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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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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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说这夏津县的张承业,夏津县在东昌府的西边,距离北直隶和河南都是很近,北直隶和河南这些年都是民不聊生的样子,各路反贼乱民纵横其间,临近这两省的夏津也是人心惶惶,地方不宁。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贼南山
    崇祯九年河南不光是闯王闯将八大王的人马来回的经过打仗,还闹起了旱灾和蝗灾,距离那么近,夏津县的年景也是极差,说是民不聊生一点也不夸张。那些农民贫户没有生计,只能是去各处逃荒,虽说其他的地方也是乱成一团,但总归算是有希望,尽管渺茫之极。
    那些农户贫户逃荒跑了不少,可有些人连逃荒的本事却也是没有,比如说很多有功名的书生,他们倚靠着朝廷发下的钱米生活,可到了这种坏年景,交通断绝,这些书生应得的那些钱米根本就发不下来。
    张承业是天启三年的秀才,平平常常一个书生,好占些小便宜,喝了酒好谈些浅薄无知的天下大事,天启四年娶了老婆,后面有了两个孩子。就和所有读书人一样,过着有些贫苦,不过还可以温饱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在崇祯登基之后就渐渐的维持不下去,东昌府的夏津县越来越糟,河南和北直隶的流民和乱兵经常流窜到这边来,这让本就不好的情况变得更坏。
    崇祯九年河南大灾,东昌府西部大部分的田地都是绝收,据说朝廷要下拨钱粮救济,可仅仅是据说,始终没有下来。到了五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大批的逃荒者出现,张承业家中婆娘身体不好,去年又有小孩,亲戚又在河南,压根无计可施。
    张承业看着家中脸色蜡黄的婆娘和饿得直哭的孩子,心中绝望恼怒,终于是一跺脚,抓起家中一条米袋,咬牙恨声说道:
    “今日这读书人的斯文就不要了,我去粮店借粮!”
    田地遭灾不产粮,可夏津县的几个粮店和大户人家的仓库里面倒是放满了粮食。只是要不然就是自己屯着,要不然卖的价钱就是高地惊人,根本买不起。
    城内想要借粮的饥民甚多,在最大的粮行门前,差不多聚集了三四百人,正在和粮行的伙计还有衙门派来的差役们对峙。
    此时平民百姓终究是怕官的,看见高瘦的张承业身穿破旧的青色长衫,手中拿着米袋走过。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无非说是“这是张秀才”,有功名地文人在百姓之中也是很有威信。s看着张承业前来,大家的胆气顿时是壮了不少。
    张承业本来想要在人群后面看看风色,到时候去沾点便宜,作为读书人。脑筋总归是灵活。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还是明白地。
    结果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前面,站在第一排,张承业看到对面拿着棍棒的衙役和家丁,心中禁不住非常害怕,身子朝后直缩,结果不知道是踉跄了,还是被人在身后推搡了一把,身不由己的朝前一步
    有道是,这是他个人一小步。却是啥啥地一大步,张承业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他这一步跨出去,就被身后情绪高昂地饥民簇拥着连抢几家粮店和大户人家,到最后。张承业扛着慢慢的米袋回到了家中。和欣喜的老婆孩子饱餐了一顿。
    抢完米粮之后,这些民户都是和张承业一样各回各家。填饱肚子去了,官府哪里会善罢甘休。
    第二天一早,这张承业就被知县抓到了衙门里面去,那边知县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
    “为何聚众抢粮作乱!!”
    看着公堂两侧的刑具和脸上有些青肿的衙役,身材颇高的张承业顿时是胆气全消,筛糠一般的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何处福至心灵,开口央求说道:
    “学生先祖曾为户部侍郎。”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有人这作乱也是方便些,这知县一琢磨,这高瘦书生或许还有故旧在朝中为官,本来要斩立决的判决就改为了监禁三年。
    世事变幻总不如常,夏津县的饥民听到张承业被抓地消息,人人惊恐,从前一个当过兵的闲汉聚众起事,扯旗造反了,上千饥民攻破县衙,打开监狱救出了张承业,这年头读书人总是被人看重。
    这张承业被救出来之后,也是无处可去,索性是加入这些乱民,扯旗造反了,跟这些贼军当个师爷帐房,最起码比起从前,肚子吃饱了,地位高了不少。
    在夏津附近的卫所兵不堪一战,前去围剿不出所料的被走投无路的乱民军打地大败,又有几次相同地经历之后,夏津这些乱民的声威大震,甚至连河南和北直隶地饥民乱兵都是过来投奔。
    本来东昌府知府已然是把这情况报了上去,驻扎在兖州和济南的兵马已经是准备前往围剿,结果东虏女真的十万大军在这时候从喜峰口入寇,山东的兵马都是部署在德州和济南府一带。
    这夏津县就被忽略了过去,这种乱民造反往往都有个特性,就是很容易被小小的顺利和省里冲昏了头脑,这夏津县的饥民们,兵马不过三千,占据的不过是一县之地,但无论是乱民的首领,还是张承业,都已经是忘乎所以。
    那首领自称大王不说,这张承业则自号南山,教别人称呼他南山先生,常常自比诸葛和刘基。平时所好就是听说谁家有值钱古玩和书画,就上门拜访,说是要“鉴赏”一二,虽说这小地方不会有太值钱的东西,可谁家的好东西都不愿意被人这么鉴赏没了,这可太心疼了。
    结果,一些大户人家还没有破家的,都是安排人在门口张望,若是看见这张承业过来,都是大呼“南山又来做贼了!”都是急忙的回去把好东西藏起来。所以张承业虽说自号南山,夏津人私下叫他也都是称呼名号,只不过在后面加了个字,人人称他“南山贼”。
    这南山贼张承业还有个癖好,喜欢装弱不禁风,所谓魏晋名士风度是也,每次出阵喜欢让人用竹床抬着,以示指挥若定,神态风雅。
    (此处借鉴了三千美娇娘的人物设定,已经得到了紫钗恨大大的授权)
    郑掌柜曾经送给李孟一个望远镜,这时候的名头还叫千里镜,也不知道是佛郎机(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统称)商船还是荷兰商船带来的,价如珍宝,可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不过在李孟看来,比起现代的儿童玩具也是有所不如,但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很好用的器物,也找不到什么替代品用。
    远远的看过去,对方乱糟糟的队形之中,有一名身穿锦袍的书生仰卧在上,很是悠闲的模样,李孟率领的胶州营一千士兵会合了张亮的九百盐丁之后,大摇大摆的穿州过县,来到了东昌府。
    一路上不断的通过私盐买卖的系统网络得到消息,李孟也是越来越有把握,他根本不准备隐藏什么形迹,大摇大摆的压了过来。
    胶州营这边有把握,那夏津县的乱军也是自大异常,居然一副等待李孟上门作战的架势,丝毫不做什么准备,确实已经昏头了。
    真正有些不一样的是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李孟曾经在某次晚饭闲聊的时候说过,准备把发给士兵们的军饷折算成田地,这个谈话“很不小心”的流传到军营之中,凡是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士兵们都是兴奋异常,作为贫苦军户,或者说即便是地主富农出身的子弟士兵,手中有土地,或者说有更多的土地,都是这些人梦寐以求的。
    作为现代人的李孟,确实是不太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对土地的那种狂热,特别是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消息既然是“很不小心”的流传出来,随着奔驰在队伍和胶州城之间的骑兵信使,消息在李孟系统的各处都是流传开来,士卒们都是在议论这件事,人人都是有些躁动和兴奋。相对来说,这次战斗却不大被人们放在心上了。
    看起来确实不用太着意,李孟率领的军队从济南府进入东昌府,在过了恩县之后,走了三十里,就遇到夏津县的乱军。
    胶州营的阵型紧密,那些乱军乱民则是散乱异常,两边看起来,那些乱民足有胶州营的十几倍人马还要多,可最多也就是多一倍的人手罢了,可见乱成什么样子。
    李孟在望远镜里面看见那个躺在竹床上的“南山先生”,忍不住笑了笑,冲着身边的马罡开口说道:
    “你在外几个月,让我看看你练兵的成果,盐丁在前,老兵在后,去吧!”
    听到李孟的命令,马罡点头应下,骑马来到了阵前,下马之后也是抄起一根长矛,站在了第一排左首第一位,高举起长矛,除去三百预备队之外,早就是列阵完毕的士兵们顿时是安静下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猥琐
    马罡的长矛一顿,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鼓手开始敲响了鼓点,这鼓是绑在腰间,脸盘大小的皮鼓,鼓点不过是“一二一”的调子,说起来这个倒不是借鉴外国,也无处借鉴,只不过李孟在练兵发现,行军时候喊号子的军官们往往到最后喊的口干舌燥,而且喊节拍号子和发号施令总归是不可能一张嘴同时说出来。
    结果就想到了用鼓点来控制,不过民间的吹鼓手根本不愿意跟官兵扯上关系,李孟只能是从士兵们来培训,发给高饷,好在是调子比较简单,掌握起来很快。
    四百人有一鼓,马罡率领的共有四队,鼓声在马罡的动作之后同时响起,士兵们也是向前迈步行进。
    对胶州营来说,这只不过是战场上的行进而已,对于对面的夏津县乱贼来说,这般的士卒可是头一次见到,心理压力骤然的增大起来,原本闹哄哄的几千人顿时是变得安静,稍微的安静之后,夏津县乱兵们又是开始躁动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刚开的那种嚣张了,而是有些惶恐和害怕。
    可这个时候,胶州营的士兵们和盐丁们连手中的兵器都没有放平,还是保持着行军时候的队列,只是踩着鼓点的节奏,一步步的向前。
    李孟和身边的几个人骑在马上在高处观看战斗,李孟这次带了一百马队,这支马队虽然人数不多,可李孟相信这些人足够改变战场的局势。
    “这些乱兵还真是有些门道,虽然慌乱,竟然不退,莫非这南山贼真有些才学?”
    说话间,双方已经是接近三十步了,按照胶州营的操典。再走十步,就要开始快步行进冲锋。
    马罡手中的长矛小幅度的左右晃动,鼓点变化了下,听到这个节奏,队列开始慢慢的散开,前四排长矛兵之间的距离,慢慢的拉开。在队伍之中地刀盾手朝着小跑着冲出来。
    二十步,躁动却不退的夏津县贼兵们突然齐声吆喝,有几个人举起弓箭。更多的人都是扬起手臂,狠狠的挥动。
    一片石块带着风声呼啸着砸了过来,还真是让人没有想到。只是刀盾手在冲锋的时候和长矛兵间隔站立,就是为了拿着盾牌掩护同伴。s
    看见对方的石块丢来,几乎同时,刀盾手的盾牌都是举起来。一阵“当当当”急促响声。石块砸在盾牌之上,全都掉在了地上。也有零散几块没有拦住,漏过去,士兵们的宽檐毡帽也起了拦截的作用。
    目前双方地距离不算是太远,但是对于丢石头来说,人手臂的力量还是有些小了,胶州营的士兵们和盐丁也有几个倒霉鬼被石块砸中,不过最多在脸上留块青肿,没有太大地伤害。
    这突如其来的石块攻击。当真是吓了马罡和在山坡上观战的李孟一跳,不过因为刀盾手按照操典的前突,却防御掉了这波攻击。
    实际上,步阵冲锋地时候,李孟地队列中总会有类似的布置。以防在冲锋的时候。对方远程攻击发挥威力,当然。如果对方的武器里面有弓箭,胶州营中的火枪手们就要开火驱散了,眼前还是要以肉搏练兵为主。
    看来从前这等好似儿戏的丢石块攻击起过很大的作用,只是从前对付官兵或者民壮,一般都是离近到十步左右才丢出去,这样威力才算是最大。
    而这次胶州营整齐的队列推进,给这些夏津县的乱民很大地压力,这才是提前丢出了石块,但接下来就是胶州营的表演时间了。
    马罡的长矛放平,最前面四排的长矛手也是同样的放平了长矛,或者是把长矛搭在前面同伴地肩膀上,鼓点地节奏开始稍微加快,四队胶州营的士兵和盐丁开始小步地跑起来,朝着面前冲去。
    在石块被拦截下来之后,已经有乱民朝着后面跑了,眼见着对方平端着长矛杀了过来,夏津县的乱民居然先安静了会,也就是短短的一瞬间,马罡还以为对方要跟自己接战,刚要出声喝令的时候。对面的乱民轰然溃散。
    这种溃散不是撤退,压根没有组织,说的夸张些,甚至没有两个人跑向同一个方向,就跟没头苍蝇一般的乱窜。
    “李大人,让属下领着马队追杀如何?”
    在山坡上的汤二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胶州营的操典就是队形不乱,轻易不得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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