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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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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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段正淳道:“不错!你不过想杀我一人,再到大理去杀我皇兄,是否能够如愿,要看

你的运气。我的部属家人,均与你我之间的事无关。”他知段延庆武功实在太强,自己今日

多半要毕命于斯,却盼他不要再向阮星竹、阿紫、以及范骅诸人为难。段延庆道:“杀你家

人,赦你部属。当年父皇一念之仁,没杀你兄弟二人,至有今日篡位叛逆之祸。”

段正淳心想:“我段正淳当堂而死,不落他人话柄。”向褚万里的尸体一拱手,说道:

“褚兄弟,段正淳今日和你并肩抗敌。”回头向范骅道:“范司马,我死之后,和褚兄弟的

坟墓并列,更无主臣之分。”

段延庆道:“嘿嘿,假仁假义,还在收罗人心,想要旁人给你出死力么?”

段正淳更不言语,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递了出去,这一招‘其得断金’,乃是‘段

家剑’的起手招数。段延庆自是深知其中变化,当下平平正正的还了一杖。两人一搭上手,

使的都是段家祖传武功。段延庆以杖当剑,丰心要以‘段家剑’剑法杀死段正淳。他和段正

淳为敌,并非有何私怨,乃为争夺大理的皇位,眼前大理三公俱在此间,要是他以邪派武功

杀了段正淳,大理群臣必定不服。但如用本门正宗‘段家剑’克敌制胜,那便名正言顺,谁

也不能有何异言。段氏兄弟争位,和群臣无涉,日后登基为君,那就方便得多了。

段正淳见他铁杖上所使的也是本门功夫,心下稍定,屏息凝神,剑招力求稳妥,脚步沉

着,剑走轻灵,每一招攻守皆不失法度。段延庆以铁杖使‘段家剑’,剑法大开大合,端凝

自重,纵在极轻灵飘逸的剑招之中,也不失王者气象。

萧峰心想:“今日这良机当真难得,我常担心段氏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了得,恰好段

正淳这贼子有强敌找上门来,而对手恰又是他本家,段家这两门绝技的威力到底如何,转眼

便可见分晓了。”

看到二十余招后,段延庆手中的铁杖似乎显得渐渐沉重,使动时略比先前滞涩,段正淳

的长剑每次和之相碰,震回去的幅度却也越来越大。萧峰暗暗点头,心道:“真功夫使出来

了,将这根轻飘飘的细铁杖,使得犹如一根六七十斤的镔铁禅杖一般,造诣大是非凡。”武

功高强之人往往能‘举重若轻’,使重兵刃犹似无物,但‘举轻若重’却又是更进一步的功

夫。虽然‘若重’,却非‘真重’,须得有重兵器之威猛,却具轻兵器之灵巧。眼见段延庆

使细铁杖如运钢杖,而且越来越重,似无止境,萧峰也暗赞他内力了得。

段正淳奋力接招,渐觉敌人铁杖加重,压得他内息运行不顺。段家武功于内劲一道极是

讲究,内息不畅,便是输招落败的先兆。段正淳心下倒也并不惊慌,本没盼望这场比拚能侥

幸获胜,自忖一生享福已多,今日便将性命送在小镜湖畔,却也不枉了,何况有阮星竹在旁

含情脉脉的瞧着,便死也做个风流鬼。

他生平到处留情,对阮星竹的眷恋,其实也不是胜过对元配刀白风和其余女子,只是他

不论处那一个情人在一起,都是全心全意的相待,就为对方送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至于

分手后另有新欢,却又另作别论了。

段延庆铁校友会上内力不断加重,拆到六十余招后,一路段家剑法堪堪拆完,见段正淳

鼻上渗出几粒汗珠,呼吸之声却仍曼长调匀,心想:“听说此人好色,颇多内宠,居然内力

如此悠长,倒也不可小视于他了。”这时他棒上内力已发挥到了极致,铁棒击出时随附着嗤

嗤声响。段正淳招架一剑,身子便是一幌,招架第二剑,又是一幌。

他二人所使的招数,都是在十三四岁时便已学得滚瓜烂熟,便范骅、巴天石等人,也是

数十年来看得惯了,因此这场比剑,决非比试招数,纯系内力的比拚。范骅等乍到这里,已

知段正淳支持不住,各人使个眼色,手按兵器,便要一齐出手相助。

忽然一个少女的声音格格笑道:“可笑啊可笑!大理段家号称英雄豪杰,现今大伙儿却

想一拥而上、倚多为胜了,那不是变成了无耻小人么?”

众人都是一愕,见这几句话明明出于阿紫之品,均感大惑不解。眼前遭逢危难的是她父

亲,她又非不知,却如何会出言讥嘲?

阮星竹怒道:“阿紫你知道什么?你爹爹是大理国镇南王,和他动手的乃是段家叛逆。

这些朋友都是大理国的臣子,除暴讨逆,是人人应有之责。”她水性精熟,武功却是平平,

眼见情郎迭遇凶险,如何不急,跟着叫道:“大伙儿并肩上啊,对付凶徒叛逆,又讲什么江

湖规矩?”

阿紫笑道:“妈,你的话太也好笑,全是蛮不讲理的强辩。我爹爹如是英雄好汉,我便

认他。他倘若是无耻之徒,打架要靠人帮手,我认这种爹爹作甚?”

这几句清清脆脆的传进了每个人耳里。范骅和巴天石、华赫艮等面面相觑,都觉上前相

助固是不妥,不出手却也不成。

段正淳为人虽然风流,于‘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的名声却甚是爱惜。他常自己解嘲,说

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过不了美人关,总还是个英雄。岂不见楚霸王有虞姬、汉

高祖有戚夫人、李世民有武则天?”卑鄙懦怯之事,那是决不屑为的。他于剧斗之际,听得

阿紫的说话,当即大声说道:“生死胜败,又有什么了不起?那一个上来相助,便是跟我段

正淳过不去。”

他开口说话,内力难免不纯,但段延庆并不乘机进迫,反而退开一步,双杖拄地,等他

说好了再斗。范骅等心下暗惊,眼见段延庆固然风度闲雅,决不占人便宜,但显然也是有恃

无恐,无须占此便宜。

段正淳微微一笑,道:“进招吧!”左袖一拂,长剑借着袖风递出。

阮星竹道:“阿紫,你瞧爹爹剑法何等凌厉,他真要收拾这个僵尸,实是绰绰有余。只

不过他是王爷身份,其实尽可交给部属,用不着自己出手。”阿紫道:“爹爹能收拾他,那

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就怕妈妈嘴硬骨头酥,嘴里说得威风十足,心中却怕得要命。”这几句

话正说中了她母亲的心情。阮星竹怒目向女儿瞪了一眼,心道:“这小丫头当真不识好歹,

说话没轻没重。”

只见段正淳长剑连进三下快招,段延庆铁棒上内力再盛,一一将敌剑逼回。段正淳第四

剑‘金马腾空’横飞而出,段延庆左手铁棒一招‘碧鸡报晓’点了过去,校友会剑相交,当

即粘在一起。段延庆喉间咕咕作响,猛地里右棒在地下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左手铁棒的棒

头仍是粘在段正淳的剑尖上。

顷刻之间,这一个双足站地,如渊停岳峙,纹丝不动;那一个全身临空,如柳枝随风,

飘荡无定。

旁观众人都是‘哦’的一声,知道两人已至比拚内力的要紧关头,段正淳站在地下,双

足能够借力,原是占了便宜,但段延庆居高临下,全身重量都压在对方长剑之上,却也助长

了内力。

过得片刻,只见长剑渐渐弯曲,慢慢成为弧形,那细细的铁棒仍然其直如矢。

萧峰见段正淳手中长剑越来越弯曲,再弯得一些,只怕便要断为两截,心想:“两人始

终都不使最高深的‘六脉神剑’。莫非段正淳自知这门功夫难及对方,不如藏拙不露?但瞧

他运使内力的神气,似乎潜力垂尽,并不是尚有看家本领未使的模样。”

段正淳眼见手中长剑随时都会折断,深深吸一口气,右指点出,正是一阳指的手法。他

指力造诣颇不及乃兄段正明,难以及到三尺之外。棒剑相交,两件兵刃加起来长及八尺,这

一指自是伤不到对手,是以指力并非对向段延庆,却是射向他的铁棒。

萧峰眉头一争,心道:“此人竟似不会六脉神剑,比之我义弟犹有不如。这一指不过是

极高明的点穴功夫而已,又有什么希奇了?”但见他手指到处,段延庆的铁杖一幌,段正淳

的长剑便伸直了几分。他边点三指,手中长剑伸展了三次,渐有回复原状之势。

阿紫却又说起话来:“妈,你瞧爹爹又使手指又使剑,也不过跟人家的一根细棒儿打个

平手。倘若对方另外那根棒儿又攻了过来,难道爹爹有三只手来对付吗?要不然,便爬在地

下起飞脚也好,虽然模样儿难看,总胜于给人家一棒戳死了。”

阮星竹早瞧得忧心忡忡,偏生女儿在旁尽说些不中听的言语,她还未回答,史见段延庆

右手铁棒一起,嗤的一声,果然向段正淳的左手食指点了过来。

段延庆这一棒的手法和内劲都和一阳指无异,只不过以棒代指、棒长及远而已。段正淳

更不相避,指力和他棒力相交,登觉手臂上一阵酸麻,他缩回手指,准凝再运内劲,第二指

跟着点出,那知眼前黑棒闪动,段延庆第二棒又点了过来。段正淳吃了一惊:“他调运内息

如此快法,直似意到即至,这一阳指的造诣,可比我深得多了。”当即一指还出,只是他慢

了瞬息,身子便幌了一幌。

段延庆见和他比拚已久,深恐夜长梦多,倘若他群臣部属一拥而上,终究多费手脚,当

下运棒如风,顷刻间连出九棒。段正淳奋力抵挡,到第九棒上,真气不继,卟的一声轻响,

铁棒棒头插入了他左肩。他身子一幌,拍的一声,右手中长剑跟着折断。

段延庆喉间发出一下怪声,右手铁棒直点对方脑门。这一棒他决意立取段正淳的性命,

手下使上了全力,铁棒出去时响声大作。

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三人同时纵出,分攻段延庆两侧,大理三公眼见情势凶险非常,

要救段正淳已万万不及,均是迳攻段延庆要害,要逼他回棒自救。段延庆早已料到此着,左

手铁棒下落,撑地支身,右手铁棒上贯足了内劲,横将过来,一震之下,将三股兵刃尽数荡

开,跟着又直取段正淳的脑门。

阮星竹“啊”的一声尖叫,疾冲过去,眼见情郎要死于非命,她也是不想活了。

段延庆铁棒离段正淳脑门‘百会穴’不到三寸,蓦地里段正淳的身子向旁飞了出去,这

棒竟然点了个空。这时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三人同时给段延庆的铁棒逼回。巴天石出手快

捷,反手抓住了阮星竹手腕,以免她枉自在段延庆的手下送了性命。各人的目光齐向段正淳

望去。

段延庆这一棒没点中对方,但见一条大汉伸手抓住了段正淳后颈,在这千钧一发的瞬息

之间,硬生生将他拉开。这手神功当真匪夷所思,段延庆武功虽强,自忖也难以办到。他脸

上肌肉僵硬,虽然惊诧非小,仍是不动声色,只鼻孔中哼了一声。

出手相救段正淳之人,自便是萧峰了。当二段激斗之际,他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观战,

陡见段正淳将为对方所杀,段延庆这一棒只要戳了下去,自己的血海深仇便再也无法得报。

这些昌子来,他不知已许下了多少愿,立下了多少誓,无论如何非报此仇不可,眼见仇人便

在身前,如何容得他死在旁人手里?是以纵身上前,将段正淳拉开。

段延庆心思机敏,不等萧峰放下段正淳,右手铁棒便如狂风暴雨般递出,一棒又一棒,

尽是点向段正淳的要害。他决意除去这个挡在他皇位之前的障碍,至于如何对付萧峰,那是

下一步的事了。

萧峰提着段正淳左一闪,右一躲,在棒影的夹缝中一一避过。段延庆连出二十七棒,始

终没带到段正淳的一片衣角。他心下骇然,自知不是萧峰的敌手,一声怪啸,陡然间飘开数

丈,问道:“阁下是谁?何以前来搅局?”

萧峰尚未回答,云中鹤叫道:“老大,他便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你的好徒弟追魂杖

谭青,就是死在这恶徒的手下。”

此言一出,不但段延庆心头一震,连大理群豪也耸然动容。乔峰之名响遍天下,‘北乔

峰,南慕容’,武林中无人不知。只是他向傅思归及段正淳通名时都自称‘契丹人萧峰’,

各人不知他便是大名鼎鼎的乔峰。此刻听了云中鹤这话,只人心中均道:“原来是他,侠义

武勇,果然名不虚传。”

段延庆早听云中鹤详细说过,自己的得意徒儿谭青如何在聚贤庄上害人不成,反为乔峰

所杀,这时听说眼前这汉子便是杀徒之人,心下又是愤怒,又是疑惧,伸出铁棒,在地下青

石板上写道:“阁下和我何仇。既杀吾徒,又来坏我大事。”

但听得嗤嗤响声不绝,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十六个字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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