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同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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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同桌的你-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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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吃晚饭他的心情也没好过来,那个优秀奖的奖状被他一进自己的房间就泄愤似的丢在了床底下,他满拟著要用最喜欢的贴画纸把它粘在墙上呢,但现在看来,它也不是很好看。
  
  田父发现儿子的失落,晚饭後就趁著田恬在卧室洗脚的功夫问了妻子,得知事情始末之後他严厉的批评了妻子:“你呀你!咱儿子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年龄又那麽小,能拿个优秀奖回来就不错了,你还浇冷水……”
  田母也不甘示弱:“你懂什麽?慈母多败儿,我严厉点不好麽?现在得个优秀奖就飘起来,以後就知足在这一点上,哪能进步?他以後的路还长著呢……”
  田父是当地某医院的二把手,每天都忙在办公室里,比这个在内科的妻子还要忙很多,和儿子接触的时间更是少,他知道夫妇俩在教育孩子的事上决不能有分歧,对於妻子的严格教育理念,他大抵是同意的,但又觉得儿子这回实在很委屈。
  晚上他推开田恬的房门。
  
  以为儿子一定已经睡了,或者准备睡了,但是没想到小孩正站在书桌前,开著一盏台灯,描摹书法。
  田父心里有点泛酸,却佯作严厉的说:“田恬,这麽晚了还不睡?台灯这麽暗,眼睛还要不要了?”
  田恬把手头那个字描完才抬起头,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不想要纪念奖。”
  “唉……那是你妈希望你能更好,其实,优秀奖就很了不起了。”田父发现儿子的眼眶还红红的,顿时心疼的搂住他的肩,悄声安慰道:“其实你妈妈她很高兴呢,只是怕你骄傲才故意那麽说的。”
  “真的吗?”
  “真的。”
  田恬这才收起一点苦瓜脸色,可还是心有余悸的问爸爸:“可是妈妈真的好凶……”
  “她啊……她那是……唉,女人不就是这样子嘛?心里明明是高兴的,脸上也要摆出不高兴的样子,女人都是那样的,咱们市男子汉,不能同她们一般见识。”
  田恬这才破涕为笑。
  田父哄好儿子才心满意足的回房睡觉,而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田恬後脚便又扭亮了台灯,他不敢弄得太亮怕再把父亲招来,借著昏暗的光线,他把未描完的字帖打开。
  他实在是喜欢那种站在台上,被人瞩目的感觉,但他不想再要纪念奖。




43

  挑灯夜读很快显出优势,他在同级的孩子里是学东西最快的,再之後,几乎等同於纪念奖的优秀奖就与他无关了。
  田母给他定下的目标亦是他自己的目标,不拿第一就等於落败。
  那些得第二的孩子,其实不比他少努力多少,但就因为名字排在第二位,就缺少了很多瞩目,就像大人们聚在一起炫耀时,都会说:“啊谁谁家的孩子今年又考了个第一!”但是谁会拿第二来说事呢?──“XXX又考了个第二!”这是相当令人泄气的赞扬呢。
  田恬按部就班的按照母亲及自己划定的道路上稳健的走著,然而陈圆圆却是这条路上的一个变数。
  田恬几乎摔了大跤。
  初一的期末考试他竟然不是年级第一!
  比他反应还大的是田恬的母亲,她坚决不承认这是环境变迁加上学科增多造成的正常偏负面影响,她认为是儿子懒惰了,懈怠了。
  可是田恬的生活还是和原来一样排得满满的,回家先温书,吃完晚饭练书法,练完书法做课外习题,哦,写作业这种事他是从不带回家里来的,那是午休时间就应该解决掉的东西,周末也没有松懈过,那些奥数培训课、口语提高班,他每周不落。
  对著成绩单,田母独自反思著儿子的状态,大体没什麽异常,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开朗了些吧,听说他在学校里交了不错的朋友,小孩子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这很正常,对以後的交际能力也有帮助,但关键是交往的对象能不能起到好的作用。
  田母第一次打田恬那听说“陈圆圆”这个名字时还紧张了一阵,经过旁敲侧击得知这个陈圆圆是男生後才放心。
  沈思良久後,田母把田恬叫了过来。
  “那个陈圆圆,这次他考第几名?”──注意,是第几名,个位数。
  但实际上田恬也记不清陈圆圆这次考了第几十名。
  “您问……是年级排名还是班里的?”──这差别可大了,是几十和几百的差别。
  他不知道母亲打听陈圆圆的成绩干吗,但他隐约觉得不妙,如果实话实说的话。
  “就班里的吧。”
  “哦……那我明天看看再告诉您,我也没留意。”田恬用了个缓兵之计。
  但田母敏锐的察觉到,那个陈圆圆的学习肯定不怎麽样。
  如果他的成绩和田恬相去不远的话,田恬怎会留意不到?
  这麽想著,田母也用了个缓兵之计:“没事,妈就随便问问,你去忙你的吧。”
  还有三天就正式放暑假了,田母想著自己得抓紧时间。
  
  可能是即将放假的缘故,校园里到处弥漫著闲懒的气息,明明是上课时间,田母却看见好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聚在小花园里嬉笑扯皮,她皱了皱眉,认为这市重点中学也太名不副实了,她向初中部的教学楼走去,希望那里能让她感觉好一些。
  她的目标是田恬班上的班主任,但是找到教师办公室时却被告知小马老师正在班上,请她稍等一会,於是她悄悄来到初一三班的後门,从小块的玻璃窗口里她看到教室的全貌。
  老师还在上面讲话,但地下的学生却是东倒西歪干什麽的都有,她暗暗摇了摇头,便在那片学生里寻找自己的儿子,她想,如果这群孩子全是不自律的,那麽我儿子肯定是唯一一个坐得笔直专心听话的。
  但是田恬让她失望了。
  田恬坐在靠窗的那组,正歪著肩膀倚靠著窗台闲闲和前面的同学说话。
  虽然这比起那些在底下看漫画,折小星星的学生规矩了不少,但田母还是感到惊奇和不可理解,她从没见过田恬歪著身子呆著,不管是站著还是坐著。
  再看和他说笑的那个孩子,更是没有样子──为了和身後人聊天,竟然整张椅子都向後半转过来,上半身干脆就趴在田恬的桌上,那腰拧得,真有180°了!
  气愤之下的田母连那个孩子长什麽样都没看清,就怒冲冲的回到教师办公室静候班主任的大驾光临了。
  直到笑容满面的小马老师回来,田母仍满脑子浮现著田恬歪著膀子靠在窗台上懒洋洋的笑著的样子。
  都是被那个孩子带坏了!──她这麽认为。
  
  …………………………
  
  整整一个暑假,田恬都在和自己做斗争。
  他不明白为什麽母亲那麽义正言辞不许他再和陈圆圆好,就因为对方学习成绩不好吗?他可以帮他啊!老师还说要多帮助後进同学呢!
  可是这也被母亲严令禁止了。
  “你看看你这回的成绩,年级第三!你敢说完全和那个孩子没关系?还帮助他?你看看你这点自觉性,别再被他带下去了!我找过你们班主任了,她说你们俩关系格外要好,这次的退步,如果不是你自身的原因,那就是他的原因。”
  “不……不是……”田恬张张嘴刚想辩解,便被母亲厉声打断。
  “不是什麽?!你还帮他说话?!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们班上学习好的孩子那麽多,你怎麽就偏偏和他玩在一起?能玩出什麽好来?”
  母亲说的话既有道理又好像没有道理,但总归都是为了他好,田恬想不出什麽可以辩驳的话。
  他已经习惯听从母亲的安排了,没有家长会害自己的孩子。
  但是在屈从的同时,他又觉得难受,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和陈圆圆聊天、打闹就觉得心口憋闷得厉害,过完这个假期彼此就不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他要和对方绝交。
  想到这,他竟控制不住的抽抽搭搭哭起来。
  见儿子哭了,田母一时也有些惊惶,她对他严,从不纵容他的坏习惯,她吝啬每一个称赞,这对一个母亲来说,简直是粗暴到极点的行径,但从小学四年级以後,田恬也从没哭过,至多只是憋红了眼眶,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忍著,至於在他爸爸那里有没有嚎啕大哭的告状,她就不晓得了。
  但是这一次田恬竟然哭了,而且还是这样的伤心,眼泪圆滚滚的止也止不住的从下巴、腮边落下来,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能……他真的很珍惜陈圆圆这个朋友吧,不过,小孩子的友情又能有多坚固?田恬只是阳春白雪经多了,偶尔想试试下里巴人罢了。
  过几天就好了。
  田母这样安慰著自己,又拦过儿子的肩,和声安抚道:“田恬啊,你以後就明白啦,妈妈这都是为你好呢。”
  
  …………………………
  
  即使这麽多年过去,田母还会感叹自己那时慧眼如电。
  
  田恬向她坦白说自己喜欢男人是高中二年级的事。
  她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她的人生,她的事业,她的婚姻一切都如意顺遂,她原本有个可以锦上添花的好儿子,可是现在,怎麽就变成了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了呢?
  她是搞医学的,她知道这种东西是非病态的性取向异常,并非药物或心理治疗可以逆转的,她想这可能是自己在学习方面逼迫太过了,以致青春期没发育好,从而产生这种“疑似”喜欢同性的心理逆反,她买了很多性教育的书籍,刊物,包括朦朦胧胧描写爱情的读物,谁知田恬连看都不看一眼,一本正经的对她说:“妈,您以为我自己没挣扎过吗?这些,我都看过了,我确定,我就是喜欢男人的。”
  “那你想怎麽样?”
  田恬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令她害怕,好像孩子在一夜之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长大了,想到这,田母就觉得忍受不了,她声音凄厉起来:“还是你已经有看上的对象了?啊?!”
  “我不想怎麽样,只是想告诉您一声。至於喜欢的对象……”田恬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隐瞒,“暂时还没有。”
  接著他反过来安慰母亲:“您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大,今後的道路我都想明白了,您不要有压力,我看大部分和我一样的人都选择隐瞒这件事情,但我不想欺骗您和父亲,这总比将来我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让您操心胡乱猜疑来得好吧。”
  田母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怎麽?他连三十岁也不会结婚也想到了?这不会改变了吗?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你现在才多大?你想明白什麽了啊?”
  “我现在十八岁快十九岁了。”田恬笃定的望著她,“我一直照您的安排生活,现在我想照自己的安排生活了。但是您别担心,我还是我,我向您保证,成绩什麽的都不会有变化,我也一定会考上您要求我上的那所大学,只是希望您别再干预我私人感情上的事。”
  “你……你说什麽?!”──说得好像她曾经干预过似的!
  “就是说这些,没别的了,那我去睡觉了,晚安。”说完他站起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一直按母亲所要求的那样,随时保持挺拔的身姿,无论什麽时候也不许驼背,不许塌腰,不许靠墙或靠东西站或坐,即使是背对她的盛怒离去时的姿态也依然笔直。
  
  田母看著卧室的门缓缓关上才真正了解自己是管不住这个儿子了。
  
  田父对这件事的反应比预期的淡泊。
  他早就觉得要出事,不记得是多少年前了,好像是初中的某个暑假前不知妻子又因为什麽事委屈了儿子,那几天田恬的眼皮都是肿的,可见哭了好大一场。
  但从那以後田恬就开始不对劲。
  成天老气横秋的,原来还对每周末排得过满的时刻表抱怨几句,现在却一声不吭的按照计划行事,那些本该有的少年的朝气和活泼因子都不见了,或者说藏起来了。
  
  “我早说什麽来著?逼啊,你就逼吧,现在好了吧?都把儿子逼成同性恋了。”
  田母也勃然大怒:“什麽?!他是同性恋关我什麽事儿?没见父母管孩子还能管出同性恋来的!!”
  田父指著她:“你看你这样子,你就凶吧,早晚我也变同性恋!”
  “你说什麽?!你们父子俩是想合起来把我气死吗??”
  
  实在吵得太大声了,田恬戴上耳机,和缓的音乐也挡不住母亲愈加拔高的声调,音乐和争吵交错穿梭进行。
  浅浅的愧疚下是阴暗的满足感,他一直活得很累,直到此刻才稍觉安慰,如果十几年的辛苦能够换来正视自己性向的机会,那其实是值得的。
  另外,他还觉得得意。
  幸亏没有坦白对象的名字,而且还是当年被母亲认定会拖她儿子後腿的孩子──如果被她知道了,八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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