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七:黑暗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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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七:黑暗之塔-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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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丧钟响起,生命经过,所以,请聆听我的祷告。



“出生只是死亡的开始,别无他意,所以,请聆听我的祷告。



“死亡沉默无语,所以,请聆听我的言语。”



词句飘荡在金绿色的灿烂阳光里。罗兰任凭话语声扩散开去,又飘然消失,还要将余下的都说完。现在,他说得更快一点了。



“这是杰克,侍奉于他的卡和他的卡-泰特。千真万确。



“愿女王的慈悲光辉治愈他的心田。我祈请。



“愿乾神的双臂将他从这个地球的黑暗中抬举而出。我祈请。



“围绕他,乾神,以光明。



“充盈他,克洛伊神,以力量。



“如果他渴,请在虚无之境给他水喝。



“如果他饿,请在虚无之境给他食物。



“愿他在这个地球上的生命、以及过往的一切痛楚都化为他明醒灵魂的梦境,让他的双眼只看到美好之景;让他找到以往失去的友人,并让他呼唤的每个人都应声呼唤他。



“这是杰克,好好地活过、亦深爱过自己的生命,现在他死了,如卡所愿。



“每个人都免不了一死。,只是杰克。请赐予他安详。”



他又跪了一会儿,十指在膝上紧紧扣着,心想:直到这一瞬间,他才领悟了悲哀所真正怀有的力量,也终于明白了遗憾所能带来的痛苦。



我无法忍受让他这样走。



但这又是一番两难境地:如果他不放手,他的牺牲就将变得徒劳无果。



罗兰睁开了双眼,说:“再见,杰克。我爱你,亲爱的。”



他合拢男孩脸旁的头罩,防水布将帮他抵挡这个世界必然降落的雨水。



11



坟墓被填满了土,石头也压在了上面,之后,罗兰走回公路边,审视路面上复杂的车辙,它们能说明很多问题,但罗兰这么做仅仅因为别无他事可做。等他终于看够了这些无意义的痕迹,便在一段断木上坐下来。奥伊还留在坟墓前,罗兰想过:貉獭也许会永远留在那里。等苔瑟宝慕夫人回来时,他会唤一声奥伊,却又明白它可能不会过来;如果它不过来,就说明奥伊心意已决,要和他的挚友一起前往虚无之境。貉獭也许只是守在杰克的墓前,直到饥饿(或别的掠食者)击垮它。这念头加重了罗兰的悲伤,但无论如何他会尊重奥伊的决定。



十分钟后,貉獭独自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罗兰的左脚边坐下。“好小子,”罗兰说着,抚了抚貉獭的脑袋。奥伊决意要活下去。这事儿虽小,却是好事。



又过了十分钟,一辆深红色的汽车几乎悄无声息地驶来,停在了金被撞上、杰克被撞死的地方。罗兰打开前排副座的车门,坐了进去,腿部动作还是有点僵硬地受制于已不复存在的伤痛。奥伊也跳上车,不经询问地坐在他的两腿间,并摆出要睡觉的模样。



“你送走了你的小男孩?”苔瑟宝慕夫人问,将车开动。



“是的。谢谢你,先生。”



“我想我没法做一个标记,”她说,“但过后我可以种上一些植物。你觉得他会喜欢什么?”



罗兰抬起头,自杰克死后他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是的,”他说,“一朵玫瑰。”



12



他们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谁也没说话。刚过了布里奇屯镇她就将车停在一个小店前,加了油,罗兰则四处走动了一下,并认出一块牌子上写着“移动”。她走进屋里付钱时,他抬头看了看“迷路的天使”,云朵正从容安详地飘在天穹。光束的路径,已经变得比先前强有力了,除非这只是他的想象。他想,增强与否并不要紧。因为即便现在光束还不够强大,迟早都会恢复的。他们成功地拯救了它,但罗兰对此并无半点喜悦之情。



苔瑟宝慕夫人从店里走出来了,手里抱着一件汗衫,汗衫胸前画着一辆布卡货车——真正的布卡货车——还有一圈字围绕着图案。他能认出其中有“家”这个字,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懂了。他问她,上面写了什么。



“布里奇屯镇老家岁月,1999。7。27—7。30,”她对他说,“你把它穿在身上时胸前印的是什么字无关紧要。我们早晚会想要停下来,这儿有句俗话:‘没衬衫,没鞋子,没服务。’依我看,你的靴子上上下下都快散架了,但总还能让你穿着走进很多人家的大门。可是上身赤裸?呼——呼,那就没门儿了。晚一点我再给你买件像样的衬衫——带领子的——再来条有模有样的裤子。你那条牛仔裤太脏了,我打赌它自个儿就能立着。”她发动了一场短平快(但很激烈)的自我辩论,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得说,你身上起码有两百万道伤疤。这不过是我现在能看到的上身部分。”



罗兰没有作答。“你有钱吗?”他问。



“我回家取车的时候拿了三百美元,还有三四十块零钱。还有几张信用卡,但你过世的朋友对我说,尽可能使用现金。直到你自个儿上路为止,如果可能的话。他说,可能会有人在找你。他说他们叫‘低等人’。”



罗兰点点头。是的,那里可能有低等人,毕竟是他和他的卡-泰特颠覆了他们主子的全盘计划,他们会以加倍的热情想取下他的脑袋——若顶在一根棍子上,放火烧出烟可能更合他们的口味。同样,还有苔瑟宝慕先生的脑袋,如果他们发现了她所做的一切。



“杰克还对你说了什么?”罗兰问。



“说我必须带你去纽约城,如果你想去的话。他说那里有扇门,会带你去一个叫费达戈的地方。”



“还说了什么?”



“是的。他说在你使用那扇门之前,可能还会想去另一个地方。”她略略瞥了他一眼。“有吗?”



他想了想,然后点了头。



“他还对那条狗说了什么。听上去像是对它……下命令?指导?”她迟疑不定地看着他,“可能吗?”



罗兰心想,这是可能的。杰克只能请求这个女人。但奥伊……好吧,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貉獭没有留守在墓前——那可能才是它真心想做的决定。



随后,他们又不发一言地开了一会儿。他们上了一条公路,交通明显繁忙起来,小汽车、大卡车在不同的车道上高速行驶。她必须得在一个收费亭前停下来,往里面塞钱,才能开过去。收费员是个机器人,一只手揽只篮子。罗兰原本以为自己会在路上睡着,但只要一闭眼睛他就看到杰克的脸。接着,又是埃蒂,额上绑着毫无用处的绷带。他不由暗想:如果我闭上眼睛他们就来,那我的梦境又该是如何啊?



他又把眼睛睁开了,看着她驶下一条光滑平整的铺砌斜坡,不带一丝停顿地融入不息的车流。他倾身向前,凑近车窗玻璃看着外面。有云,迷路的天使,在他们头顶上缓缓飘行,与他们保持一致的方向。他们依然行进在光束的路径上。



13



“先生?罗兰?”她以为他是睁着眼睛打瞌睡。听到她的问话,他转脸看向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好的那只覆盖着残缺了手指的那只,掩盖着它。她想,再也想不出有谁比他更不适宜坐在梅赛德斯车里了。或是任何别的汽车。她还想到,自己也从未见过这么疲倦不堪的人。



但他还没有精疲力竭。我甚至觉得他还算不上累垮了,尽管他自己会觉得如此。



“那只小动物……叫奥伊?”



“奥伊,是的。”貉獭听到有人叫自己,便抬头看了看,但没有像昨天那样重复一遍。



“它是狗吗?准确地说,不是狗,对吧?”



“它,不是。对,它不是狗。”



伊伦·苔瑟宝慕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太难了,因为沉默地作伴对她来说不太自然。而且她正和一个她觉得颇有魅力的男人在一起,尽管他悲恸又疲惫(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发生的那些事)。垂死的男孩曾请求她带他去纽约,并且一到那里就带他去他需要去的地方。他说,他的朋友对纽约的认知不比对金钱的更多,她相信那是事实。但是,她同样相信这个男人很危险。她很想多问一些问题,但他回答了又能怎样?她很清楚,她知道得越少,一旦他走了,她回复到当天下午四点差一刻时的生活的机会就越大。再次融入那种生活就好像从侧路上驶入一条收费公路。那就是最好的方式。



她打开收音机,搜索到一个电台正在播放“极奇异恩典”①『注:Amazing Grace,著名的圣诗,原本是苏格兰民谣,至今已流传三百多年,被无数次翻唱或用于电影配乐。』。她再次转脸看着陌生的乘客时,发现他正仰望着越来越暗的天空,并且在流泪。接着,她刚好低头时,又看到了更为怪异的景象,而那恰恰震动了她的心田,仿佛过去十五年来她的心都不曾被这样打动过——那时候,她流产了,那是她惟一一次怀上孩子。



那只小动物,不是狗的动物,奥伊……它也在哭泣。



14



一过了马萨诸塞州边界,她就下了95号公路,在一家“海风旅店”办了入住手续,那是一个房间紧挨着一个房间的简易汽车旅馆。她没想到要戴上她的驾驶眼镜,“虫屁眼眼镜”,她总这么叫它(言下之意:“一戴上这副眼镜,我连虫子屁眼都能看见”),而且,不管怎样,她都不喜欢夜间行车。不管有没有“虫屁眼眼镜”,在夜里开车总让她紧张得要死,还容易导致偏头痛。一旦偏头痛犯了,她对这人也好、这动物也好就没什么用了,而她的舒马曲坦①『注:药物名,用于偏头痛的急性治疗。』正毫无用处地躺在东斯通翰姆家里的医药箱里。



“更何况,”她对罗兰解释说,“要是你打算去找的泰特有限公司是在商务写字楼里,不管怎样都要等到星期一才能进去。”也许不是真的;这种男人什么时候想进都能进去。你没法拦住他。她揣测着,也许某种类型的女人特别吃他的这种魅力。



无论如何,他没有反对入住汽车旅馆。不,他不会和她出去吃晚餐的,所以她找到了最近的快餐店,带回来作为晚餐的肯德基。他们在罗兰的房间里吃饭。虽然奥伊没有开口,但伊伦还是主动地给它盛了一小盘。奥伊吃了一块鸡,灵巧地用前爪拿着,随后又走进洗手间里,看样子是在浴缸前的毛巾垫上睡着了。



“为什么他们把这里叫作海风?”罗兰问。和奥伊不同,他每样都尝了一点,但没有露出任何欢喜的表情。他吃肯德基的模样就像是在干活。“我没有闻到海洋的气息。”



“好吧,等到了合适的季节,龙卷风吹来的时候,你说不定就能闻到了。”她说,“罗兰,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诗的破格②『注:文学赏析术语,指诗歌不按一般语言规则行文的自由。』’。”



听罢,他点点头,出其不意地(至少,对她来说)说出他的理解。“漂亮的谎话。”



“是的,我猜就是。”



她打开了电视,心想这或许能转移他的心事,他的反应(尽管她告诉自己她感觉到的是愉悦)却令她震惊。他对她说他无法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第一个反应是因为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些歪曲现实的评论。接着,她又想到,也许他的意思(以和媒体同样的歪曲事实的婉转口吻)是:他太悲伤,尚在哀悼,所以没法看电视。直到他对她说,他听到了声音,她才恍然大悟他的话应该从字面上去理解:他看不到屏幕上的画面。看不到喜剧连续剧《罗斯安妮》,看不到电视直销,也看不到当地新闻节目中滔滔不绝的大脑袋。她一直看完斯蒂芬·金的新闻(由直升飞机送往路易斯顿市的缅因中央总医院,于傍晚后接受手术,并因此保住了右腿——伤势控制住了,但还需有更多次手术,完全康复看来是长途漫漫,且不容乐观),接着便关掉了电视。



她把垃圾倒掉——吃完肯德基总有一大堆东西要扔——再向罗兰致了一声暧昧不清的晚安(他有口无心地应了一声,一副身心分离的模样让她又紧张又伤感),接着便回到隔壁她自己的房间。看了一小时老电影,尤尔·伯连纳饰演一个机器人牛仔③『注:这里说的电影是《未来世界》,出品于一九七三年,由迈克尔·克莱顿导演。』,等到他变成了杀人狂,她就关了电视,进了洗手间打算刷牙。这时才恍然想起——这还用说吗——忘了带自己的牙刷。于是,她尽其所能用地用手指刷了牙,之后便戴着胸罩、穿着长裤躺上床(也没有带睡袍)。她那样躺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最终明白了:她一直在侧耳聆听隔壁房间里的动静,两个房间只隔着纸片般薄薄的墙壁,并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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