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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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 完结-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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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言之,如若怡然日日如此进宫陪伴静媛夫人,过个一两个月,即便是在荷莳宫里有了闪失,静媛夫人的嫌疑也会少许多。旁人总会想,若静媛夫人要害她,早就害了。

    “我又不是嫔妃,她们存的什么心!”怡然怒道。琳仪夫人一笑,目光定在她小腹上,“你不是嫔妃,但你腹中有一个与她孩子月份差不多的孩子,焉知这孩子日后不会是皇裔?”

    怡然一悚,我垂眸不言。类似的事,是发生过的,顺充华最是清楚。姜家做得出的事,静媛夫人未必就做不出。

    “本宫随意一猜,你们多存个心思、早做着打算。”琳仪夫人轻缓喟叹,“眼瞧着她近些日子没再惹出过什么事,大概也不想借这孩子除谁了。但她自知这孩子保不住,又拼力撑到现在,总是要图些什么。”琳仪夫人微微一笑,颌首向怡然道,“除了你腹中这个和她月份差不多的孩子,本宫一时想不到别的了。”

    见我们大概还有话说,琳仪夫人站起了身:“时候不早,本宫先走了。”

    “恭送夫人。”我们齐齐一福。待她走后,怡然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她……不是头一个提醒我当心的了。”

    我“哦”了一声,随口问她:“上一个是谁?”

    “顺充华。”她轻轻一哂,“她们都这样想,大概静媛夫人也确是有这个打算。”

    我点点头,凝睇着她深深一笑:“不是正合了你的意?”

    “是正合我的意。”她轻笑出声,“不过也得有个合适的机会。”

    我颌首不答。眺向窗外,枝头上的树叶已然不剩几片,残残破破地在上面挂着,有些还打着卷。

    一年多了,我回宫一年多了,很多事……都差不多是时候着手去做了。

    “大寒。”我轻启唇,道,“大寒时,帝太后总会召几个嫔妃还有外命妇去,若不出意外,今年你我皆应在列。”

    “倒是个好时候。”怡然抿笑,“不过……姐姐是不是还是先弄明白陛下的心思比较好?”

    “不必了。”我声音微微一冷,“做咱们的事便是,不能再耽搁了。”

    他的心思……我无时不刻不在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不论他怎样想,婉然,我都是要除的。

    甚至比除静媛夫人更要迫在眉睫,几乎可说是一天也不想多忍。

    相较于静媛夫人的翻脸让我觉得心冷,她后来的种种……几是让我恶心了。

    
    

 201

    大寒这天;从清早便起风;片刻之后雪花就飘了下来,越飘越大、越多;直至晌午仍未停下。

    我在廊下将手伸出去,托了一片雪花回来,看着它在手心中慢慢融化。怡然走到我身边;望着漫天飘散下来的洁白含笑一喟:“我知道姐姐在想什么。”

    她又说:“婉然最喜欢雪了。”

    我点点头,浅笑不语。她长长的一声叹息,目光迷离道:“这样的一场大雪;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化不了了。让她死在这样的雪景里;也很好。”

    “好么?”我轻笑着反问她,睇了一眼满目洁白倏尔转身回殿,“我只嫌她脏了这样的好景致。”

    “那往后的冬天;都不会有人来扰这样的好景致了。”怡然淡淡笑道。

    犹记许多年前……那时候,还是在太子府吧,我们一起盼过下雪,终于见到了一场大雪。彼时都还年幼,自是玩得不亦乐乎,一起堆了三个雪人,还在上面写了名字。

    “怡然。”我想着想着不禁一叹,“你知道么,近些日子,我总是很怀念小时候,不过……回不去了。”

    怡然点点头:“是回不去了。”

    。

    傍晚,长宁宫设宴。那一路上,我与怡然同坐在煖轿中,里面很是暖和,我们相握的两只手却都仍是冰冷的。这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眼前一幕幕过着这十几年里三人的相处,我想她也一样。

    “帝太后大安。”我向帝太后行了大礼,怡然还未跪下去便被宫人扶住,帝太后笑向她道:“不差这一个礼,眼见着要生了,若在哀家这儿有个什么闪失,哀家没法跟君侯交代。”

    于是便笑应了各自落座,席间聊起的话题自然还是二人的孩子居多。

    冯宣仪抿唇笑道:“臣妾数算着,想着静媛夫人和侯夫人的孩子应该都快生了,到时候又能热闹一阵子。”

    我闻言亦是笑道:“倒看不出冯姐姐也是爱热闹的人。本宫倒也没想着热闹,就像着等嫂嫂的孩子降生了,得时时带进宫来,跟阿眉做个伴。”

    怡然在旁答得颇是不给面子:“这话娘娘跟妾身说可是没用,得问您兄长去。他若不答应,可就怪不得臣妾了。”

    。

    聊了片刻,常伴太后身侧的柔婕妤带了几名宫女进来,布好茶器,这是要一展茶艺了。我们皆不禁赞许,柔婕妤笑言道:“每日给太后奉茶,太后说臣妾的茶艺便是一等一的了,只怕还是比不过从前侍奉御前的侯夫人去。”

    怡然颌首一哂:“妾身怎么听着婕妤娘娘这话这样的酸。茶艺妾身也许久不曾练过了,大概难免生疏。本想着今日定要给太后奉个茶的,仔细想想还是不出这个丑为好。”

    柔婕妤听得眉眼一弯,笑道:“侯夫人有这份心,来做便是了。”又望向帝太后甜甜一笑,“太后说呢?”

    帝太后自是欣然应下,吩咐宫人再取茶器来。怡然红着脸坐下来,很有几分忐忑地想了一想,踟蹰着道:“太后,妾身如今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了呢,想寻个帮手行不行?”

    太后一笑,大方道:“行,在座的你随便挑。”

    她自是看向了我,笑吟吟道:“充容娘娘,可否劳驾?”

    “……”我暗瞪她一眼,遂又些尴尬地向太后解释道,“循礼不该拒绝,只是……臣妾都有三五年不曾做这些了,早已忘得干净,只怕给侯夫人添乱。”

    怡然刚欲嗔怒着开口,柔婕妤在旁款款笑道:“侯夫人是不是觉得昔日与充容娘娘常在御前一起做这些事,故而默契些?”

    怡然点头:“自是。”

    “那臣妾身边的婉然也是与侯夫人相熟的,让她来给侯夫人帮忙,如何?”柔婕妤浅笑吟吟,怡然略一思忖便点了头:“也好。”

    婉然被叫进来,端然在怡然身边坐下,二人一道煮水、温壶,当真默契有加,与昔日在御前时一般无二。

    片刻工夫,香茗沏好,遂唤来宫娥,将茶盏一一交与她们,奉与帝太后、在座宫嫔与外命妇。

    怡然回到我身边坐下,我们各自望着面前茶盏淡然一笑,揭开盖子饮茶不语。

    。

    倏尔一声低呼,继而便是瓷器落地的声音,我们一惊忙抬头望去,静媛夫人已是支着桌子、面色发白。两侧的宫人一时都惊住了,及唤着“夫人”,静媛夫人却痛得无力答话。

    帝太后亦有一怔,即斥着身旁的宫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

    还未及多回神,我听得怡然在我身旁亦是一声低呼,蓦地伸手抓住了我,忍了一会儿又是痛苦的一喊。

    “怡然!”我惊惶地扶住她,殿里彻底乱了,帝太后亦有些慌意,忙命人扶二人分别去两旁的侧殿歇着,急召太医。

    。

    这个大寒夜注定是过不好了,二人同时动了胎气。因产房血气重,我们都退到了长宁宫外,听着里面不停传来的喊声,一阵阵心悸。

    “怪了……为何只是听着静媛夫人的声音、侯夫人没什么动静?”语歆在我身旁低低道,疑惑不已地问我。我眉头紧皱,镇定摇头道:“不知……不会有事的。”

    里面的太医、医女、宫人都忙碌着,我看到静媛夫人那边时不时有人出来往怡然这边看一看,旁人并不会注意,我见了,心底一缕冷笑划过。

    过了一个多时辰,静媛夫人的喊声始终未断,宫娥出来一福,道:“太后,侯夫人无碍了,已安顿下来,沈大人说好好调理便可。但……静媛夫人怕是要早产……”

    帝太后微缓了口气:“给哀家保母子平安。”

    那宫娥应了一声“诺”,匆匆回去。

    “太后。”我上前一福,不安道,“臣妾想……进去看看嫂嫂。”

    帝太后点了头:“去吧。”

    。

    入了殿,见怡然倚在榻上,望着窗外神色清明,有宦官上前向我一揖,我淡问他道:“侯夫人没事了?”

    那宦官应说:“没事了,虚惊一场。”

    摆了摆手命他们都退下,我坐到怡然身边,她笑问我:“静媛夫人如何?”

    “这孩子她今天生定了。”我嗤声一笑,“等生下来后发现没得换,必定很有意思。”

    怡然又问:“那些个茶具呢?”

    “暂没人提。不过你们同时动了胎气,任谁也能瞧出不对来,必定是要扣下查的。”我轻轻一哂,“装得还挺像。”

    “早做戏做惯了。”怡然对我的赞许颇是不屑,一叹又道,“倒也多亏了沈大人。”

    若没有沈循带着一众医女一起在这儿忙得焦头烂额,她这一场“虚惊”只怕是骗不过静媛夫人——不过骗过与否都无大碍,静媛夫人可是实实在在动了胎气,不是她想不生就能不生了的。

    。

    我与怡然静静坐着,依稀能听见那一边仍自不断的忙碌声。即将破晓的时候,那边乍然传出一阵宫人的惊呼,我垂眸淡笑道:“我出去看看。”

    跨出殿门,五六个宫人正惶恐不堪地奔了出来,直奔到帝太后面前跪下一拜:“太后……”

    “怎么了?”帝太后凛然,“生了没有?”

    “生……生了……”那宦官说着一叩首,“但那孩子……”

    “孩子怎么了?”

    “那孩子……”那宦官支吾了半天,才狠下心道,“那孩子……是个怪婴……且是……已断气了……”

    “什么?”帝太后登时失色,旁边的嫔妃也俱是一阵讶然低呼。我站在门边淡看着这些,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禀出来,帝太后是护不得她了,她堵不住悠悠众口。

    寂静了良久,只有寒风低低的呼声,几个宫人犹自跪伏在地,旁边的宫嫔也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帝太后沉沉一叹,眼底一片黯淡中生了两分决然:“去,如实禀给陛下。”

    。

    三天之内,后宫局势不同了。静媛夫人产下怪胎的消息不胫而走,连前朝都是一片哗然。数位朝臣上表启奏道此不祥,宏晅下旨降其正五品姬位,削去封号。

    紧随而来的,是宫正司传来的结果,有人往那日的茶里加了麝香。受召入宫问话的怡然挺着大肚子,冷着脸反问宫正司的人:“你们也查到我那杯中亦有麝香、我那日亦是动了胎气,难道我会自己害自己不成?”

    一席话堵得宫正司的人无理由再查她,宫正墨兰本又与她交好,接着查下去,当然是查到了那日与她一并沏茶的婉然身上。

    可宫正司还没查出个所以然,还在月中的赵姬就去求见了帝太后。她不会再留婉然了,那天自始至终,我没有碰过那些茶器,她可以疑怡然,但到底是婉然嫌疑更大些——她们本就互相信不过,何况不久前二人刚刚撕破了脸。

    “叫她们狼狈为奸,就让她们窝里斗去。”怡然清凌凌笑着,在明玉殿的廊下烹着茶。我笑睇她一眼,只问她:“指甲洗干净没有?”

    她的指甲留得长长的,长得很好,涂了凤仙花汁后一片片殷红地附在指上,与葱白的十指很是相衬。十数日前,便是这副美丽的指甲里挑了一点麝香,当着众人的面加进了静媛夫人的茶中,谁都没有看出来。

    “御前服侍这么多年,我们都太熟悉奉茶的规矩了。”她浅浅笑着,“婉然亦是。”

    所以她数好了哪一盏是要奉给静媛夫人的,独独在那一盏里加了麝香。相较于给每一盏茶都下麝香,如此婉然的嫌疑就更大了——因为怡然不会害自己,在座的另一个熟知奉茶规矩而又碰过那些茶的,就只有同样在御前侍奉过的婉然。

    只不过,宫正司查出的是静媛夫人与怡然杯中均有麝香。

    并没有人去买通宫正司的人,两个杯子的余茶里确是皆有麝香,区别仅是在于……静媛夫人杯中的麝香是在奉茶前就添好的,而怡然的,是她喝过之后才从指甲间弹进去的。

    “我真怕你那天真动了胎气。”我道。怡然一笑:“其实也确是有些感觉,自己也怕。不过我事先问好了,我胎像稳,麝香对我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藏在指甲盖里罢了,不敌静媛夫人那样直接喝下去。”

    这几天的阳光都很好,暖融融地照下来,洒在厚厚的积雪上,怡然望了一望院子,抿笑道:“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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