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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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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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忙正襟危坐,认真地道:“我还没有决定嫁不嫁宋墨。不过,的确有点心动。”



纪咏气结,道:“那小子除了出身,一无是处。你是不知道…,”他把关于宋墨乱杀无辜的事告诉窦昭,“……,而且他不仅结交内宦,还跟会昌伯家的顾玉狼狈为奸,倒买倒卖,整天和工部、吏部的那些胥吏打交道,没有一点正形。这样一个人,你是嫁还是不嫁,你可要考虑清楚才是!”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要是不想嫁给她,我有办法让宋家退亲,而且不会让你名誉受损!”



“多谢!”窦昭真诚地向他道谢,道,“我若是想和宋家退亲,一定找你商量。”



说了等于没说。



纪咏拂袖而去。



等走出了窦家,他这才觉察到自己好像该问的都没有问,该说的都没有说,反而啰啰嗦嗦说了一通废话。



可他的心情却好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窦昭认同了自己的做法?



纪咏站在静安寺门前,望着静安寺门前那两尊丈余高的石狮子,不由小声嘀咕。



自己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肯定才会觉得是正确的?



这件事,他得仔细想想才是!



窦昭的话就未必全都是对的。



纪咏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229章奔走



此时的陈曲水,正坐在他的好友吴志鹏家中。



吴志鹏比他年长五岁,和他是举人同科。因家道殷实,吴志鹏虽然屡考屡败,但家里还是一直供着他,直到他五十一岁的时候中了进士。只是他已无心仕途,两个儿子也先后中了进士,他索性在家里做起了老太爷。



陈曲水当年家道中落,来京都就是投靠的他。



看见陈曲水,吴志鹏十分的感慨,唏嘘道:“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来找我?我听说定国公将杀了张楷祭城,还以为你也跟着遇难了。”又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把你引见给张楷——当初叶公对你也很赏识,你若留在了叶府,就算举业无望,谋个州府的学正、训导却不在话下。也是你运气不好,没想到你离开叶府没多久,叶公就入阁做了大学士!”



他所说的叶公,是前内阁大臣叶世培。



“这件事怎能怪您。”提起当年的事,陈曲水有些不好意思,“要怪只怪我年轻气盛,听说张楷镇守福建,一心一意想着去抗倭,到了张楷府上又处处流露出曾受叶公赏识之事,引起张楷的反感,不仅没有受到重用,反而被张楷排斥。这些年来,每每思及此事,都觉得愧对志鹏兄的厚爱,更是无颜来见志鹏兄。”



“你我是多年好友,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吴志鹏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陈曲水的衣饰,见他的衣饰虽然说不上多华美,却简洁大方,用料讲究,腰间一块和田玉的玉佩,光泽细腻,通体莹白,不是凡品,思忖着他这几年应该过得不错。突然找上门来,想必不是为了银两的事,倒也没有绕弯子,直言道,“你来找我,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他是京都人士,乐善好施,两个儿子一个在湖广荆州任知府。一个浙江桐乡任县令,父子三进士,同科同年不少,朋友更是如过江之鲫,等闲事到他手里,也难不倒他。许多外地的朋友来京都若是遇到个什么事,都喜欢找他帮忙。



陈曲水既然来见吴志鹏,早就打好了求人的打算,因而也不隐瞒,把自己怎样被从福建回到了老家。又怎样认识了窦昭,怎样得窦昭赏识。做了窦昭的幕僚之事,窦昭又怎样被易嫁,怎样与英国公府的世子宋砚堂定了亲等等,一一向吴志鹏叙来。



北楼窦氏,吴志鹏没有交往也听说过,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道:“窦大人怎如此糊涂!就算如此。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女儿嫁了才是。”又道,“你既在窦家为幕僚,想必已打听过英国公府世子爷的事了——那英国公世子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就把自家护卫全杀了,还是在丧母不久,可见是府里出了见不得人的事,杀人灭口来着。窦家怎么舍得把女儿嫁到宋家去?”又道,“我看你不如趁此机会请辞算了。我虽是个田舍翁,却也不缺你一口吃食,若是觉得住在我这时不自在,我把你引荐到姚时中姚阁老府上去做西席好了——姚阁老是湖广荆州府人,正在我儿治下,我平日和姚阁老家的大总管也走得很近,他们府上正好缺个西席,不过是教几个蒙学的少爷,事少,束修丰厚,这点薄面姚家还是给我的。”



陈曲水十分感激。



他虽然知道宋墨杀人的内情,却事关重大,是宋墨的事,不好对吴志鹏提及,只道:“窦家四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是窦家四小姐嫁得好,我还可以趁机请辞,现在却不好说这样的话。”他委婉地拒绝了吴志鹏的好意。



“你啊!”吴志鹏摇头,半是惋惜,半是钦佩地道,“还是当年那个脾气,一点也没有改。”



陈曲水赧然地笑了笑,道:“我来找志鹏兄,正是为了英国公府世子爷的事!”



“哦?”吴志鹏不解地望着他。



陈曲水笑道:“三人成虎。我也觉得英国公府世子杀护卫的事很是蹊跷,想请您帮我找英国公世子爷的乳娘打听打听世子小时候的事。”



“这事好办。”吴志鹏笑道,“像英国公府这样有权有势的勋贵,乳娘多从*府里选的,到大兴、宛平一问即知。只是不知道你要问些什么?”



陈曲水一听就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府通过从大兴、宛平挑选奶口之人。宋墨的乳娘是谁,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只是他身份敏感,和宋墨手下又太熟了,怕派了段公义等人去打听,反而引起宋墨的注意,误以为是窦昭的意思,从而引起宋墨的猜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他只好请吴志鹏出面。



“常言说的好,三岁看老。我就想问问世子出生的那些可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没有?世子出生之后,蒋夫人待世子爷如何?英国公待世子爷又如何?为何世子小小年纪就送到蒋家去习武?莫非是世子太顽皮,不得不送给定国公管教?世子爷待身边的人如何……”



“你等等”,吴志鹏听着,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哪里有打听点事啊,你这是盘问人家的家底啊!我现在年纪大了,你跟我说这些我也记不住,得,我把吴升找来,你有什么事,亲自交待他好了!”



吴升是吴志鹏贴身的随从,为人机敏,办事稳当,吴家有什么大事,都由他出面。陈曲水自然是知道这个人的,忙连声道谢。



“你现在怎么办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吴志鹏笑骂道,“你若是再这样,就给我滚出去。”



陈曲水又是一阵告罪,神色间却多了几分随意,少了几分客气。



把要打听的事交待给吴升之后,吴志鹏道:“你还记得肖书琴不?他如今在长兴侯府上做幕僚。你离开京都后,倒他常来我这时坐坐。难得你来家里,不如把他叫来,我们一起喝两盅如何?”



肖书琴是当年他在京都做幕僚时认识的,算起来大家已经有二十几年没见面了。



听说他在长兴侯府上做幕僚,陈曲水心中一动,抚掌称好,催了吴志鹏去请人。



吴志鹏吩咐下去,和陈曲水说起肖书琴的事来:“………他没你这天份,在长兴侯府混了七、八年,也不过是平时帮着代笔写写悼词、请帖之类的,却始终挤不到长兴侯身边去,也就是混日子吧!”



陈曲水笑道:“公卿之家不比官宦人家,官宦人家还能谋个出身,那公卿之家自己有时候都谋不到一个差事,更不要说帮幕僚谋个出身了。可见书琴兄实在是厌倦了在官宦人家做幕僚,准备在长兴侯府养老了。”



吴志鹏想了想,笑道:“你这话也有道理。我看他倒是整人无所事事,清闲的很。”



陈曲水就顺着这个话题打听起京都的勋贵人家来,最后话题还是转到了英国公宋宜春的身上:“……听说他有秀才的功名,而且刚过而立之年就掌管了五军都督府的前军大印?可见这人还是颇有些才情的!”



文官遣将,武官调兵。



兵部尚书虽是文官,可调动兵马却要通过五军都督府,由皇上钦点的五位掌管虎符的掌印都督才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会做两首歪诗倒是真的。”吴志鹏对宋宜春的评价并不高,“能做掌印都督,还是看在他性情柔绵,英国公府世代忠贞的份上。”



“哦!”陈曲水笑道,“此话怎讲?”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吴志鹏想到陈曲水有可能随着窦家四小姐去英国公府,也就不难理解陈曲水的好奇了。



他笑道:“这就得出英国公的出身说起来……”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摆着龙门阵,待到消书琴过来,茶水已换过数道,多年好友暮年得见,激动契阔之余,谁还去说英国公府的事。



陈曲水喝了个酩酊大醉,在吴府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睡。



宿醉让他头大如斗,嘴里又苦又涩,正揉着太阳穴,吴志鹏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曲水,春林他们知道你还活着,都激动得不得了,正朝着这边赶,梁柱更是在醉仙楼订了雅间,要为你洗程。你快快梳洗一番,春林他们就快要来了。”



陈曲水苦笑。



盛情难却,当天晚上,几个人在醉仙楼喝得大醉。



第二天醒来,陈曲水正要告辞,去打听消息的吴升回来了。



陈曲水灌了两杯冷茶,在客房里和吴升说话。



直到夕阳西下,吴升才从客房出来。



吴志鹏也不问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和赶过来的肖书琴热情地招待他用了晚膳,在陈曲水再三请辞之下,这才派了轿子将陈曲水道到了鼓楼下大街的笔墨铺子。



素兰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



看到陈曲水,她不由气鼓鼓地娇嗔道:“陈先生真是的,去哪里也不跟人留个话,让小姐好等。”



陈曲水这才惊觉得今天已经是八月十六了,离窦昭出嫁,不过八天了。



他连声道歉:“不知道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素兰笑道,“反正很急。昨天就曾派我来过一趟,先生不在。”



陈曲水也顾不得天色已晚,换了身衣裳就随着素兰去了静安寺胡同。



第230章相告



在大门口,陈曲水和素兰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酒意醺然窦世英。



他看着捧着账本的陈曲水,很是惊讶,不由抬头望了望天。



蔚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弦月,旁边零零星星地缀着几颗星子。



陈曲水忙道:“小姐突然吩咐下来,要我把这半年的账目都整理出来,一直忙到现在才来回禀小姐……”



窦世英点头,拍了拍陈曲水的肩膀,口齿有些不清地赞道:“很好!很好!你们好好服侍四小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素兰在心里小声嘀咕。



七老爷又不知道在谁家喝的酒?回来就说酒话。他们要是待到七老爷来褒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陈曲水恭谨地道谢,和迎出来的高升一起,将窦世英回了房,这才随着素兰去了花厅。



窦昭已得了信,穿戴整齐地在花厅等陈曲水。



素兰上了茶点,悄声地退出去守在了门外。



陈曲水拱手告了声罪,道:“一直觉得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从前的朋友偶有联系,也是有事相求。如今年已是耋之年,倒比从前行事通透了些,这两天就去拜访了一下老册友,让四小姐担心了。”



窦昭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求下属给自己备报的人,笑着问了问他访友的情况,两人就转入了正题。



“我这次去见老朋友,也是有用意的。”陈曲水沉吟道,“英国公府波诡云谲,想必小姐也能看得出来。从前这些都与我们关系不大,纵然有所变化,也无关小姐的生死。可现在却不一样的,小姐和世子定了亲,我们会在京都落脚,有些事就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不能全依杖世子。”他想到窦昭和宋墨两人私交甚密,宋墨又言出必行,杀伐果断·担心窦昭不能公正地看待宋墨,语气微顿,解释道,“世子的为人、品性,我们都是知道的,可有些事,就怕世子也没有办法·那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我的意思,我们一方面要结交些朋友,比如说和崔十三有来往的那些官员,我从前的那些旧友……一旦英国公府有什么变动,我们有后手,有底牌,就算不能帮世子,也能保住您的性命·不能让您身陷其中!”



窦昭非常的惊奇。



陈曲水完全是一副她嫁过去之后如何如何的口吻。



“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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