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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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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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黄衣汉子叫道:“妙极,妙极!原来是少林寺的高手,来,来,来!你我比划比

划!”虚竹连连摇手,说道:“小僧武功低微,如何敢和施主动手?”黄衣人笑道:“好几

天没打架了,手痒得很,咱们过过招,又不是真打,怕什么?”虚竹退了两步,说道:“小

僧虽曾练了几年功夫,只是为健身之用,打架是打不来的。”黑衣人道:“少林寺和尚个个

武功高强。初学武功的和尚,便不准踏出山门一步。小师父既然下得山来,定是一流好后。

来,来!咱们说好只拆一百招,谁输谁赢,毫不相干。”

虚竹双退了两步,说道:“施主有所不知,小僧比番下山,并不是武功已窥门,径只因

寺中广遣弟子各处送信,人手不足,才命小僧勉强凑数。小僧本来携有十张英雄贴,师父吩

咐,送完了这张十贴子,立即回山,千万不可跟人动武,现下已送完了四张,还有六张在

身。施主武功了得,就请收了这张英雄贴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油布包袱,打了开来,拿

出一张大红贴子,恭恭敬敬递过,说道:“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小僧回好禀告师父。”

那黑衣汉子却不接贴子,说道:“你又没跟我打过,怎知我是英雄狗熊?咱们先拆上几

招,我打得赢你,才有脸收英雄贴啊。”说着踏上两步,左拳虚幌,右拳便向虚竹打去。拳

头将到虚竹面门,立即收转,叫道:“快还手!”

那魁梧汉子听虚竹说到“英雄贴”三字,便留上了神,说道:“四弟,且不忙比武,瞧

瞧英雄贴上写的是什么。”从虚竹手中接过贴子,见贴上写道:

“少林寺住持玄慈,合什恭请天下英雄,于九月初九重阳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

广结善缘,并睹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风范。”

那大汉“啊”的一声,将贴交给了身旁的儒生,向虚竹道:“少林派召开英雄大会,原

来是要跟姑苏慕容氏为难,也不用开什么英雄大会了,我此刻来领教少林派高手的身手便

是。”

虚竹又退了两步,左脚已踏在凉亭之外,说道:“原是风施主。我师父说道,敝寺恭请

姑苏慕容施主驾临敝寺,决不是胆敢得罪。只是江湖上纷纷会传言,武林中近年来有不少英

雄好汉,丧生在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功之下。小僧的师伯祖玄悲大师在

大理国身戒寺圆寂,不知跟苏姑慕容氏有没有干系,敝派自方丈大师以下,个个都是心有所

疑,因此上……”

那黑衣汉子抢着道:“这件事嘛,跟我们姑苏慕容氏既然说不明白,只好手底下见真

章。这样吧,咱两个今日先打一架,好比做戏之前先打一锣鼓,说话本之前先一段‘得胜头

回’,热闹热闹。到了九月初九重阳,风某再到少林寺来,从下面打起,一个个挨次打将上

来便是,痛快,痛快!只不过最多打得十七八个,风某就遍体鳞伤,再也打不动了,要跟玄

慈老方丈交手,那是万万没有机缘的。可惜,可惜!”说着磨拳擦掌,便要上前动手。

那黄衣人道:“非也,非也。说明白后,便不用打了。四弟,良机莫失,要打架,便不

能说明白。”

那魁梧汉子不去睬他,向虚竹道:“在下邓百川,这位是我二弟公冶乾。”说着向那儒

生一指,又指着那黄衣人道:“这位是我三弟包不同,我们都是姑苏慕容公子和手下。”

虚竹逐一向四人合什行礼,口称:“邓施主,公施主……”包不同插口道:“非也,非

也。我二哥复姓公冶,你叫他公施主,那就错之极矣。”虚竹忙道:“得罪,得罪!小僧毫

无学问,公冶施主莫怪。包施主……”包不同又插口道:“你又错了。我虽然姓包,但生平

对和尚尼姑是向来不布施的,因此决能称我包施主。”虚竹道:“是,是。包三父,风四

爷。”包不同道:“你又错了。我风四弟待会跟你打架,不管谁输谁赢,你多了一番阅历,

武功必有长进,他可不是向你布施了吗?”虚竹道:“是,是。风施主,不过小僧打架是决

计不打的。也家人修行为本,学武为末,武功长不长进,也没多大干系。”

风波恶叹道:“你对武学瞧得这么轻,武功多半稀松平常,这场架也不必打了。”说着

连连摇头,意兴索然。虚竹如释重负。脸现喜色,说道:“是,是。”

邓百川道:“虚竹师父,这张英雄贴,我们代我家公子收下了。我家公子于数月之前,

便曾来贵寺拜访,难道他没来过吗?”

虚竹道:“没有来过。方丈大师只盼慕容公子过访,但久候不至,曾两次派人去贵府拜

访,却只说慕容老施却听说慕容公过老施主已然归西,少施主出门去了。方丈大这晌这次又

请达摩院首座前往苏州尊府送信,生怕慕容少施主仍然不在家,只得再江湖上广撒英雄贴邀

请,失礼之处,请四位代为向慕容公说明。明年慕容施主驾临敝寺,方丈大师还要亲谢

罪。”

邓百川道:“小师父不必客气。会期还大半个,届时我家公子必来贵寺,拜见方丈大

师。”虚竹合什躬身,说道:“慕容公子和各位驾临少林寺,我们方丈大师十分欢迎。‘拜

见’两字万万不敢当。”

风波恶见他迂腐腾腾,全无半分武林中人的豪爽慷慨,和尚虽是和尚,却全不像名闻天

下的“少林和尚”,心下好生不耐,当下不再去理他转头向丁春秋等一行打量。见星宿派群

弟子手执兵刃,显是武林中人,该可从这些人中找几个对手来打一架。

游坦之自见风波不恶等四人走入凉亭,便却缩在师父身后。丁春秋身材高大,遮住了

他,邓进川等四人没见到他的铁头怪相。风波恶见丁春秋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一副世外高

人的莫样,心中隐隐生出敬仰之意,倒也敢贸然上前挑战,说道:“这位老前辈请了,请问

高姓大名。”丁春秋微微一笑,说道:“我姓丁。”

便在此时,忽听得虚竹“啊”一的声,叫道:“师叔祖,你老人家也来了。”风波恶回

过头来,只见大道上来了七八个和尚,当先是两个老僧,其后两个和尚抬着一副担架,躺得

有人。虚竹快步走出亭去,秘两个老僧行礼,禀告邓百邓百川一行的来历。

右侧那老僧点点头,走进亭来,向邓百川等四人问讯为礼,说道:“老衲玄难。”指着

另一老僧道:“这位是我师弟玄痛,有幸得见姑苏慕容庄上的四位大贤。”

邓百川等久闻玄难之名,见他满脸皱纹,双目神光湛然,忙即还礼。风波恶道:“大师

父是少寺达摩院首座,久仰神功了得,今日正好领教。”

玄难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和玄痛师弟奉方丈法谕,前往江南燕子坞慕容施主府上,

恭呈请贴,这是敝寺第三次派人前往燕子坞。却在这里与四位邂逅相逢,缘法不浅。”说着

从怀中取一张大红贴子来。

邓百川双手接过,见封套上写着“恭呈姑苏燕子坞慕容施主”十一个大字,料想贴子上

的字句必与虚竹送那张贴子相同,说道:“两位大师父是少林高倍大德,望重武林,竟致亲

劳大驾,前往敝庄,姑苏慕容氏面子委实不小。适才这位虚小师父送出英雄贴,我们已收到

了,自当尽快禀告敝上。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敝上慕容公子定能上贵寺拜佛,亲向少林诸位

高倍致谢,并在天下英雄之前,说明其中种种误会。”

玄难心道;“你说‘种种误会’,难道玄悲师兄不是你们慕容氏害死的?”忽听得身后

有人叫道:“啊,师父,就是他。”玄难侧过头来,只见一个奇形怪状之人手指担架,在了

个白发老翁耳边低声说话。

游坦之在丁春秋耳边低声说话的是:“担架中那个胖和尚,但是捉到冰蚕的,不知怎地

给少林派抬了来。”

丁春秋听得这胖和尚便是冰蚕的原主,不胜之喜,低声问道:“你没弄错吗?”游坦之

道:“不会,他叫做慧净。师父你瞧,他圆鼓鼓的肚子高高凸了起来。”丁春秋见慧净的大

肚子比十月怀胎的女子还大,心想这般大肚子和尚,不论是谁见过一眼之后,确是永远不会

弄错,向玄难道:“大师父,这个慧净和尚,是我的朋友,他生了病吗?”

玄难合什道:“施主高姓大名,不知何识向老衲的师侄?”

丁春秋心道:“这慧净少林的和尚在一起了,可多了些麻烦。幸好在道上遇到,拦住劫

夺,比之到少林寺去擒拿,却又容易多得。”想到冰蚕的灵异神效,不由得胸口发热,说

道:“在下丁春秋。”

“丁春秋”三字一出口,玄难、玄痛、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六人不约而同

“啊”的一声,脸上都是微微变色。星宿老怪丁春秋恶名播于天下,谁也想不到竟是个这般

气度雍容、风采俨然的人物,更想不到突然会在此处相逢。六人心中立时大起戒备之意。

玄难在刹那之间,便即宁定,说道:“原来是星宿海丁老先生,久仰大名,当真如雷贯

耳。”什么“有幸相逢”的客套话便不说了,心想:“谁遇上了你,那是前世不修。”

丁春秋道:“不敢,少林达摩院首座‘袖里乾坤’驰名天下,才能夫也是久仰的了。这

位慧净师父,我正在到处找他,在这里遇上,那是好极了,好极了。”

玄难微微皱眉,说道:“说来惭愧,老衲这个慧净师侄,只因敝寺失于教诲,多犯清规

戒律,一年多前擅自出寺,做下了不少恶事。敝寺方丈师兄派人到处寻访,好容易才将他找

到,追回寺去。丁老先生曾见过他吗?”丁春秋道:“原来他不是生病,是给你们打伤了,

伤得可历害吗?”玄难不答,隔了一会,才道:“他不奉方丈法谕,反而出手伤人。”心

想:“他跟你这等邪魔外道结交,又是多破了一条大戒。”

丁春秋道:“我在昆仑山中,花好大力气,捉到一条冰吞,那是十分有用的东西,却被

这慧净师侄偷了去。我万里迢迢的从星宿海来到中原,便是要取回冰蚕……”

他话未说完,慧净已叫了起来:“我的冰蚕呢?喂,你见到我的冰吞吗?这冰吞是我辛

辛苦苦从昆仑山中找到的……你……你偷了我的吗?”

自从游坦之现身呼叫,风波恶的眼兴便在铁面具上骨溜溜的转个不停,对玄难、丁春

秋、慧净和尚三个的对答全然没听在耳里。他绕着游坦之转了几圈,见那面具造得甚是密

合,焊在头上除不下来,很想伸手去敲敲,又看了一会,说道:“喂,朋友,你好!”

游坦之道:“我……我好!”他见到风波恶精力弥漫、跃跃欲动的模样,心下害怕。风

波恶道:“朋友,你这个面具,到底是怎么搅的?姓风的走遍天下,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脸

面。”游坦之甚是羞惭,低下头去,说道:“是,我……我是身不由主……没法子。”

风波恶听他说得可怜,怒问:“哪一个如此恶作剧?姓风的倒要会会。”说着斜眼向丁

春秋睨去,只是这老者所做的好事。游坦之忙道:“不……不是我师父。”风恶道:“好端

端一个人,套在这样一只生铁面具之中,有甚意思?来,我来给你除去了。”说着从靴筒里

抽出一柄匕首,青光闪闪,显然锋锐之极,便要替他将那面具除去。

游坦之知道面具已和他脸孔及后脑血肉相关,硬要除下,大有性命之虞,忙道:“不,

不,使不得!”风波恶道:“你不用害怕,我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我给你削去铁套,决计伤

不到皮肉。”游坦之叫道:“不,不成的。”风波恶道:“你是怕那个给你戴铁帽子的人,

是不是?下次见到他,就说是我一阵风硬给你除的,你身不由主,叫这恶人来找我好了。”

说着抓住的人他左腕。

游坦之见到他手中匕首寒光凛然,心下大骇,叫道:“师父,师父!”回头向丁春秋求

助。丁春秋站在担架之旁,正兴味盎然瞧道慧净,对他的呼叫之声充耳不闻。风波恶提起匕

首,便往铁面具上削去。游坦之惶急之下,右掌用力挥出,要想推开对方,拍的一声,正中

风波恶左肩。

风波恶全神贯注的要给他削去铁帽,生怕落手稍有不准,割破了他的头脸,哪防到他竟

会突然出掌。这一掌来势劲力大得异乎寻常,风波恶一声闷哼,便向前跌了下去。他左手在

地下一撑,一挺便跳了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见游坦之陡施毒手,把弟吃了个大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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