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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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夏-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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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4年,瑞蚨祥在最济南繁华的经二纬三路开了鸿记分店,自此之后生意红火,此后数年之内,祥字号开遍各地,不仅给孟家带来大量的财富,也让“瑞蚨祥”这块金字招牌声名远扬,百年而不绝。
    陈晓奇提前投拜帖约定了时间,而后才在今日带人进了济南城。孟老并没有在章丘旧军老宅招待他,而是选择了自己的新铺子—位于商埠区最繁华地段的那间商号内。
    此时的经纬路论繁华在北方是数得着的,数以百计的商家在这里频繁的进进出出,成千上万的南北来客在这里购物周转,创造出民国初年的一派乱世当中难得的繁荣景象,给这个千年古城带来别样的气韵。
    只不过走惯了宽阔大道的陈晓奇对于这种狭仄的街道和拥挤的人群不是那么的感冒,加上这时代的人身上灰扑扑的,不论男女老少少有脸上红润丰腴的,尽是些不大健康的菜色。纵然是那些看起来有点身家和身份的人,也没有后世随处可见的轻松和自在,一个个板着脸沉着气,弯腰低头行色匆匆。间或有那么几个人穿着丝绸的马褂,带着金丝镜提着文明棍,迈着四方步晃晃悠悠的踏着鼓点儿走的四平八稳,不用问,这样的人不是大富之家,就是清贵士绅,再不然就是民国政府的要员了。
    只不过陈晓奇同样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他们一行人乘车从济南城北绕到西面,然后从火车站那里掉头回来直奔商埠区里的鸿记分店,在原本就不开阔的街道旁边停下来之后,七八条身穿英挺威武的制服的大汉当先走下来布防警戒,而后陈晓奇陈大老板才施施然从“悍马”里面钻出来,前呼后拥的到了正在忙活着的店铺门口。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跟大员似的弄俩人往人家门口左右一守,跟那哼哈二将似的,让人家做不成生意,但也没有就此放松,几个人分头撒出去从远到近的警戒,唯独剩下周云鹏和刘恒二人跟随着进了店内。早有伙计殷勤热情的上前来招呼他们,不断微笑着询问他们的需要和意向。“瑞蚨祥”首创引导购物的营销方式,带给人异样舒适的购物心情,这或许也是他们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得知陈晓奇是依约来访后,马上又另外的伙计上来引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而后在掌柜的亲自陪同之下,他们到了办公室,在禀告之后,陈晓奇一个人进了这间并不太宽敞的房间内。
    孟洛川老先生一生勤俭,起居之处多书多账目,少奢华,其人也不善穿绫罗绸缎,多是粗布,其人严谨稳重,待人诚恳御下严厉。
    陈晓奇进去之后,见到这位后世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流传下来的传奇人物,被称为鲁商典范的一代大商。此时的孟洛川已经七十四岁,在陈晓奇眼中不甚高大的身躯有些干瘦,满头稀疏的银发,面目清癯然精神头十足,一双眼袋松弛的眼睛精光闪动,浑不似垂垂老矣的耄耋老朽。
    陈晓奇不敢怠慢,进门之后朝着孟老先生叉手施礼,口中言道:“晚辈‘美华公司’陈晓奇,拜见孟老前辈。”
    孟老的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坐在太师椅上挺得笔直的腰板纹丝不动,抬起右手来虚虚一扶,淡淡的说:“陈老板不必多礼!你今日能光降鄙号,当真是蓬荜生辉,客气客气!请坐。”他的声音有些干,但是中气很足。
    陈晓奇也不客气,挺直了身点点头,几步跨过去在下首坐了,与其侧身相对。不一会儿掌柜的亲自送上茶来,二人端杯相让,这才话入正题。孟老先生道:“陈老板万里来归,出手便是这么大一片基业,却是相当不凡啊!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不知道你这次来,有何指教于老朽呢?”
    陈晓奇欠身道:“孟老过奖。在您面前,晓奇当不得这老板二字,如不嫌弃,您叫我一声小陈也行,或者直呼我名便可。晚辈归国以来忙于琐事,直到今天才有暇拜会前辈您,希望您不见怪才是。”
    陈晓奇这话说得倒也不错,这时候,孟老先生是山东商会的副会长,十年前还做过袁世凯的资政参议,论身份地位,在济南是数的着的,于情于理陈晓奇都要来拜会的,更何况他还有别的目的。
    孟老笑道:“如此也好,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陈啊,前些年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送到你那里之后,想必是给你填了不少的麻烦吧?”他说的是那位当初牛哄哄谁都不甩的大少爷孟庆后,此人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回国之后看什么都不顺眼,干什么都对不起他那身本事,结果最后被老爷子一气之下送到了美国去。到现在也没回来过一次。
    陈晓奇道:“劳孟老挂心!庆后兄赴美之后,对晚辈之事业多有臂助,现在是我公司驻美国基业的中方负责人,位居显要,责任重大,却是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这里晚辈还要谢过您来能割爱襄助呢。”
    孟老自嘲的笑着摆摆手道:“罢了!小陈你就不要羞臊老朽了。我家那不成器的东西是何模样还不知道么?哎,也不知道这些年来给你做相少的麻烦!若是真能如你所说的调教成气候,那么老朽定要重谢你才是啊!”
    陈晓奇连连谦让。此时话说得入巷,彼此之间就没那么多的隔膜。陈晓奇将对话渐渐引到正题上:“孟老数十年经营,现已是商号遍天下,资财之雄厚冠于齐鲁,如今控制在您老名下的田地怕是数之不清,称的上首善之家了!”
    孟老道:“哪里哪里,当不得的,如今论实力之雄厚,当推你小陈为第一。论田产之广博,你也不比老夫差多少,且今时今日你的招工令一出,齐鲁轰动,人人皆知昔日的‘小财神’要造福于齐鲁父老乡亲,连我这店里的伙计都差点跑去。这如许多的善举盛况,非是我这等老朽可比啊!”
    陈晓奇道:“若论奇谋经济,巧计博财,晚辈或许还略有些伎俩,但这声明赞誉,荣耀地位,却是无数十年积累之功不成。论一言九鼎之号召力,与您老相去远甚,故而,今日不揣冒昧前来,便是有些事情与您商讨一二,希望能得到写进益。”
    孟老先生一生不知见过多少风雨,那一双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除了后来看错了孙殿英这个大贼头子,又因为时局限制没能及时的引入正确的经理人制度之外,他这一生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陈晓奇是什么人?一个白手起家用五年时间创造出别人五辈子都干不出来的事业奇迹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跟自己这个老头子絮叨呢?
    所以他听到这里却也没有丝毫的惊讶,淡然的点点头:“嗯,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让老朽参详参详,能帮得到的,自然义不容辞。”
    陈晓奇道:“如此,恕晚辈放肆了!想必前辈对于我公司这一年多来的诸多动作有所耳闻吧?我的人在济南将绝大多数的工厂商户进行兼并合资,不肯合作的便强势打压逼迫,到现在已经整合的所剩无几,坊间也有一些怨言风雨,对我本人风评不佳!”
    孟老先生点点头道:“此事略有所闻,也有人向老朽耳边诉苦,言说你的霸道无礼,不讲情面。”
    陈晓奇道:“这么做晚辈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其中因由暂且不谈。前辈可知,晚辈为何放着海外大好的富翁不当,却要巴巴的跑回来这纷乱不堪落后萧条的齐鲁故地来,倾尽所有的要建立一个工业基地?”
    孟老道:“嗯,我以前听我家那小子说,现今我等之人在番邦外地遭人白眼者众,博取一点事业成功者难,非为其他,国家不强,民心不盛。想必你也是身受此害。”
    陈晓奇道:“前辈所言无差,我等上国落到今日这地步,不仅在西人眼中鄙薄不堪,便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也不能扬眉吐气,皆是因为国势不强,内斗不断,列强横行于地,百姓虽怒而不敢言,便是我们这些商贾之流欲求安稳也不可得,其中种种难以尽述。晚辈归来,便是要竭尽所能,改变这一切,重现我祖先之荣光。”
    孟老叹道:“你有这般大志,却是比我等老朽强了千倍!只可惜我等困于时局,所知有限,苟活于世而已,无能与你们这些年轻一样纵横驰骋,奋发决荡。”
    陈晓奇道:“此事也无需前辈等一身担当,只需在我等晚辈奋发努力之时,可以摇旗呐喊,以壮行色,顺便提供些许便利即可。”
    “哦?那你说说,老朽等如何做才能帮得到你们呢?”对于这几十年来革命党人奔走呼号,不停地掀起风浪,像孟老先生这样的人杰不会不知道,且这些人行动需要大量的资金和社会力量支持,自然也少不了找他们游说,故而陈晓奇的说法只能表明自己的力场和意图,但如此空泛的说法,自然不能令人轻易信服。
    陈晓奇道:“前辈一定知道,我这数千年来之所以治乱轮回不断,原因便是在贪官污吏与豪强贵族横行不法,强行兼并土地,加之太平日久民众繁衍倍增,造成无家无业之流民甚多,一旦有天灾流行,便会造成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丧乱难言。故此,数千年来王朝更替,此事到如今也不得解决。”
    孟老叹道:“老朽明白你的意思。今日故地之乱象尤甚于先朝,今日中国之人口也数倍于以前,像我等这般商贾之家独占这么多的土地,早晚也是祸乱之源。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何也这般大量的购占土地呢?”
    陈晓奇道:“晚辈购买土地,非为个人,乃是借控制之便对租种的佃户和百姓进行教育启发,让其能从因循守旧的老黄历中解脱出来,按照我等提供的方法、器械、肥料、农药来耕种土地,不仅所获数倍于以前,且其人也不再惝无知,数载之后,他们必然不同于祖辈远甚,当他们不再成为无数野心家手中之利矛,茫然奔走之驱口的时候,我等还是要将土地发卖给他们,让他们真正成为土地的主人。若非如此,仅为占有土地,则不仅数年之后我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而土地之上所获资财,又哪里比得上我的工厂?”
    孟老听得面沉如水,唯点头不已,却也不轻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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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东方大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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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晓奇似乎早就料到,也不间断的继续说道:“自古有言,民以食为天,又道无农不稳,国家之根本仍在农事,农民之富足与聪明,必决定国家之平稳与否。所以要做到农业产出增大,农民思想智慧之觉醒,不能等着他们自己觉知,而是要我等去推动,在我中华还未遭受更大的劫难之前,将他们从几千年的沉寂中唤醒。”
    孟老道:“原来如此。你煞费苦心投下巨资,却是为了我中华故地之乡亲父老的身家幸福,这一点足可成为老朽等楷模。只不过你所说的野心家,还有更大的劫难,这确实从何说起?愿闻其详!”
    陈晓奇道:“自古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试看今日之世界,群雄逐鹿,豪杰并起,无论天南海北,均在厉兵秣马,眼看就要到了新一轮的征伐搏斗之时,这些野心勃勃的人那一个不想称雄于大地?那一个不想坐上那一个不再是皇位的绝顶位置?他们一旦发动起来,必将席卷天下,生灵涂炭。而等这些人大小厮杀溃散之后,必然有崛起者明白单靠着军兵不足以掌握大势,彼时定然有人幡然醒悟,祭起数千年来百试不爽的绝招,将占人口最多的农民拉进自己的队伍之内。其做法也简单之至,我百姓自古就对土地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和眷恋,只要谁能令他们拥有一块私田,他们便替谁拼命。”
    孟老双目募得大睁,神光灼灼的直视着陈晓奇,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将啸聚群农,以田地为诱饵?此等做法的确毒辣!昔日太平天国便如此这般。可是,今日土地早已分割殆尽,连可供开垦的荒地也无,他们那里来的土地可以分给那些农民?”
    陈晓奇冷笑道:“此事简单!止‘打土豪、分田地’六个字便可。”
    “土豪?莫不是那些横行乡里为富不仁之辈?若真个是做下那伤天害理之事的奸邪之辈,便是除之也有情可原!可是,这天底下哪里来的这如许多的土豪?似是我等皆良善之家,数代人辛苦经营积攒些许资财购得土地,光明正大!理所当然,他们又能如何?”孟老如是说。
    陈晓奇又道:“天底下自然不是谁人都这般鱼肉乡里。但是孟老想必知道有‘莫须有’之故事吧?说你是,你便是了!杀其人,破其家,分其田产,得地之人身系其中,谁人敢说实话?届时众口铄金,你又能如何?”
    孟老拍案而起,大声叱道:“岂有此理!世间哪有如此道理!这般行径与贼匪有何分别?难道他们就不怕天下人的责难吗?”
    陈晓奇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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