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人生- 第34部分

　　回到团部，团长和卫生队长围过来，卫生队长手里拿着注射器。

　　我推开队长的手：“我没事，在上面吐过一次了，现在好多了。”

　　团长看看我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感觉怎么样？那么多炮弹飞过来的时候？”

　　“感觉不好。比地震还要恐怖！还好，我跑掉了。”我也笑眯眯的回答。

　　“嗯，总算是出了一个真正的兵。奶奶的，不打仗这兵都没点兵味了！小家伙好好干！”团长说完，转头就走了。

　　“日，差点死在上面，就捞了这么个评价，不值。”我嘟囔。

　　“说什么呢？傻小子，团长夸你呢，你这次算是立功了。”队长拿着几片安定给我，我拒绝了，我都说了我没事了还给我吃安定干啥？

　　“立啥功？”

　　“三等功，不过是团里给的。你刚才的表现让军里师里都很满意，体现了战时咱们军人的作战能力。所以团长回去商量给你个三等功。”

　　三等功？就这样立了个三等功？！这他妈的三等功上，全是血呀！我用一个战友的鲜血，换来了一个三等功？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骂自己是个混蛋！

第十四章　独自前行
我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连队里面，战友们围上来问什么事情，我说你们刚才差点把我给轰上天。战友们一脸的迷糊，我就给他们解释，你们开炮的时候，我就在目标附近。幸好第一发炮弹打歪了，如果跟试射的那一发一样，我就和你们永别了。

　　战友们不信，说你在那里还给我们下达四发急速射的命令，那不是要你死吗？再说了，你能从一百多门炮的火力覆盖下逃出来，这炮兵都不用干了。

　　我该怎么给你们解释呢？我的战友们？你们不知道这是演习吗？演习是什么？虚拟的战争！战争可能为了一名士兵而停止吗？答案是不会的。虚拟的战争也是战争，已经死亡一名士兵了，那么就不在乎再死亡一名。

　　死亡是因为训练不足不达标造成的，这是一个教训！军里面是铁了心的要把这只甲种部队给练出来啊，如果不是我出色的完成任务，估计下一次就是给步兵团一个时间撤离，到时间就开炮了，不管你撤没撤！

　　我很茫然，接下来的演习中，我几乎是机械性的搬运炮弹，重复口令。演习间隙也是在独自默默的抽烟。我很担心，真的发生战争会怎样？我身边的这些弟兄能活下来吗？活下来能接受的了战争给予的创伤吗？曾经很盼望战争的我，忽然有了一种千万不要发生战争的想法，我再也不盼望战争，因为我不想失去我的兄弟们。

　　就这样，默默的完成了这次演习，由于我们炮班的出色成绩，连也被授予了集体三等功连。但是我高兴不起来，因为在这场演习中，我们团失去了一个战友。但是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的我和他们所在的连队会伤心吧，因为我看到的都是快乐的笑脸。

　　这件事情暂时没有传开，很多人都不知道。大家只是知道这一次演习很成功，军里面也给了我们很高的评价。

　　所有人都开心，只有我在伤心，哈，总是和别人不合群。

　　回到连队，那个连长找起了我的麻烦。

　　“你为什么脱离炮班离开阵地？”

　　“报告连长，因为团里面直接命令到我这里，由于时间紧急，我只能委托班长排长向您汇报。”

　　“你这是越级知道吗？”

　　“我不知道，如果说我错了，那么我并没有做错。我执行的是上级命令，上级越级发布命令，错不在我。我的职责就是执行命令。”

　　“但是你没有向我报告！我是你的直接领导！”

　　“我的直接领导是班长，排长。我所做的一切经过了班排允许，并且由他们向你报告了。”

　　“我没收到！”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排长班长不报告。

　　“但是我就是没有接到报告！你说怎么办！”

　　是呀是呀，你如果一口咬死了没收到报告我作为一个小兵能怎么说？看我不顺眼是吧？混蛋！我心里很不爽，亲眼目睹了一个战友的死亡，亲手捡回了战友的尸骨，我已经很不爽了！结果却碰上一个这样的鸟人领导！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怒吼，转头就走。

　　“你给我滚回来！”连长怒吼。

　　“滚你妈的！没人性的东西！”我骂了一句扭头就走。

　　“你个锤子！我。。。。。。”他没来及说下面的话，就被文书拖回去了。

　　我很愤怒的回到了排里，战友们看我一脸怒气也知道我又和连长顶起来了。大家都知道，现官不如现管，虽然我在团里的领导们面前吃得开，现在毕竟是在连队。纷纷来安慰我，让我别再死硬着脾气和连长斗了。

　　我就是不信这个邪，就他这样，还能带兵？带好兵？这才是真的鬼扯！哪怕副连长都比他强！他管什么了？除了嚷嚷就是嚷嚷，具体的事情都是几个排长互相商量着过的！他这连长也不知道怎么混上来的！

　　果然，晚上他又把我叫过去，这次我没和他吵，他让我站军姿。站了几个小时，还不打算放过我。夜深了，我也彻底的被他激怒了。惹不起是吧？行！老子不干了！我转身就走向大山，老子回家去。我宁可当逃兵，抓回来坐一年牢，但是你这个连长绝对是干不下去了！我豁出来自己的军旅生涯，也要把你拖下水！

　　来的时候，我听到北方有火车的鸣笛声，证明北方应该有一个火车站或者是火车道。不管通往哪里，我穿着一身军装都能混到车上去，然后我即使不回家也要走到军部，我要上告！

　　没几分钟，他们就发现我失踪了。全连灯火通明开始寻找我的踪迹，战友们一声声的呼唤让我心如刀割。但是我不能回头，这一次不给他一个教训，他就会一直这样对待我，甚至于每一个和我关系好的人！我知道他下一步就是将我孤立起来，这些，新兵的班副早就告诉过我了，让你在孤独中度过三年，我不会让他得逞！

　　黑夜，我独自走在渺无人烟的大山中，依靠微弱的月光辨认前方是否危险。为了不被他们找到，我没有走路，而是直直的向北方走去。

　　战友们的呼声越来越模糊，我知道，已经离开他们很远了。摸索着走过了两个山头，我已经很疲惫了。长距离的跋涉，让我的体力消耗的很厉害。口渴，寂寞，伤心，委屈一阵阵的冲击我的心。我坐在一棵树下，呜呜的哭了。

　　我做错了什么吗？不，没有。我执行的是团部传来的命令，这个命令是军部直接下达给团部的。这只能说是越级指挥，但绝不是我的个人行为。在战时，越级指挥代表了两种情况：一种是，群龙无首，越过一级编制或者两级，直接指挥部属。一种是，领导无能，直接越过一级管理部属。

　　我只是遇到了一个很糟糕的连长而已。我本身是没错的。不是吗？

　　我哭了一阵，抹抹眼泪，开始寻找可以睡觉的地方。在地上睡觉是不行的，万一有什么小动物过来啃两口就热闹了。找洞穴？这个不现实。。。。。。那只有爬树了。找了一棵比较大的，树枝比较粗的爬上去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山中雾气蒙蒙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衣服，也让我从睡梦中醒来。远远的火车鸣笛声传来，我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开始寻找水源。

　　我现在身处一个山头的半山腰，山脚下有一个小湖，估计还要走上几公里。我舔了舔树叶上的露水，湿润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便向山下进发。

　　路上走过一丛野枣，青涩的野枣被我摘下一捧。虽然没有味道，还有点涩，但是现在没有食物的条件下，这些也能暂时果腹。

　　顺着山坡滑下，终于到了湖边。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湖，没有活动的水源。按照规则来说，这种水不能饮用的。但是我沿着湖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动物的痕迹，而且湖水也是清澈见底的。证明这里的湖水并没有被污染，先洗了把脸，然后捧了一捧送进嘴里。凉甜！如果估计没错的话，很可能是地下泉眼涌出来的！味道和池塘的不一样，池塘的水发腥，这水没有腥味！

　　我先咕嘟咕嘟的混了个水饱，然后牢牢的记住周围的地形，继续向前！

　　顺着火车鸣笛的声音方向，我终于走到了火车道边上。而且我前方就是一条隧道，后方是无尽延伸的铁轨。我决定在这里等待一下，看一看来往的火车要去什么地方。大家如果在野外迷路，能找到火车道的话一定要记住。客车经过的时候，你的视线盯着一节车厢看，可以看到这列火车是从哪里到哪里的，然后你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京广线还是陇海线。毕竟火车基本上不是南北走就是东西跑的。

　　等了一会儿，我看到一列客车从我这里经过，上面写着“石家庄=上海”。我在地上大概的划了一下地图来分辨我可能在的位置，准确的说，我现在面对的方向。因为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夜，方向已经转乱了，虽然我应该在北方，但是脑袋上的太阳可不认为我是正确的。

　　石家庄到上海，这趟车应该是从西往东跑的。因为我们从蚌埠附近经过，这趟车应该经过蚌埠才对。如果我估计的没有错的话，隧道那边是西边，如果往西走，就可以走到附近的车站去了。往东，危险性太大，不能确保安全。于是我决定，往西！

　　又走了很久，看太阳的热度现在应该是中午临近下午的时候，约是两点到三点之间，太阳很毒。我体内的水分大量的被蒸发，口干舌燥。我吧咋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再次开始寻找水源，很不幸，这次没有那样的泉水湖，池塘很脏。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不能说服自己饮用那里的水，实在是不能冒险，荒山野岭的，病倒了就等死了。

　　忍耐住饥渴，又顺着铁路走了一段，终于铁路两边开始出现了民居。这是一个好现象，证明我已经进入到乡镇边缘了。想到此，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果然，慢慢的民居多了起来，也渐渐的看到了当地人的身影。我二话没说，先拐进一家门口挂着冷饮的小店，买了一瓶汽水，一个面包连吃带喝起来。

　　当地人笑着问我：“当兵的？”

　　“嗯。”

　　“跑出来耍的？”

　　“不是，我不干了，*了。”

　　“哟，逃兵了？”

　　“嗯，*。不走被折磨死。”

　　“怪不得，不过，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后悔的是那个当官的。”

　　“傻子呢。和一个当官的生气就当逃兵，不值。”

　　“嗯？这话怎么说？”

　　“你当了三年兵了？”

　　“两年了，今年第二年。”

　　“下士？副班长职务呢！”

　　“我是卫生员。”

　　“哦，那你应该去卫生队告状啊。”

　　“咦？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我很惊奇一个山民对军队这么熟悉，不是特务吧？

　　“我也是退伍兵呀，呵呵。”小店的老板笑了起来，指了指山上：“就是这里的装甲兵哦。”

　　怪不得他什么都知道，原来就是这里的兵退伍的！我问他到卫生队告状有用吗？他告诉我，对于卫生员来说，卫生队就是娘家，受了委屈到队里告状，基本上都管用。没有几个干部和卫生队的官们过不去的，不然他们看病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哼！你整我？我去找队长团长告你去！老子不回家了，到镇上找别的部队，老子要回团！我很高兴的向店主道谢，然后跑到镇上去。我要找到在镇上的纠察队，只有他们才能把我送到团部去，你找一般的部队，他就近给你送过去的。

　　结果刚到镇子上，就被我们的司务长给抓住了：“哎呀呀，小慕容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大半夜啊！”

　　“找我干啥？我要回团部去。”我和司务长关系又不坏，我也不挣扎，还从他身上搜烟抽。

　　“我们还以为你跑回家了呢！”司务长看我跟个乞丐一样的乱翻，气的拍开我的手，掏出来一包红梅。

　　“我才不回家，回家你们说我逃兵。我要回团部，我要告状去！”

　　“在这里不是一样嘛！连长就那吊脾气，你搭理他干啥？”

　　“那他白欺负我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傻呢？这一次演习开销很大，一定要回到团里休整一下，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了？这会儿你跑，不是给他把柄？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司务长给我小声的解释。

　　对呀！是这么个道理！到底是混了十几年的老兵油子啦，比我想的开，行，厉害！我跟着司务长就坐车回去。奶奶的，我忍，忍过这段日子