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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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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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俏药叉’甘宝宝是丈夫昔日的情人之一,这醋劲可就更加大了,当即陪同钟万仇来到王

府。

镇南王府四下里虽守卫森严,但众卫士见是王妃,自然不会阻拦,是以两人欺到暖阁之

下,无人出声示警。段正淳对秦红棉、甘宝宝师姊妹俩这番风言风语、打情骂俏,窗外两人

一一听入耳中,只恼得刀白凤没的气炸了胸膛。钟万仇听妻子以礼自防,却是大喜过望。

钟万仇奔到妻子身旁,又是疼惜,又是高兴,绕着她转来转去,不住说:“宝宝,多谢

你,你待我真好。他若敢欺侮你,我跟他拚命。”过得好半晌,才想到妻子穴道被服点,转

头向段正淳道:“快,快解开我老婆的穴道。”段正淳道:“我儿子被你们掳了去,你回去

放还我儿子,我自然解救尊夫人。”

钟万仇伸手在妻子腰间肋下又捏又拍,虽然他内功甚强,但段家‘一阳指’手法天下独

一无二,旁人无所措手,只累得他满额青筋暴起,钟夫人被他拍捏得又痛又痒,腿上穴道却

未解开半分。钟夫人嗔到:“傻瓜,别献丑啦!”钟万仇讪讪的住手,一口气无处可出,大

声喝道:“段正淳,跟我斗他妈的三百回合!”磨拳擦掌,便要上前厮拚。

钟夫人冷冷的道:“段王爷,公子给南海鳄神他们掳了去,拙夫要他们放,这几个恶人

未必肯听。我和师姊回去,俟机解救,或有指望。至少也不让他们难为了公子。”

段正淳摇头道:“我信不过。钟先生,请回吧,领了我孩儿来,换你夫人回去。”

钟万仇大怒,厉声道:“你这镇南王府是荒淫无耻之地,我老婆留在这儿危险万分。”

段正淳脸上一红,喝道:“你再口出无礼之言,莫怪我姓段的不客气。”

刀白凤进屋之后,一直一言不发,这时突然插口道:“你要留这两个女子在此,端的是

何用意?是为誉儿呢,还是为你自己?”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连你也不信我!”反手一指,点在秦红棉腰间,解开了她穴道,

走上一步,伸指便要往钟夫人腰间点去。

钟万仇闪身拦在妻子之前,双手急摇,大叫:“你这家伙鬼鬼祟祟,最会占女人家的便

宜。我老婆的身子你碰也碰不得。”段正淳苦笑道:“在下这点穴功夫虽然粗浅,旁人却也

解救不得。时刻久了,只怕尊夫人一双腿会有残疾。”钟万仇怒道:“我好端端一个如花似

玉的老婆,要是变了跛子,我把你的狗杂种儿子碎尸万段。”段正淳笑道:“你要我替尊夫

人解穴,却不许我碰她身子,到底要我怎地?”钟万仇无言可答,忽地勃然大怒,喝道:

“谁叫你当初点了她的穴道?啊哟!不好!你点我老婆穴道之时,她身子已给你碰过了。我

要在你老身上也点上一指。”钟夫人白了他一眼,嗔道:“又来胡说八道了,也不怕人家笑

话?”钟万仇道:“什么好笑话的?我可不能吃这个大亏。”

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帷掀起,缓步走进一人,黄缎长袍,三绺长须,眉清目秀,正是大

理国皇帝段正明。

段正淳叫道:“皇兄!”保定帝点了点头,身子微侧,凭空出指,往钟夫人胸腹之间点

去。钟夫人只觉得丹田上部一热,两道暖流通向双腿,登时血脉畅通,站起身来。

钟万仇见他露了这手‘隔空解穴’的神技,满脸惊异之色,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实不信世间居然有这等不可思议的能耐。

段正淳道:“皇兄,誉儿给他们掳了去啦。”保定帝点了点头,说道:“善阐侯已跟我

说了。淳弟,咱段氏子孙既落入人手,自有他父母伯父前去搭救,咱们不能扣人为质。”段

正淳脸上一红,应道:“是!”保定帝这几句话光明磊落,极具身份,言下之意是说:“你

扣人为质,意图交换,岂非处坠大理段氏的名声?咱们堂堂皇室子弟,怎能与几个草莽女子

相提并论?”他顿了一顿,向钟万仇道:“三位请便吧。三日之内,段家自有人到万劫谷来

要人。”

钟万仇道:“我万劫谷甚是隐秘,你未必找得到,要不要我跟你说说路程方向?”他盼

望保定帝出口相询,自己却偏又不说,刁难他一下。

那知保定帝竟不理会,衣袖一挥,说道:“送客!”

钟万仇性子暴躁,可是在这不怒自威的保定帝之前,却不由得手足无措,一听他说‘送

客’,便道:“好,咱们走!老子生平最恨的是姓段之人。世上姓段的没一个好人!”挽了

妻子的手,怒气冲冲的大踏步出房。

钟夫人一扯秦红棉的衣袖,道:“姐姐,咱们走吧。”秦红棉向段正淳望了一眼,见他

木然不语,不禁止心中酸苦,狠狠的向刀白凤瞪了一眼,低头而出。三人一出房,便即纵跃

上屋。

高升泰站在屋檐角上微微躬身,道:“送客!”钟万仇在屋顶上吐了一口唾沫,忿然

道:“假惺惺,装模作样,没一个好人!”一提气,飞身一间屋、一间屋的跃进去,眼见将

到围墙,他提气跃起,伸左足踏向墙头。突然之间,眼前多了一个人,站在他本凝落足之处

的墙上,宽袍缓带,正是送客的高升泰。此人本在钟万仇身后,不知如何,居然神不知、鬼

不觉的抢到了前面,看准了他的落足点抢先占住。

钟万仇人在半空,退后固是不能,转向亦已不得,喝道:“让开!”双掌齐出,向高升

泰击去。他想我这双掌之力足可开碑裂石,对方若是硬接,定须将他震下墙去,就算对方和

自己功力相若,也可借他之力,转向站上他身旁墙头。眼见双掌便要击上对方胸口,高升泰

身子突向后仰,凌空使个‘铁板桥’,两足仍牢牢钉在墙头,却已让开了双掌的扑击。

钟万仇一击不中,暗叫:“不好!”身子已从高升泰横卧的身上越过,这一着失了先

机,胸腹下肢,尽皆门户大开,变成了听由敌人任意宰割的局面。幸喜高升泰居然并不乘机

袭击,钟万仇双足落地,暗叫:“还好!”跟着钟夫人和秦红棉双双越墙而出。

高升泰站直身子,转身一揖,说道:“恕不远送了!”钟万仇哼了一声,突觉裤子向下

直坠,急忙伸手抓住,才算没有出丑,一摸之下,裤带已断,才知适才从高升泰身上横越而

过时,被人家伸指捏断了裤带。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这一指运力戳中丹田要穴,此刻已然

尸横就地了,心下又惊又怒,咳嗽一声,回头对准围墙吐一口浓痰。拍的一声响,这口浓痰

倒吐得既准且劲。

木婉清迷迷惘惘的从镇南王府中出来,段王妃刀白凤和钟万仇向她招呼,她听而不闻,

迳自掩面疾奔。只觉莽莽大地,再无一处安身之所。在荒山野岭中乱闯乱奔,直到黎明,只

累得两腿酸软,这才停步,靠在一株大树之上,顿足叫道:“我宁可死了!不要活了!”

虽有满腹怨愤,却不知去恨谁恼谁才好。“段郎并非对我负心薄幸,只因阴差阳错,偏

偏僻是我同父的哥哥。师父原来便是我的亲娘。这十多年来,母亲含辛茹苦的将我抚养成

人,恩重如山,如何能够怪她……镇南王却是我的爹爹,虽然他对我妈不起,但说不定其中

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他对我和颜悦色,极为慈爱,说道我若有什么心愿,必当尽力使我如

愿以偿。偏偏这个心愿他全然无能为力。妈不能跟爹爹成为夫妻,定是刀白凤从中作梗,因

此妈叫我杀她……但将心比心,我若嫁了段郎,也决不肯让他再有第二个女人,何况刀白凤

出家作了道姑,想来爹爹也很对她不起,令她甚是伤心。我在玉虚观外射她两箭,她并不生

气,在王府中又射她两箭,伤了她的独生爱儿,她仍没跟我为难,看来……看来她也不是凶

狠恶毒的女子……”

左思右想,只是伤心,说道:“我要忘了段誉,从此不再想他。”但口中说说容易,便

要有片刻不想,也无法做到,每当段誉俊美的脸庞、修长的身躯在脑海中涌现,胸口就如被

人打了一拳相似。过了一会,自解自慰:“我以后当他是哥哥,也就是了。我本来是个无父

无母的孤儿,现下爹也有了,妈也有了,还多了一个好哥哥,正该快活才是。傻丫头,你又

伤什么心了?”

然而情网既陷,柔丝愈缠愈紧,她在无量山高峰上苦候七日七夜,于那望穿秋水之际,

已然情根深种,再也无由自拔了。

只听轰隆、轰隆,奔腾澎湃的水声不断传来,木婉清万念俱绝,忽萌死志,顺步循声瞳

去,翻过一个山头,但见澜沧江浩浩荡荡的从山脚下涌过,她汉了一口长气,寻思:“我只

须涌身一跳,就再没什么烦恼了。”沿着山坡走到江边,朝阳初升,照得碧玉般的江面上犹

如镶了一层黄金一般,要是跳了下去,这般壮丽无比的景色,还有别的许许多多好看东西,

就都再也看不见了。

悄立江边,思涌如潮,突然眼角瞥处,见数十丈外一块岩石上坐得有人。只是这人始终

一动不动,身上又穿着青袍,与青岩同色,是以她虽在江边良久,一直没有发觉。木婉清看

了他几眼,心道:“多半是个死尸。”

她举手便即杀人,自也不怕什么死人,好奇心起,快步走过去察看。见这青袍人是个老

者,长须垂胸,面目漆黑,一双眼睁大大的,望着江心,一霎也不霎。

木婉清道:“原来不是死尸!”但仔细看了一会,见这死尸双眼湛湛有神,脸上又有血

色,木婉清伸出手去,到他鼻子底下一探,只觉气息若有若无,再摸准他脸颊,却是忽冷清

忽热,索性到他胸口去摸时,只觉他一颗心似停似跳。她不禁大奇,说道:“这人真怪,说

他是死人,却像是活人。说他是活人吧,却又像是死人。”

忽然有个声音说道:“我是活人!”

木婉清大吃一惊,急忙回头来,却不见背后有人。江边尽是鹅卵大的乱石,放眼望去,

没处可以隐藏,而她明明一直瞧着那个怪人,声音入耳之时,并未见到他动唇说话。她大声

叫道:“是谁戏弄姑娘?你活得不耐烦了么?”退后两步,背向大江,眼望三方。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我确是活得不耐烦了。”木婉清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就只这

个怪人,然而清清楚楚的见到他嘴唇紧闭,决不是他在说话。她大声喝问:“谁在说话?”

那声音道:“你自己在说话啊!”木婉清道:“跟我说话的人是谁?”那声音道:“没有人

跟你说话。”木婉清急速转身三次,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已料定是这青袍客作怪,走近身去,大着胆子,伸手按住他嘴唇,问道:“是你跟

我说话么?”那声音道:“不是!”木婉清手掌中丝毫不觉颤动,又问:“明明有人跟我说

话,为什么说没有人?”那声音道:“我不是人,我也不是我,这世界上没有我了。”

木婉清陡然间只觉毛骨悚然,心想:“难道真的有鬼?”问道:“你……你是鬼么?”

那声音道:“你自己说不想活了,你要去变鬼,又为什么这样怕鬼?”木婉清强道:“谁说

我怕鬼?我是天不怕,地不怕!”那声音道:“你就怕一件事。”木婉清道:“哼,我什么

也不怕。”

那声音道:“你怕的,你怕的。你就怕好好一个丈夫,忽然变成了亲哥哥!”

这句话便如当头一记闷棍,木婉清双腿酸软,坐倒在地,呆了半晌,喃喃的道:“你是

鬼,你是鬼!”那声音道:“我有个法子,能叫段誉变成不是你的亲哥哥,又成为你的好丈

夫。”木婉清颤声道:“你……你骗我。这是老天爷注定了的事,变……变不来的。”那声

音道:“老天爷该死,是混蛋,咱们不用理他。我有法子,能叫你哥哥变成你的丈夫,你要

不要?”

木婉清本已心灰意懒,万念俱绝,这句话当真是天降纶音,虽是将信将疑,仍急忙说

道:“我要的,我要的!”那声音便不再响。

过了一会,木婉清道:“你是谁啊?让我见见你的相貌,成不成?”那声音道:“你已

瞧了我很久啦,还看不够么?”那声音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我。唉!”直到最后这声

长叹,才流露了他心中充满着闷郁之情。

木婉清更无怀疑,知道声音便是眼前青袍老者所发出,问道:“你口唇不动,怎么会说

话?”那声音道:“我是活死人,嘴唇动不来的,声音从肚子里发出来。”

木婉清所纪尚小,童心未脱,片刻之前还是满腹哀愁,这时听他说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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