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七:黑暗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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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七:黑暗之塔-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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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会干什么?”罗兰问,“我们一走,你们打算怎么办?”



三个人一齐耸耸肩,一致得如同镜子的映照,但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是飞玛乐——所谓巫飞思中的超我。“等在这里。”他说,“看看造物母体到底是生存还是死亡。与此同时,还要尽力复兴拉什宫,让这城堡恢复往日的荣耀。这里曾经是个美丽的地方。也会重新变得美丽的。现在,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谈完了。请带上你们的礼物,以及我们的感谢和祝福。”



“勉强的祝福,”富玛乐说着,真的微笑起来。这笑容在他脸上显得耀眼而又突兀。



苏珊娜几乎就要往前冲了。她是那么饿,那么想吃新鲜的食物(新鲜的肉),但她最迫切想要的是毛衣和保暖内衣。虽然补给品不算多(等他们走完巫飞思所说的神会之地,想必早就吃光用光了),但豪华手推车后面还有不少罐头装的豆子、鲔鱼、玉米碎牛肉,眼下他们的肚子还算半饱。是刺骨的寒冷正在折磨她。至少,感觉上是这样;寒冷由外向内地逼近她的心脏,每一刻都愈加痛苦。



但有两样事情阻止了她。其一,她意识到:如果迈出一步,她仅剩的意志力就会轰然崩塌;她会不顾一切地跑到桥顶上,双膝跪倒在装满衣服的深口篮子前,像个奔往跳蚤市场的家庭主妇般一通猛翻猛抢。如果她迈出了第一步,就再没什么能阻拦她了。然而丧志意志力还不是最糟糕的;她还会丢了奥黛塔·霍姆斯倾尽一生所追求的尊严,尽管有个可疑的家伙埋伏在她的脑海里蓄谋破坏。



然而这仍不足以遏止她的冲动。真正让她钉在原地的,是回忆,是看到黑鸟叼着貌似绿色茎干,不是“呀!呀!”地叫,而是“咕噜咕噜”地盘旋而过时的印象。只不过是鬼草,没错,但无论如何总是绿色植物。活生生的生物。就是那天,罗兰说的一番话令她无言以对——怎么说的?——胜利之前必遭诱惑。她以前绝对想不到,有生之年经受的最严酷的诱惑竟然是一件粗针渔夫毛衫,但是——



她幡然醒悟:枪侠一定早就猜到了,即便不是打一开始就胸有成竹,也是在三个斯蒂芬·金出现时明白的:这一切是场骗局。她无法精确地说出篮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却万分怀疑那真的是食物和衣物。



她镇定下来。



“好吧?”飞玛乐颇有耐心地问,“你们愿意过来吗?收下我给你们的礼物?如果你们想要,就必须自己过来拿,因为我至多能走到桥中间。国王划下的死亡界线就在毕玛乐和富玛乐所站之位的前面。你和她可以来回走动,但我们不行。”



罗兰说:“谢谢您的好意,先生,但我们打算拒绝。我们有食物,前方不远处就有衣物在等待我们,就在牲口上呢。更何况,也不见得那么冷。”



“不冷,”苏珊娜表示赞同,微笑地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样也是三个目瞪口呆的人,“真的不太冷。”



“我们要前行了。”罗兰说着又屈膝行了个简礼。



“说谢啦,愿你们顺利。”苏珊娜也说着客套话,再次撩了撩根本不存在的裙角。



她和罗兰掉头就想走。就在那一刹那间,毕玛乐和富玛乐依旧单腿跪在那里,伸手探入他们面前那两只敞开的篮子。



苏珊娜不需要得到罗兰的指示,根本不需要他大声喝令,就从腰带里拔出枪,射中了左边的那个——富玛乐——就在他从篮子里抽出一把长筒银枪的瞬间。枪杆上还吊着一件衣物,看似围巾。罗兰也拔出了枪,像以往一样神速地扣动扳机,一弹足矣。头顶上,黑鸦惊叫着飞起来,乱成一团,蓝色的天空在那一瞬间似乎都被黑色遮掩了。毕玛乐手中也持着一柄同样的银色长枪,慢慢地向前倒下,歪在面前盛满美食的篮子上,死前还带着一副惊讶的表情,前额正中央上多了一个弹孔。



5



飞玛乐立在原地,在另一边的桥头。双手依旧相扣在身前,但现在他已不像是斯蒂芬·金了。现在的他俨然是个濒死的老者,蜡黄的脸庞长长地耷拉着,病恹恹的。头发也不再是浓黑色,而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整个头颅仿佛是疱疹盛开的荒芜花园。他的双颊、下巴和前额上垒满了块状小瘤,伤口裸露着,有的在流脓,有的在淌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罗兰问他。



“类人,和你差不离。”他顺从地说,“在担任血王的国务大臣的岁月里,我的名字是岚度·沉想。不过,很久以前我只是纽约北部的平头百姓老奥斯丁·康维尔。很遗憾地说,不是在楔石世界,而是在另一个世界。我曾经掌管尼亚加拉商业街,此前是个成功的广告人。假如你知道我曾代理过诺兹阿拉和塔库罗精神,大概会挺好奇吧。”



无论是他这副尊荣,还是出人意料的个人简历,苏珊娜都不感兴趣,她只是说:“所以,他毕竟还是没有把手下大将的头砍下来。那三个斯蒂芬·金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是个小魔法,”老人说,“你们要杀了我吗?来吧。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们动作快一点。我的状况不太好,你们一定已经看出来了。”



“你前面跟我们说的那些,有多少是真的?”苏珊娜问。



那双老朽的眼睛略带惊讶地看着她。“所有的,都是真的。”他答道,接着迈步走到桥上,另外两人——都曾是他的助手,她对此很肯定——四肢瘫软地倒伏在地。“都是真的;除了……这个。”他踢了踢篮子,里面的东西这才颠了出来。



苏珊娜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奥伊也立刻闪身而出,站在她跟前摆出护卫的姿态,短腿呈外八字地撑开,脑袋压低。



“没事儿,”她说了一句,但声音依然打着战。“我只是……吓了一跳。”



柳条篮里的喷香烤肉竟然都是腐烂的人肢——看上去也像是长条的猪排肉,事实上,肢体已经腐烂得几乎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了。肉质几乎都成了黑蓝色,还有一团一团的蛆蠕动于其上。



另一只篮子里也根本不是什么衣物。被飞玛乐倒出来的是纠缠成结的一堆僵死之蛇。溜圆的小眼珠子全都不动了;分叉形的蛇信子死气沉沉地滑进滑出;有些蛇已经死透不动了。



“如果你们把它们贴身穿好,说不定能让它们暖起来,重获新生呢。”飞玛乐不无遗憾地说。



“你本来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吗?”罗兰问。



“没想到。”老人承认了。他坐在桥上,深深叹了口气。一条蛇打算爬上他的膝头,可他一挥手将它拨走了,动作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也有点厌烦。“但我要执行自己的任务,我只是听令而为。”



苏珊娜看着两具尸体,露出惶恐而惊诧的表情。毕玛乐和富玛乐,现在只是一对儿死掉的老家伙,并且同样以不自然的飞快速度腐烂着,羊皮纸一般发黄的皮肤紧缩起来,飞速地向骨头迫去,皮下也流淌出浓稠的脓浆。就在她眼睁睁瞧着时,毕玛乐的眼窝迅速凹陷下去,露出两只潜望镜一般的黑窟窿,死尸仿佛瞬间带上了惊诧的表情。一些蛇扭动着攀上这两具腐烂中的尸首。另一些蛇则爬进聚满蛆虫的断肢篮,显然是想在这堆东西之下找到些许温暖的角落。腐烂的过程中尸体会释放出短暂的热量,她心想:如果自己也能那样做,说不定也会沉溺于那份奢侈的温暖中。如果她是蛇,她就会那么做。



“你们要杀了我吗?”飞玛乐问。



“不,”罗兰答,“因为你的职责尚未完成。随后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飞玛乐抬起头,干涩而老朽的双眼里透出一丝好奇,“您的儿子?”



“我的,也是你主子的儿子。你们见上面时,能不能帮我捎上一句话?”



“如果我还活着,当然可以。”



“告诉他我已经老了,而且老奸巨猾,但他很年轻。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回头,即便是带着复仇之梦,他还能活下去……尽管我对他所做的一切足以使他欲求复仇,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要告诉他如果他还敢前行,我会杀了他,正如我要去杀了他的红色父亲。”



“你们都是把别人的话当作耳旁风,即便听进去了也不相信。”飞玛乐说。既然他的诡计现在已经曝光了(根本没什么魔法惑人的巫飞思,苏珊娜心想;不过是个来自纽约北部的拉广告的家伙改头换面干起了新活计),他显得难以言喻地虚弱。“你们无法杀死一个已经自行了断的人。你们也进不了黑暗塔,因为那里只有一个进口,羁留在阳台上的王已经控制了局面。而且他还有充足的弹药。光是鬼飞球就足以远距离攻击你们,甚至你们还没走完玫瑰地就被炸死了。”



“那是我们要担心的事儿,”罗兰说,而苏珊娜认为他难得地说出了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她的确已经开始担心了。“还是说说你吧,你是否愿意在见到莫俊德的时候帮我传递口信呢?”



飞玛乐摆出一个默肯的手势。



罗兰摇摇头。“伙计,别冲着我摆手——让我亲耳听到你说出来。”



“我会帮你传递口信的,”飞玛乐说完,又加上一句,“如果我能见到他,我会和他谈谈的。”



“你会看到他的。先生,日安。”说完,罗兰转身就想走,但苏珊娜抓着他的胳膊,因而他又转回来。



“你得发誓,说你跟我们讲的事情都是真的。”她以命令的口吻对坐在桥上的丑陋老人说道,早已飞回原位的黑鸦冷冷地在半空中凝望他。从中可见什么?又能证明什么?她一点儿概念也没有。就算是现在,她能分辨出这老者在说谎吗?也许不能吧。可是她仍然坚持:“我要你以父之名发誓。”



老者对着她抬起右手,手掌摊开,苏珊娜看到掌心里有一些未结痂的疱疹。“谨对纽约州北部泰奥加·斯普林斯的安德鲁·约翰·康维尔,我发誓。这座城堡的主人,血王真的疯了,真的打裂了他掠夺所得的巫师的玻璃球。他真的逼迫属下吞服毒药,并真的眼看着他们死去。”他将高举的手掌往下一挥,指着整整一篮子的碎尸块,“黑鸟女士,您觉得我是从哪里搞到这些东西的呢?‘我们的肢体’制造工厂吗?”



她听不懂这个“我们的肢体”,但未作任何表示。



“他真的已经去了黑暗塔。他就像一些古老寓言中的狗,想要确信:如果他得不到,别人也甭想得到。即便是关于这两个篮子里的内容,我其实也并没有撒谎,并不能算。我只是把东西展示给你们看,让你们自己拿主意。”他一脸鄙夷刻薄的笑令苏珊娜思忖:该不该至少提醒他一下,罗兰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最后她决定缄口不提,不值得。



“我只对你们说了一个弥天大谎。”昔日的奥斯丁·康维尔说道,“那就是:他砍了我的头。”



“苏珊娜,你满意了吗?”罗兰问她。



“是的。”她说,尽管她并不满意,压根儿不算满意。“我们走吧。”



“上车去,上去之后就不要再回头看他了。他很狡猾。”



“回头跟我细说吧。”苏珊娜说着,照罗兰的吩咐上了手推车。



“祝您天长夜爽,”昔日的奥斯丁·康维尔坐在一堆缓缓蠕动的僵死之蛇中说道,“愿圣人耶稣关照你们以及你们的宗族部落。也愿你们不至于后知后觉,趁早明白过来,远离黑暗塔!”



6



他们原路折回,返回先前偏离光束的路径、直通血王城堡的岔路口,罗兰在那里停下来,休息了几分钟。一阵微风吹来,富有爱国情操的幡旗啪啦啪啦地拍动起来。在她眼里,那些旧旗帜都褪色了。海报也陈旧不堪,尼克松、洛奇、肯尼迪和约翰逊的面孔早已被涂鸦抹坏了。所有魔法修饰——这种蹩脚的小魔法无疑是血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的——现在全都消逝殆尽。



摘下面具吧,摘下面具,她心倦神疲地想,真是场完美的派对,但现在已经结束了……而且,红色死人的影响力遍及此地万事万物。



她摸了摸嘴角的那颗疱疹,接着又看了看指尖。她以为会看到血、脓,或是两者都有。但指尖上什么也没有,这真是让人舒了一口气。



“你相信多少?”苏珊娜问他。



“倒是不少。”罗兰答。



“所以,他是在那儿了,在塔里。”



“不是在塔里。是困在了塔外。”他笑了,“这可有着天壤之别。”



“真有那么大的不同吗?那么你会怎么对付他?”



“我不知道。”



“如果他操控了你的两把枪,你觉得,他会不会回到塔里,爬到塔顶?”



“是的。”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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