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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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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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灰到处,便司空见惯都惊。问障扇遮尘,围棋赌墅,可奈苍生。月黑流萤何处,西风黯、鬼火星星。更伤心南望,隔江无数峰青。

  陈延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说蒋春霖的《谒金门》〃婉雅凄怨,寻味不尽〃。 《谒金门》词风秀雅,其境优美自然,其意深长流转,是老王所说〃颇有境界〃之所指。《扬州慢》一词是说1853年太平军北伐期间清军与太平军之间的战役。其词沉郁苍凉,深沉叹喟尽在其中。老王说〃唯存气格〃是说此词与纳兰词比较起来,格调有过之,而意蕴稍不及。后文可见分晓。

  采桑子(吴子律索看近词,赋此答之)项廷纪

  霜红一树斜阳冷,堕叶惊蝉。衰草如烟。倦枕支秋梦不全。

  浮名只为填词误,诗酒流连。花月因缘。写入乌丝尽可怜。

  项廷纪在《忆云词(甲稿)序》说自己〃生幼有愁癖,故其情艳而苦,其感於物也郁而深〃,由此可以想见其词风。《采桑子》此词意境萧索,沉婉哀怜。老王说他〃精实有馀,超逸不足〃是指他过于沉浸在愁苦之中,情思郁结,意蕴不够流转悠长。

  成容若即纳兰容若。纳兰词如词坛衰落之秋中的一抹新绿,给沉寂多年的词坛带来一丝生机和亮色。

  沁园春(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装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 纳兰性德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戏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金缕曲·赠梁汾纳兰性德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长相思纳兰性德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词胜在情意真挚,自然流露,仿佛如馨兰幽香,于无声处已动人,有南唐李后主遗风。其词境界仿佛随心而生,随意而走,清新流畅,跌宕起伏,浑若天成。这也正是宋后其他词家所不及的。观其三首词可知其文采情思。蒋项二人之词,均不若纳兰词那般清朗隽秀,是以老王有此一说。但纵清一代,蒋项二人亦可谓词人中的佼佼者,张惠言和周济虽均有上佳之作,但张词内涵多失之空枵,周词意韵多失之枯涩,均难以与蒋项二人相匹敌。

  人间词话之六十三

  【昭明太子称陶渊明诗〃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王无功称薛收赋〃韵趣高奇,词义晦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词中惜少此二种气象,前者惟东坡,后者惟白石略得一二耳。】

  萧统(501…531),字德施。梁武帝萧衍长子。2岁即被立为太子,未即位而死,谥昭明,世称昭明太子。辑有《文选》30卷,对后世影响深远。

  陶渊明(约365…427),一名潜,字元亮,号五柳先生,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人。谥靖节,世称靖节先生。东晋与南朝宋年间大诗人。陶渊明为人孤高耿直,淳厚洒脱。他崇尚自然,安贫乐道,开创了〃田园诗〃这种新的题材。其人格和诗歌对后世文人影响极深,后世大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辛弃疾等无不对之推崇备至。

  王绩(589…644),字无功,号东皋子,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人。初唐时期重要诗人。

  薛收(约591…624),字伯褒,蒲州汾阴(今山西万荣)人。生父为隋代诗人薛道衡。初唐文人,颇受李世民赏识,但未等李世民即位就病逝,年仅三十三岁。

  词之为体,不同于诗,更不同于赋,因此词在气象和风格上的不同,亦在情理之中,不可勉强。

  老王的引用对描述陶渊明诗似有不妥。萧统《陶渊明集序》中的原文是:〃其文章不群,词采精拔,跌宕昭彰,独超众类,抑扬爽朗,莫之与京。〃这是说陶渊明的文章用词精炼,气势不拘,文意显明。把这个形容他的诗,不甚妥当。文选中另外一句〃论怀抱则旷而且真〃,才于诗文皆宜。苏轼的评论〃质而实绮,癯而实腴〃应当是比较符合陶诗风格的。


陶渊明之诗率真质朴、平淡致远,而南朝人却认为过于古朴,不甚赏识,其实应当是〃此中有真意,时人未识之〃。陶诗的境界和气度对中国古代文人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有着菊花与酒的隐居生活是他们最后的精神归宿。陶苏二人艺术风格的某些相似,不如说是人格上的某些相似。二人同是淡泊名利,追求恬淡静远的精神境界。不同的是,苏轼更主张积极入世,而陶渊明则对世间黑暗的一面坚决拒绝妥协。老王说苏轼词能达到陶渊明诗气象之一二,是〃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的淡远,还是〃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的平和,抑或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超逸呢?

  至于〃韵趣高奇,词义晦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这种境界其实白石词义不是完全如是。〃韵趣高奇〃之说,白石词格调高远,可当之;〃词义晦远〃,则于白石词不算特别贴切;〃嵯峨萧瑟〃,白石词多有萧索之境,勉强当之。不过词比赋显然更富于感情色彩,白石词虽不比薛收赋之庄重,但更多了一种婀娜之态。老王其实大可不必为词中少这两种气象而可惜,这是文学体裁的特点所决定的。把词写成如陶潜诗那样古拙,或者如薛收赋那样庄重,那样也就失去了词的真味,反而不好了。

  后记

  第一次在网上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能成书出版,当时甚至没有想过能够完成。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现在这个年代古诗文似乎正处于一种〃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的状态。当时抱的是一种写到哪里算哪里,随便写写的态度,但是网友们对这篇小小的网文的关注和支持让我觉得非常的开心和欣喜。无论是不同的见解,还是热心的鼓励,抑或是指出书中的不足,我都非常的感激。古典诗词对于大众而言,就像是一件裹着太多包装的精美器物,现代人读起来或许有些隔阂,但褪去那些包装,千百年前那些遗失的美好依然能让我们震撼和沉醉。把书写得大众化、通俗化而又不失去原有的古典韵味也正是我所追求的目标。古典诗词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独一无二的美感已经浸润了中国人的灵魂,希望我们在未来不会失去这种审美的情趣。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惜,希望这本书也能给所有的读者带来一种轻松而愉悦的感触。感谢天涯上每一位认真读过小文的读者,特别是微雨暮色中、思量晋魏风骨、木道人老刀把子、baosword、黄裳、乱雨琴堂、beiwei90、小钗横戴、最佳进球,谢谢大家给我提出的建议和意见,以及杜若、孟庆德两位斑竹和薄荷酒窝,你们的支持和鼓励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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