志夜店。
  一走进去,我就在门口愣了好久──地下一楼的空间格外宽敞,虽然昏暗,但从各处打来的荧光灯却灿烂了整个空间;夜店的门口在整个空间的左侧,宽敞的地下室正中央则是圆形的调酒吧台,其中右半圆上方架了三层的柜子,上头全摆满了各种酒类和软性饮料;吧台的前后各有四到五个包厢,而离门口最远、也就是地下室的最右侧则是一个大大的舞台,舞台一旁还有两个年轻的D。J。站在上头,播放的流行舞曲震天价响,轰隆隆地连地板都在震动。
  但和我印象中的夜店有所差距的是,这里的客人却少得可怜。
  「怎么这么早就有人上门了?」我听见她在我身后嘀咕,转过头我纳闷地看着她。
  「营业时间还没到吗?」我问。
  她看着我,微笑点头,「是啊,我们十点半开始营业,现在也才十点十几分而已。不过话虽这么说,身为工作人员,我已经迟到了,哈哈。」
  我有些焦虑,她之所以迟到,是被我耽搁了时间吗?
  我于是略带抱歉地开口:「对不起,延误了妳上班的时间。」
  她看见我惭愧的面容,开朗地大笑起来,接着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傻小孩,我本来就是天天迟到的专业鬼混员工。」她伸出手来,「嗯,东西给我,我帮妳拿去柜台放着。」
  我点点头,熟练地拿下书包和手提袋交给她。突然我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秒钟,眼前居然闪过郑子齐的笑容,让我误以为接过我书包的人是郑子齐;但当我猛一回神,我才认清楚眼前这张脸的主人是刘依甯。
  在那一瞬间,我终于了解自己是孤独的,眼前这个人虽然愿意陪伴我,却是被我和守门人隔绝在外的一部分;她之于我是个陌生人,我和她就像两朵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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