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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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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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屋里?



她的屋里在哪里?



是二太夫人那边的暖阁?还是王映雪给她安排的东厢房?



暖阁,在东府。东厢房,她一天也没有住过。



高升有些为难。



窦明已不满地大声嚷道:“你个狗奴才,小心我告诉父亲把你给卖了。”



窦昭闭上了眼睛。



事情还是毫无逆转地重新回归到了原来的方向。



她出门喝斥着窦明:“高升是服侍父亲的人,就是有错,也轮不到你发落。你若是胆敢再说这样的话。我先把你拎到柴房里关三天。”



窦明从小就问这个对她有些冷漠的姐姐,闻言不由表情微瑟,但她很快就克服了心中的恐惧,道:“我。我又不是有意的。”声音小了下去,到底不敢和窦昭顶嘴。



窦耀成是个很喜欢享受的人,早早就在京都的静安寺旁边的胡同里买下了一幢三进的宅子。那宅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花团锦簇,陈设器皿无一不精致,住着十分舒服。



血缘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不管是窦铎还是窦世英,都和他们祖上窦耀成一样喜欢舒适。



在京都的时候,窦世英就住在那里。窦明虽然也在京都,但他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方便。何况王许氏看见窦明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听了女儿的话,知道窦世枢和自己的丈夫不和,总觉得东窦是想借此压着西窦,想把窦明给养废了。心痛得不得了,待窦明到了京都,对窦明就像眼睛珠子似的,自己的孙子全都靠边站了,一心一意只疼着这个外孙女,窦世英偶去过窦明几次,见她面色红润,身边一大堆丫鬟、婆子服侍,片刻也不愿意离开王许氏。却和他有些陌生,他也落得个轻松,和窦明一个住在静安寺胡同,一个住在柳叶巷胡同,和窦明的接触并不多。



见窦明这样待高升,他心中不悦。因没有和女儿在一起的经验,他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现在窦昭出面,而且窦明熄了火,窦世英不由松了口气。



而王映雪见窦明受了窦昭的训斥而窦世英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知道窦世英这是向着窦昭,怕窦明因此没有窦昭得窦世英的喜欢,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对窦昭道:“你父亲和你妹妹都惦记你祖父的病,风尘仆仆地从京都赶回来,又急又累,难免脾气大些,说话有些不周全。”又高升道,“把五小姐的箱笼都搬到栖霞院的东厢房吧?”然后对窦世英道,“七爷一路辛苦,妾身已经吩咐灶上的婆子烧了热水,您先去梳洗一番再去探望父亲吗?免得让父亲也沾染上了灰尘。”



窦昭在心里冷笑,想着:你娘都不管你,我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难道还多嘴多舌地管头管脚不成?遂也不多说,回了祖父的卧室。



丁姨奶奶自从祖父病后就一直不休不眠地在祖父床前服侍,两天前终于挺不过去也病倒了,祖父身边如今由丁姨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秋芬主事。



看见窦昭进来,她忙恭手立在了一旁。



窦昭吩咐她:“我父亲回来了,最多三炷香的功夫就会过来看祖父,你让丫鬟们准备些茶水,然后把给祖父看病的大夫请过来,父亲恐怕有话要问他。”



自从窦铎倒下后,窦昭就回了东府,住进了一直空着的正房,平日只在祖父床前待疾,家里的其他事,一应由王映雪打理,只要来了诸如像二太夫人这样的长辈探病时,她才会出来应酬几句,偶尔也会指使丫鬟或管事的妈妈做些事,却事事都在点子上,全是王映雪没有想到的或是疏忽的,渐渐的,家里有头有脸的丫鬟、管事妈妈在她面前行事都多了几分谨慎。



秋芬恭敬地应是,派了丫鬟、婆子行事。



不一会,盥洗完毕的窦世英和窦明由王映雪陪着走了进来。



窦昭退到一旁,将床头的位置让给父亲。



窦世英握了窦铎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秋芬进来禀道:“四小姐,大夫过来了。”



窦昭轻声对父亲道:“你有什么事就问大夫吧!”



窦世英知道是女儿的安排,感激地看了女儿一眼,心中大慰,觉得把长女交给纪氏扶养是件再对不过的事了。



大夫细细地给窦世英解释着窦铎的病情,大意是如若过了七月还没有醒,家里就应该准备后事了。



这个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窦世英听着哭了起来。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悲伤起来,大家都跟着抹着眼泪,就是窦昭。也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父亲在祖父床边支了张塌,亲自帮祖父擦背洗澡、端屎端尿、喂水喂药。



窦昭按自己平日的作息时间陪着父亲,中午依旧小睡一会,晚上到了亥时就回房休息。卯时过来帮父亲照顾祖父,在祖父昏迷,父亲呆坐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背着新近跟着六伯母学的《论语》。



窦明毕竟只有七岁。哪里耐得住,在屋里呆一会就扭来扭去的。



父亲嫌她闹腾,让王映雪把她交给二太夫人照看,王映雪哪里敢,又不能把二太夫人用意跟父亲说,只好把窦明带在身边,一面主持府里的中馈。一面照顾窦明,窦明又在京都带了很多真定州都没有小玩意回来,不时要招了仪姐儿和淑姐儿过来玩耍,祖父这边就有点顾不过来。



来探病的二太夫人见了,就对父亲提议:“你看。要不要把崔姨奶奶接回来侍疾?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小叔正正经经的妾室,是你的生母。”



父亲自然是愿意的。



窦昭却不愿意。



凭什么祖父好生生的时候就把祖母丢在田庄里任其自生自灭,现在病得不能动弹了,就把祖母接回来服侍祖父?



她插言道:“不如再等些日子……丁姨奶奶管着祖父屋里的事,是祖父的心愿……若是实在不行了,再派人去接崔姨奶奶也不迟。”



对二太夫人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也好!”她点了点头,问起祖父的病情来。



父亲事后满腹的狐疑问窦昭:“你不想接崔姨奶奶回来吗?”



他以为窦昭是这个家里和自己生母最亲近的人。没想到提出反应的也是窦昭。



等祖父要咽气了,窦家的人不同意她也会把祖母接回来,却不是这个时候!



窦昭在心里想着,却道:“总要跟丁姨奶奶商量一声,何必把崔姨奶奶接来受别人的闲气。”



父亲再无二话。



窦昭却叫了赵良璧:“崔十三这些日子有没有找你?”



崔十三这个时候十四岁,过了县试。正在县学里读书,他和赵良璧前世是好友,这一世私交也很好。因为祖母不愿意沾惹窦家,崔家的人从来不和窦家的人打交道。他们两人都在县里,窦昭猜测崔十三肯定会悄悄来找赵良璧,虽然她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赵良璧顿时像炸了毛的猫跳了起来:“您,您怎么知道的?”眼睛有些惊惧不安。



窦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然不会和他解释什么,而是肃然地道:“你立刻叫崔十三来见我。”



她知道,崔十三是个有能力、有野心、有毅力的人,他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让崔家改门换第,成为耕读传世的诗礼大家。



重生就有这点好,省去观窦、考验等很多功夫,想用谁直接提了就用。



赵良璧吓得脸色发白,一溜烟地跑了。



下午,他领着崔十三从侧门进了东窦。



窦昭问崔十三:“你想不想让崔姨奶奶堂堂正正地从窦家的大门走进来?”



崔十三眼睛一亮,看着窦昭目光却还是带着些许的警惕。



窦昭吩咐他:“你这些日子住到崔姨奶奶的田庄去,我会让赵良璧给你带信的。我让崔姨奶奶来,你再护送崔姨奶奶过来。可若是没有我的口讯,谁去接崔姨奶奶,你也要把崔姨奶奶给我拖住了。你能做得到吗?”



崔十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迟疑地道:“你,想干什么?我们崔家,可不想给人当枪使!”



窦昭为祖母报不平,不愿看见祖母被窦家的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屑地望着崔十三,“崔姨奶奶是我父亲的生母,她难道就没有资格踏进窦家的大门?至于崔姨奶奶来了之后是想留在窦家还是想回田庄,我想就是二太夫人出面也拦不住她吧?”



那眼神,刺伤了崔十三,但他还是沉思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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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丧事



祖父是八月十二日丑里逝世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父亲哭得不能自己,东窦的人过来帮着小殓。



窦昭静静地站庑廊上,听着父亲的哭声,想着祖母。



三年之后,祖母也会去。



她能不能做些什么,让祖母能多活两年呢?



祖母是去后院给瓜秧浇水的时候突然倒在田里的……祖母的身体一向很好,谁也没有想到……



王映雪走过来,用吩咐的口吻对窦昭道:“寿姑,这几天会有很多人来吊丧,你妹妹不懂事,母亲只有靠你了。你帮着看着点灶上的事。”



祖父的丧礼,亲戚朋友、乡亲上邻都会来祭拜,她见自己这些日子行事有法有度,是怕自己在丧礼上出了风头,得了那些长辈的表青,以后更加没办法制约自己吧?



窦昭挑了挑眉。



“母亲?”她用一种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映雪,“太太是不是忙糊涂了,您什么时候改姓赵了?祖父刚去,报丧的日子都没有定就有人来吊丧,太太是不是从来没有主持过丧事,不懂这些?如果真不懂,就请了三太太来帮忙吧!祖父是进士及第,窦家在北直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恐怕有祖父的故旧前来送祖父最后一程,若是弄出笑话来了,窦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至于灶上的事,如果现在管厨房的管事妈妈拿不起,就换个人吧!”说着。她喊了海棠,“去请高升过来。”自从王映雪扶正,祖父不管内宅,窦昭又长年住在东府。内宅管事的不是王映雪的人也是不敢得罪她的人。高升是父亲的人,在前世的记忆中,他只忠于父亲一个人。只要父亲没有明确地表示,做为父亲的女儿,高升会等同父亲一样的尊敬,就像他尊敬窦明一样。



王映雪已脸色大变,沉声道:“寿姑,我不知道东府的太太们是在你面前怎么说的,可你总归是西府的人……”



窦昭打断了她的话:“太太。我看有些事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才是。祖父这才刚死,别以为自己头上就没人管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正说着,高升过来了。



窦昭打住了话题,刚把王映雪的话说了个开头。王映雪已急急地道:“我这几天忙糊涂了,说话不免急躁了些,寿姑不要放在心上……”



要怪只能怪王映雪的运气不好。



窦昭正为祖母的事烦心,王映雪这样挑衅她一番,还在她面前自称是什么“母亲”,她铁了心要收拾王映雪,也不管王映雪在一旁说什么,径直将话说完,并道:“……太太没有管家的经验。这个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西府恐怕要被别人说一辈子。家里的人事你都熟悉,如果没有能当大任的人,就把这几天的筵席包给外面的酒楼饭馆,真定县找不出这样的人,就去真定州找。别人知道了,不会想到是我们家没人,只会说我们孝顺,热热闹闹地把祖父送上了山。”又道,“这个时候,最忌自家人乱套,你就多担待点,把事情先压下去再说,等把祖父的事办完了再说。”



她不知道真定有没有专给人做红白喜事的铺子,但她在做侯夫人的时候,京都有很多这样的铺子,而且还有几家规模做得太别大。



高升猜到是王映雪想给窦昭下马威,但窦昭的提议太让人心动了。



不要说真定,就是北直隶,也没有哪家这样大手笔地给老人送终的。所谓的死后哀荣,看就是子嗣的孝心和本事。这件事如果办好了,只会对七爷的前程和名声有好处。



他立刻道:“我这就去办这件事。”说完,果断地转身,看也没看王映雪一眼。



窦昭对也的表现很满意,说了声“高管事暂且留步”,问王映雪:“你还有什么事没把握的?现在说出来,我和高管事一起帮你想办法。如果等到丧事的中途有什么事出了差错,那个时候每天要接待来吊唁的人,恐怕我们也会有心无力。”



高升果就站定,恭身等着王映雪说话。



王映雪气得心角发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窦昭就冷笑着看着她。



她只得咬牙切齿地说了声“没有了”。



窦昭笑道:“那就好!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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