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人生- 第30部分

　　汽车连的班长也是很着急，我们上了车，几个兵趴在跪在车厢里，用身体最软的部分垫着营长的身子。我们几个卫生员手里举着生理盐水瓶子，另外几个兵扶着我们这几个卫生员。汽车山路上开得飞快。

　　本来一小时才能到的师医院，班长愣是十五分钟不到就赶到了。到了地方我一身血跳下车大喊：“救人！手榴弹炸伤！急需输血！”师医院哗啦啦冲出来一大片护士，直接担架就出来了，那个速度，跟我们拉紧急集合不差多少！

　　然后我们就被赶到一边去了，除了一个军医问我们当时什么情况之外，剩余的全忙活去了。其实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我转脸之后，营长已经倒在血泊中了。我只是因为卫生员的职业习惯，冲上去立刻检查伤者状况的。

　　倒是那几个老兵的诉说让我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我那小徒弟，上去什么都挺好的，就是规规矩矩的投掷的时候出了事。手榴弹投掷有一个引弹的动作，就是先把手放在身体侧后方，然后挥动手臂前投。就是这个引弹动作出事了，手榴弹掉了。掉了就掉了呗，要命的是，拉环还扣在新兵的小指上！

　　地上的手榴弹嗤嗤的冒白烟呢，我那小徒弟都吓傻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跳进旁边的避弹坑。老兵说，就看到营长一把把新兵推倒，一脚踢开了手榴弹，然后自己扑在新兵身上，手榴弹就在那时候爆炸了。然后就是我看到的那一幕了，老兵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事情太突然了。如果不是看到我扑上去，他们还要再愣一会儿。

　　别的卫生员有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的是别的老兵喊过去得，我那一嗓子让他们全部明白了什么事儿了。军医说幸好我们这批专业培训的卫生员反应够快，当时就挂水了。不然跑到这里，光血都能流干了！

　　然后就配血型，一帮兵们直接挽袖子嗷嗷叫抽我的。然后我们几个卫生员吵了他们一顿，血型不是配果汁！不同样的血型碰一块儿还出事儿呢，捣什么乱呢，先测出来营长的血型再嚷嚷！

　　好在营长的血型普通，基本上中国28％的人都是这个血型。医院的血库A型血不少储备，用不着我们献血了，我们就守在手术室外面等绿灯。没过多大会儿，就看到我们的001号北京吉普和002、003冲进了医院大门，咯吱一下停了下来。团长政委还有我的老连长，现在是军务股股长了，快步走进了医院。

　　还没等他们打听呢，我就带着哭腔喊了声：“连长！营长他，中弹了！”

　　老连长看到我就知道营长在哪了，老连长和我们营长都是江西人，同年入伍的，感情很不错。看到我就知道营长在手术室，就走过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捎带着告了现任连长一状。如果不是他擅离职守，营长怎么会提前上去接替他？如果指导员在的话，我们的新兵也不至于害怕。毕竟营长是少校军衔，我们指导员是中尉，又是和我们天天呆在一起的，我那小徒弟一定不会出事的。现在由于他擅离职守，导致营长受伤了，这个责任他要担负主要的！

　　老连长虽然也很生气，但是毕竟不能在兵面前说官的不是，就安慰我说这件事情会处理的，让我不要着急。然后又问了伤的情况，我说不清楚，估计中的弹片不少，因为血口太多了。问我大概的生存把握，我直接摇头。300多个弹片啊！中一半的话，神仙也难救了，救过来恐怕也是终身残疾！

　　但是我不敢说啊，我这不是咒我们营长吗？任何一个卫生员，有点儿医学知识和军事知识的人都知道，手榴弹近距离爆炸，生存的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团长也在一边着急，政委一个劲儿的安慰他，没事没事，小黄命大，一定没事。我们几个卫生员也赶紧陪着笑安慰一脸黑的团长，没事没事，都是小伤口。

　　小伤口？团长根本不信我们的话。他越南战场上下来的，什么伤口他没见过？小伤口喷的我们身上都是血？这要不是动脉被划破喷出来的血才是怪事！老实交代你们营长的伤势！我们几个互相看看，真为难。说实话吧？是我们几个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口子。说谎话吧？明显团长没那么好糊弄。

　　还是老连长解了围，走过来说问他们能知道什么啊？一群半大孩子，问问军医就知道了。这才算把几乎处在爆发边缘的团长给拉走，我们几个吓得是一身冷汗啊，团长下来那么多年了，一身的杀气还是那么重。怪不得不敢给他升官，这样一路升上去，未来还不成一个铁血战争派的将军啊？

　　抢救了好久，天都黑了，手术室的灯才绿了。营长被推了出来，浑身都是纱布包裹着。我们知道规矩，没敢围上去大呼小叫的。只是询问了一下该住在哪里，然后护士前面走，我们就跟在后面推着营长到特护病房。

　　营长好人有好报，身上中了78块弹片，没有一块击中神经，也没有一块打中要害部位。也就是说，78块弹片，只是造成了流血过多和一部分身体损伤。弹片取出之后，养好伤，我们营长根本不耽误他继续管理我们！除了后背上的伤疤，什么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耶！！我们欢呼起来。这是团长才算不阴着脸了，然后把我们全部赶了出去，让政委领着我们回营区去。

　　知道我们为什么尊敬和佩服营长了吗？少校什么军衔？列兵什么军衔？一个少校为了列兵不假思索的挡手榴弹！换别的当官的也许也会去做，但是我们只看到了营长这么做了，全营都看到了！这不是电视剧，这是真实！血淋淋的真实，那一腔热血就洒在我们这些兵的身上，渗进去，渗到心里。

　　这样的营长，谁敢说他傻的，我们拍死他！从此后营长就是我们营真正的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太阳是方的，那就是方的，团长说是圆的我们都不听。他说让我们去死，那我们就去死。要问为什么？就因为他能为我们去死，我们也能为了他去死！

　　
　　这位营长于2008年去世。是因为退役后回到地方，修自己家的破房子，从房子上滑下来。。。。。。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好人总不能长命，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吗？！

第九章　外训咯
不管什么事情出现，军队的训练还是大事。营长住院了，我们该外训还是要外训的。只要不是事关国家安全，该干什么还得干。

　　汽车连的解放141轰轰隆隆的从团部开出来，排成一条短龙进入营区，然后又分成数节将大屁股对着炮场上的大炮。

　　我们就如蚂蚁搬家一样，将床板拆下，扛着送到卡车上。源源不断的从工具房将大炮的配件：圆锹，钢锹，钢钎，十字镐等从连部搬运到各个卡车上。

　　几辆卡车带着一部分兵去了一趟弹药库，满载着弹药开了回来，我们就继续蚂蚁一样的将弹药从一辆卡车上搬运到另外一辆卡车上，直到每辆卡车都装载了每门炮这次外训所使用的基本弹药量为止。

　　然后我们就将堆放在地上的床板，背囊，帐篷扔上卡车，将大炮挂在车尾。我和我的小徒弟开始向各车发放晕车药，防止有人吐得满车都是。然后我们就背着枪，坐上了卡车等待行动开始。

　　随着副营长的一声哨子，车队缓缓的开始移动起来。留守人员们带着羡慕的眼光和我们挥手告别，这一走，基本上就是一年不回来了，他们要在营区孤独的生活接近一年的时间。

　　我们去安徽。从江苏到安徽是一段不算远也不算近的路途，我们从江苏出发，经过宿迁，泗洪县，五河县，凤阳县，定远县，到达了三界镇。历时两天多点，一路上，大家都很兴奋的谈论着周围的一切。

　　哦，对了。好像是经过五河的时候，一辆长途客运大巴想图便宜，跟在我们车队后面。因为军队车队出行的话，基本上是一路上没人阻拦的。大巴图省事，跟在我们车队后面开得飞快。但是我们军队停车的时候有讯号的，你跟在后面可看不到来着。

　　结果，我们中途休息停车。大巴可能是没注意吧，结果我们的炮管直接插进了大巴的前挡风玻璃。大巴司机也不明智，居然还跳下车给我们蹦脚叫骂要求赔偿。可能是他觉得他人比较多？车上下来七八个人推推搡搡的。

　　我们当然不能乱动手，不得和老百姓发生纠纷这是我们的守则之一。只好紧紧的抱着枪，防止被抢。枪是我们第二生命，被抢了等于死了。

　　今年重庆发生的哨兵步枪被抢身亡事件简直让我感觉匪夷所思，哪个部队的？领导该撤职了吧？怎么管理的这是？带枪上哨什么规矩不知道怎么的？何况九几年就不许带枪上哨了，怎么又开始了？不是哨兵带枪上哨就是帅！站直了站好了一样很帅一样很展示军队风采！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真是和平的太久了吧！危机感都没有了！？

　　其实那司机也不想想，我们动真格的他们七八个我们放眼里了？一车炮兵就是一个班，不说多，我们六个打你们八个还是跟玩儿一样的。要不是纪律限制着，早把你们按趴下了。

　　然后我们团长就开着小车过来了，一看这情况，直接就要求大巴司机现在报警，否则的话就按照军队的方式处理。我们一门炮价值二十多万，炮口的消火器好几千呢！你大巴从后面撞上我们的大炮，按照交通法规定是你的错。不但不赔你前窗玻璃，我们还要求你赔我们大炮呢！

　　司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我们最讨厌这种人了。一看团长两杠三星一张黑脸，一身杀气，立刻就软了。到了最后司机拿出八千块钱赔给我们了事，你说何必呢？本来没事儿的，你不找事儿么？所以告诉所有的朋友，军队出行，别跟在后面。演习训练还好，如果是战斗的话，兄弟，你跟在后面就打算跟着我们上战场去吧！绝密行动的话，你的行为同等间谍。

　　这件小事成了我们之间的笑谈，大家都很兴奋，觉得作为一个军人还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经过定远县的时候，我们走的是县里面的大路。我们抱着枪，纷纷探头看外面。看什么？看女孩子呗！安徽的女孩子蛮好看的。

　　路上我们打呼哨，逗弄女警。很流氓是吧？不是，你们理解一下嘛，都是小伙子们，整天在军营里训练训练，一般情况下不能外出。你们谁没年轻的时候啊？谁没春心大动过？把你们扔进军营，你们出来不比我们好多少。

　　干部们也不管我们，只要不跳车就好了。过了定远，我们就转向乡间。一路上算是风景秀丽吧！乡间的田园风景让我们这些城市兵们看得入迷，农村的兄弟就给我们解释，这块地里面是花生，那是小麦，那是什么什么，这是什么什么。

　　这会儿没人看不起这些农村的弟兄了，为什么？我们城里的机灵鬼谁种过地？没种过地怎么知道那些平时吃的东西什么样子啊？这些农村的弟兄可比我们博学多了。虽然平时都不声不响的，埋头干活儿，可说真的，种个菜养个猪什么的，我们还真比不过人家。虽然我们也想超过他们，可毕竟这不是一个档次。。。。。。人家种了十几年，你才种了不到一年，没得比。

　　转过弯弯绕绕的村庄，我们开始转入山路。刚开始还是水泥路面，转了几个弯之后，忽然转入了树林中一条看起来很宽但是很久没人走过的土路。天色顿时暗了下来，我们的车队就在树林中穿梭。

　　驾驶班长们真厉害，我是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些岔路是怎么走的，他们愣是在里面开着车转悠，转悠来转悠去的，我们就上了山路了。

　　这山路一看就知道是坦克经常跑的。很宽，时不时的还有圆盘状的路面，这种路面是坦克转向造成的。石头都被压碎了，经常碾压，都变成了很小的石子粒。上了山路之后才发觉，我们已经到半山腰了，这种坦克压出来的路弯弯延延的通往我不知道的地方。

　　呃，坦白的说，这破山的景色真的不好。我去过很多山，峨眉山、乐山、黄山、泰山。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是也算得上是山。光秃秃的山，呃，不算多见。不明白为什么山下树林茂密山上却是光秃秃的。

　　转过几个弯角，终于看到了远处山腰里若隐若现的白楼。远远的就能看到军用天线高高的竖立着，看来我们要到驻地了。

　　耶！住楼房！正高兴着呢，车队拐了几个弯，白楼给扔在后面了。我连忙问王峰，搞什么飞机啊？不去驻地去哪儿呢？

　　谁给你说那是驻地啦？咱们住山上，那是人家坦克师的驻地。王峰一脸鄙视。

　　我靠！有没有搞错啊？坦克住白楼，我们住山上？同样都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