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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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5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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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兆想要抽出手,无奈那人的手跟钳子似的。根本甩脱不开,又怕用强惹恼了这莽汉,只要强忍着恶心,任由其握住。

    好在刘守备握了一阵,便回到主位上坐下,借着灯光笑眯眯地打量他一番,哈哈笑道:“上菜上菜。老子要为武先生接风洗尘啊。”

    早就在耳房中等候的众仆役。便将酒菜流水般的送上来。只见什么蒸炒炸闷、溜煎煮炖,猪蹄羊腿、烧鸡烤鸭,尽是些油腻荤腥,肥不可耐。

    不一儿会,便七大碟子八大碗的摆了一桌,刘守备提过一坛酒,拍掉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涌了出来。抽抽鼻子、贪婪的嗅一下道:“正宗的黄河大曲。济南城地徐家老号专供内廷,得五两银子才能买到这么一小坛。”便不无炫耀道:“还得有门路才能买到。换做别人,就是有银子也白搭。”

    武兆极不善饮,一闻见酒味便皱起了眉头,干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自己饮就是。”

    刘守备顿时大摇其头道:“这话说地,瞧不起人是不?俺们齐鲁汉子咋能把好东西自个受用呢?”说着先给自己满上一碗,再往武兆面前的瓷碗中倒酒。

    武兆本以为面前那瓷碗是用来盛饭的,谁知道竟然是酒具,不由满头大汗、结结巴巴道:“就就算要喝也该用杯子吧。”

    刘守备就喜欢看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顿时眉开眼笑道:“俺们齐鲁好汉讲的就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痛快!”说着按住武兆的手,继续倒酒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讲什么入村随俗吗?”

    “是入乡随俗”武兆忍不住纠正道。

    “迂腐了吧?”刘守备唾沫横飞的笑道:“俺们这是乌山村。当然是如村随俗了。”

    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擦擦脸上地吐沫,武兆决定不再与这粗俗之人一般见识,心中暗叹一声道:罢了,随着他说吧,谁让形势比人强呢。能屈能伸一向是他的特质。

    见武兆不再说话,刘守备以为他被说服了,欢喜地举起碗道:“有道是有缘千里来见面,今天咱们能在一个桌上喝酒,便是你我天大地缘分。缘分大如天啊,不喝个不醉不归,都对不起这么亮的灯!”

    对他乱七八糟的修辞充耳不闻,武兆只是淡淡的点头,仿佛相当认同的样子。举着碗等了半晌,也不见武兆动弹,刘守备粗声道:“别光点头不举碗啊!”

    这话落在武兆耳中,便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只得举起碗,与刘守备碰一下,略略沾唇便放下。

    刘守备仰脖将碗里的白酒一饮而尽,用手背抹抹嘴,长叹一声舒服,便把大碗向下一翻,以示一滴不剩。

    却见武兆面前的碗中仍然满着,似乎是一滴没少,老脸当即便拉下来了,沉声道:“武先生瞧不起俺这个丘八怎地?”

    见他弄性尚气的样子,武兆也忍不住上火,狭长地双目微微一眯,“本人素不善饮,你又何苦相逼呢?”眼中地寒芒虽然一闪即逝,却让刘守备霎那间生出伏跪在地的念头。

    呼地一声,一阵冷风把扇窗户吹开,也把刘守备从呆滞状态中吹醒。看着仍旧一脸轻蔑地武兆,仿佛看到了大名府里游击将军那不屑的模样,不由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刘守备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粗大的指头一下下点着武兆的鼻尖,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道:“你是个囚犯!”

    五个字如魔音贯脑一般,把武兆一直勉力保持的高贵打了个粉碎。只见他紧紧闭着双眼,两手抓着桌布不住的颤抖,一张惨白的脸上写满了悔恨、懊丧、羞耻与绝望

    无数种负面情绪袭上心头,仿若千斤巨石压在武兆的胸口,让他艰于呼吸,思绪仿佛被搅成一团乱麻,一直不想回忆的过去。再也挡不住的涌入脑海

    他看到自己葛衣麻鞋、沐浴焚香、毕恭毕敬的祷告秦氏地列祖列祖,祈求能够凯旋而归;他看到自己披坚执锐,立于几十万大军之前,慷慨陈词之后,宣布大军东征;他看到自己率领大军,在洛水原上打败齐军、斩首十万,一时间挥斥方遒、小看天下英雄

    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骄横狂妄啊!

    但自从出关以后。进入了齐国的地面,一直庇佑着他的大秦神灵,终于不再灵验。他先是不听小五的劝谏,一味冒进,终于在牧野原上遭到赵无咎地伏击,而后又惊慌失措地率先撤退,导致几十万精锐一败涂地,如丧家之犬一般被齐军追杀几十里

    他仿佛看到自己被秦雷撵下銮舆。在凄风冷雨中坐着板车、裹着被子向着无尽的黑暗驶去。

    这一去、一世英名尽丧;这一去、一生荣耀东流;这一去、竟然成了阶下之囚

    当日辛稼奘和齐国水军出现大河上,陈烈风也带着五万精锐到了河边。与仓皇西窜的秦军迎头碰上。

    一方又惊又累军心涣散。一方以逸待劳士气高涨,就是用脚趾头,也能知道这一仗的结果据史载,此役阵亡御林军八千、杂牌部队一万、民夫两万,余者六万余人尽皆被俘其中便包括世祖烈皇帝陛下、英郡王秦殿下、禁军元帅马光祖、大内总管太监卓言等重要人物。

    是的,自打秦始皇创立皇帝这个职业起,第一个国家安好、自身却兵败被俘的皇帝出现了。

    但齐国并没有发现这随手一网,居然逮到一条超级大鱼,这有三方面原因:其一是昭武帝在牧野原下了銮舆丢了仪仗。又在过河前脱了龙袍。换上了普通衣裳,是以并不显眼。甚至连秦国俘虏中,也没有几个知道陛下与他们同在的。且齐国人压根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的俘获了敌国地国君,所以并没有过多盘查。

    第二条也是最重要的,为了掩护昭武帝地行迹,马光祖主动站了出来,表明自己禁军元帅兼御林将军地身份,为御林军的出现提供了合理的解释。这位资质平平、受尽嘲笑的禁军元帅,在关键时刻证明了他的忠诚,也让齐国人打消了最后一丝疑惑。恰在此时,又赶上齐国秋收在即,各地军屯的人手严重短缺。而那陈烈风本就是个粗人,能俘虏齐国禁军元帅便让他心满意足了,也不再细查其余的俘虏,便将其一股脑借给防区内的各州府,帮着收割军粮。

    所以我们才会在大名府夏津县的乌山村,看到武兆兄地身影

    这些心思说起来纷纷杂杂,却只用了昭武帝还是叫武兆吧心中一闪念地功夫,那刘守备仍然端还着碗呢。见武兆面色灰败、神情萎靡,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刘守备只道他被吓坏了,气焰更加嚣张道:“喝!”

    这一声叫唤把武兆从魂不守舍中回来,双眼木然地望向刘守备,惨然一笑道:“喝就喝!”便端起那酒碗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灌去。辛辣的酒液刺激喉咙如刀割一般的痛,但武兆不再抗拒这种感觉。他需要这刺痛、这晕眩、这沉醉来麻痹心中那支离破碎的剧痛!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忧思难忘,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大声吟唱着,武兆醉倒了,没有看到对面那张老脸,写满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五五三章 雕
    天空中乌云密布,如泼墨一般,空气仿佛已经凝滞,仍然没有一丝风。

    厢房内,武兆已经醉卧在桌边。看到他如此不胜酒力,刘守备一咧嘴,露出一口稀疏的大黄牙,呵呵笑道:“这么怂啊,不过也好,给俺省功夫了。”再看一眼醉态可掬的武先生,刘守备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心中那个得意、那个难耐啊就别提了。

    但他毕竟是个中老手了,不像毛头小子那般急色。反正猎物已经到手,也不急着进一步动作。斥退了仆役小厮,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珍藏的虎鞭人参酒,倒一盅吱溜喝下去,又捧着个油滋滋的蹄,大口撕咬起来,总要吃饱喝足才好大显身手不是?

    虽然摆出一副老鸟模样,但刘守备毕竟是个热情的家伙,怎么忍心让武先生久等。三下五除二,便将个蹄消灭了个七七八八,还接连喝了七八杯虎骨酒,将肚子填饱、将血液点燃了。

    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刘守备颤巍巍起身,走到了武兆边上,伸出油腻腻的大手,将他的脸蛋子托了起来,仔细端详起来。许是醉酒的缘故,武先生惨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白里透红的,摸起来竟有些粉嫩的感觉,让刘守备爱不释手,用粗粝的手掌反复摩挲着把武兆的腮帮子越磨越亮大抵是沾了油的缘故罢。

    摸着摸着,口水便留下来了,一脸猪相的刘守备擦擦嘴巴上的哈喇子,挠头笑道:“真他过瘾啊,这回绝对要胜过前一次!”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烈火。弯腰便把武兆打横抱了起来,一边端详半晌,一边情不自禁地用酒糟鼻子闻遍他的头脸,直到透不过气才抬头呸呸道:“,酒味真重”

    话虽如此,却仍然对武兆爱不释手,将他抱到大床上小心搁下。那模样就像抱着自己的新娘。要多爱惜有多爱惜。

    刘守备把武兆搁在床上,极其熟练的将其衣裳扒掉,显然是善解人衣的老前辈。

    武兆那一丝不挂的身子便坦露在刘守备面前。仔细打量着他白花花地裸体,刘守备啧啧有声地品鉴道:“真是细皮嫩肉啊”说着把他的身子正过来翻过去,一丝不苟的检查一遍,掩不住的震惊道:“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肌肤光滑的中年人,除了今天的鞭痕,再没有一点伤疤!”不由诚惶诚恐起来。扪心自问道:万一弄坏了不就是暴殄天物吗?让俺从哪再到第二个去?

    但实在按捺不住见猎心喜的瘙痒,思想斗争了好半天。他还是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这事儿办了!

    主意一定,刘守备便不再犹豫,他从床下拖出个带着松香味的木桶,再倒进去些热水,伸手进去试了试温度,着实被烫到一下。便一边向手上吹气,一边舀一瓢凉水进去。

    将木桶里地水温调试正好,他又从床底下拖出个大箱子,打开取出块洁白的棉布。放在水里浸透了。拧一拧,竟然开始给武兆擦拭身子。动作出奇地悉心细致。就连小鸟也不放过。

    待把武兆全身擦净后,他再从箱子里找出个精致地小铁盒,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些白色膏状的东西。取一些在手里搓开了,刘守备便将其均匀的涂抹在武先生的全身,同样连小鸟也不放。

    把这道工序做完,刘守备从他的百宝箱中取出第三样东西,乃是一把锋利的剃刀,就着武兆那一身白沫,熟练的为其刮起了体毛二十年前参军那会,他参的是火头军,干的就是给猪牛剃毛地差事,再加上这几年给人剃毛惯了,自然熟能生巧。虽比不得庖丁解牛,但也是驾轻就熟,不一会儿便将武兆地头发、胡须、眉毛、腿毛、汗毛、腋毛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小鸟也没放过。

    再用湿布擦洗一遍,武兆兄的浑身上下便如去了壳地鸡蛋一般洁白光滑,把个刘守备喜得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好半天才想起正事儿,刘守备从箱子里掏出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一支极细的画笔,再取出七八个瓶瓶罐罐,一溜摆在面前,那是不同颜色的染料。

    举着笔在染料罐上悬着,刘守备开始愁眉苦脸的构思起来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知道看上去粗鲁不文的刘守备把总,乃是家传的年画艺人。他从八岁开始学习,在当兵前终于熟练掌握了这门艺术,并在多年后将其推陈出新为人体年画

    唯一不好的一点在于,他肚子里墨水有限,只会画些诸如春牛图、岁朝图、嘉穗图、戏婴图之类的传统样式,并不能即兴创作。是以所谓的构思,也不过是将脑子里的样式排列组合罢了。

    好在刘守备是个干脆的人,他托着腮帮子寻思片刻,便敲定了构图,开始在武兆身上挥笔作画。虽然不会新花样,但胜在把老营生烂熟于胸,不一会儿便把武兆白嫩嫩的身子画的花花绿绿、满满当当。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个或是活灵活现、或是憨态可掬的大小动物,足有七只之多乃是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中间一个大老鼠,腚上还有对鸳鸯鸟!

    这就叫绘描,先把用线条打底,接下来才好比着雕刻上去。

    抽出一把纯钢的百锻小刀,一丝不苟的比着刻画起来。一手雕刻、另一手也没闲着。只见他的左手用画笔。把不同的染料填进刀雕出来地口子,这样既能上色、又能止血,实在是一物两用。

    他的手法极为纯属,速度也是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完成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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