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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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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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遗贵的遭遇。他觉得锥心地疼,目光不由地沉了下来。



陈嘉看着心中一紧。



他忙将黎亮扶了起来,道:“世子爷,您要不要喝杯热茶歇口气?遗贵姑娘那里还什么也不知道呢,等会儿那黎窕娘来了,要不要让遗贵姑娘也听听?免得遗贵姑娘认仇为亲,让那黎窕娘钻了空子。”



宋墨正觉得胸闷气短,闻言点了点头,高声喊“段公义”。道:“你让刘章去跟杜唯说一声。看看当年是谁给黎窕娘接的生。”



隐隐有种感觉。当年母亲生产时的人十之**恐怕都不在了,反而去找出当年是谁给黎窕娘接生的更靠谱一些。



段公义应声而去。



陈嘉陪着宋墨出了茶房。



抬头却看见夏琏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院子。



“黎窕娘呢?”宋墨的神色陡然间变得十分冷峻,让陈嘉心头一凛。



夏琏已急促地道:“世子爷。不好了!那黎窕娘投缳了……黎家隔壁的婆子把梯子架在墙上摘茄瓜,发现黎家东厢房的屋梁上吊着个人。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匆匆报了官。我们去的时候,仵作正在验尸。”



陈嘉骇然,连声道:“是顺天府的哪位捕头接的案?左邻右舍的人都是如何议论的?顺天府那边可曾发现了什么?”



宋墨冷笑。



或者是在衙门里呆久了,他本着问罪先问男子的习惯,没想到竟然有人盯着黎家,钻了这个空子。



这样也好。



只要有动静,就会留下痕迹,怕就怕死水一潭。



夏琏匀了口气,道:“是顺天府的秦捕头接的手,正在验尸,结果还没有出来,我已派了人在那里等消息。左邻右舍的人都觉得是情杀,说那黎窕娘平日里招蜂引蝶的,多半是谁出于忌恨失手把黎窕娘给杀了,然后把人挂在屋梁上,伪装成自缢的样子。”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个小厮跑了进来。



他匆匆地给宋墨和夏琏行了个礼,道:“顺天府那边有结果了,说黎家小娘子是自杀的。”



夏琏听着眉头微蹙,想要说什么,宋墨已冷冷地道:“这还不容易,找个人把她挂在屋梁上,看着她断气就行了。”说完,朝茶房去了。



陈嘉觉得如果是自己,也会这么干,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跟着宋墨去了茶房。



宋墨下颔微抬,倨傲地看着黎亮,道:“你妹妹在我们的人找到她之前就已经被人杀了,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没有?”



“你说什么?!”黎亮睁大了眼睛,声音尖锐,“我妹妹死了?不,这不可能!她昨天还在锦绣轩订了两件秋裳……”



宋墨看也懒得看他一眼,喊声了“陈嘉”,转身走了出去。



陈嘉叹气,蹲在了黎亮的面前……



※※※※※



屋外,夏琏问宋墨:“世子爷,您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宋墨笑道:“不会连英国公也都死了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夏琏听着却觉得像有阵阴风从身边刮过似的。



他低头垂目地拱手告退。



宋墨去了厢房。



窦昭正和遗贵低声说着话。



相比刚才,遗贵显得镇定了很多。可看见宋墨,她还是很紧张地站了起来,躲到了窦昭的身后。



宋墨暗暗叹气。



还好有窦昭,不然这个妹妹还真是麻烦。



窦昭安慰般地朝着宋墨笑了笑。



自己的妹妹这样,他心里肯定既难过又无奈吧!



窦昭转身拉了遗贵的手,柔声道:“他是你哥哥。你别害怕,你们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他只是看上去有些冷淡,待人却是极好的。我们坐下来说话。”



遗贵想了想,挨着窦昭坐了下来。



宋墨见状。犹豫了片刻,才把黎窕娘的死讯告诉了窦昭和遗贵。



消息来得这么突然,不要说是遗贵了,就是窦昭。也有片刻的茫然。



可茫然过后,窦昭立刻紧张地拉了遗贵的手。遗贵却没有像窦昭预料的那样伤心地大哭或是吵着要去找黎窕娘,而是低下头,小声地抽泣起来。



这里面有文章!



窦昭不禁朝宋墨望去。



宋墨的眉头锁成了“川”字,漂亮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暴戾中带着几分阴森。



窦昭忍不住上前轻抚着他的眉头,好像这样,就能抹去他心间的那些阴霾似的。



宋墨握了她的手,温柔地道着“没事”。悄声把黎亮说过的话告诉了窦昭。



窦昭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难怪遗贵的胆子这么小。可见是从小被黎窕娘给打怕了。



她轻声对宋墨道:“你先出去。我来劝劝遗贵。”



宋墨捏了捏她的手,出了厢房。



窦昭掏了帕子给遗贵擦眼泪。



遗贵这才注意到宋墨已经不在厢房里了。



她问窦昭:“他说的是真的吗?”



窦昭点头。



遗贵默默地流了一会眼泪,低声道:“我是不是很狠心……她走了。我虽然伤心……可更是松了口气……”



窦昭温声地道:“我们就是养只小猫小狗的突然死了,也会觉得伤心。你却松了口气,可见她定是做过些什么让你难过的事?这又不是你的错。”



遗贵眼底闪过一丝感激,垂下头又低声地抽泣起来。



窦昭像哄孩子似的搂着她。



她忙道:“我没事……你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声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风,竟有七分像宋墨。



窦昭的心顿软了下来。



她松开遗贵,轻轻地拍着她的手,道:“你想不想和我说说黎窕娘?”



遗贵没有吭声。



屋子静悄悄的,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



窦昭觉得自己有点急切,正想找个别的话题,遗贵却低着头道:“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让别人知道我是她的女儿。小的时候,每次家里来了客人,她就把我塞到衣柜里;大一些了,就把我关在耳房里,从来都不曾带我在别人面前露面。那天却突然要带我去庙里上香,还给我换了身漂亮的衣裳。可到了庙里,她让我站在大殿里等她,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拿了糖哄我和他回家,还有人拉着我说我是她走散的侄女,要不是我骗了寺里的一个小沙弥,那天就被人强行带走了……



“后来她又做了点心给我吃。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给我做过吃食,我假装打碎了碟子,小黄跑过叼了一块点心就跑了,我赶出去,却看见小黄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她说是卖肉的卖了坏肉给她……”



窦昭气得连喝了两口茶。



还好黎窕娘死了,不然她肯定会怂恿宋墨好好地收拾她。



“她要把我嫁给韦百瑞的时候,说韦百瑞如何如何的好,我嫁给他就能如何如何的享福。我见了百瑞每日都打扮得整整齐齐的,明明身上穿着件茧绸的道袍,却说出手就是十两银子给她买东西,巴结她,我就知道他是个空架子,但我还是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嫁了过去……”



窦昭突然就想到前世,自己也是这样高高兴兴地嫁给了魏廷瑜。



只是遗贵比她的命运更坎坷。



她的眼睛立刻变得湿润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窦昭情不自禁地揽了遗贵的肩膀,低声地安慰她,“砚堂是你的亲哥哥,以后有事,他会保护你的。”又道,“我是你的嫂嫂,若是有什么事你不想跟他说,也可以跟我说,我们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遗贵踌躇道:“我,我真的是宋家的女儿吗?”



“当然!”窦昭斩钉截铁地道,“你难道不觉得你和世子爷长得很像吗?”



她摇着头:“世子爷比我长得好看多了!”然后喃喃地道,“我有时候会悄悄地躲在被子里哭,盼着我是别人家的孩子,被人拐跑了,被她捡着了,等我一睁开眼睛,我的亲生父母就找来了……”



第四百零七章安置



窦昭听着,眼前一片模糊。



“你哥哥这不就找来了吗?”她忙擦了擦眼角,笑道:“你不仅是宋家的女儿,而且还英国公府的嫡长女,是世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并不是黎窕娘生的,只是你亲生的母亲已经病逝了,要是她知道你哥哥找到了你,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现在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但前世宋墨的种种言行让窦昭相信遗贵肯定就是蒋夫人的亲生女儿。



她又道:“英国公府应该有蒋夫人的画像,到时候我让你哥哥找出来你对着镜子看看就明白了。”



遗贵就像所有被父母委屈的孩子一样,偶尔会幻想着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可当别人告诉她,她的亲生父母真的另有其人的时候,还是会非常的震惊。



她低着头,良久才迟疑地道:“那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我的亲生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是她吩咐哥哥来找我的吗?”



遗贵说着,声音里渐渐带着哽咽。



窦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来。



“当然是真的!”她拉着遗贵的手道,“你生母就是我婆婆,难道我会骗你不成?只是这件事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等回到英国公府,我再仔细地和你说,你看行吗?”



遗贵乖顺地点着头。



窦昭松了口气。



她最怕女孩子像受气包似的,动不动就哭;其次是怕女孩子倔强,不分场合地固执。遗贵眼泪虽多,好在还受商量,要是真摊上了个受气包或是倔强的小姑子,真就让人头痛了。



遗贵低下头去绞着手指头。不安地道:“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养了我一场,我想去祭拜她……还有舅舅,能不能放了舅舅?我刚才看见哥哥把他打得都趴在地上了……”



这样的遗贵,可以说是个烂好人。



认贼作母。



可如果她要是真的有棱有角,恐怕早就被黎窕娘给打死了吧?



有些事,只能慢慢地来。



窦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问问你哥哥。看外面的事办得怎样了?黎窕娘自缢,邻居报了官,你总不能去衙门里祭拜她吧?”



实际上,她是怕宋墨听了愤然,连黎亮一块杀了。



而宋墨听到遗贵的请求。果然黑了脸。



窦昭忙道:“她从小被黎家养大的,黎窕娘又动辄就无缘无故地找由头把她打一顿,她只有顺从才能活下来,你不要对她太苛刻了。”说到这里,她问宋墨,“你准备怎么安置遗贵?”



现在黎窕娘死了,遗贵的身份就成了问题。



回英国公府。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总不能让她继续跟着黎亮吧?



宋墨道:“你以为找到了黎窕娘,遗贵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到英国公府了?你可别忘了,黎窕娘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妇人。就算是官司打到御前,只要父亲咬着牙不承认,难道皇上还会相信黎窕娘不成?说不定遗贵反而会被安上个‘冒认官亲’的罪名,害了她的性命。要知道。这天下间容貌相似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可多得是!我只恨那黎窕娘死得这么轻易,太便宜她了!”



窦昭不由道:“是谁杀了黎窕娘呢?”



她怀疑不是宋宜春就是宋翰。



宋墨却冷冷地道:“不管是谁。总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之前我还不敢肯定遗贵是我妹妹,黎窕娘一死,反而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窦昭颔首,道:“那宋翰……”



宋墨闻言神情一黯,道:“不管怎么说,他也做了我十四年的兄弟,母亲在世的时候,把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我不能因为长辈的过错,就把账都算到他的头上。这件事,暂时就先瞒着他吧,等他再大一些了,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怎样选择,那就是他的事了。”话虽如此,但他的语气里还是带了几分萧瑟之意,对宋翰也不复从前的热络,“至于遗贵,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她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把她丢给黎窕娘不闻不问了,就让遗贵以蒋家远亲的身份住进颐志堂吧!”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流露出些许冷意,“还有她那名字,也得改改,遗贵遗贵的,我听着就恶心……就让她从了我的名字,”他低头沉思,“笔墨纸砚,取个砚的谐音,叫‘琰’好了,也盼她从今以后能脱胎换骨,不要再想从前的事。”



“蒋琰!”窦昭小声地念着,赞道,“好名字!崇琬琰于怀抱之内,吐琳琅于笔墨之端。我跟她说说,以后就改名叫蒋琰好了!”



“姓蒋?”宋墨微愣。



窦昭觉得宋墨都有些糊涂了。



可这样的宋墨,又让她觉得非常的亲切和真实。



“你不是说她以蒋家远亲的身份住进颐志堂吗?”窦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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