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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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惊梦-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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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数落,只怕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儿没当回事。
  “说你呢,只顾吃,你甭再去跪了,我大不了不当这个福晋就是,要治什么罪我也不在乎。”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我才不想当你的福晋呢,正好趁此解脱。
  “不成,我多尔衮连自己的福晋都不能保护好,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被他一口回绝。
  “那,就算我求求你,别保护我好不好?我可不喜欢被你保护着。”
  “不好,”他怡然自得地啃着一只鸭腿,“就算你现在不喜欢,将来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这个男人死皮赖脸地缠上我了,我恨得牙都痒痒,却无可奈何。
  一个多月过去,又到了秋季,黄叶满地,我背上的伤早好了,有一道淡淡的肉痕,处置我们的旨意还未下来,多尔衮的差事也被停了大半,每日里乐得闲散,偶尔陪我去新修整的花园看看,象个跟屁虫似的。我悄悄让立秋去醉仙搂几次,想看看魏安或是皇太极可会去,却每每落空,他真的生好大的气么?心情一直不好,找茬朝多尔衮撒撒气,他也不恼,有时甚至带上多铎一起和我胡闹,有时我也会想起豪格,不知他是否被惩罚,多尔衮老是粘着,我也出不去。的303ed4c69846ab36
  这日宫里来了旨意,说是贵妃姨母生辰到了,准我进宫探望她。我和多尔衮都有些诧异,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几乎都被打入另册了,基本上没人敢与我们来往,他的正白旗镶白旗党羽也只能私下来往,看来还是贵妃的面子大,生辰时提出了见我的要求,皇上皇后居然也肯答应。
  换好了装束进宫,已是近午时分,直接去了麟趾宫,姨母果然在等着我用饭,行了礼坐下,看姨母盛装打扮,虽然她的年龄与不少年轻宫妃相比已经偏大了不少,但她本就生得富贵相,一身玫色金花的宫装,衬得她二十六岁的脸庞格外娇艳,一只沉甸甸的赤金凤凰在头顶摇曳,分外炫目。
  吃饭时唠起家常,她又忍不住夸自己的这根赤金簪,让我也跟着夸赞了好一会儿。吃过午饭,姨母遣去宫人,我们俩在厅中安静地聊天,她也是平日里憋坏了,没个体己人儿,拉住我说个不停。好容易她说得累了,咕咚咕咚喝茶,我问起上次探望我的事,“姨母,上次你私自去我们府,回来可受到了责罚?”
  姨母放下杯子,眉飞色舞道:“哎呀,那次真是好险,我赶回来的时候皇上恰巧到我宫里来了,我吓得出了一身的汗,身上还穿着男装哪,忙给皇上请罪。可是,谁知皇上见了不仅没生气,还说女子穿了男装分外好看,那天我可就穿着那身紧巴巴的衣服给皇上歌舞了一晚上呢。”说着她又凑过来低声:“你说怪不怪,自那以后,皇上倒经常来我麟趾宫了,听说宸妃和他闹了两次他也不理,哼,我说嘛,那个克死了丈夫的女人只能狐媚住皇上一阵子罢了,还想压在我头上!”
  我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本不想问,却没忍住:“那,皇上问起我,我们的情形了吗?”话出了口,顿时觉得羞愧无比,从他的老婆口里探听他对我的牵挂,我为了爱情,这样下贱的事居然也做了。  “我自然给你们说了不少好话呢,皇上问起你的伤,我说不打紧,我又趁机向皇上进言,说你们小夫妻多恩爱哪,感情好得跟蜜里调油似的,你是尊贵的科尔沁格格,惦记丈夫,情急之下去了战场,怎么会有谋反之心呢?依我看哪,我的话皇上八成是能听进去的。”
  我无语,姨母虽是好心,可是越是这样解释,只怕他心里的结越是解不开。
  她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哼,那个宸妃,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可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你可是第一个知道…”
  有宫女撩帘进来,“启禀娘娘,皇上来了。”
  “哎哟,我想着皇上晚上参加晚宴就得了,没想到现在就来看我。”贵妃喜孜孜地站起身来,忙去镜中视看装容,拢拢鬓发到门前站立,我的心中一阵酸涩,能见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却是在这样一个状态。
  施礼后是淡淡的声音“不必多礼,起吧。”抬头看他,面色如常,感觉到我的凝视,他也向我扫了过来,眼光一滞,我想从他眼中读出什么,是生气、失落、还是痛楚?好象什么都没有,也好象什么都有。
  贵妃撒娇地拉住他的衣角,腻声说起话来,若是往常依我的性子早就会告退,不要见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是今天不知怎的,我无法离去,我盼着能够有机会和他说话,能够向他倾诉一切,他的失落、不解和不开心也一定会随风而去。
  他又扫我一眼,迟疑了一下终于向我开口:“你的伤好了么?”
  “还好。”我开口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背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呢?
  “多谢皇上惦记小玉儿了,”贵妃一向喜欢大包大揽,替我致谢,拿过宫女端上来的一碗奶子,亲手送到皇太极唇旁,“皇上国事辛苦,快喝点奶子吧。”
  不知他是否是顾及我的在场,手略推了一下:“朕不渴,你喝吧。”他在自己的宠妃面前依然自称朕,对我却从未用过这个字,我的心里有了一丝甜蜜。
  他将那碗奶子推到贵妃面前,贵妃忙掩鼻,“哎哟,皇上,我最近可闻不得这个…”话音未落便欲呕,慌忙从身上揪下丝帕掩口,本已坐下的皇太极起身扶住她,宫女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碗,。乱了一刻,她终究没有吐出来,见了我们的诧异,她顺势撒娇地扯住皇太极的胳膊,“皇上请恕臣妾无状。”
  前些日子皇后整肃宫中规矩,以往宫妃们讲话都自称“我”,现在改了称呼,一口一个“臣妾”听在我耳中如同针扎。
  皇太极温言道:“你不舒服就多休息休息吧。要不要传太医?”
  贵妃娇羞地垂下头去:“皇上,臣妾昨天传过太医了,还没跟人说呢,臣妾第一个想告诉您,皇上一定喜欢,臣妾,臣妾有了…,还不足一个月呢。”
  我如泥塑一般呆在当处。
  一时间仿佛身边的人都不存在,我直愣愣地向皇太极看去,他身上令人屏息的明黄,硬生生压住了我的视线,让我什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他的眉眼,他的喜悲,我都已经看不见。
  皇太极听得贵妃的话,也是一怔,眼光越过贵妃看过来,迷途阡陌,红尘百丈,那身浅浅的旗袍,几朵稀疏的粉海棠娇弱地飘在衫子上,乌黑的头发从来也扎不板正,脸颊旁落下一撮来,没有过多的装饰,薄粉着面,掩不住一脸的苍白,就那样呆立着,衣袂儿动也不动,却已经吹动了自己古井一般的心。想起旧日的波澜,无边的寒意止不住地钻进身体每个毛孔里去。
  就这样,隔了他手中扶着的女人,我们两个远远地相望着,两个都黯然,两个也惘然。
  身边的人都跪下去,洪亮的“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声音响起来,我被一个宫女扯了下衣角,机械地行礼,“恭喜皇上,恭喜姨母”,这声音落在了所有声音结束之后,显得突兀,在巍峨的宫殿中如冤魂嘶叫一般回响。
  我再没有半个字,象个幽灵般离场,整个麟趾宫沉浸在喜悦和震撼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无礼,皇太极的嘴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如同负伤的野兽一般疵牙一笑,转头离去。
  此后的一个月,我再也没有走出过屋子一步。
  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我的脸色惨白,不愿搭理任何人,立秋略微知晓一些,一改往日的聒噪,也不多话,每日用心服侍我,多尔衮不知道缘故,想尽办法弄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哄我开心,譬如学舌的鹦鹉、一大缸的锦鲤,都放在我院里,我也没心情理他,每日只是睡觉,或是发呆。
  我回府的第二日,皇太极便有旨意下来,将多尔衮降为郡王,便算是罚过我们了,还有多铎、豪格都一并降为郡王,此种处罚过轻,众人都知道过些阵子多他们立点战功便会又升亲王,这点处罚根本不算什么,嘴上不说,心里都想着皇上毕竟偏袒自己人。
  我每日里只是在屋中发呆,多尔衮颇为着急,开始张罗想请大夫给看看,我懒得跟他讲话,将门一关,继续拿本书发我的呆,他在门外急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我在看一本《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提到达摩祖师的一首偈语:“心心心,难可寻,实时遍法界,窄也不容针。”触动心事,叹一口气,将书放下。立秋恰巧进来,见状忍不住将书拿开:“好主子,我虽然不懂,不过您年纪轻轻的,也别看什么佛经不佛经的,”见我依然不语,迟疑道:“您不高兴,前些日子的事我都没跟您说呢,魏公公来过两次,您吩咐过谁也不见,我都没让他见您,上次还跟他吵了一顿,今天他又过来了,死活要见。我看还是把他打发了吧。”
  多日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我知道自己太钻牛角尖,他本来就坐拥三宫六院,我不过是个背着丈夫偷情的女人,何以能用我的标准去要求他?也许是我对自己的爱情太苛求了,这些日我也慢慢想得开了,我的思维跟不上古代的形势,便不要勉强自己,凡事错了可以重来,若是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爱人拥有别的女人,我不要去爱总可以了吧,对他放手,也许自己就能得到解脱,至于自己的伤口,只盼着能慢慢愈合吧。
  心中一松动,便有了些笑意:“你又胡闹什么了?跟人家吵什么。”
  立秋见我情绪好转也是大喜,笑嘻嘻说“我替您不平呗,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您心里是怎么待他的,您见着他的那个欢喜劲儿呀,是打心底里喜欢,可是见不到了,您又饱受那个什么之苦来着,”我白她一眼,“去去,又开始胡说了。”
  “我才没胡说呢,”立秋委屈道:“可是,他不仅不惦记您,还去跟,跟别人。我听了都心里有气,别说您了,”立秋本来年纪就不大,跟着我耳濡目染,思想也比常人开放些,“所以那天魏公公来了,我就告诉他不见,还话里带刺地骂了他几句呢。”
  “你呀,”看她跟着我慢慢也学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只得苦笑:“你胆子也太大了,小心我都保不了你。”
  “才不会呢,奴婢跟您学着,连战场上的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拿她没法,想着让她把那块玉佩交给魏安带回,便在箱匣中翻找起来,找了好一阵子找不到,只好让她先回了去。立秋走开,屋里空荡荡的,我起身想寻件透亮点儿的衣服穿,打开衣柜,才入眼便是一件嫩芽浅绿的窄袖旗袍,疏疏的几枝萝藤,腰间正悬着那块水绿色的玉佩,看见衣裳,便想起初春那日穿了这件衣裳在崇谟阁找花瓶,恰摔在皇太极的怀中,那份痴缠,那份柔情,那满室的馨香,眼泪不觉又掉下来,在衣服上湮开,便如同当日的樱花一般,迅速枯萎消散,那么,我们的爱情呢,是否会留下些许痕迹?那些痕迹,是否会让我们常常思念?
  立秋悄悄地进来,见我又不语,侍立一旁,静了一阵忍不住开口:“主子,魏公公走了,他临走前给我说了些话,我听了心里怪难受的,说给您听听,”看了看我的神色,继续说下去:“魏公公说,他,他不是心里没有您,”我明白立秋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皇太极了,她私下里总怕说漏了嘴,从来不肯提皇上二字,只以“他”来代替,“说他心里焦急,什么都不顾也要亲自率军去战场救您,还有,他不知道挡在刀下的是您,要是知道了,他怎么也不会忍心挥下去,回来后他心里闷,他生您的气,才去了麟趾宫…”
  “你不必说了,” 我打断她,我无法想象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情形,他也会温柔地搂着她说着情话,他们的那份温柔与缠绵,与我的可曾相同?“立秋,你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他。”走到窗前,冬日的阳光依然有些刺眼,看着院子里的落叶被风卷走,又被风吹过来,我的心也如同落叶一般翻滚,忽上忽下,突然很想逃离这一切,若是不能够再回去,只要能逃离这个王府,逃离古代的盛京,生死由命吧。
  冬至那日吴仁和吴纶两兄妹来府请安,多尔衮也在,知道这两个酒楼老板甚得我看重,也和我一并见了,说些市井家常话,我见吴仁兄妹在他面前拘束得很,笑着让他忙去,我们自在说话。
  多尔衮下去,吴仁吩咐妹妹去厨房亲自做几样精致点心呈给王爷福晋,我笑着谢过,让立秋也去厨房学着点手艺,妹妹下去后,吴仁才开口:“福晋,我想着一件为难的事,若是说得不对,您可别见怪。”
  看着眼前这个器宇宣昂的儒雅汉子进府后就一直带着点奴气,我真有些看不惯了,“你别见外了,从前一直喊我‘玉姑娘’的,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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